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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厨房硝烟

当纪玄拖着他那塞满“文化输出”T恤的行李箱,抵达录制地点——一座位于深山老林、连手机信号都时断时续的“温馨”度假小屋时,他深刻理解了什么叫“资本的险恶”。

小屋是挺大,木质结构,外观颇具田园诗意。前提是忽略它只有两间卧室,以及客厅里那台闪烁着红点的、360度无死角的摄像机。

导演组亲切地告知:“为了培养默契,增进感情,两位老师这一个月就住这里了。水电自理,伙食自理,任务卡每天会放在门口的信箱。”

纪玄看着闻朔那张仿佛刚从冰箱冷冻层解冻出来的脸,又看了看角落里堆着的、印着节目组Logo的方便面箱,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自力更生?他怀疑节目组是想看他们俩为了最后一包泡面大打出手,好贡献出圈名场面。

“闻老师,好巧。”纪玄扬起他的招牌向日葵笑容,主动打招呼,仿佛两人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闻朔连眼皮都没抬,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嗯”,算是回应。他径直走向其中一间卧室,动作利落地开始安置自己那个纯黑色、没有任何多余装饰的行李箱。

纪玄也不在意,乐呵呵地拖着箱子进了另一间。他的房间视野“极佳”,正对着屋后一个散发着淡淡“自然气息”的堆肥桶。他深吸一口……好吧,他屏住了呼吸,开始布置。

不一会儿,原本冷硬的房间就变了样。印着卡通云朵的床单铺好了,柔软的羊绒毯搭在床头,一个小巧的加湿器开始吐出湿润的雾气,甚至窗台上还摆了一排他带来的多肉植物(其中一盆的造型神似闻朔冷着脸的样子)。整个空间充满了……与门外那个冷峻男人格格不入的、过于蓬勃的生命力。

安置妥当,纪玄晃悠到客厅,发现闻朔已经坐在了那张唯一的、看起来还算舒适的沙发上,正低头看着一本……《论人类意识的物质基础》。

纪玄嘴角抽了抽。行,逼格够高。

他自然地走到沙发另一端坐下,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巧了,正在重播他去年演的那部古装轻喜剧,屏幕上,他饰演的小王爷正挤眉弄眼地追着女主角跑。

闻朔翻书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纪玄仿佛毫无所觉,甚至还指着屏幕点评:“哎呀,这里我演技还是太青涩了,表情管理有点失控。闻老师您觉得呢?” 他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虚心求教。

闻朔缓缓抬起眼皮,视线在纪玄脸上和电视屏幕之间扫了一个来回,然后,用他那特有的、能冻僵空气的语调开口:“演技如何见仁见智。不过纪老师戏外……倒是发挥稳定。”

纪玄:“……” 这是在骂他戏里戏外都在演吧?绝对是!

第一回合,纪玄感觉自己的阳光稍微被冰碴子折射了一下,有点晃眼。

战争,从厨房开始。

傍晚,饥饿感准时来袭。面对一冰箱的原始食材和空空如也的灶台,两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顶流,迎来了同居生涯的第一次严峻挑战。

纪玄挽起袖子,露出白皙的手臂,斗志昂扬:“闻老师,我来吧!我最近刚学了个西红柿鸡蛋面!”

闻朔抱着手臂,倚在厨房门框上,冷眼旁观,显然不抱任何希望。

十分钟后。

“砰!” 是鸡蛋壳掉进碗里的声音。

“滋啦——!”是带着水珠的西红柿被扔进热油锅的爆响。

“咳咳咳……”是纪玄被油烟呛得眼泪汪汪的咳嗽。

闻朔的眉头越皱越紧,终于在纪玄准备把一整瓶酱油都倒进锅里时,忍无可忍地走上前,一把夺过锅铲。

“让开。”

纪玄被挤到一边,看着闻朔动作略显生疏,但绝对比他有条理得多地洗锅、重新热油、打蛋、翻炒……虽然表情依旧冷得像在处理化学实验,但至少厨房没有再发生小型爆炸的危险。

最终,两碗卖相勉强及格、味道……嗯,能吃死的西红柿鸡蛋面端上了桌。

纪玄尝了一口,咸了。但他立刻露出惊喜的表情,竖起大拇指:“哇!闻老师!没想到你厨艺这么好!深藏不露啊!”

闻朔面无表情地吃着自己那碗,没理他。

纪玄再接再厉,把自己碗里的鸡蛋夹起来,试图放到闻朔碗里:“闻老师你辛苦了,这个蛋给你吃!”

