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钟砚清坐下看过来，宋栖梧已经闭上眼睛，呼吸绵长，已然是一副熟睡的模样。
钟砚清靠在沙发上，看着桌上一摞摞的文件，目光浮沉。
她似乎是在想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乱七八糟的，宋栖梧一句话也听不清。
杂乱的声音中，她的神思迷迷糊糊，而后归于黑暗。
再次醒来时，已是华灯初上。
宋栖梧直起身，肩上的西装外套滑落在地。
她弯腰拾起的瞬间，闻到衣服上一股浅淡的香水味——是钟砚清身上的味道。
“醒了？”钟砚清的声音从沙发处传来，“我点了奶茶和甜点，来吃点。”
宋栖梧看了眼时间，已是晚上九点。
她揉了揉太阳穴：“你怎么还没走？”
“等你啊。”钟砚清理所当然地说，“总不能把你一个人丢在办公室吧？”
宋栖梧轻嗤一声，走到落地窗前。
城市的灯火在她眼中明明灭灭，勾勒出她精致的侧脸轮廓。
“我送你回去？”钟砚清走到她身边，递过一杯奶茶，“大半夜的就别喝茶或咖啡，会睡不着。喝点甜的，心情好。”
“吃点东西，我送你回家。”
宋栖梧伸手接过，指尖不经意相触，一丝微妙的电流在两人之间流窜。
“不用。”她抿了口奶茶，甜蜜在舌尖蔓延，“我还有些文件要处理。”
钟砚清皱眉：“你已经连续工作十五个小时了。”
“所以？”宋栖梧挑眉。
“所以你需要休息。”钟砚清侧身靠在窗户上，“小林助理下班之前可都跟我说过了，你这一周平均睡眠时间还不到五个小时。”
“吃点东西，我现在送你回去。”
宋栖梧眸光一冷：“钟砚清，别得寸进尺。”
“我这是为你好。”钟砚清不退反进，逼近一步，“你现在的状态，做出的决策能有多少准确性？”
两人距离骤然缩短，呼吸交错。
宋栖梧能清晰地看见钟砚清眸中自己的倒影。
女人面容疲惫，平日里精致的发丝此时有几缕不听话地垂落在额前，眼下浮着两片淡淡的青影，像是被雨水浸透的宣纸。
她的眼尾微微下垂，平日里妖媚的狐狸眼此刻透着几分倦意，连带着眼角的泪痣都显得黯淡。
原来她现在是这样的。
像一朵枯萎的花，急需要好好呵护。
钟砚清的声音忽然放的很轻，像是怕惊扰到她，“今晚就先好好休息吧。”
宋栖梧这才意识到，自己连呼吸都是疲惫的。
每一次吸气都像是拖着沉重的枷锁，连带着肩膀都不自觉地微微佝偻。
她的确应该好好休息了。
“现在也闲着，要不我给你按摩一下吧，我功夫很好的。”
钟砚清抬起手指尖轻轻点在宋栖梧的太阳穴，那里有一根青筋在薄薄的皮肤下若隐若现。
陌生的感觉袭来，宋栖梧这才回神，意识到自己和她的距离太近了。
她身体微微后仰，拉开与她的距离，同时避开她的手。
“不用麻烦。”
落地窗的玻璃映出两人的身影，一进一退间，像一场无声的探戈。
“不麻烦的。”钟砚清笑着伸手要拉她，却被她躲开。
宋栖梧转身回到办公桌前，整理自己刚刚看完的文件，淡淡地说：“钟小姐回去吧，我还有工作，恕不远送。”
“那不行，你都没走，我怎么能离开。既然你非要留下，那我陪你，一直到把工作做完位置。”
她拧眉，“这不关你的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钟砚清轻笑，“我可是你未来的女朋友，关心你的身体健康，是我份内的事，还是说……”
她步步逼近，将人控制在自己和办公桌中间。
“怕爱上我，所以克制着不想和我多接触。”
她压低声音，尾音上扬，带着几分戏谑的意味。
指尖轻轻挑起宋栖梧的下巴，拇指若有似无地摩挲着那处细腻的肌肤。
宋栖梧转身靠在桌上，双手环胸，“从前有人说，你很会自作多情吗？”
钟砚清耸肩，“你是第一个。”
“但绝不会是最后一个。”宋栖梧接下她的话，盯着她几乎要怼上来的脸，眼睛一眯，“再敢凑近一下，仔细你这张如花似玉的脸！”
看见她眼底闪烁的危险光芒，钟砚清的脸停住，与她鼻尖对着鼻尖，只要再凑近一点，就会亲上去。
“不要这么凶嘛，”她故作柔弱，歪头倒在她肩膀上，“人家会害怕的。”
宋栖梧面上闪过一抹不耐，肩膀一抖，将人从肩膀上抖掉。
“走开。”
话音刚落，钟砚清突然伸手扣住宋栖梧的手腕，将她整个人往自己怀里一带。
宋栖梧猝不及防，踉跄着跌入她的怀抱，鼻尖瞬间盈满对方身上的香水味。
“你——”宋栖梧刚要发作，钟砚清却已经俯身凑近，“我怎么了？”
钟砚清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气音，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宋栖梧的唇上，“不是说要毁了我的脸吗？”
她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宋栖梧的手腕内侧，那里敏感的肌肤立刻泛起一片细小的战栗。
宋栖梧的呼吸明显急促了几分，胸口剧烈起伏着。
她试图抽回手，却被钟砚清握得更紧。
“来吧，只要是你，不管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反抗。”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数清彼此的睫毛，宋栖梧甚至能看清钟砚清瞳孔中自己的倒影——那个平日里冷静自持的自己，此刻眼中竟带着几分慌乱。
“放开。”宋栖梧的声音比平时低哑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钟砚清非但没有松手，反而得寸进尺地用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腰侧。
