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离家不过五分钟的距离,但超市离明幼儿园却有超十分钟的距离。
闫铮想不通这个小女孩是怎么平安无事的走完十分钟到那的。
她家就在那附近吗?
黄鑫瑞捧着西兰花,蹦蹦跳跳地唱着歌,又时不时和闫铮说话。闫铮怕绳子断掉,只好紧跟着黄鑫瑞的步伐。
虽然小孩腿短走不快,但提着袋子的闫铮一快一慢地走还是吃不消。
早知道菜先寄放在储物柜了。
“西兰花叔叔,你是要送我回幼儿园吗?这是回幼儿园的路啊?”
闫铮点点头:“对,所以你好好走,别走散了。”
“小瑞可聪明了,才不会这么冒失。”
闫铮实在是不想搭理这个孩子了。
他扭头张望着,想看看附近有没有可以让他借放的店,这时尖嫩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是吴老师!”
闫铮随口应道:“是,吴老师,她也不吃西兰花,你小心点别乱走。”
啪。
闫铮心里一跳。
捧着西兰花向前跑的黄鑫瑞挣断了不牢固的黏绳。
他们刚好位于一个刚亮起红灯的斑马线。
斑马线对面一个穿着背带裙的女人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满眼都是惊慌。
闫铮看到道路左侧有一辆卡车驶了过来,驾驶位上的司机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妈的!
闫铮松开了袋子,什么都没想全力向黄鑫瑞奔去。他弯腰捞起黄鑫瑞把她护在右侧,和女人的尖叫,汽车引擎的声音格外的突出。
眼前白光闪烁,他闻到了一股浓重的橡胶味与汽油味。
……果然还是要买根绳子啊。
闫铮。
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叫着他。
这么快来收魂了?
你不会死的。
那个声音这么说道。
“嘀——!”
闫铮死死把黄鑫瑞摁在胸前,他像是被人推了一把,带人在地上滚了几圈,后背重重磕上马路牙子。
“嗞……”
“先生!鑫瑞!你们没事吧?”
闫铮听见怀里的小孩大哭着:“哇!哇!吴老师……”
“别哭别哭,吴老师在呢吴老师在呢。”
搞什么,我也想哭啊,好疼……
他松了松手,穿背带裙的女人便把黄鑫瑞抱在怀里安抚着。黄鑫瑞边哭边说:“哇——吴老师,西兰花叔叔……”
“没事啊,叔叔也没事的,鑫瑞很棒,不怕不怕啊。”
闫铮忍着痛坐起来,揉揉后背说:“车呢?”
吴老师说:“走,走了,您没事吧?”
“没事……”
他站起来,一个踉跄赶忙抓住路灯。吴老师左右张望道:“您等等,我现在立马叫人来!我们幼儿园很近的,就在前面!”
“那太好了……”
后背的疼痛感刺的闫铮有些站不稳,脚也有些痛。他看着前路,吴老师抱着黄鑫瑞在一个拐角处消失了,很快有好几个穿吊带裙的女人跑了出来。
“不好意思,您是那个,西兰花叔叔吧?”
闫铮认命领下了这个名号:“嗯。”
“谢谢您了,请跟我们来。”
“……菜。”
“您说什么?”
“我的菜……”
他三十五块钱一斤的肉!还有买了一堆打算犒劳自己的食材!西兰花已经用不了了,但别的还可以争取啊!
闫铮庆幸自己没买鸡蛋,要不然肯定损失惨重了。
“真不好意思,我们会帮您捡的,有损失的话也会赔偿!”
他在幼儿园的医疗室涂了擦伤药,赶来的黄鑫瑞父母对他表示了感谢,说什么也要带他去医院。
闫铮没力气跟他们争论:“我不想去医院,要赔偿的话,请把菜钱补给我吧。”
“好,好的……”
“再次谢谢您,鑫瑞,快和叔叔道歉。”
“谢谢西兰花叔叔。”
闫铮装作没听到,很郑重地跟黄鑫瑞母亲说:“请教您的孩子不能跟陌生人走的同时,也不要随便拽陌生人的衣服。”
好疲惫……
好想回家……
这都什么事啊……
好不容易送走黄鑫瑞一家后,闫铮疲惫地靠在椅背上。
十月的第一天过得如此漫长,让他开始怀疑之后的日子也不好过。
“请问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吴老师走了过来,同时把装着赔偿金的信封给他。
“没了,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
“啊我送您!”
把客人送到大门口后,吴老师松了口气,她道完谢准备回去收拾下班时,闫铮突然又叫住了她。
“那个,不好意思。”
他指了指贴在园门口的招聘单。
“你们……还招人吗?”
谁能想到昨天刚刚救下他们学生的“活雷锋”,今天就变成了自己的实习同事呢?
事故发生后的几天,吴乐桉还没有缓过劲来。
在看到闫铮穿着青色围裙,拿着扫把打扫卫生的时候,她甚至有些恍惚,感觉昨天的事就像是一场惊心的梦。
每个人的衣服上都有带一个名牌。
闫铮。
好奇怪的名字,这个姓也很少见啊……
“吴老师。”闫铮叫住她,“教室都打扫完了,还有什么活吗?”
“咦好快!全打扫完了?”吴乐桉回过神来,连忙把教室检查了一遍,“好干净,好厉害……”
“闫老师是干过家政吗?”
“你不知道吗?我以为你看过我的简历了?”
“我只是一名普通老师,简历是拿不到我手上啦,不过我倒是听说你工作经历非常丰富。”
“因为一直再被辞退啊。”
“哈哈是吗……啊?”吴乐桉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走神了。”闫铮把清洁工具归位,随吴乐桉回到工位,“要整理这些文件吗?”
“是……等等,被辞退是怎么回事啊?”
