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师还好吧?”宋宸语坐在时苒前面回头低声说,“从上飞机开始就心神不宁的。”
时苒看了一眼斜对面靠在窗边的表情纠结的赵清欢,轻笑:“大概还没有接受事实吧。”
宋宸语疑惑,“什么事实?”
时苒若有所思地淡淡道:“去见过去的自己。”
宋宸语还是没明白,见时苒已经缓缓闭上眼睛便不再继续追问了。
虽然从B市飞N市大概只需要2个小时左右,但赵清欢还是觉得飞机上此刻的空气让她浑身不安。
她也很想学大多数人一样闭目养神,但是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到很多事,很多关于过去的事情。
“抱歉,清欢,我把你借我的笔记落在家里了。”
赵清欢的同桌李欣然此刻正十分诚恳地道歉。
整个三中谁都知道历史课的马老师是出了名的严厉,只要谁不带笔记和作业就一定会被拉去罚站,无论是不是初犯。
偏偏今天马老师要查笔记,这也是李欣然现在紧张的原因。
她小心翼翼观察着赵清欢的反应,有些后怕道:“要不我先去和马老师解释一下,你平时那么认真马老师一定会相信你的。”
赵清欢摇摇头,“算了,明天记得带给我。”
见赵清欢没有生气李欣然松了一口气,“放心放心,明天肯定不会忘记的。中午请你喝饮料,你想喝什么?”
赵清欢余光瞥了一眼李欣然课桌里露出的一角白色的本子,还是摇摇头,“不用了,饮料对身体不好。”
见吃了软钉子,李欣然也不再多说了。反正在5班全班同学的眼里,赵清欢这个人就是不太说话又不融入集体,总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那个时候的学生还没有【社恐】这种意识,只觉得赵清欢这人性格孤僻又不爱说话的。虽然不见得会去特别去孤立她,但也确实没什么人愿意和她成为朋友。
所以当马老师来上课的时候就看见赵清欢已经站在教室门口罚站了,他稍微一愣,便问:“你怎么在外面,不是上课了吗?”
赵清欢回答:“我笔记忘带了。”
马老师轻叹一口气,“你倒是自觉。算了,总要一视同仁的,下次别忘记了。”
赵清欢点头,“好的,下次一定不会忘记了。”
上课过了快10分钟,赵清欢见没有别的同学出来罚站就驾轻就熟地溜了。反正大概没有人能想到一向老实巴交又认真的赵清欢会溜走,所以根本没有人留意门外的赵清欢早已不见了。
她先是去空着的第三美术教室拿好事先放在那里的素描纸和工具,打算去学校天台把还剩一半的作品给画完。
赵清欢熟练地避开学校的保安的巡逻来到顶楼,挪开那块【学生请勿进入】的牌子,打开顶楼的门。
只是平时空无一人的天台,此刻正传来低沉的贝斯声音。
赵清欢闻声看去,便看到角落里坐着一个人正在低着头一边翻阅谱子一边练习,丝毫没有注意天台上多了一个陌生人。
赵清欢没有想到在这个学习氛围浓烈的重点高中居然也有人和她一样翘课来干【野事】,内心不免有找到【同类】的欣喜。
她忍不住慢慢靠近了几步,等看清楚这个贝斯少年的脸后,她又吓得后退两步。
这,这不是全校最引人注目的名人,任时苒吗!?
