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听上有点太亲密了吧。”他意味不明地笑笑,“我以为你很讨厌我?”
“哇哦,你有这么乐观的心态和天马行空的臆想能力,真是活该你长寿啊。”她对着镜子比了个简单易懂的侮辱性手势,从动作到话语,清晰明了地表达出自己的满腔嫌弃之情。
“你就非要听我每天重复一遍我想杀了你吗?你不嫌烦我都嫌烦。”
之前隐隐忧心于日后有可能会因为心软放过对方的自己真是蠢爆了,这人分明是在每天变着花样折腾同宿者的神经,拼命刷存在感。就算她本人情绪淡薄得像蒸馏水,一天接一天的这样被当成泥捏的偶人玩弄,都能硬生生地给培养出名为厌烦的条件反射。
“谢谢夸奖。”
某人表露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态度。
洛亚芙尼面无表情地几乎是赶在这话落进耳朵里的下一秒就飞快地做出呕吐状,然后直起腰,很是嘴毒地给出无比犀利的吐槽:“讲真的,下次你要不还是换种方式来恶心我吧。听多了这种话术,我现在连骂你都怕被你突然间发疯似的爱上。”
……
不过真的“爱上”是不可能的,这个词与他们彻头彻尾的无缘。她打开始就清楚这一点。
所以说他们能毫无芥蒂地拿此开玩笑。
这里的“爱”不仅仅指爱情,友情、亲情,一切稍许正面和亲近的情感联系,他们都无法理解和拥有。
她自己是没法理解,所以拥有不了,克斯科大概是拥有不了,所以无法理解吧。也因此,她至今还能略带理性地单单停留在“目标是杀死克斯科”这个阶段,而非再召唤认识的神下来,上演一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好戏。
她是无法忍受独属于自己的生命受到来自他人的牵绊和限制的。
何况这人还有一张欠得没边的嘴。
假如条件允许的话,她其实希望能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获得全新的体验,比如好好活着。
即便她压根没有办法敏锐捕捉到多少算得上美好的东西,就如同是受到世界的诅咒那样,不管是多么瑰丽的景象,她也只能很短暂地惊喜一下。
对洛亚芙尼而言,妄图抓到转瞬即逝的生命闪烁的光辉,就好比是要抓住一缕天空中的云彩——完全是在异想天开啊。
**
暂住的旅店有提供早餐,吃完简单的面包配咖啡后,他们按照信上的地址前去拜访住在这里的同盟组织的人手。
这里出太阳很早,但人们起得并不算早。
行走在街道上,太阳升得高高的,阳光明媚。对面一栋五层高的楼房涂上了浅浅的粉色,中间一列是外凸出来的三间阳台,有棱有角的三面镶嵌着玻璃,因为被金色的金属窗框精巧地勾勒了一格一格出来,所以看着像是钻石一般,在其他偏朴素和简约的房屋衬托下显得精致极了。
“说起来,我们这会是要去做什么?”
“对接一些任务的细节。”
“什么细节?我们此行不就是给人家送个东西来吗?”
洛亚芙尼在询问的时候,眼睛正同时看着道路两边明显建得比寻常小镇漂亮和高大许多的彩色房子。巴洛克式的大门和文艺复兴式的连拱廊桥充分展现出其作为古城的风貌,这种种能凸显出经济实力和文化内涵的细节明示旅客们它在这座国家的历史中必然有一段能娓娓道来的故事。
贝克不知道在想什么,低头对着信件翻来覆去地看,她没等到回答,就继续观察周围的景色了。
晚上出门那一趟她可没空好好看清楚。
这地方各家店铺的店招也做得很有意思,或是木制,或是金属,镂空雕刻的工艺让死物焕发出一种能够保持很久不变的美丽,盛开的鲜花和繁茂的枝叶簇拥着店家独特的logo图案,作为悬挂这些艺术品一般的招牌的横杆当然也有着不同的设计,她尤为喜欢那根设计成麦穗的,仰头望去,其背后恰好是雪山。人工制作的花草形状的作品和真正的大自然同框,如同是在谱写一曲优雅婉转的交响乐。
车辆呼啸着穿过大街小巷,头顶绿色圆屋顶的塔楼顶着个作为瞭望台的尖帽子,高高的十字架插在它上面,纹样有点像雪花。不知何时会敲响和平组钟安静悬挂在建筑里,这次她能辨认出那些服饰特别的人们是哪些教派的教徒了。她心不在焉踏过石砖与杂草,旁边同伴的声音响起:“快到了。”
听言,她收回四处发散的思绪,转身露出标准且专业的雇佣兵微笑看向他,“对了,待会需要打架吗?我很擅长这个。”
比如逼供和逼供。
“啊?当然不需要。”他好似被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问得有些惊讶。
洛亚芙尼略感可惜地点点头,落后几步跟在他后面,做好了心理准备,打算好好看看让他们跑那么远来见的到底是何许人也。
沿着楼梯一步步走上去,要拜访的人是住在这地方的居民。
推开门,她很自觉地站在旁边当一个只起到观赏作用的摆设,时刻警戒在这期间有可能发生的事端,贝克把一路好好保存着的密码箱拿出来,放在桌上。
头发编成麻花辫的女人跺着步子,掀开门帘走进客厅。似乎是她徒弟的人在完成接待客人的任务后就离开了,门窗紧闭,女人郑重其事地特意为此取出来一副眼睛,一言不发地弯下腰细细端详了许久,然后叽里咕噜地说了些洛亚芙尼听不懂的话。
但她看得懂贝克在听到她的话后骤变的表情。
“怎么了?”她问。
贝克皱起眉,开口时的语调带着生硬的顿涩感,比起转述给她自己所知的信息,更像是直接复述了刚刚才听见的某些话:“这个箱子应该要使用一段经特殊方法转译来的密文进行解锁。可问题是,现在它上面原本的密文不见了。”
好复杂,洛亚芙尼第一反应是这个。
为什么要搞得这么复杂,而且为什么箱子上也刻一段加密的密文?是为了让企图偷盗的人感到疑惑吗?
