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突然,她根本没时间想别的,靠着求生本能拼命往上游。
好不容易上岸,岸边的人还在推卸责任。
“不是我推的!是她,是她!”
“我没有!分明是她自己跳下去的,她就是想博取同情!”
岸边的女眷们相互推卸责任。
还有一些闻讯赶来的男人,对着她指指点点。
“衣冠不整,有失体统!”
曲泠泠瘫坐在岸边,被呛得一直咳嗽,歇息了好久,才把气喘匀。
她惊魂未定地抚上心口处,胸腔剧烈震动着。
那是柳寒烟还未散去的惊恐。
她因呛水而浸红的眼角还未褪色,目光却一瞬间变得清明,直直望向中间为首,被女眷们簇拥的女子。
程敏栀被她一看,心虚地提高音量:
“你分明会游水,刚才装出那副可怜样子给谁看!本公主不过与你开个玩笑,你竟使这些下作手段陷害本宫!”
周边议论声四起。
曲泠泠却只是紧盯着她,默不作声。
程敏栀俏丽的小脸煞白,有些害怕地退了两步。
程昱从人群里跑来,把披风披在她的肩上,担忧的神色在对上她眼神的一瞬间,发生一丝细微的变化。
但很快,他就将她扶起,沉声对着程敏栀大声斥责:
“程敏栀!你骄纵跋扈也要有个限度!今日这事,我们没完!”
说罢带着她甩袖而去。
留下公主府内一片骚乱。
.
曲泠泠换完衣服,接过茯月递过来的汤婆子。
茯月紧蹙着眉头,内疚不已:
“茯月不该离开小姐的。”
曲泠泠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然后坐在程昱旁边,喝了口桌上倒好的热姜茶。
程昱看起来余气未消,一杯接一杯喝着冷茶静心。
见她出来,望了眼天色,终于问出心中的疑惑:“你今日怎么……”
他看了下茯月,收住话头。
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
“离日落还有一个时辰。”
茯月一脸不解。
曲泠泠又喝一杯姜茶,握紧手里的汤婆子,语气还有点虚弱:
“我也不知道。”
程昱剑眉紧蹙,对着茯月问:“今日王妃与公主何故推搡?”
茯月听了立刻一脸气愤:
“哪里是推搡,分明是公主故意找茬!小姐棋艺冠绝京城谁人不知,公主自诩师承棋圣,自小就喜欢与小姐比个高下。小姐本就不爱这些虚名,可也不怕比较。公主屡战屡败,自然看小姐不顺眼。今日公主生辰,小姐本不欲抢她风头,可她偏要比,比输了又觉得丢面子,非拉着小姐再比一次,小姐不想和她浪费时间,她却伙同其他女眷一起故意推小姐下水!”
程昱哪受得了这气,当下一拍桌子:
“什么!程敏栀看不惯我就算了,竟然连寒烟都敢欺负,我定要去父皇面前讨个说法!”
曲泠泠吓了一跳,只觉得心脏突突的。
她捂着额头,有气无力地说:
“放心,用不上你,今天这事闹的这么大,皇上肯定知道了。”
话音刚落,就有人前来传召,宣他们进宫。
曲泠泠站起来整理了下衣服,一脸平静:
“看我干什么,准备进宫吧。”
“程敏栀。”
“程纪。”
她低声轻轻念出这两个名字,嘴角竟隐约有些笑意。
程昱在她身侧,看她这样,莫名打了个寒颤。
“你……你待会别太……”
曲泠泠投过去一个眼神。
程昱把话咽下:
“……没事。”
.
皇宫.
大殿上该有的人都有了。
曲泠泠一脸虚弱,被程昱搀扶着行礼。
程璟也在宴席上,站在一边。
看见她这副样子,反而眼角莫名一跳,没有看起来刚才那么严峻。
皇后一脸心疼:
“看寒烟这小脸白的,敏栀,还不快给你三皇嫂道歉。”
程敏栀被提到,依旧不情不愿:
“母后,儿臣没有推她,是她自己没站稳,我为何认错。”
还转过头对着淑妃撒娇:
“母妃,儿臣是什么性子您再清楚不过了,做了就是做了,儿臣没做的事情,再怎么样也不会认的。”
淑妃一脸为难,看向皇帝,正要说些什么。
曲泠泠有气无力地开口:
“是啊,敏栀的性格,儿媳是知道的。”
她一开口,程璟就忍不住嘴角向上,他强压下笑意,一本正经地看着。
程昱瞪大眼睛,正要反驳。
曲泠泠藏在衣袖下的手狠狠掐了他一下。
表面上还是那副柔弱的样子。
“寒烟自小与敏栀相识,敏栀虽然性子要强了些,但从来不会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敏栀和四王爷一样,表面看起来有些骄横,心地却不坏。反正寒烟也没什么事,不如这件事情就此作罢,免得伤了和气。”
程昱憋红着脸,说不出话。
程敏栀原本高扬的下巴收了些回来,有些愕然。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柳寒烟会替她说话。
淑妃却变了脸色,小心观察着皇帝的表情。
周帝还是那副不喜形于色的样子,只是威严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沉沉笑了下:
“是啊,程纪禁足未解,还是沾了敏栀的光,才得以出府一趟。淑妃,你养了两个好孩子啊。”
淑妃脸色煞白,跪下低着头:
“臣妾教子无方,请陛下责罚!”
