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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手

朱夏在校门口看见了妈妈。他抱着妈妈的腰,将脸埋在朱桐女士的怀抱中。

“怎么了?今天放学时间晚了吗?”朱桐女士摸摸朱夏的脑袋,他摇摇头,将脸埋得更深了。脸、脖子,还有手臂摸着冰凉,裤子上沾了许多灰,朱桐女士将疑惑的目光转移到了跟在朱夏身后的小孩。

“可以告诉阿姨是怎么一回事吗?”

他看了一眼躲在妈妈怀里的朱夏,说:“他从楼梯上摔下来了,好像站不起来,但是我们找不到老师,所以只能等他好了一点站起来后,才走出学校。”

朱桐女士渐渐皱眉,忍不住检查朱夏的脑袋,确认没有摸到肿包,才放下心。她拍拍当鸵鸟的朱夏:“是吗?”

朱夏快速回头瞥了对方,他不想回忆刚才的事情,又将脸埋了回去,不开口就上下点次头算回答妈妈的问题。

“那好吧。朱夏,快点谢谢人家。小同学叫什么?马上天黑了,阿姨先送你回家吧。”

“阿姨,我叫明长嬴,不麻烦您了,我家很近。还是先看看朱夏的腿吧,好像很疼。”

明长嬴不了解,但朱桐女士很了解朱夏的性格,这个孩子从刚才开始就因为某种原因,莫名其妙地闹别扭,虽然理解他,不过这不是逃避说谢谢的理由。朱桐女士把他从自己怀里抠出来,转身面对帮了他的明长嬴。

“快点和人家说谢谢。”

朱夏飞速抬头瞧一眼明长嬴,马上低下头藏起脸,不吭声。

“这个是从你袖子上掉的纽扣。”明长嬴伸出一只手,手心朝上向朱夏摊开,一粒白色纽扣。朱夏摸摸袖子,真的掉了一个,如果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会毫不犹豫拍开明长嬴的手,但因为妈妈在,朱夏动作粗鲁地抓回纽扣,反手往外套口袋一塞。

他又故技重施,将脸别过去,推着妈妈走,朱桐女士实在不清楚为什么他今天别扭闹得这么厉害,只好对明长嬴露出歉意的笑容告别。

朱夏紧紧牵着妈妈的手,视线频频往后看,确定明长嬴也不在了后,趁妈妈不注意将口袋的纽扣狠狠往路边的草丛一抛。

“所以他欺负你了?”朱桐女士突然冒声,把朱夏吓了一跳,“刚刚人家在,我不好问,你闹别扭不肯讲话,现在就剩你跟我了,还不肯张口说话?”

“没有。”他张嘴说了两个字,马上又紧紧闭上,对什么问题都是摇头来回答。

回到家后,脱掉脏掉的外套,朱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朱桐女士拿了消毒药水和纱布给他处理伤口。他害怕被妈妈看到灰色的小腿,卷裤腿时故意放慢动作显得慢吞吞的。妈妈拍了一下他的手,直接撩起裤腿,还好小腿这时恢复了正常颜色,看不出异常。朱夏悄悄松口气。

除了膝盖,朱夏的胳膊和手臂也有擦伤,左手臂有一条纵向掀起了皮的长长划痕,已经肿了起来。朱桐女士皱眉叹气,涂完药水后,将棉签往垃圾桶一甩,“明天请假去医院吧。顺便查一查脑袋,你从楼梯上摔下来,我不放心。”

朱夏听朱桐女士的安排,吃饭洗澡,收拾脏衣服的时候,被问道掉的纽扣怎么不在口袋里,朱夏眨眨眼眼,摇摇头:“路上掉了吧。妈妈,我去睡觉了。”

他爬进自己的床,用被窝紧紧包住自己,裹成圆圆的茧,可是朱夏睡不着,在被子里当自己是个翻了壳的小乌龟,滚来滚去。过一会儿他伸到枕头底下,迟疑再三摸出一把美工刀。

这是明长嬴的美工刀。没被朱桐女士发现,吃饭前被朱夏藏到了枕头底下。明长嬴捡到了他衣服上的纽扣,自己却忘记将美工刀还给他。但是朱夏并不想去找明长嬴。他在大家眼中已经是个阴沉的怪小孩了,不想在学校被人看到去找另一个有名的怪小孩。

转学第一天,朱夏还是受欢迎的,他们热情地告诉朱夏关于友谊小学的事情,但是当明长嬴经过教室门口时,他们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讲:“那个是明长嬴。听说他能看见鬼。他性格也不好,会做娃娃,看谁不顺眼就扎娃娃,朱夏,你千万不要靠近他。”

明长嬴能看见鬼,是不是也能看见那条红色小路?

