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高！你这是……”郑怀先见高儒礼神色剧变，几乎摔倒在圈椅里，急忙起身要扶，话语里满是关切与惊疑。
南风和吴意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剧烈反应惊得同时起身，不知所措地望向那位瞬间苍老了许多的老人。
“哎！老天无眼！真是老天无眼啊！”高儒礼捶胸顿足，悲怆长叹，在赵叔的搀扶下他才勉强重新坐稳。
高儒礼浑浊的目光落在吴意脸上，艰难地问：“那哥叫什么李年的……他根本就不是周晓晨的亲哥哥啊！”
吴意自然是知道李娟娟真实身世的，闻言不由惊愕地睁大了眼睛：“您说什么？”
“那孩子……她本该叫周晓晨！”高儒礼的声音哽咽了，“她是二十多年前，光天化日之下被人贩子从我们医院门口抢走的，那孩子……曾经是我最小的病人，自从她被抢后，她父母一夜白头，倾家荡产，疯了一样地找了她二十多年！”
高儒礼的声音越来越沉，痛心疾首地叙述：
“我也一直帮着留意各种线索……前阵子，好不容易才传来消息，说是DNA比对终于成功了，说晓晨这些年来，一直被X县一个三十岁左右叫李年的人养着……她父母又喜又悲，正小心翼翼地想着该怎么去见孩子，怕吓着她，还特意来找我拿主意……可这……这怎么会……哎！”
“高爷爷，”南风沉声问道，“李，不，周晓晨的DNA比对结果的确认，具体是什么时候的事？”
“也就两星期前......要不然我也不会这个名字这么敏感。”高儒礼每说一个字都似乎在叹气，“......那个孩子，周晓晨是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出的事？”
“……就在一周前。”南风的声音低沉下去。
高儒礼再次紧紧闭上双眼，猛地向后瘫靠在椅背上，枯瘦的手掌死死按住心口：“怎么就！怎么就！哎！怎么就……怎么就偏偏是这个时候！”
南风与外公郑怀先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充满了同样的疑惑，时间点如此巧合，这绝不仅仅是意外，这件事情很蹊跷。
旁边坐着的吴意也陷入了沉默。
他确实是在火场见到过“养父”，也确实看见了“养父”、表叔和李年在一起低声交谈的场景。
但刚才在卧室里换衣服的时候，他和南风都冷静了下来，“养父”早就被执行死刑，是绝对不可能活过来的。
那么，他看见的那个“养父”，只可能是一个极其相似，要么是巧合之下容貌相近的陌生人，更有可能的是有亲缘关系。
“老高，这件事情背后面牵扯的比较多，我一时半会没法跟你细说，等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捋清楚，我亲自给你解释。”郑怀先深吸一口气，语气沉重地对着悲痛欲绝的老友说道：“你......”
高儒礼活到这把年纪，又是顶尖的学者，对于郑、南两家面对的复杂局面，自然有所耳闻。
他只是万万没想到，一桩苦苦追寻了二十多年的儿童拐卖案，竟然会以这种方式，与这两家产生了交集。
既然此事牵扯到了南郑两家，其中的复杂性和危险性，他心中已有掂量。
而且他相信，以郑怀先和南家的作风，这件事情的真相迟早要浮出水面。
“哎……我明白了……”高儒礼无力地叹了口气，精气神仿佛被抽干，“有进展随时通知我，今天……今天我就先回去了。”
他需要时间消化这个噩耗，同时还要想该怎么告诉周晓晨的父母。
郑怀先也不多留，示意赵叔亲自将精神恍惚的高儒礼安全送回家。
书房中只剩下他们祖孙三人时，吴意率先打破了沉默。
“郑爷爷，”他抬起头，黑色的眸子很亮，刚才的瞬间他有了自己的猜测。：“您应该知道，我小时候……曾经有过一个所谓的‘养父’。”
郑怀先面色凝重地点点头，关于吴意童年的苦难，他非常清楚，而且他一直很心疼这个孩子。
南风眉头紧锁，下意识地伸出手，紧紧握住吴意冰凉的手。
吴意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度，对南风露出露出浅笑，示意自己还能撑得住。
他用尽可能平稳的声音，说道：“郑爷爷，刚才我做噩梦惊醒，就是因为……我回想起了鞋厂着火时的情景，那个时候我看见了那个‘养父’，但他早就被枪决了，绝对不可能再出现。所以，南风和我都认为，出现在鞋厂附近的那个‘养父’，极有可能是一个跟他长得非常像的人，或者……根本就是与他的亲人！”
“李娟娟，啊，不，周晓晨是被拐的孩子，我也是被拐的孩，而现在，一个很像我‘养父’的人，又和李年搅在一起……”吴意的逻辑越来越清晰，语速也逐渐加快：“那么，他们有没有一种可能，根本就是同一伙人？”
