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蕊不敢再去联系晏雪临,狐仙也没主动找她。仙侍间偶尔流传起闲言,说那狐仙越发不常待在仙界,总往下界跑,行踪飘忽。
也好。小蕊唉声叹气地对着面前花坛发愣,她现在也不知该以何种心情与那位大人相处了。
“蕊儿?原来你在这。”
一道温柔的呼唤声从背后传来,少女慌忙转身:“玉衡大人!”
她仓促行了个礼,抬起头,直直撞入了男子那双温润含笑的眼。小蕊只觉得心砰砰狂跳,脸颊微热,赶忙移开了目光:
“您,您找我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蕊儿。”玉衡仙君却并未直接回答,反而向前一步,极其自然地轻轻搭上她的肩。
小蕊浑身一僵,连呼吸都屏住了。
“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玉衡仙君微微俯身,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声音放得更轻,“想告诉你,也……想问问你的心意。”
……
再从花园中走出时,小蕊还觉得头晕脑胀,脚下发软。
方才庭中发生的一切简直像一场瑰丽的梦——满园牡丹灼灼盛放,她倾慕已久的人眸光温柔得能溺死人,字字句句,对她诉说倾慕与承诺。
她一路神思恍惚,唇角不自觉噙着笑,直到一道熟悉的身影蓦然拦在廊道前方,才猛地惊醒。
十几日未见的狐仙,依旧如她初见那般,着一身低调奢华的暗纹流光白袍。
然而他此刻却面色凝重,语气急切:
“小蕊,你听我说,玉衡他绝非良配!此人最擅表面文章,惯会用些温柔手段蛊惑人心,你万万不可轻信他的花言巧语。”
狂喜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小蕊又惊又怒,不可置信:“仙君!您到底在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他与许多女子都举止亲密,从前就有些不清不楚的传言,绝非空穴来风——”
“您为何总要这样?!”
小蕊气得浑身发抖,打断他的话,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为何每次在我觉得欢喜时,都要来泼我冷水,甚至……甚至不惜诋毁玉衡仙君?!”
她仰头看着晏雪临,委屈和愤怒交织在心:“是,我是出身微末,不及仙君您天生仙骨,神通广大。可这难道就意味着,我不配得到一份真心吗?玉衡仙君他待我如何,我自己心中清楚,不需外人来指手画脚!”
“我这是为你好!”晏雪临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焦躁地跺了跺脚,“你难道——难道已经与他互诉心意了?”
“你可知他是什么人?他在下界便是风流成性,如今不过是故态复萌!你一心修行,灵台纯净,何苦要卷入这种污糟事里,平白玷污了自己,自毁前程?!”
“玷污自己?自毁前程?”
小蕊像被这句话狠狠刺伤,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是啊,我忘了。你是高高在上的仙君,九尾天狐,生来便与众不同…!而我呢?我不过是一株侥幸化形的牡丹,我自毁前程?我的前程就是玉衡仙君给我的!”
“你告诉我——我还能去哪?我还能做什么?去那混乱的下界苟活吗?在你眼里,我是不是永远只配小心翼翼地活着,不配得到任何真心?就像你当初帮我,是不是也只觉得我可怜?”
晏雪临瞳孔一缩,脸上瞬间血色尽失。他张了张嘴,良久都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喃喃着说:
“我,我没有……你怎么会这么想?”
小蕊带着怒气质问后,只觉得一阵深深的疲惫涌上心头。她不想再争辩,也无心再听任何解释,只是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水。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颤抖的声线,目光深深看向了面前脸色苍白的狐仙:
“仙君大人,您知道如今下人们都是如何谈论您的吗?”
狐仙显然是知道的,下意识攥紧了自己的衣袖:“你……难道也相信他们说的那些话?”
“我也不想信。”小蕊难过地摇了摇头,“可您也说了,传言绝非空穴来风……仙君,您若真觉得被冤枉、被误解,为何从不改改平日里的作风?”
“我那么做是有原因的——”
“所以您真的做了?”小蕊打断了他,“对同僚傲慢刻薄、现原型蛊惑人族为你奉香、甚至对无辜的下人……见死不救?”
“我……”晏雪临欲言又止地想解释,半晌却又说不出话来,紧紧抿起了嘴,移开了目光。
小蕊眼中满是复杂与失望:“仙君,如今的您让我好害怕。而玉衡仙君不一样,就算玉衡仙君他……他真是骗我的,那我也甘愿被他骗一回。”
“至少玉衡仙君目前在我面前、在他人面前,从不会做出那些事,也从未有人控诉过他。”小蕊深吸一口气,“除了你。”
“前方路远,愿君珍重,蕊儿退下了。”她最后深深地向沉默的狐仙行了个礼,果决地转身离开了。
…………
月蕊望着破败的庙门,心神一阵恍惚,脚下微一踉跄。
“楼主?”铃兰忙扶住她,“您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无妨。”月蕊稳了稳心神,轻轻摇头,将那股不安感压了下去。她转向红衣狐妖,犹豫着开口,“阁主…确定是在这吗?”
