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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八回 舟车劳顿皆因百姓 淫雨不绝竟是神龙

下人的厢房简朴许多,但鲁滨与刘梦住规整的两人间,唯有李玄初住在狭小的角房。屋内未置摆设,一张仅容一人的卧榻靠着墙角,连翻身都略显困难。褥子亦不知是何年何月的了,薄薄的衾被又岂能御寒?如今入春天气转暖,夜里却依旧寒凉,竟不知他是如何捱过去的?齐煦从未想过齐府中还有人住着这种地方,责问道:“鲁滨在哪?”

鲁滨匆匆忙忙赶来,脸色难看地弓着腰答道:“回大人,齐府内没有空房,他又不愿与人同住,才这样安排的。”“我卧房外的耳房不还空着吗?”齐煦冷着脸道,“为何放着耳房不用,却住在年久失修的角房?”

“大人万万不可啊。按照规矩,东侧耳房是正室所居,大人至今未娶,那厢房才空置着,这可是要留给大人日后明媒正娶的夫人,怎能让这厮污了此地!”

“有什么不可的。”齐煦打断道,“一间空房,不给人住,拿来当摆设吗?你这就去收拾耳房,让玄初搬进去。”

鲁滨只得应下,一路小跑地去了。

齐煦又脸色铁青地唤来朱嵘,“你到底做了什么混账事?”一见到他,齐煦便再也压不住方才那股火气,怒斥道。

朱嵘原以为事情败露,一听表哥仍不知实情,暗道那小奴隶竟没有出卖他,但转念一想,小奴隶是个骄傲之人,断不肯将此等丑事告知于人。这么一思量,朱嵘便又硬气起来:“哥,我说的都是实话。不信你去问问那小奴隶……”

“实话?”齐煦冷笑一声,“玄初刚刚向我请辞,如若不是你把他逼急了,他会主动想离开?”

“那是他打伤了我,所以心虚。”朱嵘梗着脖子争辩。

齐煦一时哑口。朱嵘的性子他清楚,但凡做了错事,哪怕动用家法也死咬不认。舅母见他遭罪便会心疼孩子,舅父也只这一根独苗,哪会真的打死,只等二老消下怒气,他便又悠哉悠哉地寻乐子去了。齐煦心中五味杂陈,半晌才叹了口气,说:“少山,此事在我府上发生,我就必须弄清楚。你和哥如实说说,无论做了什么,哥都不怪你。若是玄初对不住你,我就让他向你赔礼道歉;若是你有愧于他,哥会给他相应的补偿……”

听到齐煦软下口气,朱嵘也不再犟嘴,委屈巴巴地低声道:“哥,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我说的都是实话。”

齐煦见他软硬不吃,铁了心不肯松口,怕是问不出多余的东西了,朱嵘又非自家亲弟,无法过分管教,只得叹道:“是哥此前错怪你。你回去罢。”朱嵘又一次蒙混过关,不禁暗暗窃喜,然而未等溜之大吉,只听齐煦在身后唤道:“等等。上谕派我去江南督水,不日便启程,到时玄初随我一道……府里没人,你也该另寻住处了。”

朱嵘走后,屋内只余齐煦和李玄初二人。

方才郎中已来探过脉象,说是受寒致使高热不退,又开了几味药材,嘱咐多喂水,等发了汗应该便能醒来。少年人的身子骨儿本该是铁打的,李玄初却被城南王氏折磨得消瘦不已,这些日子也没能补回一丁点肉。听说他手心的伤疤是被主人摁在碳堆中烫得,即使如此也不肯下跪。齐煦望着他病中的容颜,心中涌起一股怪异的不适。微寒的春风仍不依不饶地从窗缝钻进来,呱嗒呱嗒地拨弄着窗扇,齐煦抬手去掩,却发现窗棂上的卡槽早已坏掉,怎么也关不严实了。

李玄初被扰了清净,昏沉中勉强睁眼,见身侧之人正伸着手去够窗子,便自然地扯住他的袖子,含糊地问了句:“未溪,你何时来了?”

