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晏澜的眼神飘忽不定,似乎是被姜旻秋道破,他咬牙攥紧拳头,犹豫半晌,随即启唇反驳道:“你懂什么,他站在不属于自己的位置,威风这么多年,就该遭报应。”
“怎么?”姜旻秋瞬间被气笑,他紧紧盯着白晏澜,不肯错过对方脸上的任何表情变化,“你们身份的错误,是他干的?”
姜旻秋的发问几乎是一针见血,怼的白晏澜哑口无言,他缓缓松开拳头,皱起眉头吐露道:“……反正他就是活该。”
声音尚未消弭,白晏澜便扬长而去。
在他回到教室的途中,他的脚步越来越慢,被姜旻秋不经意勾起过往的回忆如潮水涌来,把他渐渐包裹、吞噬。
归根结底,姜旻秋没有说错,因为白晏澜不甘心,他在意的其实就是希望所有人能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他也想万众瞩目,他也想游刃有余地走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白晏澜曾经的童年生活不比童郗差,甚至可以说他比童郗活得还要快乐。
虽然他在山村中长大,但他始终被爱温养,冬日他可以穿母亲织的毛衣,夏天他跟随父亲去往附近的山涧溪流,淌水、捉鱼。
白晏澜至今仍记得,在父母离世之前,他几乎每天都是笑着的,很幸福。
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非要去和童郗争,分明他得到的已经够多,内心的嫉妒和贪欲一直在左右他的思维和言语,让他沦为一个只敢在阴暗角落窥视别人的老鼠。
夕阳西下,微风徐徐,橘黄色的落霞衬托渐飘向天边的火烧云,让世界在温暖金黄的余晖下,慢慢迎接黑夜和群星的到临。
今天童郗没有和白晏澜一起坐车回家,但这并非是他不愿跟对方相处见面,而是他要去旧巷尽头的花店,买一束向阳花。
他和段景舒并肩而行,虽然动作有些虚浮迟缓,但身边的人依旧有耐心地扶着他,陪他慢慢地走完剩下的路。
等段景舒把他送到花店门口时,幽幽花香扑鼻而来,门口的花架上摆放着几束向阳花,其中有三束花已经被烈日暴晒到发蔫。
童郗微微蹙眉,他毫不犹豫拨开蔫掉的花,把余下的一束拿起来,他抬眸看向正在窗边修剪花瓣的女人。
对方的衣着打扮素净,妆容淡雅又温婉,其身着一条粉色连衣裙,外套白纱外衫,麻花辫放在右肩,显得其格外漂亮。
“这束向阳花还是十五么?”童郗把花拿给段景舒,准备从口袋里拿钱。
女人放下手中的剪刀,缓缓转身笑看着童郗,嗓音明亮动听,“十块。”
童郗明显愣住几瞬,“……好。”
就在他靠过去,作势把钱递给女人时,对方竟然猛地抓住他的手,脸上的笑意愈发灿烂,“这位小同学,我看你长得不错,介不介意为我的花店拍一张宣传照呀?”
童郗被对方吓得愣住,他下意识想挣脱开,却不料女人继续说:“我知道你不缺钱,所以就把这个当作是你的报酬,可以么?”
当他垂首看见女主摊开的掌心时,上面俨然躺着一枚宝蓝色的恒星胸章。
他一眼便看出,这是段景舒七岁时送他的胸章,不过后来被他莫名其妙弄丢了。
“你怎么会有这个?”童郗皱紧眉头。
女人把胸章收起来,脸上的笑容依旧不变,“这是你一直以来,要找的答案。”
如此不清不楚的回答,让童郗一头雾水。正当他困惑之际,段景舒拿着向阳花从店门口走进来,只听对方轻声问:“阿郗,你在做什么?怎么还不出来,是钱不够么?”
童郗忙不迭转身摇摇头,他的嘴唇翕合,话到嘴边却被身旁的女人率先开口打断他的声音,“所以——我现在可以和你单独谈谈,拍宣传照的事么?”
“什么宣传照?”段景舒低头看向他。
一时之间,童郗有些支支吾吾,“就是……她让我帮忙拍照宣传一下花店。”
段景舒的脸色微变,他当即牵起童郗的手,把人往外带,“我们不拍。”
身后坐着花椅上的女人也没有出言阻拦,她只是单手撑在脸颊边,笑着看向渐行渐远的两人,她低低道:“欢迎下次光临。”
童郗被拉着走远时,他不自觉加快步伐追上去,嘴里不断提醒对方停下来。
可段景舒现在哪听得进去他的话,他不管不顾地往前走,却刻意放慢速度。
“你又在发什么神经?”童郗用力挣脱对方的束缚,险些踉跄着栽倒在地。
段景舒忽然停下脚步,惹得童郗没刹住,一下子撞入在他结实的胸口。
童郗被撞得脑袋发懵,他的脸上攀附起怒愠,眼神冰冷,“你到底想干什么?”
