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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第 175 章[番外]

夜间,薄暮。

游行重走地狱城。这也意味着一件事情:当他出现在地狱城时,迟言允的鬼王身份自动退位。

毕竟,他是暂代的。

游行走在赤水河的边缘处。

他的眼前是广袤的冰原,夏日,这里是一片水色如天的奇景。独角兽踏着夕阳的黄昏暮色走到面前,空气澄澈通透。莉莉丝没有回来地狱城,冰原就是沉睡在冰天雪地的寂静宝藏,充满寂寥。当邪恶回归后,冰原也从洁白如昨,变成了如今血腥味浓厚的禁地。

好比,湛海。

游行心情复杂,他魔力聚集不足,自然没有多少心思再去管这些东西。

但他母亲是四季女神,他爸爸还是圣骑士,虽说两个人都是恶鬼,但外祖选他妈妈作为女王,到底是有理由的。

游行很少动用母亲留给自己的力量,他是魅魔,讨厌父亲,讨厌母亲,可他是游行了,不是什么魅魔跟鬼王了。

游行走过赤水河岸,血腥味当即退散,他身后出现一片又一片的白冰。

河水水流冻结,春来的风,即刻吹往地狱城。

游行曾经是举世瞩目的天才,地狱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折堕后,没有再出现。

很多人都曾经想念舒夏洛,也想念,圣骑士在的时候。他们恶鬼,可以与人类平起平坐,从未被神界看轻,也有,自己的安乐园。

无数人奔走相告,纷纷都说是不是女王回归了。

也有人大胆的猜测,是不是曾经的王再度复活?

这个消息一经传出,迟言允的朋友盛今诺当即派人把叫嚣的人给关了起来。

迟言允坐在王位上眯起眼,他身上都是沉顿的黑气,眉目也尤其阴沉。

他面容冷峻,看向盛今诺,但他没有去劝阻。脑内的恶魔S发出嘲笑的音:“你真可怜,他一回来,你就被弃如敝屣了。”

盛今诺笑着对迟言允道:“我帮你解决掉这个麻烦,可以吗?”

盛今诺是变异的人类,他吞噬了恶鬼凌逐臣的魔力,现在实力很强。

迟言允的头被盛今诺的手轻柔压按,他眉目舒展了几分,旋即去拉盛今诺的手,问他:“你说你小时候被游行摁在地上打,这件事,是真的吗?”

盛今诺眼神躲闪,无奈,“你头不痛吗?就算我说的是假的,也都过去了。”

迟言允脑内的恶魔S又道:“啧,我理解游行的性子,虽然挨呲必报,但是只有他想不想报,你不会是被骗了吧?”

迟言允却皱眉,嗯了声:“我会保护你的。”

盛今诺心中骂了声大傻逼,不过他向来是个没心没肺的人。

迟言允对他好,又有什么关系,他是来求地狱城财宝的。

盛今诺说:“最近我在的教廷缺乏资金,你帮帮我?”

迟言允顿了下,“怎么问起这个?”

盛今诺犹疑。

不是都说,地狱城鬼王坐拥金山银山,乃是黄金矿脉的拥有者。

难道,迟言允不肯给他?

迟言允坐到王位上,他高高在上,俯视着地狱城的冰原。

山谷亘古辽阔,哪里还有火焰灼烧的痕迹?

当迟言允走神时,地狱城的大神父薄丘出现在了神殿前的阶梯上。薄丘一头金色长发,衣物通体纯白,金色的扣子镶金,属于地地道道的神职人员。

薄丘身后跟着几个随从,他开口对走上阶梯,步步往上的游行说:“好久不见,我的王。”

“欢迎回来。”

语气无波无澜。

游行听不出薄丘是褒奖还是贬义,但地狱城,无人敢拦他。

包括暗算他的薄丘在内。不过他本来也不喜欢地狱城,把它送给迟言允,那都没事。

他当年,还在这个王座上,容倾第一次踏着薄雾往他面前来,他就懂,喜欢的第一眼就喜欢,不喜欢的……怎么也不喜欢。

雪肤乌发的高傲美人跟冷冰冰像是坐冷板凳的王座。

那种心情,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游行想起了容倾,依旧觉得容倾一如往昔,怎么看都好看,怎么看,都是他心尖上那一款。

