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得不到答案,至少目前没人能够回答。
时荧生开始搜索和自己这个名字有关的词条,发现自己这三年来的演艺经历还挺丰富——二十岁参加选秀落选十四强,之后出演名导作品里的男五号,小有名气后又演了一个现偶里的男三号,随着作品爆火,本人热度也水涨船高,虽然比不上那些当红的流量,却也能算一个不大不小的二线演员。
这个过程顺风顺水,再对比其他被淹没在这个圈子里的人,让人不得不感慨一句,果然人各有命。
时荧生看着这段文字,却怎么也共鸣不起来。
二十岁才参加的选秀?据席微所说——这人心太大,以为时荧生养病无聊,在追忆往昔,于是一股脑地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他不是练习生出身,谈不上为练习耽搁了太久的青春。但偏偏让一个签演员经纪约的人,甚至在这一行当里算得上是“中年人”的人,通过选秀积攒热度……他怎么想,也不觉得这是一步好棋。
虽然事实证明,这一招很成功。
虽然是三年前的节目,但在网上还有不少切片。时荧生找到自己的舞台,看着屏幕里那个动作流畅、歌声明亮的人,只觉得分外陌生。
他其实不会跳舞,也不会唱歌。
“时荧生”究竟是谁?
青年又头疼起来,他的思维陷入了一个奇怪的循环,每每有什么关于自己的新发现,最后都会让他怀疑自己的过往。
不知为何,他心里总觉得自己看到的这一切都不属于他。
深埋于心底的想法无法述于他人,时荧生怀着这份疑虑,终于在几日后出院。
虽然并没有什么外在的伤口,无法通过愈合的皮肉来推断当下的病况,他却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头疼缓解了很多。
当然还是记不起来过去的事。
因为突然的病情,他得了几天假期,本想把席微也打发走,却因为对直播业务的不熟练,不得不让她多留一天。
屈姐安排了司机,两人回到时荧生的公寓后,席微便马不停蹄地从杂物间里搬出来几盏灯,摆在客厅调了调位置。
她对这些已经很熟练,时荧生在旁边看了会儿,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直播要打这么多光,还是没自以为是地指点江山,席微叫他过去他就过去,安安静静的,让席微似乎颇为不习惯:“时哥,你怎么不说话呀?”
“我该说什么吗?”时荧生问。
“也没,就是你之前老是会跟我扯淡。”
“哦,”时荧生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断了几天网,跟不上网速了。”
席微笑了,帮他把直播用的手机摆好,看了看时间:“快到时间了,要提前开播吗?”
时荧生点点头,扫了那镜头一眼,忽然觉得有些紧张,于是暗自挺直了背。
这是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直播。
直播间人数涨得很快,弹幕也刷得飞起。时荧生眼前闪过一堆顶着他名字一部分的ID,忍不住有些心暖:“晚上好大家……好久不见。”
[嘤嘤好久不见,身体怎么样呀?]
[宝宝你差点吓死我了TOT]
时荧生抿了抿唇:“好很多了,对不起呀,让你们担心了。不不不,我没在逞强,是真的好很多了。”
[是不是工作太忙了呀?]
时荧生一点也不清楚自己昏迷前干了什么工作,无法回答,只好含糊道:“不清楚……好了,谢谢你们关心呀,只是今天是来和你们聊天的,我们不要抓着这个话题不放了,好么?”
[宝宝能不能多发点自拍?微博纯文字也行,住院这几天你消息好少]
时荧生自觉并不是一个热爱分享的人,但这个账号也属于他工作的一部分,于是他点点头:“以后会多发的。”
粉丝又提了几个要求,他都一一应下,见弹幕都在感慨自己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忍不住笑了:“我以前难道很油盐不进吗?”
[倒也没,只是今天确实格外听话]
时荧生依然笑着:“做宠粉主播不好吗?”
[那嘤嘤给我打五十块钱,我要去吃饭]
时荧生拿起自己的手机,先看了看自己网银的余额,然后才打开账号,琢磨着在直播间发了两万块红包过去。
[?]
弹幕刷了几个问号,随后纷纷开始评论“好好吃饭”——这是领红包的条件。
时荧生撑着脸,唇边笑意清浅,双眼却很认真地看着滚动的弹幕:“你们都要好好吃饭呀。”
[嘤嘤你今晚怎么这么帅……]
时荧生偏了偏头,让观众看清自己的脸:“我有哪天不帅吗?今天格外?那可能是金钱的加持吧。”
虽然和前几次直播记录里的“时荧生”对不上号,但这场里的时荧生表现得还不错,因为直播撒钱的事,小小地上了个末位的热搜——不过掉得也挺快。
时荧生并不在意这些热度,播了一个多小时后,才对着摄像头挥挥手,关闭了直播。
席微刚也抢了个红包,虽然数额平分下来并不大,却也是个彩头。她美滋滋地又把几盏灯搬了回去,这回时荧生也站起来帮忙,把直播用的东西都收拾好后,席微才走向玄关:“那我走了,时哥你一个人在家注意点。”
时荧生抱着臂,点点头:“知道了,快回去吧,给你带薪放假。”
席微笑嘻嘻的:“谢谢老板!”
