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乌衣巷深处薄雾未散。
护国将军府邸的朱漆大门静立在晨光中，门楣上“护国将军府”几字虽蒙着些许尘埃，依旧透着将门威仪。
东方明月驻足，抬手指了指那扇门：“就是这里了。”
闻人月白颔首，上前抬手轻叩门环。
“咚——”第一声闷响落定，门内悄无声息。
“咚——咚——”第二声、第三声相继响起，青砖高墙内依旧毫无回应。
也难怪。
近来长安城被那诡异的傀儡术搅得人心惶惶，任是谁家，也不敢轻易为陌生人开门了。
闻人月白眉峰微蹙，吐出一个字：“走。”
“去哪儿？”东方明月愣了愣，追问道。
“翻墙。”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东方明月眼睛倏地睁大，忍不住乐了：“不是，我没听错吧？翻墙？”他上下打量着闻人月白，满脸不可思议，“你可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啊。”
“没错，就是翻墙。”
闻人月白抬手理了理衣袖，语气不容置疑，“废话少说。我们是来调查的，不摸清那傀儡鬼的底细，怎么谈消灭它？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点道理你不懂？”
东方明月挠挠头：“懂。”
话音未落，纵身一跃便翻进了院内。
“我嘞个豆，俺娘嘞！天上飞下来俩仙子哥哥！”
带着孩童特有的清脆稚气。
东方明月抬眼望去，只见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小姑娘站在那里，容貌竟与闻人月白有二三分相像。她生着一双可爱的桃花眼——与闻人月白那看似含情、实则因修无情道而终归淡漠的眉眼不同，她的眼中漾着纯粹的天真。
小姑娘留着一头短发，头顶俏皮地扎着两个小辫子，模样灵动机敏。
她蹦蹦跳跳地跑到二人面前，脸上毫无惧色。一双圆溜溜的葡萄眼黑得发亮，恍若盛满了夏夜的星光。
东方明月默然不语。
闻人月白顿了顿，温声开口：“你家大人呢？我们是从外面来的修士，此行是为降鬼而来。”
“修士哥哥们，我家大人都出去啦，”小姑娘脆生生答道，“他们临走前说，听见叩门声千万不能应。”
东方明月闻言蹙眉：“都出去了？就留你一个人在家？这怎么安全？”
闻人月白亦颔首：“虽说门锁得紧，但这院墙再高，稍有轻功的人也能轻易翻越，你独自留着确实危险。”
“修士哥哥别担心，”小姑娘仰着小脸解释，“虽说侍卫们都辞工回家了，没人护着我，可阿母说呀，现在这光景，谁都不敢乱跑。这好些天了，我连半声马鸣都没听过呢。”
东方明月追问：“那家里就没留个人？也没人照看你吗？”
“不是的，”小姑娘摇摇头，“他们早上会把一天的饭菜做好，到了晚上就会回来的。”
闻人月白又问：“那你知道他们出去做什么了吗？”
小姑娘眨巴着眼睛，茫然地摇头：“不知道呀。”
东方明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宫允瑶。”小姑娘脆生生应道。
“宫？！”东方明月与闻人月白皆是一惊，异口同声地低呼。
“嗯？修士哥哥们怎么了？”宫允瑶眨着圆眼睛，一脸茫然。
“没事。”东方明月先回过神，摆了摆手。
闻人月白也随即道：“无事。”
二人交换了个眼神，并肩走到一旁。
东方明月压低声音：“那鬼是不是姓谢？”
闻人月白点头：“是，谢明澜。”
东方明月忍不住低骂：“我操了，该死的！那个林铁牛骗了我们！”
闻人月白沉吟道：“或许他没有骗我们。有可能他知晓的本就只有这些，是世人都这般告诉他的——毕竟他听闻这些事时，那些往事早已尘埃落定了。”
东方明月沉默片刻，道：“……罢了，至少线索没断，等他们回来再说吧。”
东方明月径直坐到台阶上，发起了呆。
闻人月白则被小女孩缠得没法，先是被她用红绳缠着玩翻绳，闹了好一阵子，两人都有些累了。
“大哥哥，你娶老婆了吗？”宫允瑶仰着小脸问。
“没。”闻人月白答得简洁。
“那我帮你找个老婆好不好？”
“呃……倒也不必。”
“来来来。”小姑娘不由分说，拽住闻人月白的袖子就往旁边拉。
“这个，你肯定喜欢。”
她把闻人月白径直拽到东方明月身边，脆声宣布：“这个就是我给你找的老婆！”
“哈？”东方明月猛地抬头，一脸错愕。
闻人月白的耳尖瞬间红透，连忙道：“胡闹，他是男人。”
“那他是你老公。”小姑娘一本正经地纠正。
“呃……”闻人月白一时语塞。
东方明月虽说脾气躁，对这小姑娘却格外有耐心，也不恼，只是看着她。
“大哥哥，你不会生气了吧？”宫允瑶见状，连忙掏出红绳递过去，“我给你红绳玩，求求你们了，玩一个嘛。”
东方明月：“……”
闻人月白：“……”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满是对这孩子的无奈，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
东方明月终是接过了红绳。
两人玩起翻绳，不知不觉间，绳子竟缠在了一起。东方明月的手生得好看，被红绳缠着，指尖微微泛出红意。
“有剪刀吗？”东方明月问。
“大哥哥，这红线可不能随便剪的！”宫允瑶急忙摆手，“月老爷爷说，红线剪不得的。”
闻人月白无奈道：“这就是根普通的红线。”