闫铮边做边说:“吴老师,现在是上班时间,我不想再被辞退了。”
气氛有那么不协调了一会,吴乐桉有些尴尬地坐下。但八卦之心在她心里熊熊燃烧,使她总是会时不时往闫铮方向瞟。
眼前的男人身形单薄,微微驼着背,他的头发没什么光泽,鼻梁上架着一副死板的眼镜,还好五官生的倒好,要不然看上去就像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大叔。
闫铮叹了口气:“吴老师。”
“啊!不好意思。”
吴乐桉红了脸。
两个人安静下来,正值国庆假期,排班的人不多,吴乐桉因为家在本市才没批假。她又偷偷看向闫铮,想到他说的简历,不禁开始想这个人家在哪,是为什么不回去。
小的时候她满脑子都是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当时没有人会认真回答她,于是吴乐桉便开始自己探求答案。后来长大当了幼师,她很快就收获了小朋友的喜欢。
因为那些疑惑她也曾提出过,思考过,所以能够理解,能认真地回答他们。
她不停地对世界保持思考,观察,最后回答,虽然有时候很没道理,身边人都当做一时的乐子。
“真可惜啊,你要是在学习上有这股劲现在肯定是个哲学家了吧?”
“说不定是思想家呢!”
“乐桉喜欢小孩,应该是教育家吧?”
吴乐桉攥紧了手中的笔,说:“那个,闫老师为什么不回家呢?”
闫铮说:“我不是在上班吗?”
“我是说班是可以请的,而且幼儿园放假,你这个时候说要应聘看上去像想偷懒,混过来的一样。”
“啊。”闫铮停下来,手中的黑笔转了一圈,“吴老师晚上有空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有空。”
“那我请你吃个饭吧。”
“啊?”吴乐桉二丈摸不着头脑。
对方解释道:“你不是猜出来了吗?就当我贿赂你了。”
吴乐桉:“???”
闫铮在车站附近找了家馆子。
“你随意,我请客。”
吴乐桉不太相信地看菜单:“你现在还只是实习生哦,虽然对你有愧,但不一定真的会录取你。”
“没事,话说你把我当什么人了,饭我还是请得起啊。”
等菜上来的间隙,吴乐桉又重新提起白天的话题:“所以你现在干过几份活啊?”
闫铮掰指头算了一下:“唔,不算大学期间的话……四份?”
“四份?”吴乐桉打量了一眼。看上去二三十岁吧?这算多的少的了?我今年才二十五,只有这一份工……
闫铮说:“干的最长的是三年,最近辞了到你们这了,先前干过服务员,销售,还有杂工,即要发传单又要当托的,不过最累的还是服务员吧?还要在后厨洗碗。”
“那很累吧?”
“习惯就好,而且现在不是又找到了。”
闫铮习惯一口气讲完自己的事情,让对方自己消化的时间安静地呆着。他说完就下手动筷,也没关注吴乐桉的神情。
吴乐桉说:“那你很累吧?一直被辞退心情也不太好。”
累是累,担忧钱什么的,但心情的话。
他一筷子夹断浮在汤面上的溏心蛋,黄色的蛋液慢慢流了出来,与汤水混在一起。
闫铮低语道:“可能就跟蛋液一样吧。”
周围嘈杂,吴乐桉没有听到:“你这几天干下来怎么样?”
“我如果如实回答了,你会上报给院长吗?”
“什么,你是想在我这里侥幸过关吗?”
“不都说这顿饭是贿赂了。”
“你!……”气归气,吴乐桉调整好心态,“你不喜欢小孩吗?”
闫铮想了想:“我对小孩没说什么好的记忆。”
“那你是为什么来幼儿园应聘啊,做自己不喜欢的工作不是会更累吗?”
“为了钱啊。”闫铮一脸理所当然。
“能做自己喜欢的工作对我来说太奢侈了,也很不现实,每个人都在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能做自己喜欢的工作真的是足够幸运了。”
一张餐桌,两把椅子,两只碗正不断冒着热气。餐馆有食客不断进出,有人端着木盘来回穿梭,有人举杯喝酒声音嚷嚷。
他们的小空间变得格格不入。
闫铮放下筷子:“不好意思,我说过了,吴老师是喜欢这份工作的吧。”
面前的女人也放下筷子,眼神坚定,还带有一丝不甘:“是,我很喜欢小孩,也很喜欢教人,我也一直都很努力地生活,所以我才……”
她闭口沉默了好一会,最后重新拿起筷子:“没什么。”
“这家店饭不错。”
“谢谢,我也觉得。”
结完账,闫铮送对方一段路。今夜,冷风逼人裹紧衣裳,天空轻轻飘过几朵灰色的云。
从繁华的街头拐进小巷,只剩暖光色的路灯照亮脚下的路。
闫铮说:“吴老师,我想可能要先跟你说清楚。”
“我从来都不喜欢工作,我的目标永远都是得过且过。”
同行的人突然笑起来:“雷蒙德·卡佛吗?”
“什么?”
“可以问一下闫老师今年多大了吗?”
“二十七。”
“嗤,讲话感觉好中二……”吴乐桉捂住嘴唇,“你就是因为这个态度才一直被辞退吧?”
“可能吧。”
“就不能改改态度吗?”
“有点难。”
“哈哈哈!”
到一个小区门口后,吴乐桉停了下来:“谢谢,送到这里就好了。”
闫铮点点头:“好,明天见。”
“闫老师,反正都找到一个新工作,那不如试试让它再干得长一点吧?”
吴乐桉朝他笑起来,最后轻快地跟他说再见。走的有些远也有些累,附近刚好来了辆公交车,闫铮刷卡搭上。
干长一点吗?
……好奇怪的人。
有问题欢迎指出,有疑问欢迎告诉我[摆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贿赂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