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降临，司夜烬不知疲倦的又扛了一天水泥。
这是姜之涵离开的第五天，他还没完全习惯，不过快了。
少年沿着街道缓缓走着。
路边摊依旧灯火明明，充斥着烟火气，前一段时间，他每天都会花半小时和她一起吃夜宵，可自尊心作祟，他永远不会告诉姜之涵那是他每天最期待的时刻。
那半小时他有呼吸，有心跳，是他最像活着的时候。
路过馄饨摊时，司夜烬忍不住停下脚步，找老板娘要了一碗馄饨。
他随便找个空位坐了下来，街边有风，有人，唯一不同的是，对面再没有吃饭慢吞吞的姑娘了。
其实他一个人时很节省，能不花就不花，饿不死就不吃，有点钱都留着给江颂敏做手术，可鬼使神差的，他今天竟然打破原则点了一碗馄饨。
呵。
少年轻嗤，眼底全是对自己的蔑视。
司夜烬，你就承认吧，你就是希望她能看见你的孤单，再可怜你一次，就像之前一样。
等馄饨上来以后，他拿起筷子，等了五分钟，却一口没吃，最终选择打包。
她没来。
少年拎起袋子，准备带回去给江颂敏。
可偏偏，老天给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马路的对面站着两个人，一个是他又爱又恨的姑娘，另一个……是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男生。
司夜烬的眼神登时像淬了冰，冷冷的盯着他们。
姜之涵也瞧见了他，冲他挥了挥手，“嗨，好巧噢。”
少年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咬肌轻微鼓起。
她却不再看他，转眼就对身边人嘻嘻哈哈，仿佛他就是个无关紧要的故人。
绿灯了。
司夜烬别看视线，不愿再多看姜之涵一眼。
可是，她真的很坏！
擦肩而过时，少女倏然拽住少年的手腕，用那双漂亮的杏眼看他，“忙了一天，累不累呀？记得要好好吃饭。”
司夜烬低头看她，轻轻皱眉。
既然做不到始终如一，为何还要招惹他？
“之涵，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旁边的男生唤她。
“你好好照顾自己。”少女匆匆松手，对另一个人说，“走吧走吧，快走。”
司夜烬咬牙，抬手拽住姜之涵，将她往自己的方向扯。
少年走的很快，她在后面跟的踉踉跄跄。
过完红绿灯，他把她带到了一处阴影地带，背着光的司夜烬眼下落下一片淡淡的阴影，目光看着她时，掺着深深的渴望。
“怎么了？”姜之涵眼里闪过狡黠，装糊涂问。
“你不是和我是朋友吗？这才几天没见，他是谁？”
“是朋友啊，你是，他也是。”少女答的坦然，“司夜烬，朋友可以有很多的，你明白吗？”
明白。
怎么可能不明白。
只是他那点隐晦的心思确实过于肮脏，无法剖开拿到台面上讲。
司夜烬敛了敛眸，将无意外泄的情绪全部收拢，脸上又恢复了先前目无喜悲的模样，“你走吧，以后不用再来找我了。”
话落，少年转身就走。
咦？
姜之涵咬咬下唇，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他不应该吃醋发狂上演强制爱吗？
就这么…算了？
晚上回家的少女兴致缺缺。
“宿主，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啊？”
“我也不知道，按理说，像司夜烬这种缺爱的人不应该随便给点好处就会上头吗？”
白球摇摇脑袋。
“嚯，看来还得继续下功夫，我就不信这天下还有追不到的人，肯定是好处给的不够多。”
白球看宿主眼神坚定的像入党，就知道她又要开始搞事情了。
果然，姜之涵要发狠。
“宿主，这天起码得有40°了，你确定要帮他搬水泥吗？”
“当然，不过你放心，我就整一袋意思意思，毕竟人活一世，苦谁也不能苦自己。”
白球见她斗志满满也就不再劝。
只是真站太阳下的那一刻，不夸张，姜之涵想哭。
“要不你给我安排下一个世界吧，给我换个男主攻略。”
“不行哦宿主，这个任务未完成的话就无法开启下一个世界的通道。”
少女哭丧个脸，认命道，“走吧，全是为了活着，顺便给我补补钙。”
司夜烬如往常一样一声不吭的运水泥。
他一不跟人唠嗑二不偷懒，从早到晚都在扎扎实实干，踏实的很。
少年将三袋水泥叠在一起，灰白的粉末从破口处簌簌抖落，在汗湿的黑布衫上咬出斑驳的痕迹，他弓起腰正准备往楼上走，视野里却突然闯进一角碎花裙。
他心跳的频率骤然提升。
可是目光依旧冰冷。