齐煦手一顿,“你方才唤我什么?”

未溪,齐未溪。唤他未溪的人并不在少数,表字乃是敬称,亦是友人间亲密的称谓,没有什么稀奇的。但尊卑有别,以下人的身份直唤主人表字却于礼不合,没有哪个小厮会如此贸然地脱口而出。

“大人。”李玄初此时完全清醒过来,明白方才失言,改口道,“方才一时不察,将大人认作了舍弟,请恕罪。”

“你的弟弟,也唤未溪么?”齐煦眼睛一眯,追问道。当初将李玄初收入府中,是他一念之间的决定。彼时的少年身上带着一种难以描述的感觉,他站在人群之中并不突兀,瞩目时却仿佛天然不属于此。他微微垂首,请求齐煦能够将他带走,语气里没有太多恳求,却有种无法拒绝的力量。

鲁滨以为他是什么家道败落的小公子,但齐煦知道,李玄初的身上还有某种连他也说不清的、更多的东西。

似乎在何处见过,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究竟。

“随母氏姓魏,惜取的惜。”

齐煦愕然。魏惜——乃是他早年跟从君上微服私行时化用的名字,所知之人甚少,天底下竟有如此巧合吗?他随即追问:“他如今身在何处?”

李玄初料到有此一问,慢慢撑起身子答道:“入朝做了官。”

齐煦蹙眉回忆,“可我并未听说过此人。”

“许是逢面不识吧。”

也是。京城大小衙门近百,官员不计其数,他不知晓也是应当的。齐煦暂时压下心头淡淡的疑云,问道:“既如此,他又为何任你落魄至此?”

“大抵是不知我身处何方。”李玄初想了一下说。

“你不去找他吗?”

“找啦。”李玄初苦笑着摆摆手,“兴许是没认出我罢。”

如此追问了几句,齐煦暗道熟识之人中并无与玄初相类者,自忖是自己多虑罢了,便宽慰道:“只要假以时日,他总会认出你的。”

李玄初半靠榻上,瞧着他笑起来:“那可真是……”后半句低了下去,“借您吉言了。”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鲁滨回来说东侧耳房已收拾妥当,齐煦起了身,道:“此处并非住人之处,你这便搬去耳房吧。”李玄初却并不动身,斟酌着开口,“大人一月以来对玄初照顾有加,玄初都记在心上,若有来日必当重谢。只是眼下,我无意继续留在齐府,一月来的银钱也可分文不取,只求今日便能辞行。”

李玄初尚未开口时,齐煦便料他将要重提此事,也不着急,只是静静听他说完,才问:“离开齐府,你打算去哪?”

“三教九流,五行八作,总有办法谋生的。”

“你今日若违了约,是要备在公案上的。”齐煦蹙眉提醒道,“到时再想找差事,可就难了。”

李玄初沉默了一下,“我知道。”

齐煦见他即便如此仍执意离开,心道定是朱嵘做了什么过分的混账事,但眼下双方都不愿吐露实情,他虽有心而无力,只能暂且搁下。齐煦瞧着他,“我虽不知你与少山之间有何龃龉,但少山不日便会离开,我也将奉旨前往江南办差,途中缺个随从。玄初……你就与我同去,可好?”

“江南?”李玄初微微蹙起眉毛,“到江南督水么?”

“嗯。”齐煦点头。

他原本犯不着苦苦挽留一个下人,但此刻却不愿玄初就此离去。玄初身上有种熟悉的东西吸引着他,不动声色,仿佛雨雾中的远山。

李玄初的意志果然松动了,沉吟片刻又问:“大人此时离京,御史台稳得住吗?”他此时还烧着,吐字气力并不大,但一语切中要害。齐煦微微诧异,怔了一下便摇摇头苦笑道:“上谕如此,由不得我。”

枣儿熬了药,进门时正听到齐煦同李玄初讲着下江南督察治水之事,忍不住打断道:“万事先把身体养好了,你还病着,怎么去江南?”说着,又随手递给玄初两个黄橙橙的蜜饯。

“不碍事。”李玄初捧着药碗看了看,忍着苦意喝干净了,“此行我一定要去。”

说来也奇,几味药下去,李玄初的风寒很快便痊愈了。出行之期已至,齐煦将盘缠细软再次清点了一番,一抬头,忽见门庭中远远一抹黑影入内,身形气质颇似李胤霄,不禁失声道:“君上来了。”

一旁的鲁滨闻声抬头,却奇怪道:“那不是玄初吗?”

