《聋儿》播出后之后,反响很大,许多导演给江溪池递过本子,但都被拒绝了。
甚至连周惊莳想签江溪池,都被他拒绝了。
晚上,周惊莳搂着江溪池问:“小溪,你真的不打算继续?”
江溪池窝在他怀里,闭着眼睛,翁声道:“小树,这个地方不适合我,我知道。不适合的,不能强求。”
“好吧。”
江溪池睁开眼睛,抬头看他:“小树,基金会是不是有帮扶活动?我想去看看。”
“对。我明天陪你去。”江溪池刚想应声,周惊莳抢先,又道,“但是,明天要先去见见心理医生。”
江溪池在他怀里蹭了蹭,讨好道:“我不想去,有你就好了。”
周惊莳吻了他的额头,格外严肃:“小溪,我知道心理疾病是不可控的,我想要你健健康康的,我想和你长命百岁。”
江溪池看着那双含了水光的眼,突然也很想哭,他探索着去抓他的手,与他十指紧握:“好,我陪你长命百岁。”
心理医生很好说话,在周惊莳的陪伴下,江溪池从紧张变得放松,慢慢接受引导,尝试走出那段记忆。
“患者对那段记忆还是很敏感,但心理疏导和药物治疗,也是有概率治愈的。不过,还是得尽量避免那段经历的回忆。”
“好的。谢谢医生。”周惊莳听的很仔细,结束后跟陈医生握了个手。
“不客气,你的病怎么样了?”
江溪池敏锐地捕捉到信息,抓住他的衣角问:“什么病?你怎么了?”
周惊莳摇摇头:“没事,就是晚上有点睡不着。”
陈医生笑着摇摇头:“看来恢复的不错。”
“谢谢了,陈医生,我们先走了。”周惊莳半拉半拽带着江溪池出门,生怕他再问出什么。
“到底怎么了?”江溪池在车上,还是不依不饶地问。
“没事,就是你走之后,有点焦虑,排斥和外界接触,睡不着。”周惊莳轻描淡写。
谁也不知道,他那八年,心都丢掉了。
“小溪,现在有你在我身边,我再也不会害怕了。”周惊莳笑着牵住他的手,晃了晃。
“我也是,小树。”
车稳稳停在“耳蜗计划”康复中心前。
两人下车,在负责人的指引下,手牵手进了活动室。
还没踏入,就能听见孩子们稚嫩的笑声和康复老师温柔的引导。
这里的孩子,大多和曾经的江溪池一样,生活在无声或半声的世界里,正在接受人工耳蜗植入术后的语言康复训练。
真正到室内,周惊莳戴着口罩和鸭舌帽,退后半步,对着江溪池点了点头,沉默地靠在门框上。
江溪池的到来,引起了小小的骚动。孩子们对这个安静好看的大哥哥有着天然的好感。更重要的是,他们知道,是这个大哥哥演了电影里的“阿震哥哥”,也是他背后的“耳蜗计划”给了他们重新听见世界的机会。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好奇地跑到江溪池面前,仰着小脸,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江溪池看着她,蹲下身子,摸了摸她的头。小女孩伸出小手,懵懂地摸了摸江溪池耳朵上戴着的助听器,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江溪池明白她的意思,用力地点点头,用手语比划:“这个,朋友。”接着,他又指了指女孩耳朵上粉色的耳蜗体外机,再次笑着点头,用手语说:“你的,新朋友!很棒!”
小女孩很开心,她拍了拍自己耳朵上的小机器,咧开嘴笑了,露出缺了颗门牙的可爱笑容。旁边的康复老师笑着解释:“小雅说,她的‘新朋友’有时候会吵,但能听到妈妈唱歌了,她很喜欢!谢谢你!”
江溪池抬头看了周惊莳一眼,咬牙强行忍住眼泪。
他伸出手,小雅立刻信任地把小手放进他温暖的大手里。他牵着小雅,走到活动室中间。其他孩子也好奇地围了过来。
康复老师提议:“溪池哥哥,要不要给孩子们看看‘阿震哥哥’是怎么‘听’鼓点的?”
江溪池不好意思地笑笑,但看着孩子们的殷切目光,还是点点头。
老师拿来一面小小的手鼓。修长手指在鼓面上有节奏地敲击着:咚……咚……咚咚咚……
江溪池闭上眼睛,感受着鼓点震动,身体不自觉地跟着动作。
他依照着自己的感受,唱了一句“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孩子们统统睁大眼睛看着,时不时鼓掌,发出“哇”的惊叹。小雅模仿着江溪池的样子,也闭着眼,小脑袋随着江溪池身体的动作一点一点。
周惊莳站在人群后,看着这温馨的场面,突然很想哭,他举着手机,录下这一幕。
江溪池,到底该多么辛苦,才能接受世界的所有恶意?