“不能剪，就是不能剪，剪了你们会后悔的！”小姑娘固执地坚持。
最后，红线虽说是解开了，却中途断了一小截，好在还能继续玩。
“还好还好，你们的红线没断呢。”宫允瑶拍着小手，松了口气。
东方明月无奈道：“这真的就是根普通红线而已。”
闻人月白指尖凝聚灵力，凭空变出一根新红线，递过去：“嗯……这个给你，不会断的。”那红线是极艳丽的朱砂红，借着灵力凝成，着实坚实。
“好耶！这红线真好看！”小姑娘眼睛一亮，欢喜地接过来。
东方明月瞥了一眼：“其实还是红色，没什么特别的。”
“很特别呀！”宫允瑶把红线攥在手里，认真道，“只要是哥哥们给我的，我都觉得特别。”
闻人月白温和道：“你喜欢就好。”
话音刚落，东方明月也屈指凝力，一只幽蓝的蝴蝶发饰悄然出现在指尖，翅翼上似有流光闪动，如同真活物一般鲜活。
“给你，这个更特别。”
“哇！真的！这个更好看！”宫允瑶惊喜地瞪圆了眼睛。
闻人月白看向那蝴蝶发饰，点头道：“这个确实是最特别的。”
被他这么一说，东方明月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有些不自在，别开了视线。
嬉戏打闹的时间过得很快，不久，天色便近了黄昏。
隐隐约约，有话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夫君，我们该怎么办？”
“今日虽消灭了三十个僵尸，可若还是没有修士前来相助……单靠我们，清理的速度实在太慢了。”
“这些日子，来的修士还少吗？却没有一个能真正扭转局面……再这样下去，怕是没几日，外地就要有人起事了。”
“……已经起了。是北疆那批草原北匈人，我今日出城去了，驿站刚传来急报。”
信上写道：
“宫将军亲启：
长安的消息，终究是瞒不住了。北匈大军似已整军待发，意欲进犯我北疆。昨日我遣出的探马，已遭不测——他的尸身，被悬挂在北境线上，任凭风沙撕扯……此情此景，心如刀绞。
今晨敌军压境，黑云蔽日，战鼓震天。此信或许将成为黎某最后一封。敌我兵力虽不相上下，然粮草不继、援军无望，疆土危在旦夕。
黎某自幼读圣贤书，深知家国二字重逾性命。戍边十年，此身早已许国。纵知必死，亦绝不后退一步。
唯憾不能再与将军共饮一杯，再守一回我长安的月亮。
黎宿绝笔。”
“夫人，我们……必须守住长安。”
“温静姝明白。温静姝愿随宫将军——直至最后。”
“好。温副将，我宫牧疆，亦愿为国赴死。”
二人踏入府内，一眼便看见了伫立在院中的东方明月与闻人月白。
电光石火间——
宫牧疆的剑已如寒星破空，直刺东方明月咽喉！
几乎同时，温静姝挽弓如满月，箭矢撕裂暮色，直取闻人月白心口！
东方明月眸光微敛，只伸出两指，轻描淡写地向侧一撇——只听“铿”的一声脆响，那柄百炼精钢的长剑竟应声而断！
闻人月白甚至未曾回头，只是闲庭信步般微侧身形，那支挟着厉风的箭矢便擦着衣角掠过，“笃”地一声深深钉进身后梁柱，尾羽犹自震颤不休。
“修士。”宫牧疆与温静姝异口同声，语气中骤然染上警惕与审视。
东方明月只淡淡应了一声：“嗯。”
闻人月白微微颔首：“是。”
两人的目光在触及闻人月白面容的刹那，倏然凝住。
他们清晰看见他的眉眼，一时竟如窥见旧日故影，神色间恍惚了一瞬。
视线又转而扫过一旁的东方明月，停留片刻，似在无声端详。
“你们闯入我府中，所为何事？有何企图？”宫牧疆声转冷厉，手中的断剑仍未放下。
温静姝却已急切地环顾四周，脱口而出：“我的女儿在哪里？”
闻人月白上前一步，行礼道：“我等是为探查长安城内僵尸一事而来。”
东方明月却语气冷硬：“你女儿早已睡下。二位也不看看如今是什么时辰？”
温静姝闻言一怔，神色稍缓：“是了，确实已晚，是她该安歇的时候了。”说罢立即转身快步走向内室探望女儿。
宫牧疆目光如刀：“探查僵尸竟探到他人私宅之中，这是何道理？这就是你们修士的处世之道吗？”
闻人月白再度躬身致歉：“此事确是我等考虑不周，冒犯将军了。”
东方明月却陡然生怒：“我们在此苦候一日，线索分明指向贵府。二位倒好，擅自外出迎敌，莫非是去送死不成？”
“宫某不知什么线索，只知私闯民宅乃大忌。请二位即刻离开。”
闻人月白迅速结印，一道禁言咒落在东方明月身上：“得罪了。”
东方明月：“？！！！”
闻人月白转而郑重道：“万望将军海涵。此事确是我等冒犯，然僵尸之祸牵连甚广，若不能及时查明真相，恐将国破家亡——届时，于将军，于天下，皆无益处。”
小豆对我平板下了爪！大概一个月没更新，罪魁祸豆就是它！（叼玫瑰出现）（被刺到嘴）（强忍）（继续）虽然我的小说凉得像南极的外卖，但本戏精必须给自己加足内心戏！
??咕咕精的日常：甩锅给猫猫，理不直气也壮！（小豆：？明明是你沉迷撸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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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功成骨枯一诺皆虚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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