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赵清欢虽然是高二才转学过来的,但是早在她进这所学校前就已经听闻了一些关于任时苒的传闻。
比如每天都能收到各式各样不重样的情书和吃的、比如见过他的是都说他帅则帅矣,只可惜冷冰冰的对谁都爱答不理的、再比如说除了本校以外还有很多别的学校女生都会在放学等在校门口,只为了能远远看他一眼。
所以当全校的小透明赵清欢在顶楼看见了全校人气第一的任时苒,她除了有点紧张外,不免内心还是有点小窃喜的。
终于任时苒意识到这个空间多了一个人的存在,不由地抬起头看了一眼。
那是18岁的赵清欢见过最漂亮的眼睛。
看着女生手上拿着画板和作画工具,任时苒恍惚的眸底有一抹不确定这个女生是不是悄悄跟着他,还是和他一样单纯的找一个不被打扰环境来绘画的便没有出声,只是看了她一眼后,又继续练习了。
赵清欢见任时苒没有开口说话,内心暗暗舒了口气。
她往任时苒的反方向又走了几步后,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把画板架好,贴上胶带后开始作画。
只可惜上礼拜明明还画的好好的风景,此刻怎么也画不好,赵清欢有些心不在焉地往任时苒地方瞧去,忽然有个大胆的念头。
只见她麻利地换了一张素描纸,重新用胶带固定好,然后拿出铅笔对着空气比划一下,开始在纸上确定三庭五眼的点线。
赵清欢的父亲一直说她虽然画工不差但是不适合画人物素描,缺少一些对人物的理解和感情。导致她多年以来,基本不画人物。
她悄悄透过画板暗暗打量一番,忍不住感叹:这真是她见过最好的人物素描模特,要是任时苒有兴趣干这一行,应该能要价很高吧。
赵清欢越看越满意,甚至觉得她这次人物的素描一定会得到父亲的认可。
眼睛不敢一直盯着任时苒,只能努力记住他瞳孔的颜色、嘴角的笑痕、光洁的额头、挺直有力的鼻梁。
任时苒并不是没有注意到对面女生频频投来的目光。在他看来,只要对方不来打扰他,他就没必要较真这些小动作。
就这样两人没有人开口说一句话,直到放学的铃声响起,赵清欢才意识到,她不仅仅是【罚站】了一节历史课,还翘了一节班主任的语文课。
就在赵清欢因【沉溺美色】而懊恼不已时,见画中的男主角已经起身把贝斯收进收纳包里,准备离开。
【偷窥】了许久的赵清欢由于心虚,急忙又拿出一张素描纸盖住这副完成了初稿的素描,生怕被任时苒看到。
只是任时苒压根离开的时候就没往她地方看一眼,倒是赵清欢注意到他的脖子上挂着一条金色的土星形状项链。
然后纳纳地想:我们学校校规好像不能戴首饰吧?
那时候的赵清欢还不知道心中种下的小小异样会在凉爽的11月初越吹越大、越吹越热。
“赵老师,要下飞机了。”导演助理小刘轻轻摇了摇赵清欢。
赵清欢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迷茫地看着坐位旁边的小刘。
她竟然睡着了?明明上飞机的时候还紧张的不知所措,甚至还梦到了第一次和任时苒相遇的场景。虽然只有短暂的几次接触,但她却始终记得每一个和他接触的细节。
“赵老师不会是水土不服吧?”下飞机时,时苒看见赵清欢眼底明显的水气,大概是想到些什么事情吧。
会和他有关吗?
赵清欢眸子闪烁,不稳定的气息久久无法平抚,冷冷道:“我要是水土不服,你难道不是吗?”
他是故意的!
看着时苒未达眼底的笑容,赵清欢立刻明白了。
明明知道她是N市人,甚至还可能和他认识,却还偏偏这样问,还带她回到这个7年都不曾回来的故乡。
这早已预谋的计划却在订完机票后才告诉她,赵清欢冷哼一声,撇过头去。
一抹笑意稍稍掠过时苒的眼睛,像是没有听出赵清欢语气中的不快,闲话家常地问:“听说三中扩建了。”
“所以呢?”
“不知道那些地方还保留着吗?”
赵清欢明白他说的地方是哪里,有些不耐地压低声音:“既然你特地选了这个地方,我相信一定都在的。”
他嗤笑出声,“怎么叫我选的?这可是导演定的。”
赵清欢懒得多说一句话,拿好行李后就快速往剧组安排的车里走。
成陆在后面喊道:“赵老师,别忘了参加晚上7点围读。”
赵清欢头都没回,“不来,头疼!”
成陆有些不明所以,“赵老师怎么了,这是飞机坐的人设崩塌了?还是亲戚来了?”
