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面镜后的张晓伟坐不住了,这小子要干嘛?要打人吗?乖乖这是警视厅啊,来这别的没学到,就跟大于学到那套“暴力执法”了?打人?这还了得?
“江天晚!”张晓伟在耳机里喊,“你别整过……”
张晓伟还没说完,江天晚猛地一扯耳机,声音含糊在耳机里,随之,他攥沈轻舟下巴的那只手,力更大了一点。
“我他……”张晓伟骂人的话还没说完整,整个人就站了起来,然而下一秒,肩膀上落上了一只手顺利又将他摁了下去,手的主人跟他讲:“张警官,淡定。”
……?
学他?
江天晚靠近沈轻舟,声音犹如催眠一般蛊惑道:“你之前就是这么控制了张君彦,现在张君彦被你逼死了,你又想如此控制李雅婷,是么?”
“张君彦写的剧本,你直接不使用,或者给它改编成连亲妈都不认的程度才开始排练,明明是剧本都是你的内容,吃红利的确是张君彦,一直以来,你都借这件事警告她,她的名气全是你给的,你能给她功成名,也能让她身败名裂。”
沈轻舟被识破了一种手段,瞳孔登时大了一个度。
张君彦因为对创作感兴趣才加入话剧社,一开始的沈轻舟必定是给张君彦承诺,会给她自由发挥的空间,唯有这样,才会骗到原创作者入社,但实际情况是,张君彦的创作尤为受限。
每次张君彦写完剧本,沈轻舟都会大改特改,很多时候,他并不是觉得张君彦的剧本不好,他只是很单纯的想将“张君彦原创”的痕迹多抹去一些,这样话剧成功时,才能凸显出他的功劳有多大。
每场成功话剧结束后,沈轻舟都会对张君彦讲:“你写的戏很成功,虽然我从头到尾都给你修了一遍。”
这个做法相当让人难堪,同时,这也是对原创作者的巨大侮辱。
如果沈轻舟在大改后,只署他自己的名字,那张君彦可以控诉他剽窃她的初始灵感,也可以像裴文峰一样,直接退社走人;如果他署了两个人的名字,那是规规矩矩的做法,但是,沈轻舟不是一个规矩的人。
沈轻舟只署了张君彦一个人的名字,于此产生的结果便是,外界对这个剧本的所有光环,都由张君彦一个人承担,同时,沈轻舟还要时刻提醒她:“你的光环不是你的才能所致,观众喜欢的是这个剧本,而这个剧本主要是我创作的,你的名气,是我给你的。”
张君彦是个可怜人,被迫受了沈轻舟的一点“恩惠”,余生便永远被沈轻舟牵扯着,在她头上作威作福。
“话剧社有个才女,知道吧,还才女呢,剧本的亮点都是别人想的,打出去的名号确是自己的独创,也倒好意思的。”
“真的假的,这么不要脸的?这么说我都可以当才女去了。”
“哈哈。”
诸如此类的话语,如若传出去,“姑苏才女”将完全无地自容。
外界会关心她的名气实际上是“被自愿”的吗?会关心她的作品其实也非常优秀,一旦上演,不会比沈轻舟改过的差,甚至会优秀过他吗?会关心她从一开始,就被那个满口谎言的沈轻舟欺骗吗?
不会。
人们只会看见,一个神坛之人,跌下神坛的丑状,他们看着那个惨死的人,予以欢呼,雀跃,甚至上去践踏他的尸体;而光环之外,那些见不得人的灰暗,没有一个视野会投入。
张君彦无比惧怕这种事的发生。
而沈轻舟在哪里呢?他一直在那阴暗之中,时刻准备着摧毁风头无两的张君彦。
由此,“一代才女”就此被套牢,满抽屉的优秀原创剧本不得以上演,一切的一切,原本就会随着遗书,一起烂在她的办公室抽屉内。
但是,罪魁祸首又再次启封了它。
李雅婷的剧本实力不及张君彦的万分之一,沈轻舟都不知道该怎么从李雅婷的剧本上进行大改,从前的创作,被张君彦养刁了,这会儿质量一般的本子,他还无从下手了,眼看着剧院那边的交稿日期就要到了,他“急中生智”,撬开了话剧社办公室里,张君彦的抽屉。
之前她手里,还有很多剧本没演过,随便拿出来一个就足够交差了,反正她已经死了,她的男朋友也已经死了,死人,是不会跟他计较版权问题的。
要控制一个人,就要从他的痛点进行控制,沈轻舟无疑深谙这一点;张君彦太爱创作了,她太在乎自己在原创上的名声了;但往宏观来说,天底下有哪一个原创作者,不会在乎这个?
所以同样的办法,他拿来控制李雅婷了。
这是他的一种引以为傲的手段,不同的人他会有不同的控制方法,倒不能说别人是真的被他洗脑得深信不疑了,但他就是可以像是提着提线木偶一般,即便别人清楚自己在被当棋子,却无能为力,只能任由他摆布。
江天晚见沈轻舟的眼神之中充斥着一丝不可置信,他放下掐住沈轻舟的手,勾了勾嘴唇,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将二郎腿放在另一条腿上:“沈社长,社团里,你应该跟庄良最熟吧?”