“不确定,”晏雪临叉着腰,蹙着眉上下打量眼前景象,“我只能感觉到有特别微弱的阵法气息。”
这座土庙正是柳重焰寻到月蕊的地方。孤零零矗立在村落边缘,仿佛已被时光遗忘,透着一股死寂。月蕊神色复杂:“我方才有经过这里,却什么异样也没察觉到。”
柳重焰在一旁挑了挑眉。不知为何,自从见到这座土庙后,狐妖与花妖之间就弥漫着一股微妙的气氛,让他莫名不爽。
他上前一步:“阁主,此地太杂乱污秽了,您在这稍后片刻,我先进去探查一番吧。”回头朝身后鬼怪们示意了一下,鬼怪们立即鱼贯而入,尽职尽责地探查起来。
晏雪临摇头,扯了扯少年衣袖:“不必。”
又先一步抬脚踏入大门门槛,耳畔的金铃红流苏随他动作轻轻晃动。
“…你跟在我身后就好,先顾好你自己。”
柳重焰一怔,眼底掠过一丝笑意:“好。”
他立刻迈步紧跟了上去,几乎是与晏雪临并肩而行,不着痕迹地再次缩短了那半步的距离。
月蕊深吸一口气,也和铃兰走了进去。
庙内尘土厚重,蛛网密布,柳重焰下意识侧身,想为晏雪临拂开垂落的蛛丝,却见狐妖面色如常,只是打量四周,不像往常犯洁癖挑剔来挑剔去,这倒让柳重焰有些意外。
鬼怪们效率极高,晏雪临柳重焰还没怎么看,一只身形矮小的小鬼便从主殿角落钻出,指着空荡神台下一块看似与地面无异的石板。
“柳大人!”小鬼殷勤极了,“那石板边缘有一道缝隙,我瞧着很是不对劲。”
柳重焰上前,指尖凝聚魔气,沿着缝隙一划,石板应声滑开。
——底下是一道向下的、幽深狭窄的石阶,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任谁来看,怎么看都透着股不对劲的气息。
“是这里。”晏雪临的狐耳敏感地压向脑后,鼻尖轻皱,“…能闻到一股讨人厌的气息。”
少年紧盯着通道内:“我带着鬼怪们下去吧,阁主。”
月蕊摇头:“此事就不该牵扯你们来的,让我和铃兰下去吧。”
“行啦行啦,都走到门口了,互相谦让什么呢?”晏雪临不耐地打断,指指柳重焰,指指月蕊,又指指自己,“我们三人,不多不少,刚刚好。”
“好吧。”柳重焰温顺地应了,嘴角扬起,“阿焰都听阁主安排。”
“阁主,这太危险——”月蕊无奈扶额,还想劝阻。
“铃兰和鬼怪们守在上面,警醒些,留意任何风吹草动。”晏雪临不容置疑地截住她话头,率先踏上了石阶,带着柳重焰进去了。
月蕊只得将劝阻的话咽回肚里,快步跟了上去。
石阶向下延伸,光线迅速被吞噬,四周陷入一片浓稠的黑暗。
晏雪临刚刚抬手,柳重焰却抢先一步,轻轻握住他的手腕,低声道:
“我来,阁主。”
他掌心向上,一团墨紫色的火焰悄然跃出,随即分裂成数朵较小的火苗,无声地悬浮在三人周围,幽幽燃烧,将狭窄的通道映照得一片通明,光影在石壁上跳动,平添几分诡谲。
“不必用这种小事耗费您的力量。”少年微微侧头,带着几分邀功意味望他,“阿焰这段时日的修炼成果,还入得了您的眼吗?”
晏雪临岂会看不出他那点小心思,心下觉得有些好笑,面上却从善如流地点头:
“嗯嗯,看到了,我们阿焰真厉害,这火点得又亮又稳。”
——其实刚刚想掏法器来着。
火折子不够有格调、妖火又耗费妖力……而法器总能用最少的力使出最大的效果,所以晏雪临惯爱使法器。
近日又恰好新得了一个小巧玲珑的物什,亮起来闪闪发光的还挺有趣,本想趁此机会拿出来显摆一下呢。
晏雪临遗憾地缩回了手。
而一旁的月蕊看着周身漂浮的魔火,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在场三人,狐妖与魔修都能暗中视物……这照明之举,分明是他们顾及她这花妖的视力。
可她总感觉两人之间氛围微妙,一句感谢卡在喉间,竟有些插不进去。
通道一路向下,空气愈发潮湿阴冷,石壁上也渐渐出现了些许人工开凿的痕迹。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隐约传来了细微水声。
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皆放轻了脚步。
魔火的光芒摇曳,照亮了通道尽头——似乎是一个开阔的地下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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