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对地点低调到隐秘的程度。费尔南多提前问过舒雨是否需要接送，舒雨拒绝了。他想习惯寻找和去往各种地点，这也是融入这份工作的一部分。
找到内环城铁附近废弃建筑物的特定涂鸦墙，从标志物开始数十五米。念出口令，声纹检测通过。
目标区域墙面闪烁起彩色马赛克纹路，光衍射实体渐次消解，露出大型兔子洞似的深地通道。地面指路的箭头随脚步亮起和消失。舒雨想这里应该经过专门维护，格外干燥凉爽，虽然也处于近地幔的深层区，体感和灰城边缘地带的洞窟完全不同。
到达门牌号“∞-A53”，用指纹开启特制锡隐形门，走进预订的房间。
「顺利到达」舒雨先打开终端，给费尔南多发消息。Lee代替费尔南多迅速回复，说他有事处理，会晚些与他们汇合。舒雨走向离他最近的人。闽英和艾弥在琳琅的酒水前聊天，头顶的灯淌下瀑布一样的线条，把她们圈起来。舒雨听见闽英带着笑意的声音，“卫理的知名葛朗台终于舍得请我们吃顿好的。小艾，你快看，这个酒瓶的标签是古意大利语吗？”
舒雨不知道闽英用的代称是什么意思，但能猜得出是她在调侃费尔南多的吝啬。
他第一反应是张口维护费尔南多几句。舒雨发自内心地认为费尔南多慷慨大方，至少对他而言是如此。太唐突了，没准还起到反效果。舒雨并未贸然开口。况且，他对于他们算是“外人”。舒雨走进那道光幕，与闽英和艾弥打招呼，为他来迟几分钟而道歉。
闽英说：“没关系啦，这算什么迟到，最晚来的应该是费尔南多，到时候记得和我们一起向他要赔礼。这里没有外人，只有我们几个，你都见过的。放心玩。”
舒雨拘谨地道谢。闽英和艾弥兴致勃勃地讨论酒器，而他一无所知，识趣地不再打扰。舒雨环顾四周，有些迷茫。在他之前参与的晚宴中，他只习惯在贵客旁安静地发呆，或者在哄劝中大量摄入酒精制品，机械地微笑与重复地恭维。舒雨不记得多久没有被给予过选择的自由，一时间手足无措。
他站了一会，到冷餐台拿了一块甜点打印机新出品的水晶葡萄味芝士蛋糕，一杯苏打水。
舒雨找了个角落的配套单人桌椅坐下，一边吃一边观察在场的其他人，试图寻找“玩”的灵感。钱鸣鸣和首次见面没什么变化，依然带着厚重的黑框眼镜式终端，时不时摸或点两下镜框和镜腿。劳伦斯将卷发拉直了，白金色的齐耳短发配银红条纹发夹，堪称炫目。两人坐在太空棉沙发床打电子游戏。
舒雨默默看了一会，是激烈的对抗类游戏，画面闪过人与建筑物，一片驳杂混乱。他同时惊讶地发现，他们手指飞快跃动，还能气定神闲的交谈。
“污染区开发人手短缺，他们想要批量生产低耗能劳动力。”劳伦斯的声音尖细，没有刻意放大也具有穿透性，“你听说了吗？之前搁置的方案开始重新修订了。”
钱鸣鸣的声音低沉些，舒雨只抓住“体外设备”“改造”“秘密审议”等几个关键词。
应该不算偷听吧？舒雨说服自己，反正他听不懂，只是不想太过无所事事。
舒雨吃完第二块蛋糕时，他津津有味旁观的游戏暂停。
钱鸣鸣似乎才发现有个人在他们身后待了许久，主动搭话道：“曾经很难想象费尔南多先生会进入婚姻，但你们看起来非常和谐和般配。”
舒雨：“谢谢。我很幸运获得费尔南多先生的认可。”
劳伦斯眨眨眼：“他是认真的。”
舒雨心里并不相信，他只当做是更为热情的礼貌说法。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他已经能够熟练隐藏真实的想法。舒雨终于开始聚会中第一场不太短暂的寒暄，了解到劳伦斯和钱鸣鸣都是来自其他大区的新移民，团队中艾弥和费尔南多一样是高等次公民，“和市政打交道会更方便。”
没多久，费尔南多匆匆赶到，以分配任务的语气说：“所有人过来一下。”
“‘粼石’的厂房因为税务问题被查封了，两辆车都被扣下。管理局态度很强硬，双倍罚款也不行。”
劳伦斯问：“货呢？”
“抢出来三分之二，放在游走仓库。最晚明天必须出手，否则我们会被记录违约。在β62交易来得及吗？”
“来不及，β62没接收过这么大量的单子，而且和卫理的股权关系太简单，禁不起查。”
“这次是被哪里盯上了？”
“应该不是针对我们，是因为升级了算法才发现原来的漏洞。”
舒雨听着他们讨论，不明所以地跟着绷紧神经。几个人语速飞快，舒雨觉得即使他搞得懂里面的概念和代称，也难以及时理解每句话的含义。
直到听见自己的名字。
“Rainy是JuneJuno的员工，不在二检范围内。”
“舒雨，可以请你帮忙吗？”
“我没问题的。”舒雨立刻回答，迎上艾弥的目光。
几个人都笑了，想来早已发现他的游离。
费尔南多看着他，表情渐渐柔和：“知道要做什么吗？”