时荧生笑容无奈,过了会儿忽然道问:“对了,我那天看的是哪个剧本来着?有电子版吗,能不能发我。”
“当然有啊。怎么了,时哥你还想试那个角色啊?离试镜时间挺近的了,会不会影响你发挥?”
“我就看看,还没决定呢。”时荧生又问,“能发我吗?”
席微毕竟只是个助理,还是时荧生自己雇的助理,当然没这个权限:“我这没有,不过屈姐那肯定有,时哥你去屈姐那问问呢。”
“行,谢谢。路上注意安全,到了报个平安。”
目送席微离开后,时荧生关上了门,终于有时间环顾屋内的陈设。
客厅看完,他又去看书房和卧室。等把所有房间都看过一遍,他才终于确定,自己果然不是这幢房子真正意义上的主人。
——除非脑震荡能把人所有的生活习惯一键重置。
看着几处于他而言毫不顺手的物品的摆放,时荧生没有贸然去动。空调遥控器什么的没办法,他便拆了一份新的洗漱用品,摆在自己更方便的地方,既是便利,也是对比。
看着位置截然不同的两支牙刷,时荧生忽然想到,人格分裂,会不会有不同的惯用手——他是左撇子。
浏览器上搜索的结果他信不过,于是思索过后,他预约了明天的精神科检查。
结果是否。
也不存在人格分裂的可能。
时荧生回到家,只觉得一阵迷茫。他站在玄关处,截然不同的过去和现在,让他怎么也无法对这片天地产生归属感,只好瞪着这一切。
偏偏所有也毫无头绪。
时荧生不知该如何,正想着先将这些抛之脑后,就听见身后响起了门铃声。
他回过身,透过猫眼见是一位模样温和的中年女性,打开了门:“……你。”
他本意是想问来人是谁,对方却在第一眼见他时捧起了自己手上拎着的保温桶:“儿子,这是妈给你熬的鱼头汤。怎么叫你回家你不回啊?”
时荧生把喉间的话咽了下去。
面对“母亲”,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动作,有些僵硬地接过那个桶,然后往旁边让开了身子:“谢谢妈,进来坐坐吗?”
“好呀。”母亲弯了弯眼,先扫视一遍客厅,没看到需要自己帮忙整理的,便回过身,温柔地问,“吃饭没?要不妈去给你做两个菜?”
“不用了妈。”时荧生伸手拦住了她,“我去吧。”
母亲挑了挑眉:“你会做饭了?”
并不觉得自己下厨时动作生疏的时荧生笑笑,面上看不出来一丝不自在:“这不是给助理放假了吗,我也不能总吃外卖,就学了一点。妈等会尝尝?”
“行呀。”母亲笑了笑。
时荧生便转身进了厨房,过了会儿端出来一碗鱼头豆腐汤:“妈也喝一点,你盛太多了,我喝不完。”
母亲也不跟他客气,笑了笑,把那碗汤往自己这里挪了挪。
时荧生回了厨房,不多时,竟然端出来几道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母亲夹了一筷子辣椒炒肉,眼露诧异:“这真是你这几天学的?”
时荧生也不好说是自己突然就掌握的,只笑着:“妈,好吃就多吃点。”
母亲拍了几张照:“我要发给你爸看,馋死他。”
时荧生安静地笑着。
一对母子共同用了晚饭,收拾的时候,时荧生率先站起身,把碗筷收好。慢了一步的母亲抬头看着他,忽然问:“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是工作上的事吗?”
时荧生站定了,侧过头:“没有。妈为什么这么说?”
母亲道:“就是觉得你和以前似乎不一样了。”
时荧生没说话。
“真的没事吗?”母亲又问,“要是当明星不开心的话,你可以回家来,我和你爸养得起你。”
时荧生微笑着摇摇头,他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还没有弄清楚,怎么会离开这个环境。他笑笑:“那还有违约金呢。放心吧妈,我挺好的。”
母亲关切地问:“逞强吗?”
时荧生道:“没有。妈,我是真的挺好的,你看那么多人喜欢我呢。”
母亲笑了下:“我当然知道呀,我每次抢你超话的签到第一名都抢不到呢。”
时荧生无奈:“熬什么夜呀,那个没什么影响的,早点睡吧。”
他说完便把东西拿去了厨房,母亲则留在那里帮忙把餐桌擦了擦。又坐了一会儿,她才拿起被时荧生洗干净的保温桶,准备出门:“那妈先走了。”
时荧生问:“不在这里住吗?我等下就去收拾了。”
母亲抱了他一下:“不用了,我就来看看你。现在看你挺好的,我也放心了。”
时荧生的身体僵硬了一些,随后才轻轻拍了拍母亲的肩膀。
“我走了,你早些休息,脑震荡呢。”
“嗯。”时荧生轻声道。
母亲离开后,他去洗了澡,靠在床头拿起自己的笔记本,又梳理了一遍现在的情况,发现仍然无法解释后,有些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
他拿起手机,想再翻翻,看看有没有被自己遗漏的线索,见微信有通知,便随手点了进去。
他微信朋友挺多,但一打眼看过去他都没什么印象,目前也就认识父母、经纪人和助理。有些倒是眼熟,他刷微博时看到过,不过也仅限于此了。
屈姐的头像上有个红点,他点进去,发现是他白天跟她问的剧本,道了声谢之后,便点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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