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上六点，一声号角声响彻校园，所有宿舍楼的广播里不容置疑地播放起《青花瓷》，经典叫醒曲目，一直循环。
每天早上都这样，第一首《青花瓷》，第二首就来首超燃英文歌，直接把人能从床上震醒。
“你丫的！”周书遇暴跳，一声把另外两个直接吼醒。
支教团六人每次都强忍着十几分钟，然后又不受控制地昏昏沉沉睡过去。但今天不行，一听到音乐，他们就和学生们一起从床上爬了起来，去中央广场陪学生升旗。
二十分钟后，中央广场。
学生们像一团蚂蚱一样被溜过来站着，疲惫攒成了一股绳，扼在主席台中央。
程青禾去班上转了一圈，拍了几张学生们疲惫沧桑的照片，然后站在旁边看着。
【杭弈清：帮我拍俩张。】
程青禾转身走几步，给杭弈清的班也拍了几张，顺手发了过去。
“老师，杭老师他怎么没来？”
站在最前面的体委，举着班旗问道。
“他在主席台后面，等会要发言。”
“这么牛，他是队长吗？”男生中气十足，黝黑的皮肤显得格外健壮。
“是的，他是队长。”程青禾看着他微笑，说到“队长”二字的时候，莫名有种骄傲感。
完成小任务之后，她就回了自己带的班。
一个和她关系还不错的小女生八卦地凑到她边上，“小禾老师，你和隔壁班那个杭老师是不是一对啊？”
程青禾有点震惊，虽然他俩带的是隔壁班，但平时在学生面前交流也不多，“为什么这么说？”
“你们的眼神不对劲！之前我看见你俩对视，感觉在拉丝。”
“真的吗？”
“真的！不信你问问别人，好多人都这么觉得！嘿嘿我们都偷偷嗑。所以是不是嘛？满足下我们疲惫的好奇心呗～”
程青禾认真想了一下，“是吧。”
“啊啊啊——”那女生直接捂着嘴，小声尖叫。
程青禾还站在原地，没有离开的意思，那个女生继续问了她一点来龙去脉，她也都挑着说了一点。
她是个不希望自己的私人恋爱情况被很多人知道的那种人。
也可以说，她缺少了公开的勇气，因为公开意味着这段亲密关系要暴露在所有人的审视下，甚至被监视着。
两个人谈恋爱，就是独属于两个人之间的浪漫，她想在万籁俱寂的浪漫中将爱意说到尽兴。
不过，在这里她可以肆意一点。
这里就像一个乌托邦，在这里没有人会来审视他们，更多的都是祝福。
等回了白溪，开学回了白大，她还不知道怎么去面对，至少绝对不能让程秋女士知道这件事，否则，她一定会立刻叫停。
清晨第一缕阳光直直地照在广场中央已升至顶端的国旗上，年级主任的发言刚刚落下尾音，紧接着又是校长发言。
今天早上不仅仅是升旗仪式，还是高三动员大会。
这届学生即将进入紧张的高三阶段，在场的老师看着都格外激情四射，尤其是刚刚发言的年级主任，简直是行走的人型大喇叭，用话筒之后的声音巨大无比，震得脑袋嗡嗡响，有些学生直接拿手捂住了耳朵。
校长发言完之后，就是杭弈清了，作为“云海”实践团的队长代表发言。
他从主席台后缓缓走上，手上拿着个红色书页夹，一副高冷且不苟言笑的样子，看着格外严肃正经。
杭弈清是一个特别懂得边界感的人，他对周围所有的人和事都拎得门儿清。
在外界场合，他很高冷，不苟言笑；对不熟的人，他很有分寸，谦和有礼；对追自己但自己不喜欢的女生，他很果断，不留余地。
但是对自己的好朋友，对自己的家人，对自己喜欢的女生，他又温柔耐心，热情积极。虽然偶尔有点毒舌，但这正是他少年人的体现。
这些都完美踩在了程青禾的理想型上，她想要男朋友对外界高冷疏离，只对她好，只对她温柔。
曾经的她一直以为自己不可能遇见这样的人，但现在，这个人就出现在她眼前，占领着她的双眼和世界。
程青禾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拿起脖子上挂着的摄像机，再次对准了他。
也许因为他离自己很远，所以这次能毫不遮掩地看着他，看着他在众人面前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他先把发言稿放到讲台上，走到立台一侧，对着台下的人声鼎沸鞠了一躬，然后面色冷静地回到讲台，拿起话筒开始发言。
“大家好，我是‘云海’实践团的队长，杭弈清......”