“而我表叔吴有福，这些年总想把我赶出县城……他会不会，从一开始就也是这伙人的帮凶？高爷爷也说了，周晓晨的DNA是两周前比对上的，而鞋厂爆炸……就发生在一周后，这实在是太巧了。”
“其实……”说到这里，吴意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强烈的生理恶心猛地涌上喉咙，心脏也很难受，那些被强行压抑的痛苦记忆再次翻涌上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南风察觉出了他的不适，转头对郑怀先说：“外公，吴意他需要安抚信息素。”
郑怀先立刻挥挥手，没有任何犹豫地说道：“只要浓度别太高，我这把老骨头还受得住。”
身为极优级Alpha，他对Enigma的信息素有着较高的耐受性，尤其对方是自己的血脉至亲，影响会更小。
南风缓缓释放出少量的安抚信息素，冰雪气息轻柔地包裹住吴意。
在令人安心的气息抚慰下，吴意剧烈的生理不适终于慢慢平息下去，只是脸色依旧有些泛白。
他缓了口气，继续说道：“当时从火场里出来的消防员判断，那场爆炸……很有可能是可以避免的，所以，所以我怀疑……”
“你是怀疑，有人是故意引爆了鞋厂？目的就是杀人灭口？”南风的脸色阴沉，声音低沉冰冷。
“我觉得是。”吴意点头，接着说道：“我是先看见了他们三个个聚在一起，然后才往鞋厂方向跑的，但中途我接了个电话，是张婶打来问我情况，就因为耽误了这几分钟……我才侥幸捡回一条命……”
“所以你的意思是，”郑怀先苍老声音缓缓响起，“他们不仅仅想要周晓晨的命，他们也想要你的命？”
南风握着吴意的手猛地收紧，眼底尽是森然的冷意。
“小意啊，会不会是你的表叔当时......当时......”郑怀先满眼忧愁与心疼。
吴意知道老人家的意思，怔怔地坐在那里，一时之间，脸上竟不知该作出何种表情。
最终，他只是扯出个满是苦涩和嘲讽的笑容：“我那时候……年纪太小了，很多细节都记不清了……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这种可能……”
表叔吴有福极有可能就是当年把他卖给别人的人贩子。
这些人本身就是沆瀣一气的，只是没人知道，也没人查到。
就在这时，郑怀先放在书桌上的手机，第三次响了起来。
郑怀先拿起电话，只听了几句，面色便骤然变得更加凝重，他沉声道：“郑寻，他们两个都在我身边，我开免提，你重头说。”
吴意和南风察觉到了郑怀先的语气比刚才更加凝重，心也同时提了起来。
手机扬声器里传来郑寻略显疲惫的声音：“哦，小风，吴意，吴有福被抓了。”
他顿了顿，似乎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吴意，根据吴有福交代，当年......就是他亲手拐走的你。有一对兄弟出了一大笔钱，说他们两个身体有问题，都没法要孩子，想找人弄一个，吴有福那个时候欠了别人的赌债，被逼红了眼，只想要钱，就对你下了手……所以......”
“你被找回来后，他本来还挺放心，以为你当年年纪小，根本不记得是他做的，但是没多久，李年主动找上了他，他说李年是那对兄弟中其中一人的情夫，李年骗吴有福，说你好像已经想起起当年是被他拐卖的了，说你在找人暗中调查……吴有福做贼心虚，被李年一吓，就又重新跟他们搅和到了一起……”
郑寻清了清哑了的嗓子，继续说道：
“至于李年和他男人的真实身份……也有新消息，他们俩是收了钱，专门过来长期监视南风的，他们利用吴有福，趁机接近你们，关于鞋厂爆炸，李年说，是另有其人出高价，指使他们必须要把吴意……正好，李年嫌李娟总管着他，干脆一了百了。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冲着吴意去的，他们是为了逼南风回县城，借机......不过，吴意没有......所以，他们也就没得逞。”
郑寻沙哑的声音在寂静的书房里一字一句地回荡着。
晚了点今天，鞠躬道歉[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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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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