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苏扶已经能下床了，只是不被允许多走动。
苏寒声在第二日就回了军中。
听说周福已经交了银子去牢里接周九了，苏扶便带着白灼去了靖安侯府后门，靖安侯府的下人出入多数都是从这里。
只见不远处，一个老头拉着板车慢慢走了过来，他速度极慢，分明天已经转凉，他额间却有汗珠不停的落下。
靠的近了，恶臭随之而来，苏扶后退了一步，板车上的人盖了黑布，看不清模样，不过想想也知道会是谁。
周福瞧见苏扶时还差异了一下，随后头更低了，只路过时道了句：“二公子当真是对不住。”
板车出了门就消失在了眼前，那股恶臭仿佛还弥漫在鼻尖，苏扶忍不住问：“我若是死了，也是这般恶臭吧，不对，应当比这还要恶臭。”
白灼没答话，苏扶自觉没意思，瞥了他一眼就往回走，白灼跟在他的身后道：“已经都安排好了。”
“嗯。”苏扶这才仿佛心情好了点。
一路绕过了街上行人多的地方，周福拉着板车到家时已经竭力，他本身年纪就大了，虽说有板车，可也算不上轻，更何况靖安侯府距离家里很是远。
推开门，院子里没人，他将黑布掀了下来叫道：“老婆子，准备些热水给小九洗洗。”
看着那双扭曲的双腿，他眼中溢出泪来，擦了擦眼走出了门。
城中的大夫出诊费并不低，周福去请了济明堂的大夫，那大夫也姓周，好在路程不算远，两人是一路走回去的。
人还在板车上躺着，周福原本打算先给他清洗一番再去找大夫，可实在是看不得儿子多受苦，便只能先将大夫请了过来。
他略带歉意的看着周大夫，拿着布沾了水给周九擦去手臂上的灰，握着冰冷的手臂，他只以为他是冻的，顿时更加心疼。
周大夫也没嫌弃，靠近两步捏住周九的脉搏，片刻后皱眉道：“他已经死了。”
“什么！”
随之而来是木盆连带着水撒在地上的声音，只见房门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还呆愣在那里，她面前的地上还滚动着一个木盆，冒着热气的水撒在了脚上也毫不在意。
却在下一刻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跌跌撞撞的走了过来拽住周大夫的手问：“大夫，大夫您再给瞧瞧，万一是假的呢？世子都答应留他一命了，怎么会死呢？”
周大夫也知道死者家人的心情，叹了口气还是如实道：“他这脉搏已停，身上都凉了，想来死了也有半个时辰了，这……”
老人腿脚慢，周福从靖安侯府走到家走了一个时辰，那便是离开侯府后才死的，周福拍打着自己的脑袋蹲了下去。
他年轻时被侯爷买入府中，在侯府呆了三十多年，侯爷待下人仁厚，他才因此结婚生子，孩子几乎是与公子一同长大。
后来侯爷离府，他敬重侯爷，便也用心教导侯爷的两个孩子，却未曾想忽略了自己的孩子。
竟令这孩子竟然生了害人的心思。
他勉强撑着自己站了起来，从怀里掏出几个铜板递给周大夫道：“麻烦周大夫跑一趟了，只是这回去，我便不相送了。”
周大夫自然理解他们为人父母的心，叹了口气没接那银子，提着自己的挎包就走了。
老妻还扑在儿子的身上哭，周福脚步重重的走到她的身侧，眼泪却也没忍住落了下来。
老泪纵横，却还是要安抚身边的人：“孩他娘，给孩子好好擦擦，我去找人给他打口棺材。 ”
他脚步蹒跚的走了出去，仿佛更加苍老了。
谢府。
谢临川前两日去参加了鹿鸣宴，前面都还好，唯有赋诗，他作为今年京中的解元，自然免不了被提出来。
照着系统给的诗句念了出来，被那群人好生夸奖了一番，就差将谢临川夸的天上有地下无了。
他一路被各种官员问候，不止他解元的身份，还因为他有个首辅爹，几乎所有人都在恭维他。
谢临川认不出这些人，只一味的笑，笑的脸都要僵了。
他一直在问系统这非要参加不可吗，系统给他的答复是无所谓，但谢父却一定要让他来，甚至是亲自送他过来的，谢临川也逃不掉。
想到今日是周九被接出去的日子，谢临川叫车夫将他送到了靖安侯府附近，他未送上拜帖，不好直接进去。
帘子始终没放下，直到夜将近，也没有人从里面出来，谢临川知道此时苏扶心情算不上好，他与他到底还不是交心的朋友，此时贸然闯到他的面前，只怕会让他更加厌恶。
叹了口气，吩咐车夫回了谢府，路过福满楼时进去买了两包点心。
回到谢府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谢临川回了清风院，也就是他所居住的院子。
屋内烛火亮着，谢临川走进去才发现谢父正坐在书桌旁看书，或许是察觉到他了才抬起头。
问他：“去了何处？怎么这会才回来？”
谢临川提起手中的点心道：“突然想吃点心，便想着去福满楼买些，谁知道里面人不少，便排了会队，没察觉到天竟然已经黑了。”
谢德松自然没怀疑他所说的话，点了点头笑道：“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爱吃点心。”