没等她的诸多疑惑在脑子里吐干净,贝克紧接着复述了对方的第二句话,因为话里还综合起了之前的信息,所以这会明显说得详细好懂了许多。
“——本来箱子上应该刻着有一段密文的,她自己所持有的只是可以随便查阅的密码本。密文、对应的密码本、需要转译的明文,这三样东西由来自不同组织的三个人分别持有,但现在,箱子该有的密文却给丢失了。”
“还缺少了一点。”作为第四者在边上旁听的克斯科立马察觉到了里边关窍,“就算拥有密文和密码本后可以依靠穷举法或是统计学来逐步逆推出加密前的明文,进而搞明白加密的办法,但既然是采用这么复杂的工序来保存密钥了,应该不会将解密的程序弄得那么笨重吧。”
而如果他们都清楚这个加密的方法,就不需要借助箱子上记录的密文。
“他们应当一开始就知道那段密文的意思是什么。”他以肯定的语气一锤定音道。
不费分毫力气就被带飞的洛亚芙尼不疑有他——主要她对克斯科此人的臭屁程度有充足的信任,知晓对方不会轻易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于是直截了当地把问题问出了口,“密文的意思是什么?我想知道这个。”
女人摘下眼镜,垂下眼皮后,几近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
“May peace be your first chime(愿和平成为你的第一声钟声).”
……
咬字上带了点异域口音的英语自然顺畅地流淌出唇齿,这句话没有太拗口的生词,因为之前在临海的那间小屋里看过点原屋主的英语书籍,所以洛亚芙尼他们当然是听得懂的。
但除此之外的其他,她是完全不懂的。女孩像接受了份庞大数据的机器人那样,通过眨眼来刷新状态,不清楚该作何反应好。
话中几个简简单单的单词在落下后,就演化出一种难以演说的沧桑感,仿佛是填充了许许多多年冬季的霜雪,于是连迟迟到来的春夏的温暖都不能令那份苦楚完全化为乌有,柔软的阳光照射下,坚冰化成温凉的水,密不透风地堵住口舌鼻,似要从唯一没有堵牢的泪腺里涌出来。她忍不住拿手揉了揉骤然一酸的眼眶四周,把那份突兀的感触重新压回心底。
“所以我们需要找回密文。”她干脆利落地总结,然后转头提议道:“如果暂时没有其他的思路,那就先打个电话给总部好了,问问这箱子在那边放着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
贝克苦恼起来,“问题是现在这个时间点,我们不一定能顺利联系上他们啊。”
洛亚芙尼一听,立马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怎么都不明白电话有什么好联系不上的。啊,或许是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相对于自己的世界实在太落后了吧。
她于是再默默思考了一阵,忽然间,她想到了什么,抬起头疑惑道:“不对,我们的任务不只有送东西吗?把东西送到不就好了。”
解不开就算了呗。
她接到的任务没包括还要解锁这一项啊!
稍微改了一点点东西,补上了缺字之类的。
——
*May peace be your first chime" 是因斯布鲁克一家铸钟工坊(Grassmayr)在战后钟声中刻下的祈愿,源自其历史中为战时生产信号钟并刻有"愿和平成为你的第一声钟声"的实践。
贴一下介绍。
怎么说呢,结合历史来看的话就感觉这句话真的很有那种生命的重量了,至纯的希望是血泊中开出的鲜花。造钟的家族因为厂房能生产精密的金属零件所以被要求生产大炮,而这也是这个家族能够在残酷的战争中得以存活的重要原因,直到和平的钟声敲响,新的钟是为了全新的使命和意义诞生于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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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神奇钥匙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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