沈轻舟明显还没从刚刚那个话题里拔出来,而江天晚已经进入了下一个话题了。
他略带迷茫的眼神中,还不忘夹杂着一丝阴鸷和目中无人。
“话剧社这么多社员,你单单选择庄良来演你,他才入社三个月,你就这么信任他?还是……”江天晚将手里转着的笔一停,“啪”的一声,笔稳稳当当地停在手上,“你要求你的演员完全入戏,但是别人都不愿意演你,因为你平时做人实在太差了;而此时,庄良出现了,他因为疯狂迷恋裴文峰的京剧扮相而加入话剧社,却意外撞见了穿着戏服的章予,以此便沦陷,跟张君彦成了情敌关系。你一看庄良这么个戏痴,是个好苗子,一旦代入你,就可以完全变成你,所以你将目标锁定在了他身上。”
“你为了让庄良完全入戏,特地把剧本里的角色,写成一个爱听旦戏的军统,他跟章予的对手戏也是充满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感情。”
角色的感情,是庄良的感情,而角色的性格,却是沈轻舟的性格。
“庄良的这种不常见的怪癖,和他对章予的看似见不得人的感情,就是你拿捏他的工具吧?”
一个男人,喜欢上了一个有女朋友的男人,他的女朋友还是一个人人称道的女朋友。
他拿什么跟人家争?他又哪有脸将这件事示众?
外人面前,庄良与章予,仅为社员关系,张君彦和章予,才是鸳鸯眷侣。
他不敢逾越半步,唯恐对章予造成困扰。
就像那个程蝶衣,从不敢僭越段小楼与菊仙小姐。
而此时,社里的新戏正巧准备开始排练了,沈社长特地跟庄良说了一番话,就为了“点”醒他,沈轻舟说:“庄良啊,进了我们话剧社,就应该把心思花在戏上,我这里有个本子,跟章予有对手戏,你可以把自己完全带入去演,现实生活中满足不了的事情,可以借着戏满足对不对?”
庄良:“社长,这个人物我可以演,我也可以带入我自己的形象演,但要带入一个跟我完全不一样的形象,这不行,戏里的角色因为章予是革命派而枪杀了他,我不会这么做,而且我平时也不会这么说话。”
“庄良,我觉得你可以尝试一下,因为毕竟你是真的爱章予,你如果真的做不到,我会想办法让你做到的。”
“什么办法?”
“如果全校都知道你有恋装癖,对你指指点点,章予因此也会受到困扰……”
庄良将话剧社的社牌扔在桌上:“别说了,我退社。”
沈轻舟忽然像撒旦般地笑了一下,让人毛骨悚然:“退社?除非话剧社换社长,否则没人可以退社,你当我这里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为什么裴文峰退社了……”
沈轻舟露出那口让人毛骨悚然的白牙:“因为裴文峰可不喜欢章予……”
因为,裴文峰可没有,你这种“抓马”的把柄。
既然你有类似“裸条”的这种东西在我手里,那你就给我识相点。
庄良无言,不再说话,沈轻舟拿起了桌上刚刚被丢掉的社牌,又挂在了庄良的脖子上,他拍了拍庄良的手臂,递给庄良一个文件夹:“这是剧本,为了你这个角色,我改了很多次,别让我失望。”
庄良果然“不负众望”,他凭借其强大的演技,为观众营造了一个鲜明的“庄特务长”角色,也为沈轻舟营造了一个八分相似的自己。
他们都很满意,包括沈轻舟,一切的一切,都“皆大欢喜”。
江天晚并不打算用那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方式让沈轻舟交代一些东西,那是张晓伟的做派,而沈轻舟这个人,压根就没有情理。他始终贯彻“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的做法,沈轻舟一直过于阴阳怪气,那他就比他更阴阳怪气。
江天晚结束了庄良这个话题,转而又开了另一个口子,开始对沈轻舟进行表面“吹捧”,实则攻击的方式:“沈社长,你也是真厉害,社里的其他人都在纠结一些有的没的,就你在专心搞戏,社长当之无愧啊。”
“我听说,裴文峰退社是因为你们分钱不均;没把裴文峰留下,导致你们社损失了这么一员大将,你是不是得后悔死啊,早点抓住他的把柄,他也不至于走了,是吧。”
“沈轻舟,你既然这么喜欢调教那种不正常的人,那我推荐个人给你吧,我室友,钱潮,哦,我忘了,钱潮可能比你更变态,说不准是你被他调教。”
沈轻舟双眼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气,他咬着牙,尽管声音不大,但仍能听见他从齿缝中说出了一个名字。
他几乎是带着极度以及嫉妒的悲愤,咬牙切齿道:
成东飞。
隔壁一只手压在张晓伟肩上的钱潮,听见这个名字,忽地无意识掐了一下张晓伟的肩膀。
他本想通过耳机对江天晚说什么,又想到耳机已被江天晚掐掉,前后踱步了几次,还是上前敲了敲那面可以反射的墙。
江天晚听见声音,做出了一副玩味又深觉有趣的表情,留下还在愤怒余波中的沈轻舟,反思着自己刚刚哪里说错话了。
沈轻舟刚刚的状态是愤怒的,平时向来“放荡不羁”的他,很少会露出这种的情绪,只是,在那种情绪下,沈轻舟为什么会突然说出成东飞这个名字?
回想《何人见月》里的成委员长,那难道不是成东飞的本色出演吗?
一表人才,一身正气,成东飞就是这类人啊。
难道说,跟庄良一样,成东飞饰演的那个角色的人物原型,其实也是其他人?
等一下……
庄特务长,一直与成委员长不对付……
庄特务长的原型是沈轻舟……
谁跟沈轻舟不对付……
那谁不就是成委员长的原型么……
就在两人差点直接通知张晓伟,将成东飞带回来问话的时候,门外的江天晚和钱潮忽然对视了一眼,明白了什么。
沈轻舟口中的那个成东飞,实际上就是江天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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