程敏栀和程纪也跟着跪下,冷汗直冒。
曲泠泠此刻“哎呦”一声,体力不支靠在程昱身上:
“臣女说错话了,望陛下恕罪。”
程璟发出“嗤”的一声,攥紧自己的手,一口牙都快咬碎了,才没笑出声来。
好在殿上没人有空在意他。
程纪愤恨地剜了曲泠泠一眼,然后低下头接着跪。
周帝居高临下地看着所有人,最后对着她说:
“你替敏栀求情,何错之有。”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周帝说话总给她一种,
逗宠物的感觉。
好像龙椅之下所有人的想法,心思,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漫不经心地看着他们滑稽争宠,心情好,就帮一帮,心情不好,就装看不见。
就像现在。
“不管敏栀有没有推你,你终归是在公主府上出的事,敏栀合该给你个交待。三王妃,你自己说,想要敏栀如何给你赔罪?”
他看似给她主持公道。
可她身为皇帝的儿媳,程昱的妻子,程敏栀的嫂子,不可能说出过分的要求。
说重了,还可能适得其反。
说轻了,就是自己选择忍下委屈。
“想好了吗。”
周帝问她。
曲泠泠温顺一笑,站直身子,对着皇帝低头:
“想好了,寒烟不想因为自己,伤了和气,这事,公主给寒烟道个歉,便就过去了。”
让程敏栀这种心比天高的人道歉,比让她禁足还难受。
程敏栀还跪在地上,闻言恨不得永远跪着不起来。
周帝眉头轻挑,点头应允:
“敏栀,还不谢谢你三皇嫂宽宏大量。”
然后又忽然想起什么,随意道:
“对了,上次老四也欠老三一个道歉吧,你们兄妹俩一块儿补齐了吧。”
程昱有些惊讶地看向他。
周帝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对着淑妃说:
“还不快起来,让孩子们看笑话。”
淑妃连忙抹了把冷汗站起来,扶起自己的两个孩子。
“还不谢谢父皇,谢谢你们三皇嫂。”
曲泠泠拍了一下程昱,让他别发愣。
程昱也站的直直的,等着两兄妹过来道歉。
程纪先走过来,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对不起。”
程昱立刻笑出了声:
“诶!四弟乖啊,下次别干坏事了,别人可不像三哥这么宽宏大量。”
程纪脸色铁青:
“多谢三哥。”
“不客气不客气!”
程昱笑的合不拢嘴。
轮到程敏栀,她眼角泛红,鼓着气:
“我真没推你!”
淑妃在一旁劝她:“敏栀。”
程敏栀气急,一甩手,丢下一句:“对不起!”
随即跑出殿门。
一场闹剧就此落幕。
同天.
公主诞辰.
程敏栀拿着棋子游移不定,干脆收了起来:
“以前叫你都不出来,如今成了姑嫂,见得倒是多了。”
柳寒烟端庄地点点头:
“公主说笑了,该您落子。”
程敏栀被拆穿,不服气地把子落在一处。
“我就看不惯你这副死人样儿,无趣地很!你和程昱一个白眼狼,一个白无常,倒是般配!”
柳寒烟这才皱起眉头,
“公主慎言。”
旁边围观的女眷都不敢插嘴,默不作声地围观棋局。
程敏栀又“啪”,落下一子。
“我慎言什么!程昱就是个白眼狼,我母妃尽心尽力照顾了他那么久,他说搬出去就搬出去了,害我母妃被非议多少……”
棋子轻巧落盘,柳寒烟打断她。
“公主,您输了。”
“怎么可能!”
程敏栀不信邪地看棋局。
旁边一个女人怯生生出言:
“您好像,确实输了……”
柳寒烟叹了口气:
“公主,下棋需先静心。”
说完起身就走,
程敏栀伸手想抓住她。
“不许走!刚才是本公主走神了,我们再下一局,本公主定能赢你!”
柳寒烟却身形一闪,程敏栀扑了个空,差点摔倒,更生气了。
对着周围的人颐指气使:
“还不给本公主抓住她!”
周围的下人和想要巴结的人纷纷一拥而上,将柳寒烟逼至湖边。
一行人推搡着,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忽然伸出一只手,把柳寒烟推了下去。
嘈杂拥挤中,没人听见柳寒烟那句:
“我不会水!”
湖水冰冷刺骨,和她当初跟程昱一起在深山泅水逃命时的窒息感如出一辙。
身体渐渐失去力气时,柳寒烟脑海里想起曲泠泠的那封信。
她想:
“阿泠,若你当真知晓我所有生平,便也知我从不信命。
但……相处这几日,我信你,我愿意信你。
你说你是上天派来帮我的仙人,
所以我的未来,
会遭遇什么?
还是说,
这便是我的未来?
阿泠,若你得听我诉,烦请你,助我改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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