闻朔动作极快地端起自己的碗,避开了那块颤巍巍的、边缘有点焦黑的鸡蛋,眼神里的嫌弃几乎凝成实质:“不必。”

鸡蛋“啪嗒”一声掉在了桌子上。

纪玄:“……” 行,洁癖是吧?记下了。

第二回合,厨房攻防战,双方各下一城(纪玄:制造了混乱;闻朔:保住了厨房和自己的碗),平手。

夜晚,才是真正的战场。

临睡前,纪玄抱着他的卡通云朵睡袋和星空投影灯,敲响了闻朔的房门。

闻朔开门,已经换上了深色丝质睡衣,领口微敞,露出精致的锁骨。他看着纪玄和他怀里那一堆花里胡哨的东西,眉头蹙起:“什么事?”

“闻老师,”纪玄笑容灿烂,仿佛能照亮整个走廊,“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我看你房里有点冷清,特意给你送点温暖!” 说着就要往里挤。

闻朔一只手抵住门框,毫不留情地挡住了他:“不需要。”

“别客气嘛!这个星空灯可好了,助眠!还有这个眼罩,真丝的,戴着睡觉特别舒服……” 纪玄锲而不舍地推销。

“我有。”闻朔语气毫无波澜,作势就要关门。

“哎等等!”纪玄连忙用脚抵住门缝,压低声音,表情神秘,“闻老师,我听说这屋子……以前好像死过人?”

闻朔关门的动作一顿。

纪玄立刻捕捉到这细微的停顿,心中窃喜,继续用气声渲染:“真的!我助理打听到的,说是个看林人,就死在……你那个房间!”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观察着闻朔的表情。

闻朔沉默了两秒,然后,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勾了一下?纪玄怀疑自己眼花了。

只听闻朔用他那低沉的嗓音,慢条斯理地回应:“是吗?那正好,我阳气重,镇得住。” 说完,毫不留情地,“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差点被门板拍扁鼻子的纪玄:“……”

镇得住?我看你是冻得住吧!鬼都被你冻跑了!

第三回合,夜袭(送温暖)计划,宣告失败。

第一夜,风平浪静?

纪玄回到自己房间,气鼓鼓地钻进睡袋。他就不信了,撬不开这块冻豆腐!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他不知道的是,半夜两点,他房间的摄像头,记录下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闻朔穿着睡衣,悄无声息地走到纪玄门口,停留了足足一分钟,似乎在确认里面的人睡熟了。然后,他转身,不是回自己房间,而是……走向了厨房。

五分钟后,他端着一杯水,再次经过纪玄门口。这次,他停顿的时间更长了。

早起负责查看监控素材的导演助理,看到这段时,激动地摇醒了还在打呼噜的导演:“导、导导!有情况!闻老师半夜去了纪老师门口两次!站了好久!眼神特别……复杂!”

导演一个激灵坐起来,睡意全无,盯着屏幕,眼睛发光:“剪进去!必须剪进去!配上《命运交响曲》!标题我都想好了!#闻朔深夜徘徊纪玄门口# #他到底在想什么#!”

而事件中心的另一位主角纪玄,对此一无所知。他是被窗外刺眼的阳光和……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泥土和某种不可言说气味的“芬芳”唤醒的。

他揉着眼睛走出房间,发现闻朔已经衣着整齐地坐在客厅沙发上,依旧捧着那本《论人类意识的物质基础》,仿佛昨夜那个在别人门口徘徊的不是他。

“早啊,闻老师。”纪玄打了个哈欠,头发睡得翘起一撮呆毛。

闻朔抬眼,目光在他那撮呆毛上停留了一瞬,又迅速移开,淡淡地“嗯”了一声。

这时,节目组的任务卡准时从门缝塞了进来。

纪玄抢先去捡起来,大声念道:“亲爱的‘兄弟’们,新的一天开始了!请通力合作,在中午十二点前,为彼此准备一份‘爱心午餐’,并共进美食!注意:必须体现‘兄弟情谊’哦!”

念完,他和闻朔对视一眼。

空气中仿佛有电流噼啪作响。

纪玄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绽放出比窗外阳光还耀眼的笑容:“闻老师!看来今天又要麻烦你了!我给你露一手我的独门绝技——仰望星空……哦不,是阳光灿烂蛋包饭!”

闻朔合上书,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根本没有褶皱的衣角,语气平静无波:“可以。只要纪老师不怕食物中毒。”

“怎么会呢!”纪玄拍着胸脯,“我对我的厨艺……和我坚强的肠胃,都很有信心!”

两人再次一前一后走向厨房。

导演在监视器后搓着手,对编剧说:“快,把医疗组的电话设成快捷键一号。我有预感,今天的‘爱心午餐’,可能会很需要他们。”

编剧看着屏幕上那两位一个笑得像要去炸厨房,一个冷得像要去拆炸弹的顶流,默默地在剧本上写下了四个字:生死由命。

同居生活的第一天,在鸡飞狗跳(主要是纪玄单方面制造)和暗流涌动(双方共同贡献)中,正式拉开了序幕。而观众们期待已久的“兄弟情谊”,似乎正以一种……极其抽象的方式,缓缓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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