朱夏脑筋迟钝地想,他并不害怕门口经过的明长嬴,却听不出其他人对他的反应有所期待,第二天,大家对新来转学生的兴趣迅速地冷淡下来,而且他们偷偷私底下说待在朱夏旁边,会感到很冷。

他纠结了一小会儿,拿着美工刀跑出房间,妈妈在书房,他先敲了门才进去。

“妈妈,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个还给明长嬴。”朱夏将美工刀放到妈妈的书桌上,朱桐女士放下书,问:“你和他是同学,干嘛要妈妈帮你还。”

“我们不是同班同学。”

“不是同班同学,那也是一个学校的呀。”朱桐女士疑惑地看着朱夏,他噘嘴板着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你是不是不喜欢明长嬴啊?”

朱桐女士回忆了一下今天见到的小孩,因为他的眼睛和朱夏的一模一样,黑莹莹的像宝石,脸白白净净,比朱夏高一点,就是刘海有点长,但是小男孩都这样,不爱剪头发,得压着去理发店。

“他吓到你了?”

朱夏抠着桌子的角,为难地说:“我跟他都不熟悉呢……”

“那你还是自己还给他吧。人家不是捡了你的纽扣还回来了。”

朱桐女士拿过美工刀塞回朱夏的手里,推着他出书房,冷酷地关上书房门。

朱夏不开心地睡觉,他梦见明长嬴,真的是噩梦。他拿着一个很像自己的娃娃,发出桀桀桀邪恶的笑声,然后用一根针扎娃娃,朱夏拽住他的手不让他接着扎。半夜像坐摇摇车被晃醒,眼皮黏得牢牢,努力眯出一条缝,就看见朱桐女士慌张的脸色,还有攥在手里抓烂的被单一角。

白天雾沉沉,鲜绿的景象炒过头,上了焦色,炒坏了卷起来被当垃圾替换掉,一张仿佛从樟脑丸柜子里找出的幕布,今天的天气不好,团泽镇哪里都不亮不暖。

朱夏半夜急诊,吊了水,屁股挨了一针退烧,刚亮天,挂瓶吊完,值夜班的护士给他拔针:“诶哟,这孩子才打一针,手背就乌青了。”

“给他捂着暖手袋,还是会这样。”

只看一下朱夏的面色,就能判断出他是个体弱多病的孩子,拔完针后,护士鼓励朱夏:“要加油啊小朋友。”

但朱夏头疼,不像其他孩子会乖巧地回应护士,病恹恹歪在病床上,护士一离开,他就弹起来说想吐。前面他喝了几口粥,啃了面包,还没消化完就吐进痰盂罐里。早晨医院开始定时消毒,朱夏闻到消毒水味还想吐,胃里的食物都吐尽了。

在身体未康复的期间,朱夏只能暂时留院观察,为了他舒服点,朱桐女士申请了一间单人病房,朱夏午饭吃了一点点米粥和水,这次没再吐,朱桐女士这才放心下午先去上班,晚上再来陪他。

朱夏下午发着低烧,贴了一条凝胶退烧贴,昏昏沉沉的,期间医生和护士有来查看他的情况,朱桐女士打电话来,朱夏用没打针的手撑开眼皮,振作精神和妈妈讲话。挂了电话,身体又变得十分难受,只能蜷成团,用膝盖按摩自己的脑门,似乎会好受点。

就快睡着时,因为发烧而昏昏的意识仿佛被针狠狠刺了一记,朱夏忽然呼吸急促地坐起,身体头晕目眩想呕吐,却瞪大眼睛四处扫视这间病房。

为了减轻消毒水的影响,窗户一直半开着通风,楼底下医院花园的谈话声像花瓣往上撒到病房窗口前,一直没有断过,妈妈带来的换洗衣物和阿贝贝放在病房的小衣柜中,保温热水壶在小桌子上,杯子倒扣在托盘上,陪护的病床干干净净的,床单和被子没有一个皱痕。虽然今天天气一般,但午后出太阳,将房间刷得像海中的贝壳。