活动结束后,一个已经康复得不错的男孩跑到江溪池面前,仰着头,口齿还有些不清,他问:“阿震哥哥……你听不见……害怕吗?”
江溪池蹲下来,认真地想了想,然后微笑着用手语结合口型,缓慢地说:“以前……很害怕。觉得……世界好黑,好安静。”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但是……这里,能感觉到光。能感觉到……爱。”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周惊莳,眼神坚定,“现在……不怕了。用眼睛……看世界。用手……说话。用心……听声音。一样……很精彩。”
小男孩似懂非懂,但用力地点点头:“我……也要像哥哥……一样厉害!”
与此同时,一个还不太会说话的小女孩,在妈妈的鼓励下,跌跌撞撞地走到江溪池面前。
她看着江溪池温暖的笑容,突然伸出小手,紧紧抱住了江溪池的腿,把小脸贴了上去。几秒钟后,一个生涩气声,从她小小的胸腔里努力地挤了出来:
“……哥……哥……”
声音很轻,很稚嫩,甚至有些粗糙走调。
但这是她对这个世界的第一声呼唤。
我们所有人,都在努力活下去,努力听清这个世界。
江溪池眼泪夺眶而出,蹲下身子,紧紧地抱住她,应了一声:“哎,哥哥在这呢。”
站在不远处的妈妈,也泣不成声。
周惊莳过去拍了拍她的肩:“以后妞妞会说更多话的。”
她妈妈颤抖着抽泣,点头。
孩子们顿时围过去,将江溪池圈住,你一嘴我一嘴地说起来。
夕阳西下,两人才从康复中心出去。
江溪池牵着周惊莳:“好久没回省城了,我们走走吧。”
“好。”
黄昏的光线将世界染成金色,梧桐树并列在街道两端,落叶纷飞,放眼望去,像下了场小雨。
再往前走,种着许多槐树,槐花香远远就能闻到,顺着这条街道走到底,就是江溪池工作过两年的剧团。
他想到很多,自己儿时收到的恶意,刚才孩子们稚嫩的笑,他忽然握紧身边人的手。
“小树,谢谢你,谢谢你给孩子们一个世界。”
“傻子,是你给他们的。”周惊莳搂住他的肩,另一只手接住一片悠悠而来的槐花。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互相谦让,不远处,忽然有个拿着飞行器的小男孩跑过来,好奇地打量着他:“哥哥,我在电视上看到过你!”
周惊莳蹲下,嘴角漾出笑意:“哦?”
小男孩举起飞机,大叫:“我知道!你演过超人!我和妈妈一起看过你的电影!”
“那你的妈妈呢?”周惊莳问。
小男孩还没来得及回答,远处突然奔来一个中年女人:“叶子!跑这么快丢了怎么办!”
周惊莳看清女人的模样,愣在原地。
女人同样愣住。
“好久不见。”周惊莳尴尬地招呼。
女人不说话,只是将小男孩拉到身后。
小男孩挣扎着,又扑到周惊莳面前:“妈妈!我认识他!他就是上次我们去看的电影里面的超人!”
周惊莳揉了揉小男孩的头,递给他一颗牛奶糖,没说话。
韩安气急,上前一把拂过他的手:“周惊莳,现在我有自己的生活,也有自己的孩子,希望你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
周惊莳怔怔地,看着那颗滚落在地的糖,忽然抬头问她:“难道我不是你的孩子吗?”
韩安叹了口气:“你知道的,嫁给你爸,不是我情愿的。你现在已经成了大明星,不需要我,我也不需要你。我不会向你索要任何东西,也希望你不要来找我了,你就当……你妈死了吧。”
“好。”周惊莳声音轻的像叹息,他牵起江溪池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
江溪池看着他这模样,心里发疼,他摩挲着周惊莳的手,安慰:“小树,没事的,有我呢。我也没有爸爸妈妈。”
周惊莳笑着笑着就哭了。
“傻子。”他拥住江溪池,笑骂,“这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吗?”
江溪池撇撇嘴,说:“虽然我没有爸爸妈妈,但我有师父师娘,有师兄,还有棵小树,就算死了,到天堂,我们也是一家人。师父师娘,就是我的爸爸妈妈。”
“也是你的。”他补充道。
“对。是我们的。”周惊莳握的更紧。
远处有咖啡店,音乐声缓缓而来。
“如果没有你
我将会是在哪里
日子过得怎么样……”
是《我只在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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