舒雨语塞。
“不需要你格外学什么。”闽英说，“我们准备向JuneJuno预定一场卫理赞助的演出，老板，需要让舒雨真的表演吗，还是出现在那里就可以？”
“以防万一，我认为还是保持过程完整。在台上跳一跳而已，对舒雨来说很简单的，对吧？”
“好的。那就按你习惯的方式进行一次表演。我们会付给JuneJuno佣金，但不会有额外演出费。没问题吧？”
舒雨没有理由拒绝。
费尔南多说：“环境会和之前的演出不太一样，但对你而言没什么影响。”
表演地点是“绿海”的原子厅。场馆处于灰城内环与外环的交界地带，附近居民很少，装潢奢侈。是更“高级”的——面向在灰城、对演出艺术性要求更高的星城贵族——这些表演团体才会受邀来的地方，舒雨并不熟悉。
演出在网站有公开售票信息，点进去即显示售罄。
劳伦斯解释，每张票代码唯一，是一个他们事先准备好的“影子员工”。
“所以，这场演出其实是假的？”舒雨在后台如往常一般准备妆容，闽英和劳伦斯陪着他。
“也可以……这么说吧。”劳伦斯带着求助看向闽英，闽英点点头，她才继续说下去，“其实，我们盈利最高的业务板块是不能出现在财报中的。你能明白吗？我们需要用其他存在大量资金流转的项目，比如矿产开采、游戏厅，或者这场表演，来掩盖实际的交易。因为他们不能出现在台前。”
“我明白。”舒雨说。费尔南多说得没错，与他要做的工作并无关系。但舒雨明白的是，费尔南多现在做的事存在危险。他不能让舒越知道，也不能让舒越牵扯进来。他要尽全力帮助费尔南多走到他要的高度，让合同以最快速度结束。
发觉费尔南多不是完美先生，舒雨反而感到异样宽心。他早就在共育园学过，地底不会捡到馅饼吃。过分完美和幸运之事后面会有可怕的陷阱等着。
“我准备好了，要开始吗？”
“随时。”
观众席是智能陪伴投影生成的虚拟人像。乍一看面目模糊，如果盯上一段时间，传感器将检测到视线停留，再生成脸部细节。目的是节能高效。
和节目中面对的观众自制的虚拟形象不同，这种人像更为怪异乃至可怖。舒雨尽量不去看它们，只与移动摄像头对视。
观众席后排有一整面全息墙，把舞台和临时交易点隔离开。
闽英和劳伦斯都离开了，舒雨独自在智能体面前跳了两首歌。耳机里没有给结束的信号，他不能停止。
进程过半，费尔南多走进来，坐到位置最好的地方。
费尔南多安排好这里的事务后本想直接回办公室，闽英委婉提醒了一下，他才想起应该在其他不了解内情的团队成员面前，来照顾他临危受命的“妻子”。
他记得舒雨的体力不错，但还没有认真观看过他的表演。他上一次到瓶装蜂巢剧场时，演出已经接近尾声。
原来人的身体能轻盈柔软到做出这样的动作吗？费尔南多沉思。虽然没有真正的观众在场，舒雨并没有因此降低动作的难度和强度。费尔南多能看出有不少对舒雨是挑战性的姿势。他还注意到舒雨唱歌时气息不太稳定，而舒雨在努力控制。
是当成训练了吗？费尔南多想。
与众多星城高层不同，费尔南多从不豢养生命体，他一直觉得它们无用又麻烦，成本高且毫无收益。他凝视着蹦蹦跳跳的舒雨，忽然觉得，有一只能歌善舞的——不需要太有能力，只要能出声互动就可以——乖巧宠物，对生活而言确实是不错的添头。像舒雨这样漂亮的东西，很适合戴上沉重如锁链般的金银珠宝，绝版的玛瑙与黑曜石，装进微缩戴森球中观赏。
音乐停止。虚拟彩带纷纷落下，光圈聚焦在舞台中央。舒雨微笑鞠躬，程式化的结束。
智能投影停止，令舒雨毛骨悚然的全息人影都消融于黑暗。在骤然而至的寂静里，唯有费尔南多的鼓掌声清晰。
舒雨朝费尔南多笑了一下，站在舞台上平复着呼吸。费尔南多先他一步走过来，舒雨以为他会如往常一样鼓励或慰问两句。
迎来的却是唇瓣本身。
费尔南多捧起舒雨的脸，扔掉他脸侧碍事的麦克风。
他起初只想着浅尝辄止。一定是因为舒雨廉价的口红太甜，使他的口唇又软又腻，让人难以分开。费尔南多很快找好了罪魁祸首，细细地品尝这便宜而上瘾的触觉，直到他开发出新使用方式的所有物喘不过气，兔子似的挣动起来。
朋友怀疑我能不能在七夕更新，我表示我会贯彻只要我不睡今天就没结束的理念[眼镜]
米娜桑乞巧节快乐[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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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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