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语意隐晦,但公主听出来了,李墨显然意识到了什么,所以他才会说:找王语嫣只需找粮食。
那么找王文钦呢?
公主盯着李墨,李墨目光中有几分了然,剩下的谈话已经不适合顾平西陈博闻在场。
公主敛眉收回视线,应声道:“说得有理。来人!”
方姑姑自外头进来,“殿下。”
公主见是方姑姑才想起仝全尚未回来,方姑姑对采买不如仝全熟悉,公主一时间竟无人可用。
“殿下,不如我去吧。”李墨毛遂自荐道。
几人看向他,只见他胸有成竹道:“我是个乡野百姓,放得下身段去打听,公主且放心等候消息。”
公主目光闪了闪,最终点头。
陈博闻与顾平西出了公主府,陈博闻唇角略带笑意,顾平西奇怪他为何高兴。
陈博闻手背在后脑勺上,轻声道:“殿下,有点儿开窍了。”
顾平西眉头一皱,一巴掌拍在陈博闻脑袋上:“说什么胡话!”
陈博闻不以为意,虽然没说清楚,但足够双方了解含义,他意味不明道:“殿下开始用李墨,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顾平西疑惑看着他。
陈博闻手指轻点双唇:“意味着阴私……嘘~”
顾平西不高兴:“陈博闻,你到底想干什么?”
陈博闻摇头晃脑得意道:“我想干宰相!”
“切……”
两人摇摇晃晃往回走。
书房中公主与李墨对视。
公主居高临下的俯视感扑面而来,李墨清晰感觉到公主视线的重量。
李墨耐心地等待着公主的问话。
今日难得在书房不是临夜,所有事物一清二楚,包括李墨脸上的绒毛。李墨是个相貌堂堂的男人,王焕之曾疑惑他是不是真凭美色入得公主府。事实证明,李墨确实如陈博闻所说,颇有才能。
“你说找王语嫣需要找粮食,你的言下之意是,有办法找到王文钦?”公主声音低沉。
李墨老神在在,拱手道:“殿下,找王大人只需找到线索顺藤摸瓜,王大人目标大,不至于找不到。不过,墨有一问。”
“问。”
“皇后娘娘说王大人是失踪还是死了?”
此话出口,整个书房如坠冰窖,公主冷凝的视线已经足够割破他的肌肤,似乎想一探究竟他心肠到底长什么样。
“你……为何有此猜测?”公主寒声问。
李墨知道自己猜中了,他先是抬眼看向公主,接着大胆上前给公主到了杯茶,最后来到舆图附近。
“殿下,”李墨笑意盈盈立在舆图旁道,“先前殿下曾给我看了杜景之的折子,我便知水务有异。杜景之是个治水能臣,不可能不知道折子自相矛盾。所以这封折子只有一个解释,他怕被留置,期望能到京中,并有人识别其中奥妙。我猜水患恐怕已经发了!”
李墨表情严肃了些:“王大人奉命巡岸,身在一线,对于水患定然知晓,可丝毫消息没有传回京城,岂不蹊跷?要么王大人遇害,要么没有水患——很显然,只有一种可能。”
“再加上小王大人与王姑娘忽然回京,甚至一丝风声未露出,这不同寻常。”李墨道,“我早就提醒过公主,小王大人封官甚是奇怪,王姑娘与崔世子虽有矛盾,却绝不至于退亲。如此说来,能让崔家避之不及,抛弃约定,只有一种可能,崔家觉得王家没有价值了,甚至可能搭上崔世子。”
“除了王大人失事,我绝想不出第二个原因。”
李墨一直站在舆图旁,公主便知他的话尚未说完。
李墨端起杯一饮而尽,继续说道:“但,我不认为王大人死了!”
“什么?”公主豁然站起!