定睛一看,果然是李玄初。齐煦揉揉眉心,心道君上已是铁了心要他入局,又岂会在此时前来挽留?只怪自己心切,竟然看谁都觉得与那人相像。官车早已候在府门外,又有两名参议、一名书吏随行,待二人收拾停当,终于踏上了风雨如晦的长路。

常州官道。

连绵的淫雨依旧未绝,虽是清晨,阴云久聚不散,天色晦暗,宛如将暮。本该人烟稀少的长亭内此时却熙熙攘攘地挤了许多人,近看才发现,他们个个衣冠整齐,头戴乌纱,原来是一众地方官吏。这些人不时向着道路尽头翘望,亭内的石桌上早摆满了接风洗尘的物什,却无人在意,待一骑快马冒雨疾驰而来,只见耳报勒住马缰,麻利地翻身下马单膝跪在阶下,禀道:“回大人,御史大人的车驾已至五里外。”

“快了,快了。”官员们擦擦额汗,窃窃私语了一番,望眼欲穿地继续在寒风中等待。

几炷香的功夫后,雨势渐弱,官道尽头隐约驶来两驾不大的马车,头尾有两骑随行胥吏护送着,稳稳当当地冒雨而来。这位大人虽奉旨前来,却是偃旗息鼓低调行事,若不是耳报神一路盯着,怕连何时到来都不知晓,更别提有所准备了。

只见车夫不知同里面的人低语了什么,为首的马车终于悠悠停在了不远处的亭外,一众官员忙不迭迎上去纷纷行礼,齐道:“下官拜见御史大人。”

“请各位免礼。”

派来接引的侍从为齐煦擎好伞盖,待他下车,众人才看清这御史竟比想象中更加年轻。他一身齐紫色官袍,腰悬御史官印,虽于风雨之中,却静若无人,目如含珠,开口声似折竹,铮铮然岿而不动。

“大人舟车奔波,想必劳顿不已,今日下官在此设下宴款为您接风洗尘,望您哂纳。”为首的是常州知州郭延,他身形瘦直,腰腹圆满,一张脸上阔下尖,八字眉,当中吊着两只黑眼袋,一副心事忡忡却强打精神的样子。

江淮之地受灾最重的便是常州。常州地处长江下游,几大水路在此交通,遇到骤雨极易决口。江河泛滥而下,城虽保住了,沿途的村乡农田却被殃及,知州郭延五日前才接到庆元府拨派来的银子,不日便又听朝廷派御史亲自前来督察的消息,不由得辗转反侧,数日未眠。

“诸位费心了。”齐煦略瞧了一眼备置便移开目光,反道:“只是本官一路而来,所见流民衣衫褴褛、食不果腹,岂有在此朵颐之心?依我看,还是尽快履行公事为好。”

一众官员听了这话,汗珠更加涔涔落下。眼前之人比他们中的大多数都要年轻,是个十九岁便能出奇策平定祸乱的主儿,他锋芒内藏,一双慧眼最擅于观察破绽,此时油盐不进,怕是不好应付了事。

一行人只是又奉劝几番,见齐煦仍然不用,便只得讪笑着簇拥着他的车驾入了城。

城内又是另一派萧瑟景象。自车帘内向外望去,满目凄楚,流民遍地。屋檐里、桥头下挤满了无家可归的人,少妇怀中的孩子冻得唇色青紫,身上仅裹着单薄的布匹御寒;老人双目无神,认命地等待着死亡降临;不甘心的壮年人还在徒劳地伸着双手向行人讨饭,但人人自顾不暇,哪还有多余的食粮?