低沉清冽的声音顺着话筒传遍了中央广场，只一句话，下面就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
程青禾回头一看，明显感觉她班上的人瞬间就不困了，有些女生直接尖呼着。
“啊啊啊好帅！声音太好听了吧！”
“这是不是都算白大校草了啊啊啊！”
“肯定是啊！人还理科状元呢！又帅又聪明，啊啊啊yyds！”
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
也许这就是大帅哥的魔力吧。
她站在晦暗不明的角落里，心跟着这道声音跳动着，想把他偷偷藏匿，藏在一望无际的紫色薰衣草田里。
夏日清晨的阳光不偏不倚地照在主席台上，照在正在发言的少年周身，给他裹上了一层轻软的金光，他的目光直直扫过台下，突然定格在一个地方，嘴角不可察觉地微微上扬，随即又低下头继续看稿。
程青禾感受到那一瞬间的凝望，心跳漏了一拍。
和那天的生涯规划讲座一样，他在人声鼎沸中一眼就找到了自己，他是阳光和微风亲手编织的杰作。
阳光越来越透亮，发言也逐渐接近尾声。
他略微停顿，眼神突然定在某一处，“无论未来的一年的你，有多么艰难，多么迷茫，请大家始终记得一句话：当你走出风暴时，你早已不再是进入风暴的那个人，这就是风暴的意义。山水一程，‘云海’实践团祝愿南江一中准高三学生，高考大捷，前程似锦。我们相逢于盛夏，又必将奔向各自的盛夏。”
最后，杭弈清对着定格的方向一笑，肆意张扬，目光穿透人群，直直落在了程青禾的眼里。
这次她不再站在摄像头之后看他，而是径直回望，会心一笑。
关于爱的定义她始终想不明白，她只知道，她爱的少年总是发着光的，在永不落幕的盛夏熠熠生辉。
……
升旗结束，中央广场响起跑操经典音乐，所有班级有序跑回教室，支教团们站在一起，看着班旗在青春的风里肆意飘洒。
“突然挺怀念的，那时候真是无忧无虑，每天唯一的烦恼就是怎么考高分。”周书遇眼里难得浮现一抹惆怅。
“你还会伤春悲秋了？”杭弈清习惯性调侃他。
“咋？我不能？”
“能能能。”
乔璇几乎没怎么见过杭弈清毒舌的样子，对她，他从来只有礼貌和果断。
而她也一样，似乎都只停留在表面，从来都没有亲眼见过他真正的样子，那个不曾对自己流露出来的他耳朵模样。
“好饿啊！我们赶紧去吃早饭吧！”季圆圆双手叉着腰，感觉头有点晕。
早上起来还没吃东西，她怀疑自己低血糖又要犯了。
“是啊，快走吧！”乔璇看她状态不太对劲，上去搀扶她，顺便从兜里递给她一块黑巧。
路百川沉默着，一直走在她俩身后。
几人直接朝校门口走去，三两下就拐到了附近的炒粉店。
小店开得很早，什么都卖，炒粉炒饭，汤粉包子，热气腾腾的蒸笼有新出了一筐紫色的馒头。
早上七点多，这会已经很多人了，正好角落里还剩一桌，刚好够他们坐。
杭弈清点完，直接坐在了程青禾旁边，其余人还在那边磨磨唧唧挑早饭。
除了他们四个自己，谁都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故意的。
“你看过《海边的卡夫卡》吗？”
“嗯，我很喜欢村上春树。怎么突然问这个？”杭弈清偏过头看着她。
“你刚才发言最后那句话，是这本书里的。”
“看来你听得挺认真啊。”杭弈清上扬的语调，略带一丝逗弄的意味。
“是挺认真的，不仅是我，”程青禾顺着回答，“下面的学生都听得特别认真。”
“是吗？”
“是啊，杭大队长，你的魅力可是迷倒了一大片少男少女。”程青禾语气里有点醋味，但就是不肯直接说出来。
她真是个敏感又拧巴的怪物。
“嗯。”他突然凑近，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补充道，“我不管那些，我只喜欢你。你刚刚是不是吃醋了？”
他语气上扬，带着刻意的挑逗意味。
程青禾的耳根突然爆红，眼神躲闪，下意识想辩解，“我没有。”
“但是你的耳朵把你卖了，特别红。”他炽热的呼吸毫无遮拦地落在她脸侧，像烟花一样绚烂地散开，迅速占领了所有的感官。
逗一下，还挺好玩的。
“杭弈清！”她直接从他圈住的领地里逃离开来，搬着凳子挪开了几步距离。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选了书里那句话送给他们，是希望他们能追求自己想要的尊严和自由，无论会受到什么伤害。只要选择相信和坚持，所有事情一定会有转机。”
程青禾脸上的红渐渐褪去，盯着木桌上的丝丝光线，从窗外投射而来，“我们经历风暴，所以活下来，成为了自己。”