公主极度吃惊,对李墨明察秋毫感到震惊。甚至他喝了自己的茶都顾不上了。
李墨指着舆图中被勾出的渡口道:“殿下稍安勿躁,王姑娘为何买粮咱们暂且不论,但王姑娘的粮总是要运出去的。王姑娘若有急用,这批粮食定要快速运走,怎么运?大批量的粮绝不可能走陆运,只有一种可能。”
公主目光钉在李墨画出的线路上:“水运。”
李墨勾出一条直通泸川的水路,如此一来所有线索都清晰了。
“接下来,我们只需要验证王姑娘的粮是不是真从这条路运出去,顺着这根滕便可摸到瓜,自然可知王大人到底是生是死。”
“殿下人手紧张,咱们不可能所有线索都跟进,其他细枝末节咱们暂且不提。我们现在要做的有两件事,”李墨放下笔,竖起食指与中指道,“其一,找出王姑娘的粮在哪?其二,沿途检查这条路运出去的有没有粮。”
公主沉吟许久,终于点头。对李墨终于刮目相看!此人确实有谋士之能。
“但是殿下也不要太乐观。”李墨动了动手指,略低下头道:“王大人的处境只怕比咱们预想得要差,甚至可能形势紧急,否则王姑娘不可能突然失踪。”
“我知道。”公主仰头闭目,母后那边都有舅舅身死的消息,哪里会有什么好处境?李墨这边说到底都是猜测,除非找到实证,否则都是空谈。
公主盯着舆图,许久后吐出一口气缓缓道:“我需要去一趟泸川。”
一是验证水匪真假;二是确定王语嫣的粮是不是运到泸川;三是去见一面杜景之;最后也是最终目的,找到舅舅,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她不相信母后真的一点后手都没有,任由舅舅客死异乡。
李墨知道拦不住公主,略带思索后道:“殿下,静待时机。我相信水患瞒不了多久,只要水灾成真,很快就会有消息传回京城。”
“在此之前,殿下需要按耐情绪,不动声色。小王大人封官左补阙,定是想查证什么,公主不妨查查看。”李墨建议道。
公主听了李墨的话,脑海里突然蹦出那日王焕之与阿史那社里私会的画面,难道……王焕之与阿史那社里有别的事瞒着自己?
天色已晚,今日再去找阿史那社里不合时宜。只能明日再说。
李墨已经走了,公主在书房沉思。方姑姑进来问:“殿下,明日去国子监吗?”
公主抬起头,想了想道:“方姑姑你明日去国子监告假一个月。李四和仝全有消息回来吗?”
方姑姑摇了摇头道:“并无。”
公主挥退了方姑姑:“将仝志叫来。”
仝志来得匆忙,府上仝全走了,公主惯用的侍卫李四也不在,侍卫长赵将军又去了王家,里里外外许多事等着仝志料理,颇有些分身乏术。
公主见仝志满脸是汗,略微顿了顿道:“最近你多辛苦些,府上事多人少,过几日我去给你找人。”
仝志拱手:“多谢公主。”
“前些日子你说王语嫣在屯粮,可知屯粮地点在何处?”公主没有多安慰,直戳了当问道。
“这……”仝志道,“殿下赎罪,王姑娘虽然大肆购买,但屯粮地点隐蔽,我们只知道粮食会在商户粮仓暂放,至于最终屯粮地点,实在不知。”
公主点头:“此事不怪你。府上侍卫还剩二十人,明日起,留下十人随我出行护卫,其余人交给李墨,让他去找屯粮地点。另外再拨一名采买跟着李墨。府上派出去找王语嫣的人暂时撤回来吧。通知赵将军,王宅只需安排几人留守,其余人带回府中,我有要事需要他去办。仝志,你明日一早去打听打听,王焕之最近都曾去过哪里,跟谁见过面,谈了些什么,若有阻碍不必强求。”
“是!”仝志应下,但有一问:“殿下,那秦姑娘那边还需要派人看守吗?”
秦良玉……公主颦眉,她见过秦良玉的身手,若真想从公主府出去,侍卫也拦不住她。遂摆手道:“限制出行即可,无需看守。”
“是!”
次日一早,公主府李墨带着十几人乔装打扮进了坊市,犹如水滴入海,瞬间不见踪迹。
赵将军回府,不出一个时辰,又带着几个人匆匆出门,行囊简单,快马加鞭出了城。
方姑姑则亲自去国子监替公主告假,仝志去了点卯台。
公主府人手一下子清空了。
最后,公主带着几个侍卫,日上三竿时悠悠自府中出来,看似出门访友。
公主行事惯来不怎么铺张,今日只乘了一顶深绿色湖绸小轿。一行人晃晃悠悠来到鸿胪客馆。
小轿停在客馆一侧,恰好碰上突厥国使团一行将将回转。两相对视,突厥王子笑着行礼:“见过公主殿下。”
公主自轿中走出,上下打量这一行人,他们采买了许多京城物件,看起来像是回乡探亲。
“你们这是?”
突厥王子挥挥手,让其他人先回去,自己则与公主并肩而行,“殿下,请。”
“我们在京中已盘桓数日,该回突厥了。今日大家去买些大楚特产,预备带回去给家人看看。”突厥王子今日穿着突厥国特有的服饰,整个人英武非凡,却又极为知礼克制。
公主与其并肩走在客馆回廊,突厥王子问道:“公主今日怎么有空来客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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