大概是第一次碰到赵清欢的冷眼相待和果断拒绝,成陆还懵懵的。
“就生气了罢了,谁还没点脾气不是吗。”时苒不以为然,“过两天就好。”
成陆不满:“八成是你又说了什么奇奇怪怪的话吧,到底是被你伤透过心的人啊,惨哦。”
“无聊。”不想听成陆继续【编八卦】,时苒也随即坐上车。
顺便还和在N市的外祖父、外祖母报了一声平安,承诺抽空去就和二老吃饭。
虽然赵清欢推掉了晚上的围读,但是第二天早上的拍摄她还是准时出现在三中门口。
毕竟,她是收了钱的。
这是昨晚她躺在床上反复纠结半天得出来的结论。
赵清欢跟着剧组的工作人员走在三中空旷的校园内,觉得陌生又熟悉。
回想起以前每天上学要在校门口附近做10分钟心里建设才能龟速地走进大门。
然后和现在一样,首先会走过一个大花坛,然后是两旁老旧的樟树林荫道、穿过两幢教学楼和食堂后,才来到这幢拍摄的老教学楼。
然而此刻,赵清欢的心跳随着每上一个台阶而狂烈地颤动。
“我去!这楼梯还挺窄啊。”
“大家小心一点,刚听学校的负责人说这幢楼基本就是一些空教室,平时给学生们当社团活动用的。”
“我看成导和时苒老师熟门熟路啊。”
“我听说,他们俩就是这个学校毕业的。”
“那怪不得选在这里拍摄。”
赵清欢听着身后工作人员们的议论纷纷,紧张地不敢说话。
但是没有人看出她外表的冷静与内在汹涌形成一种鲜明拉扯,让她甚至一度都不敢大口呼吸。
直至顶楼,赵清欢才在大家看不见的地方,悄悄调整呼吸。
赵清欢环顾顶楼四周的风景,明显和7年前截然不同了,比如西面不远处的原来还没有的大楼不知什么时候就耸立在那里,挡住了本来傍晚绝佳的落日风景,让她不免觉得有些可惜。
“早啊,赵老师。”
“早。”
时苒换上了学生时期的制服,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了些许。
赵清欢想低头装作没看见时苒,但时苒却预判她的行为,上前一步故意挡住了她想绕行的方向。
“我还以为赵老师不来了。”时苒灰黑的眼睛闪了闪,停顿几秒道:“不过今天到底是拍我们相遇的第一场戏,赵老师上心也无可厚非。”
赵清欢指正,“是江轲和沈慕相遇的第一场戏。”
时苒不以为然,“我以为沈慕的原型是赵老师,毕竟赵老师自己也说过有部分本人的经历不是吗。”
“那只是部分....”
“那我随意推断一下,江轲的原型会不会是.....”
“江轲才没你那么多话呢!”赵清欢扭捏地打断时苒的话,不争气地红晕又悄悄爬在脸上。
小说里的江轲是个性子孤傲冷淡且不喜欢被打扰的人,和现在左右逢源、八面玲珑的时苒完全不一样,更别提会主动接近赵清欢,对她说这种话。
但是赵清欢不敢承认的是,高中时期的任时苒也偏偏就是这样的人。
时苒笑着靠近赵清欢,低声说:“那不是太巧了吗。”
在赵清欢还没细细回味这句话时,成陆便拍拍手让大家集合。
“灯光和布景已经好了,时苒和宸语先过来走个位,我看看角度简单过一遍,反正没问题我们就开拍。”成陆的声音在不远处传来,“道具呢,上画板啊,对对,就架在那个位置。”
成陆的话让赵清欢侧目,她看着宋宸语落座在画板前方的位置。本来清丽的背影也因为换上学生校服和扎起马尾而显得朝气满满。
化妆师李萌还在给时苒做最后的妆发调整,让他一下子从那个意气风华的商业精英形象变回到读书时期喜欢乐器的孤傲校草。
赵清欢的脚步也跟着摄影机的轨道移动,仿佛回到了那个时期,那个悄悄看着任时苒的18岁时期。
一遍走位后,成陆又说:“打光这边还要加强一点,今天天气一般,别等会画面出来都一团黑了。”然后转头对旁边的宋宸语说:“宸语,待会正式拍的时候你就拿起铅笔简单画个轮廓,成品的作画已经让道具组准备好了,镜头会尽量只给你手部和面部的特写。”
宋宸语点头,“好的成导。”其实她之前一部电影演的是美术老师,为此还特地学了2个月素描,此刻还是颇有自信能一遍过的。
“时苒,你好了吗。好了的话你就在那边墙壁坐下,随意弹几个调,反正...”成陆想了下形容词,还是幽幽道:“做你自己。”
毕竟,时苒就是江轲,这一点现在他们俩都深信不疑。
“ 《良辰美景不及你》第1场,action!”
赵清欢看着拍摄尽量让自己像个局外人一样保持淡漠,
一瞬间,她对上时苒投来的眼神,胸口涌过百感交集的潮流,一下子涌到了赵清欢的胸口、喉咙。
赵清欢就和第一次相遇时一样,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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