谢临川也笑：“吃点心何时还管年龄的事了，福满楼的点心好吃，父亲待会走的时候带些，顺便替我给母亲些。”
将点心放在谢父身旁的书桌上，谢临川顺势坐在了另一侧椅子上问：“不知父亲这么晚了怎么会来？”
谢德松揉了揉眉心道：“你们科考，我也松不下来，这些日子太忙，没顾的上你和你娘，今日终于轻松了些，便想着来看看你，谁知你竟然不在，原打算要走了，如今你回来了，便你我二人说说话。”
父子俩一聊就是聊了半宿，谢德松是当今首辅，自然是看过谢临川的卷子，把一些不是很完美的地方和谢临川重新讲了讲。
谢临川觉得头疼却也不能赶人。
或许是看谢临川太过困乏，谢德松这才停下道：“你明日便要上学，今日便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走时也没忘带走桌上的点心。
秋闱结束了，国子监就要开学了。
谢临川质问系统：[你之前不是说，我在这边很自由吗？]
017：[脱离原书剧情之外的故事几乎是自由的，但你也要按照原身原本的生活线走。]
谢临川：[那他的生活线是什么样的。]
017：[上学。]
简单易懂的两个字差点要了谢临川的命，他前世其实算不上学渣，但他是一个理科生。
你要说让他学些数学物理倒还好，但这古代学的多数都是文科，当然也有数论，可占比少之又少。
017：[上九天放一天假。]
谢临川：[我问你了吗？]
他当然知道上九天放一天假，只是没点出来他就可以暂时当做不知道，至少还能快乐一点，可现在他一点快乐都没有了。
一早被谢府的车夫送去了国子监，谢临川一脸死相，唯一一点值得高兴的大概就是不用和谢临山同一辆马车，两人也不在一个班。
按照记忆里的位置坐下，班里来了些新面孔，应当都是今年要参加春闱的学子。
身侧是礼部尚书董家的公子，来的过于早了，正趴在那里睡的不知天昏地暗。
谢临川回忆了一下原主从前的记忆，似乎每次来他都是趴着睡觉的。
夫子走进来的那一刻，身旁的人也无人叫，自己便坐了起来，还扶了扶自己头上有些歪了的帽子。
端正坐好。
谢临川大呼神奇。
这一天下来夫子的内容几乎都没有进耳朵，将要下学时，谢临川在纸上写苏扶的名字，刚写下蘇，谢临川愣了一下，将纸抓成一团，随后又写下简体的苏。
这里的人应该不认识这个字。
于是谢临川心安理得的在那里一直写，就像小时候喜欢谁就写一页谁的名字一样。
谢临川担心苏扶的身体，却一时没法去探望。
一天的课终于结束。
谢临川如同满血复活一般挺直了腰板，火速收拾好自己的包袱走了出去，外头车夫架着马车就停在门外。
“大哥怎么走得这么快？”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谢临川扭头看去果然就是谢临山，只见他身边跟着几个人，应当是国子监的学生，只是自己没见过也不认识。
他没停下脚步，就听见谢临山快走了几步到他的身侧，他侧头看着他问：“早晨来时大哥为何不等等我，我还以为大哥没来，在府上等了等大哥，险些迟到。”
谢临川还是不理，只一味的向外走，他刚刚踏上马车就道：“回府。”
车夫自然听他的话，架着马转过弯就走。
谢临川坐在马车上掀开纱帘道：“谢临山，你我从前就不坐一辆马车，今日在这里装什么？”他话落就甩开纱帘，遮住了外面人的目光。
谢临山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身侧的人见他脸色不好看讪笑道：“考上解元又如何？这般目中无人，日后做了官，少不得他吃苦的时候。”
还没等谢临山说什么，身侧一道鄙夷的声音传来：“他吃苦？他吃什么苦，他爹是首辅，外祖是御史大夫，他若做了官自然是一路畅通，没脑子的东西，与其说这些，倒是不如想想自己日后该如何。”
众人朝着声音看，顿时脸色大变，被怼了的人也不吱声了，低头躬身作辑道：“瑞王世子殿下。”
说话的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瑞王的嫡长子，自出生起便被封为世子，今日也是第一次来国子监上课。
见这些人都低着头也不敢看自己，萧无咎顿时觉得没意思，甩袖上了一旁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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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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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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