但朱夏却在这时反应过来,不是医院的其他地方存在异常,而是只有自己的眼前,那个柜门没有关紧的柜子。

敞开了一条小缝的柜门,像某个门洞小孔外窥视的黑眼珠,阳光照不进它。

来。

柜门往外又挪动了一点。

来。来。

唰——唰——随后地板上出现这样的摩擦声。好像从柜子里出来了一样东西,但是朱夏看不见,只能听到沙沙的,用指腹刮过抚摸东西似的声音。

唰——唰——距离病床越来越近,它轻轻、慢慢,顺着床脚爬了上来,被子上缓缓显现了一个像小碗的凹痕。

那是什么东西?朱夏看不见,只是有某个时刻,借助透明泛白的阳光,朱夏见到它显出了模糊扭曲的形状,短瞬的一刻过去,又看不见了。

它爬上床,在被子上留下一个凹陷的痕迹后,没有再往前爬,朱夏瞪着发胀疼痛的眼睛,一边尽可能摆出凶狠的眼神紧盯着前方,一边谨慎缓缓地伸手,将床头柜上的水杯抓在手里。

朱夏抬起手臂,整个身体也为了努力使出剩余的力气而绷紧,他抓着水杯往它的方向砸过去。水杯四分五裂,“唰、唰”的声音再次出现,这次更加近,朱夏突然回过头盯着身后的墙壁。想要继续忍耐着心里的恐惧,可是浑身发着冷汗,手脚在发抖,他已经克制不了身体对害怕的反应,想象加工着它朝自己扑过来的可怕景象,仿佛为了躲避扑来的它,朱夏身体往后一仰,摔下了病床,哐当一声连着支架一起倒了,砸在脑门上,药水袋子也突然爆开,药水洒得满地一滩。

“怎么回事?”

病房突然传来一声巨响,走廊经过的护士吓了一跳,马上赶过来查看。病房里又是杯子碎得一片一片,又是支架倒了,药水袋子爆了。但更头疼的是朱夏的状态,他哭得差点背过气,一开始以为是额头的伤口疼,可是护士做了处理止住血后,他还是在哭。多次深呼吸放松,也没有变好。

“要不要联系一下他妈妈?再这样哭,人都要厥过去了。”

朱夏伸手拽住说话的护士的衣角,“不要……”哪怕哭得浑身脱力,听见要联系妈妈后,他赶紧闭着眼往手臂衣袖上擦眼泪,表示不哭了,可是再睁开眼,眼泪又涌出来,护士无奈地拍拍他头:“小朋友,你现在这样肯定要联系你妈妈的呀。”

“那个……朱夏小朋友的朋友来了。”

敞开的病房门被敲了两下,有个护士站在门口,看着病房内的场景有点为难,朱夏泪眼朦胧地望过去,“明长嬴你干嘛来?”虽然想用正常的语气说话,但开口跑出的音调非常幽默地跑歪了,把他的声音举高高似的忽上忽下。

“既然是你朋友,那暂时让他陪陪你?”护士转头询问在门口的明长嬴,“小朋友,先拜托你安慰一下你朋友好不好?”

明长嬴没有马上说好,而是先在大人的身影之间看着脸上红一道紫一道的朱夏,大概过了几秒,才点水一样向下倾了下脑袋。

护士们暂时离开病房,去联系朱桐女士,还要去医生那反馈,做记录。朱夏看到明长嬴进来,马上就转过身,将脸埋进膝盖中。

“这个给你。”

“你……呃……放旁边!”发出的声音那么搞笑,朱夏气急败坏地随手指了个地方,然后又挥手想叫他快点走,“诶!你~干嘛~!”

明长嬴突然拉住了他的手,往手心塞了个东西,朱夏打了个嗝,一句话说得更有调,他低头看明长嬴给了什么东西,是一粒纽扣,昨天已经在路上被自己扔掉草丛里。

“为什么要丢掉我捡回来还给你的东西?”明长嬴面无表情,朱夏盯着被自己故意扔掉的纽扣,一瞬间似乎忘了成为习惯的哭泣,抬起头不服气地讲:“这不是我的。”

“我在校门口草丛里捡到了。”

“你变态啊!”朱夏听他说完,将纽扣砸到他脸上。

明长嬴不躲,朱夏有点心虚,可是一个纽扣,砸到了又有什么疼,过分的是对方。明长嬴捡起地上的纽扣,放在了病床旁的床头柜上。

“你不继续哭了吗?”明长嬴坐到椅子上,斜了一眼朱夏,朱夏一愣,感觉到眼泪没有再往眼睛外流了。

“我的功劳。”

朱夏气呼呼地拉高被子,不准备理睬明长嬴。明长嬴接着说:“我知道你为什么哭。刚才我上楼的时候,看到了一只手从你的病房出来了。”

“喂!”朱夏刚忘却的恐惧感又被他一句话勾了起来,但明长嬴面对恶狠狠的瞪视却有意思地露出幸灾乐祸的嘲笑:“你是被这只手吓哭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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