“你说，他们会找到自己的自由吗？”他问。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存在本身就有意义，无论结果怎么样，只要经历过，就一定有它本身的意义。”她没有给一个肯定标准的好听答案，而是实打实地陈述着，继续剖析着那句话的深刻含义。
这世界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对错，有的只是你赋予它的意义。
开心的，悲痛的，郁闷的，紧张的。
所有的词语，都可以是你心中的真理。
“我们程小苗是个大哲人。”杭弈清只是看着她笑，盯着她那双透亮的眼睛，彷佛能深深地窥见她柔顺但不妥协的灵魂。
“你俩又开什么小窗对话呢？”周书遇不知趣凑过来。
“你猜？”杭弈清挑眉。
“才不猜，我猜了又没什么好处。”反倒给自己强喂狗粮。
程青禾回答，“在聊刚才的发言稿。”
“害！你俩一唱一和真是啧啧啧……”他顺势坐下，撞了下杭弈清肩膀，“每次你一来就要收割多少小女生的心！我都伤心了~”
“周书遇，别犯贱。”杭弈清嘴上说着他，实际上看都买看他一眼，目光全在程青禾身上。
周书遇也敏锐地察觉到了一点，立刻闭麦，“好好好，我嘴贱。”
呜呜呜，有了对象就忘了兄弟。
程青禾倒是只淡淡笑了下，垂着眼眸。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海边的卡夫卡》里面还有一句话：
希望有你记住我。
只要有你记住我，那被其他所有人忘掉都无所谓。
……
夏天的雨总是来得急燥又迅猛。
课间操，突然下起了暴雨，学生们都为临时取消的做操而狂喜，好多班都在教室里开着一体机，点歌刷视频。
高三牲只要不学习，干什么都开心。
支教团趁着这个天赐的时机到班，准备录制各班的合唱视频。
由于相机数量不够，一共只有三台，所以六个班分三组，两个人一起负责两个班。
程青禾和杭弈清分别带四班和三班，正好一组。
程青禾先去了自己带的四班，年级唯一的文科重点班，全班四十多个人有四十个女生，只有最后一排坐着寥寥几个男生。
连她这个文科班出来的人，都被这阴盛阳衰的比例吓了一跳。
杭弈清负责举着摄像机，跟在她后面，拍着她和班级的合影。
“芜湖——”她和杭弈清一走进来，班上的人就都开始起哄，升旗时候的八卦，到现在已经发酵到全班都知道了。
高三的学生高度紧张，传播八卦就是最好的娱乐放松方式。
所以有个说法，找心理医生花钱聊两个小时的效果，都不如和好闺蜜一起蛐蛐讨厌的人二十分钟。
“现在大家有时间吗？”程青禾笑着走上了讲台，看着班上的学生。
班上女生多，都特别喜欢她。
“有！”下面异口同声地回答。
“还记得之前教你们的歌怎么唱吗？”
“记得！”明明是高中生，但她总觉得自己带的是一堆小学生。
回答得太整齐了，太乖了，还都直勾勾地笑着看你。
隔壁班突然也响起了歌唱声，嘹亮。
“我们能不能比他们更大声！”说完，她就搬把凳子坐在了第一排，和学生们一起入镜，杭弈清举着摄像机站在讲台上取景。
“能！”班上似乎也被隔壁激起了胜负欲。
她站起来回头，笑得格外灿烂，“三，二，一，开始！”
一声令下，班上的文娱委员领唱第一句，“你的未来路途还很长——”
全班齐唱，青春的歌声回荡在整个楼层，暴雨也沦为了鼓点般的伴奏，合唱声里充斥着对抗暴风雨的勇气。
和学生们一起唱着，歌词的字字句句都是她想对她们说的话。
“穿过风穿过雨，你的天空终会晴朗。这个世界有莺飞草长，代我去看用温暖目光，你微笑的模样，是我最灿烂愿望。”
几句唱完，她的眼眶已经微微湿润。
“大家唱得特别好！我们先去拍下一个班了，你们继续。”她指向一体机，笑眯眯地一副都懂的样子。
然后一个女生跑上去，重新打开了音乐播放器，继续播放着大家点的歌。
几分钟后，他们录完了合唱视频，年级主任掐着点就跑上来巡视，戴着副格外厚重的无框眼镜，走到隔壁班的时候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让他们快点把视频关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看视频！”
文科班的人听到这一茬，一个女生飞出来暂停音乐，叉掉页面，若无其事地站在讲台上玩粉笔，其余人都低着头，假装钻研题目，无数道余光和路过的年级主任来了个密切接触。
“还是文科班最省心！”他站在窗外看了几眼，点了点头。
......