隔着单薄的衬衫，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宋栖梧腰线的弧度，以及那微微紧绷的肌肉。
“如果我说不呢？”钟砚清微微偏头，唇几乎擦过宋栖梧的耳廓。
她满意地看着那白皙的耳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绯色，像是一滴朱砂落入清水，晕开一片旖旎的红。
宋栖梧猛地用力推开她，却因为动作太大，后背撞上了身后的办公桌。
哗啦一声，文件散落一地。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眼中怒火与羞恼交织，却掩不住那抹异样的光彩。
钟砚清不退反进，单手撑在宋栖梧身侧的桌沿，将她困在自己与办公桌之间。
她微微低头，目光从宋栖梧泛红的耳尖流连到那紧抿的唇瓣，眼神愈发深邃。
“你心跳好快。”她轻声说，指尖若有似无地点在宋栖梧的锁骨上，故作疑惑，“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宋栖梧突然伸手揪住钟砚清的衣领，将她拉得更近。
两人的呼吸交错，唇与唇之间只隔着一线距离。
“你玩够了吗？”宋栖梧的声音危险而低沉，带着几分警告，却又莫名勾人。
钟砚清轻笑，目光灼灼地望进她的眼底：“如果我说还不够呢？”
宋栖梧眸光锐利，带着被挑衅后的羞恼，怒视着她。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无声地交缠，像两缕丝线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越缠越紧。
刹那间，刀光剑影，火花四溅。
无声的对峙，在两人之间蔓延。
钟砚清眨眨眼，视线缓缓下移，从宋栖梧的眼睛流连到鼻尖，最后定格在那双紧抿的唇上。
她的目光如有实质，像是带着温度的手指，一寸寸抚过宋栖梧的面容，让那白皙的肌肤不自觉地泛起一层薄红。
宋栖梧的呼吸在目光调戏下明显变得急促，胸口随着呼吸起伏，在两人之间划出暧昧的弧度。
这场对峙在不自觉中变了味道。
钟砚清的目光在她的唇上流连，随着时间流失眼中盛满不加掩饰的渴望，那灼热的目光几乎要将宋栖梧烫伤。
她克制着收起目光，重新望进她的眼中。
宋栖梧的目光闪烁，跳动着她看不懂的光芒。
两人的目光在极近的距离里胶着，像是被蜜糖黏住一般难舍难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只有两人的目光在无声地交流。
钟砚清的眼神越来越柔软，带着几分诱哄的意味，像是无声的邀请。
而宋栖梧的眼神则从最初的抗拒，渐渐染上几分迷离，像是被蛊惑一般，不自觉地微微仰头。
就在两人的唇即将相触的瞬间，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宋总，周董让您……”
看清两人的姿势，小林助理的声音戛然而止，面色惊恐，声音尖锐：“对不起！”
说完，猛地后退两步，嘭地一声将门关上。
宋栖梧如梦初醒，猛地将面前的人推开，仿若掩饰般整理身上的衣服。
她瞪了一眼钟砚清后，这才转身快步走到门口，将门拉开，看向站在门口面红耳赤的小林，沉声问：“什么事？”
小林尴尬地站在门口，小声说：“周董让您去他办公室一趟，说有重要事情商量。”
宋栖梧眸光微闪。
“知道了。”
钟砚清挑眉，“这么晚了，周董还在公司？”
“他向来如此。”宋栖梧整理了下衣领，“你可以走了。”
钟砚清却突然拉住她的手腕：“我跟你一起去。”
“不必。”
“就当提前熟悉工作环境。”钟砚清的语气罕见地强硬。
宋栖梧定定看了她几秒，突然笑了：“随你。”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电梯。
电梯“叮”的一声到达。
宋栖梧大步走出，钟砚清紧随其后。
周建邦的办公室灯火通明。
两人推门而入时，他正站在窗前，背影透着几分阴沉。
“栖梧，你来了……”他转过身，看到钟砚清时明显一怔，“钟二小姐？”
“周董好。”钟砚清笑得人畜无害，“我来接栖梧下班。”
周建邦脸色微变：“你们……”
“这么晚叫我来，你有什么事？”宋栖梧打断他。
周建邦说不出话，目光隐晦地看了眼旁边的钟砚清，手中的文件也烫手起来。
宋栖梧看向他手中的文件，“这是什么？”
不等周建邦反应，她一个箭步上前，将文件抢过来，打开一看，脸色骤然一变。
“你要用宋氏5%的股份换取恒远的项目？”宋栖梧声音冷了下来。
恒远？
钟砚清不该看，但涉及到新誉集团，她还是上前一步看清文件上的内容。
她微撩双眉，一道冷电般的光从眼中射出，声音骤然冷了下来，“周董这是什么意思？”
周建邦轻咳，解释：“这是战略性合作。”
他补充，“而且董事会已经通过了。”
“我不同意。”宋栖梧将文件扔回桌上，“恒远背后是陈家，他们与新誉是死对头。你这么做，是想毁了两家联姻？”
周建邦偷瞄了一眼钟砚清，语气不悦：“可先放弃联姻的人是赵总。”
“而且赵总车祸，受了很重的伤，只怕是……”
碍于钟砚清在场，他没有说下去。
但那意思很明白，赵砚舟车祸重伤，联姻只怕是不能了。
钟砚清笑了，“所以周董迫不及待地想要找下一个靠山。”
“让我猜猜，恒远给了周董什么好处，能让你放弃和新誉的联姻，转而选择他们。”
她笑盈盈地看着周建邦，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目光好似凝聚的寒霜，刹那间将人冷冻成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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