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助学金为什么叫'这条小鱼在乎'?”
国庆节收假后,程青禾正在整理多吉交上来的材料,看到材料表头,一个特别可爱的助学金名字。
杭弈清抬眸,看着她疑问的样子,莫名可爱,目光不自觉温敛下来,“有个故事,来自一篇小学课文。”
“什么故事?”
“有一天,一个路人经过沙滩,看到一个孩子正在将水洼里的鱼扔到大海。
那路人走过去说,'孩子,这水洼里有几千条小鱼,你救不过来的。'
然后那男孩头也不抬地回答,'我知道。'
路人继续问,'那你为什么还在扔呢?谁在乎呢?'
'这条小鱼在乎!'男孩一边回答,一边拾起一条鱼扔进大海,'这条在乎,这条也在乎!还有这一条,这一条,这一条……'”
讲到这里他停了下来,望着程青禾手边的材料上扎西多吉的名字,虽然写得不太好看,有点歪歪扭扭,但都横平竖直看着很用力。
“所以意思是,即使助学金没有能力资助到所有的小朋友,但至少能够力所能及地去帮助他们,哪怕力量微乎其微。”
程青禾的声音染上了一丝坚定,想往纪录片里加上这个小故事。
“不愧是我们程大摄影师。”
杭弈清看着她笑。
“都是杭大队长教得好。”
她重新坐回位置,瞥到了桌上的合着的《西藏生死书》,随手翻开第241页,一句话出现在眼前,仿佛来自顶山沉厚的钟声,敲响了她的灵魂。
我们穿越经纬寻找的,不过是让灵魂归巢的经纬。
……
吹过昌都的一年四季的风,感受过早上下雪中午融化晚上又结冰的温差,见过白茫灰暗的世界,也见过缤纷绿色的大地,一年的支教时光,就在太阳直射点的周而复始中,慢慢摇过了。
很多苦也很多甜,这一年的所有记忆早已在大脑中独独占据了位置,终身难忘。
一阵裹着咸涩的海风吹来,无数陌生的熟悉感扑面而来。
和去昌都前一样,落地白溪机场那天,是八月底,亦是傍晚,天气阴沉沉的,鼻间的气息潮湿闷热,好像要下暴雨了。
出机场的一瞬间,她就感觉身上黏黏糊糊,心情也跟着阴云沉沉压了下来。
“杭弈清,我有点想昌都的晚霞了,还有西藏干燥的空气。”
他正拖着她的行李箱,揽过她明显瘦削很多的肩膀,“又不是以后再也去不了了。你想的话,以后我们常去。”
“嗯。”她看着还是明显低沉,使不上劲来。
“你在昌都就说一直想吃白溪菜,订了校门口那家本地菜,等会多吃点,瘦得骨头都快出来了。”
走在前面研支团其他人:“……”
糟糕,又成小情侣play的一环了。但杭大队长请客,还是忍忍吧……
听到本地菜,她才提了点劲上来。
在昌都一年,她明显瘦了一圈,还黑了一点,倒是杭弈清一点都没黑,还是白得发光。
“你怎么还是这么白,一点都没黑?”
杭弈清对着旁边的窗户照了照,“天生丽质。”
“撕了给我。”程青禾摸上他的脸,补充道,“怎么还这么嫩?”
“尽管撕。”他微眯着双眼,“都是你的。”
整个人都是你的。
研支团众人拖着疲惫和荒诞的戒断感,准备前往提前订好的餐厅,吃不知道已经第几百次一起吃的晚饭。
“一年怎么这么快过了,才回来就有点想昌都了。”寸头有点惆怅。
“你真就嘴上说说吧!我还记得有天晚上水管爆了,把大家都炸醒了就你没醒。”
“你还好意思说,我睡的正香你把我摇醒!”
带着厚重黑框眼镜的男生补一刀,“你们就算了!我那时候推开门水爆我一脸,差点毁我帅脸……幸好我们杭大队长英勇就义给干好了。”
杭弈清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别,我活得好好的。”
“我真服了,明明那天是你们宿舍的水管爆了,一阵骚操作把我们宿舍的水管也带着爆了!”短发大眼睛女生致命一刀。
程青禾看着她义愤填膺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那天我俩睡得还不错。”
“是啊,还得是你,耳塞一带继续睡。爆水管都没什么,冬天才是真顶级啊!”