段景舒缄默不言,他意味深长地盯着童郗,宽大的手掌不紧不慢地朝他伸来,最终覆盖在他的发顶摩挲两下。
童郗当即拍开对方的手,后退两步,他别开脸,似是在同对方抱怨,“为什么又不说话……你刚刚究竟是什么意思?二话不说就把我拉走,完全不顾及我的感受。”
“我只是不想让你跟她有过多接触,我总觉得她另有所图。”段景舒毫不遮掩。
童郗不禁拧眉,他立刻追问道:“另有所图?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段景舒盯着他看良久,然后左右摇头,表明意图,“我不知道,但我心中有个声音告诉我,我刚才应该带着你离开。”
童郗叹口气,他接过对方手中的向阳花,指尖在花瓣上摩挲两下,他的语气平静,“算了,我们先回去。”
等童郗回到家时,白晏澜竟然不知去向,他记得对方之前分明已经坐上回家的车,可司机也说白晏澜的确进过门,至于是什么时候走的,司机也不清楚。
童郗转头看向坐在沙发上的温妍,于是他只好朝满脸担忧的温妍搪塞安抚道:“他可能在同学家,应该很快就回来。”
“要不我们先等等小澜?”温妍放下手中的杂志,缓缓站起身。
童郗耸耸肩,反正他现在也不饿,再者自从白晏澜回来后,无论是温妍,还是童知夜,对他的关注已经远不如从前,仿佛他们是在弥补白晏澜,又好像他们已经把他当做成一个,随时可以驱赶开的外人。
思及至此,他驻足脚步,对上温妍的视线,淡淡道:“我都行,随你。”
童郗背着书包往楼上走,尽管他的脚步有些蹒跚,可沉静于担忧白晏澜安危的温妍,压根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
若是换作从前,童郗的手腕不小心多出一厘米的伤疤都能先被温妍注意到。
也许时间流逝,人真的会改变。
待他回到卧室,放下书包后,整个人都跌入柔软的床上。可他没躺几分钟,手机忽然响起一道短信接收的声音。
童郗摸索着坐起身,把放在书桌上的手机拿过来,指尖滑动屏幕,发信息的人是花店老板的通知信,上面如是写道:【感谢您在本店购买花束,向阳花应光而生,生命亦是如此,祝您每天都有好心情!】
童郗再度躺回床上,可他刚要摁灭手机,没想到花店又发来一条信息,【小同学,如果你想拿回属于你的东西,今晚八点,记得准时来花店哦。】
这回他再也没有心思休息,他迅速敲动屏幕给对方打字,【你凭什么相信你?】
等待许久,也不见对面回复消息。
于是童郗继续发问:【你到底是谁?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直到屏幕变黑,他也没有等来对方的回应,仿佛他的信息没有发出去似的。
童郗的心里没由来地生出一股焦虑和紧张,他攥紧手机,看一眼现在的时间,七点零三,距离八点还有接近一个小时。
可童郗等不住这么久。
他起身跳下床,朝门外走去。等他下楼手扶上大门把手时,坐在客厅的温妍忽然开口叫住他,“小郗,你是要去找小澜么?”
童郗的脸色当即沉下来,他慢慢打开大门,往前走两步,他没有回头看对方,而是冷冰冰吐出两个字,“不是。”
他迅速消失在温妍的目光中,不带丝毫留恋,因为他知道对方的眼中没有他。
二十分钟后,他踏着月色,匆匆忙忙赶到巷口尽头的花店,店内还亮着稀疏灯光。
他小心翼翼地推开玻璃门,探头进去发现里面除去陈列的花束,空无一人,他索性拉长声音询问:“有人吗?”
“我在这。”一道女声从左边传来。
童郗忙不迭循声望去,只见女人正站在后院的花圃前,双手背在身后,低头赏花。
他不紧不慢地踱步过去,女人抢先一步出手,“没想到你来的这么快。”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童郗不愿跟对方耗时间,他不得不开门见山。
“目的?”女人慢慢转过身,露出一个无法参透的笑容,“如果我说,我只是想让你帮我拍宣传照,你会信么?”
“我看着像傻子么?”童郗有些失语。
“我本来也不打算骗你,谁让你这么不禁逗。”女人的笑意渐浓,她咳嗽两声,正色道:“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唐茉浅。”
“是你亲生母亲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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