“这雨,已经下了一月有余了吧……何时才是个头哇……”

“雨停了又如何?庄稼都毁干净了。”

“这是老天爷发怒啊!”

“听说人君失德的话,秋祭时求风调雨顺才不灵验的……”

齐煦默默听着沿途的市井碎语,终于放下车帘,询问车外随行的常州知州:“迄今为止,常州死了多少人?”

“回大人,能确认死亡的共乃七十三人,失踪户口二百八十五人。流民只能查个约数,约摸三千余人……”

车帘内沉默了片刻,又问:“决口处现下如何?”

“已然封堵完成,只是……只是随时有再次决堤的隐患。”

齐煦眉头一蹙,问道:“既已修缮,又何出此言?”

“这……”郭延拼命转动眼珠想着对策,不等他答话,忽听不远处一道暴喝:“他妈的这河堤和豆腐渣有什么区别!修了溃,溃了修,一个月过去了,还是淹着,老子不干了,干脆给老子都淹死算了!”紧接着就是砸摊子的巨响。

“怎么回事?”齐煦掀开车帘,只见一个打着赤膊的年轻人在施粥之处闹事,早有官差上前将他按住,他却仍挣扎着破口大骂。

“这,大人,这只是意外……”郭延苦着一张脸,忙悄悄挥手派人去处理,一侧身挡住齐煦的视线,禀道:“此人张狂无礼,聚众闹事,是个泼皮无赖……”

“郭大人。”齐煦眉目一冷,打断道:“本官千里迢迢而来,不是听你们瞒神吓鬼、糊弄了事的。朝廷拨了银子要治水,就要治出个成效来。地方官更是父母官,岂能由得半点含糊?满城的百姓都看着你们呐,二百八十五人,郭大人,难道你还要继续背上更多人命吗?”

郭延本就战战兢兢,又闻此诛心之言,不禁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哭嚎道:“大人呐!下官何曾不想治理好水患,安顿一方百姓,但……但下官确实有难言之隐啊!”

“有何难言之处?”

“这……”郭延欲言又止,“这还要请大人随我至驿馆后细细说来。”

驿馆内,侍从上了热茶,齐煦端坐在八仙椅上,几位知州郡守侍坐其侧,这才开口缓缓讲起了缘由。

原来,为求治水,常州倾尽财力封堵决口之处,却不想修而溃、溃而修,雨水不止,水患不绝。眼看死伤愈来愈多,士卒兵疲意阻,一众官员急得好似热锅上的蚂蚁,什么招数都用上了,最终有人请来个道士。却不曾想,这道士对着决口处神眉鬼道地一通做法,自水中唤出一条青白蛟龙,那蛟龙于云阵中盘旋片刻,不知说了什么,道士便撤了幡幢,告诉他们有人得罪了神龙,需要生人祭祀才可平息怒火。

“此等草菅人命之事,下官岂敢妄为?立刻上书一封奏请庆元府,未曾想巡抚大人怒斥下官行怪力乱神之事,还以此为由扣押了常州城本该得到的物资供应,直到五日前,下官才终于疏通关窍,拿到银款……”

“为何不见江南巡抚将此事上报朝廷?”

“下官不知。但下官所言尽数属实,在场的人都真真切切看到了神龙,这淫雨不绝、河堤破溃,兴许真是神龙发怒也未可知……”

郭延说着,不经意瞧见了自始至终侍立在齐煦身后的小厮。只见这小厮不冷不热地瞧了他一眼,目光有种说不出的含义,令他感到轻微的不适。齐煦却不见李玄初的目光,只是追问:“道士何在?”

郭延压下方才的不适,答道:“下官已派人将他看护起来,随时听候调审。”

“明日便带上他,随我一同去往决口处。”

一众人喏喏应下。此后御史台又核验账款细目、清数粮草物资等,不再一一述之。

君上:不下雨也是我的错,又背锅,不开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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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八回 舟车劳顿皆因百姓 淫雨不绝竟是神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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