“救命哈哈哈哈——我不行了——”
“握草!都不知道零下十几度又没空调,我们到底怎么过来的……”
”别说了,我那时候整晚整晚睡不着,怕睡一下就被冻死了。”
“哎呦你怎么把肉都吃完了,我还没吃到!”
“叫你叭叭叭,吃不到活该。”
“还有高反,开始一个月每天头都痛得要我老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吐槽着一年里的事,饭菜飘香,一年飞也般地溜过,归来扔是肆意风发的少年。
别说过去难留,莫叹未来难测,我们的现在就是坦途征程。
晚饭后,大家起身,准备回学校的回学校,回家的回家。
一出门,踩到一个小水坑,地面格外潮湿。
很明显,刚刚下过一场雨,不小的雨。
盛大的夏天拖家带口把整年都拉下了帷幕,在众人四散的脚步声中,新学期即将到来。
一个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的崭新学期,无论是对于程青禾还是杭弈清而言。
但程青禾莫名想哭,巨大的戒断在众人消失后喷薄而出,“杭弈清,你说盛夏怎么就这么抓不住,为什么时间一定要一刻也不停地往前走,那么顽固不讲理,连八百头牛都拉不回来?”
“舍不得大家了?”他捏捏她的脸。
“嗯,我到现在都没缓过来,明明上午还在昌都,”她低着头,顿了顿,“舍不得昌都,舍不得学生,舍不得一起支教的大家……”
杭弈清牵着她走在黑夜里,不去人潮拥挤的沿海南路,而是白大周围的树荫小路,连路灯都昏暗不明的小路。
他看着她的头顶,把她拉到怀里,大手抚着她柔软的发,“如果你的生命里一直都只有一个季节,永远都是夏天,那你还会这么留恋夏天吗?”
她闷哼一声,突然撞入一个滚烫的怀抱,那些舍不得的戒断感突然被包裹着揉碎,整个人都平缓下来,贪恋地享受着双臂间的宽阔,额头在他胸前蹭来蹭去,像只小猫。
“不,也许那时候夏天就不再是夏天了。”她清醒道。
“别蹭了,”他声音听起来格外低沉,“有反应了。”
程青禾立刻停止了动作,“这么容易?”
他低哼一声,将她从怀里拨开,从后面拢住她的脖子,“季节就是这样,时间也是,我们不能改变它。至少亲身经历过,至少还有回忆。”
说到这里,她刚才积聚的酸涩已经没剩多少了,倒是他,看着有点“假装看开”。
“想外婆了吗?”
“有点。”他侧着脸,头发洒在前额,晦暗下,只能模糊看见他略显落寞的侧脸。
“那,我们回家。”她紧了紧手。
“好。”
也是时候该和盛夏告别了。
一场秋雨一场凉,八月的最后一天下了一场大雨,整整一天,拉着九月短暂闯入了二十多度。
新学期,程青禾复学,杭弈清也正式开始研究生生活。
研究生相对轻松很多,但他一点也不轻松。
公司里事不少,很多都要他亲自去一趟,所幸没事的时候就呆在公司,等她下课了一起吃饭。
程青禾没课的时候也经常往公司跑,反正离学校不远,而且她在哪学都是学。
“纪录片剪得怎么样了?我帮你?”杭弈清刚看完一份文件,眼睛有点酸,起身进了办公室里的隔间,程青禾正坐在床上剪视频。
“差不多剪完一半了。”她把电脑丢到一边,在床上打滚伸懒腰,“剪了一上午要得针眼了。”
“剪得很快,剪完准备投哪?”
“嗯,联系了徐导,他那边有途径。”杭弈清朝她走过来,一身黑衬衣,“你这样穿好有人夫感……”
他单腿跪在床边,将她禁锢在身下,炽热的呼吸洒在脖颈,有点痒,“嗯,确实人夫,那叫声来听听?”
“不要。”她侧过脸躲避他的直视,整张脸又红又烫。
他将她的脸掰过来,直接吻了下去,像是在勾引她犯罪,“小苗,我想听……”
程青禾被他完全牵动着,腰间也骤然收紧,小腹一团恐怖的炽热越发不遮掩,叫嚣着快要冲出牢笼,她小声呜咽着。
他轻哼一声,听起来格外嘶哑低沉,“乖。”
自此,困兽再也抑制不住禁锢,瞬间倾巢而出,势如破竹般占领土地,将眼前不知所措的雪白狸猫吞进口腹,食髓知味。
一丝凉意透进窗户,却怎么也透不进床边的炙热,只得打道回府,叫所有凉风都不要来打扰他们。
秋风送爽,一室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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