“明天就要走了，有点舍不得。”程青禾和杭弈清正站在无人长廊上，扒着栏杆，看着渐渐止息的阵雨。
空气中充满着泥土和青草的清香，太阳突然破开层层乌云，一道金光撒向了大地，整个世界都颠倒。
她这才意识到盛夏的来临，迟钝地。
白溪也是，总有这种滂沱却错过的大雨，像盛夏一样抓不住。
“舍不得什么？”他的语气微微上扬，想听到关于自己的词句。
她静静看着眼前的校园，陌生又熟悉，“舍不得这里热情可爱的学生，舍不得这里的一草一木，舍不得和大家一起疯玩的时光......”
最，舍不得你。
回去之后该怎么办？
她脑子很乱，但逼迫自己不能在现在去想那些问题。
“你还会想再来吗？”她另起了一个话题。
“不会了，下一次支教大概就是研支团了。”
“去哪个地方？”
“我想去的对接点是西藏昌都，下学期开学之后就会马上安排笔试面试。”
西藏昌都。
好遥远的地方。
她默念着。
“好地方，感觉那边特别自由。”这个话题转得也有点悲伤，她决定再换一个，“之前的视频都剪完了，把今天合唱的素材剪进去就做完了。”
杭弈清看着她，”程青禾，你今天很不对劲。”
她回望他，随即又看向远方颠倒的世界，“到现在为止，《萤火虫》这首歌我听了五百多遍。”
“嗯？”
他发问。
“我喜欢在一段时间里一直听同一首歌，直到我把它循环到听吐了为止，几百上千遍。因为我发现短短几分钟的音乐可以保存一段永恒的记忆，每当我之后听到这首歌，我就会立刻想起那段时光，那段时光里关于我自己所有的情绪，永远保存那些弥足珍贵的瞬间。”
她点开了音乐软件，给他看一个自建的歌单，没有很多首，但每首都听了几百遍起步，“支教虽然只有短短十天，但却是我目前生命里最快乐的日子，我不想轻易地忘记，也不敢忘记。我有点害怕，所有东西都抓不住了。”
她害怕瞬间的流逝，就像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一样，来无影去无踪，想抓也抓不住，回忆的时候甚至都没有雨滴。
她就这样，戴着悲观的帽子，在人世间游荡了整整十九年，像一个流浪的哲人，孤独地，不被容纳地，好像没有一个角落能成为她的归宿。
这是人生第一次，她在杭弈清身上有了安心的感觉，像候鸟南飞，像归途。
但是越是想要拼命留住的东西就越抓不住。
她不知道该怎么坦然自若地面对这一切。
“程青禾，”他又一次呼唤了她的全名，“你现在快乐吗？”
“快乐。”
“那这就够了。这世界一直绝对运动着，本来就没有什么东西能永远固定在一个地方，抓不住才是最平常普遍的情况。正因为有些东西抓不住，看不到结果，它们本身才更有意义，我们才更加珍惜。现在的你是快乐的，这个瞬间的你就是永恒的。现在的你就紧紧抓着这些美好，直到你再也抓不住的那天，就让它理直气壮，大大方方地走吧。”他徐徐答道。
“杭弈清，我不是丧，我只是从来没人带我好好活过一回。”她敛下眼眸，怕他讨厌自己的悲观，讨厌自己总是想太多。
他把她搭在栏杆上的手抓起来，握着她的手腕，轻轻地放在自己的手臂上，“如果抓不住暴雨，那就抓住我，至少，我永远都在。”
程青禾曾经将自己幻想成很多小说故事的女主角，如果她能得到男主角那样毫无顾忌的偏爱，那她一定有恃无恐。
她不是个喜欢麻烦别人的人，但那个人是他，让她在无数个瞬间感受到了她曾幻想过的偏爱，热烈地，温柔地。
阳光透过树梢，在他脸上洒下摇曳的树影，她用余光看着他的侧脸，不准备把心底的想法告诉他。
也许可以选择相信他。
程青禾深深地看着自己搭在他手臂上的手，掌心传来炽热的温度。
她突然觉得，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能够真切地被她抓住了。
那一刻，她什么都不想问，也什么都不想说，只想一遍又一遍叫他的名字。
“杭弈清。”
“嗯？”
“杭弈清？”
“我在。”
“杭弈清！”
她笑了，比泛着光的绿油树梢还灿烂。
“我一直在。”
他抓住她的手，握得更紧。
就算有一天这个世界真的颠倒，他也总有新的力量来爱。
只要和你有关，存在就有意义。
作者有话说：（忍不住碎碎念）
两个浪漫主义大哲人互相救赎，谁也不想落下风。如果未来不是未来，他们是不是就可以如愿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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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瞒着所有人谈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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