直到少女举起毛巾轻轻为他擦拭额上的汗渍时他才缓了缓神色。
“你来干什么？滚。”说着，他偏开脸。
太久没喝水，少年嘴唇干裂，声音沙哑，模样狼狈。
姜之涵却冲他弯弯唇，眼睛笑成月牙，“我来帮你啊。”
她放下毛巾，挑了一包水泥沙，然后咬牙，试图将它抱起来，奈何才刚抬起就又重重的砸落在地。
四周顿时尘土飞扬。
姜之涵嫌恶的撇撇嘴，连忙捂住口鼻。
司夜烬看着少女被弄脏了的手和裙角，抿唇，“不用，你找个地方等我就好了。”
见他松口，姜之涵也不再坚持，她点点头，自觉的让到了一边。
“白球，我姐什么时候回来。”
“还有五天。”
“那得来波狠的呀，最好立竿见影，要司夜烬赶快认清自己的感情，省的我姐回来后把他诱骗了去。”
“宿主可有对策了？”
少女瞥了一眼识海里的小白团，势在必得，“等着看好戏吧你。”
这时，司夜烬擦了擦手和脸，拍了拍衣服身上的灰走了过来。
“有事？”
“没事不能来找你吗？”
“我很忙。”
姜之涵心里抚额，这难不成是全天下男人统一的借口吗？
“我想把我的新朋友介绍给你，他叫韩叙，你昨天见过的，好吗？”
“我不需要。”
司夜烬的语调很冷，似是结了冰。
“他人很好的，我们可以……”
“姜之涵！”少年的音调陡然提升，连看她的眼神都淡漠了不少，“有必要这么羞辱我吗？”
想要就要，不开心了想弃就弃。
他是人，一个活生生的人，未经允许随意闯入他的生活就算了，偏偏少女还没有良心，招惹了一个久居深渊的人，给他希望，又轻而易举用一句话让他绝望。
那种感觉就像心脏被人拿在手里肆意蹂躏，让人难受却又狠不下心彻底割离。
姜之涵被吼的一怔，漂亮的杏眼顿时蒙上一层雾气，“我只是…不想让你这么孤单，如果你不想，说就好了，为什么要凶我？”
少女受了气，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委屈的打紧。
叫人心疼。
司夜烬看到她眼角的泪，心里泛起一阵锥疼感。
他下意识想要伸手。
可最后还是算了。
怕把她的脸弄脏。
就像第一次见她时一样，他都不敢靠近香香的姑娘，那么白的裙子，离他近了会弄脏的。
这是司夜烬的第一反应。
也正好应了那句话，爱人的第一反应是自卑。
只可惜，他不懂，或者，他不敢懂。
少年抿唇，他错开姜之涵，埋头挑起地上的水泥袋。
就这样吧。
他不想做连自己情感都控制不了的俘虏。
少女见他背过身，面上的难过一扫而光，立马就走。
司夜烬抿唇，心下不忍，回头，“姜……”
身后空无一人。
少年忍不住轻嗤，她从来不会等他，也永远不会考虑他的感受。
可他竟然还在奢望。
“宿主，这样不会作过头吗？男主本身就不是心软的人，万一他真狠下心来我们的任务怎么办？”白球挠挠自己的头，面露忧色。
“别急，我在他心里究竟是什么地位，今晚自见分晓。”
“好吧。”
夜里，姜之涵又找来了先前的“搭档伙伴”，韩曜。
“流程就按手机里说好的来。”
“放心吧，姜小姐，一定不让人看出破绽。”
少女双手抱胸，点点头。
两人走到路边的馄饨街摊，挑了个离摊主最近的位置坐下。
“涵涵，等会儿我带你去向海庭玩吧。”
“不去，那太乱了。”
“不会呀，我请了好多兄弟呢，我们就喝点小酒，唱唱歌跳跳舞什么的，绝对不乱来。”
少女还是摇头，“不会喝酒。”
“我可以帮你挡酒，你就当卖我个面子好么？”
姜之涵思忖片刻，刚要点头，就见摊主阿姨走过来，她手里端着两碗烧好的馄饨，“姑娘，吃完早点回家。”说着，拍拍少女的肩。
这举动意味深长。
少女微不可察的和韩曜对了个眼神，轻笑，“好。”
两人心不在焉的吃了两口。
“走吧涵涵，我朋友他们已经定好包间了。”
“可是……”
“别可是了，我保证你一定会喜欢的，而且还有很多女孩子，你可以和她们一起玩。”
姜之涵佯装犹豫，最后难为情的点点头。 “那快走吧，别让我朋友他们等急了。” 说着就急不可耐的去拉少女的手。
她有些抵触，碍于演戏要演全，也就没马上挣脱，直到走出摊主视野，她才皱皱眉，“松手。”
韩曜充耳不闻。
“我不想说第二遍。”
这下男人才将手撒开。
“姜小姐别介意，我是怕别人看出端倪才无意冒犯。”
少女没吭声，没生气，但有些介意。
韩曜有些尴尬，只好窘迫的转移话题，“你那个朋友回来吗？”
“不知道。”
不知道他今天会不会来馄饨摊，也不知道摊主阿姨会不会把这一切告诉司夜烬。
她只能赌。
至于赌的是什么，姜之涵也说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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