游行知道,或许老师薄丘不喜欢自己是个恋爱脑。

他顿了下,恢复了往昔的温和理性,说:“老师这么欢迎我,让我惶恐震惊。”

薄丘板个脸。

其实到底是自己养大的娃娃,薄丘不好多说什么,只道:“没有把他带回来?是你的失职。”

游行看薄丘提到容千。

他羞于启齿,刚登王位,便闹出了这等乱子。

游行说:“老师,这件事跟阿倾没有关系。你不要迁怒于无辜的人。”

薄丘眉头皱起,“你还敢提起容倾?整个地狱城都险些被你毁了,你为了容倾公开跟梵天叫板,难道你忘记了你父亲母亲给你的遗言?你外祖辛劳一辈子,你又在做什么?”

刚好两个人的吵架声传到盛今诺耳朵中,盛今诺开心地拍手,他闻言,径直走了过来。

盛今诺高高在上地站到祭台上,他俯视着游行,笑着说:“怎么故人回来,也不跟我说一下?”

游行看向盛今诺。

盛今诺身后站着昔日站到他身后保护他的随从,从他的方向上是能够看到王座上的迟言允的。迟言允右手撑着下巴,安静淡漠地凝视他。

游行脸上泛起温柔的笑,他起身,冰原的冰开始步步碎裂,祭台的石砖与廊柱开始尽数灰飞烟灭。就连盛今诺脚下站着的地方也不例外,游行在盛今诺惊慌失措摔到地底下时,他对盛今诺说:“盛今诺,这里不是你该踏足的地方,麻烦请你回到你原来的去处。”

盛今诺怎么着都抓不住虚空的石柱,他露出惊恐的表情。

不论如何释放力量,这些在真正的鬼王面前,无济于事。

反而是薄丘,突然扯开嘴笑,他对游行说:“当年王凭借惊雨斩下王位,如今,终于知道使用自己家族的力量了?”

“当真可以。”薄丘笑了笑,“如果有机会,我想看一看那个孩子。他该叫我一声老师的。”

薄丘喝退所有人。

神殿无声无息地开始坍塌,游行往前一步,王座上的迟言允便心虚一分。

游行终于对迟言允开口,“迟言允,你让我,很是失望。”

迟言允脑海中的恶魔S疯狂地嚎叫,“杀了他,杀了他,给我现在杀了他!”

游行看迟言允迟钝的模样,他搞不懂莉莉丝了,自己明明就好想当女王,为何又要扶持迟言允呢,难道不知道迟言允本性就很会装吗?

迟言允笑意浅浅,“回来了,我是不是,该退位了?”

游行想了想,自己是回来取东西的,而不是,来跟迟言允抢什么王位的。

或许是经受了容倾的影响,他自己也不大喜欢自己咋咋呼呼,相反,会装的孩子有东西吃。不过他真不是装,只是不想再为迟言允伤害自己做任何的自我洗脑与放下。

既然迟言允敢对自己的孩子动手,说明迟言允也从不将他游行,视作朋友。

他也不想,成为那种脑海中只剩下仇恨的冷漠人。

按照以前,游行也许会说,“别装了。”

游行平淡地说:“王位是你的,这点我没有意外。言允的实力一直都很强悍,不需要外人帮忙。我只是来取回我母亲的冠冕……只不过这座神殿是我母亲的遗物,她在临死前告诉我,毁了这座神殿,言允,你应该不会计较吧?”

游行笑了笑,“过去的事情就当过去,我取回属于我的遗物,你不会以为,我要跟你抢什么吧?”

迟言允脑内的恶魔S,他脑子宕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迟言允在游行消失的十数年,反反复复脑补游行回来那一天,自己是如何将他踩在脚下,但是人家呢?

迟言允脸都僵了,“是我错怪了阿行,你回来,就只是为了你母亲的冠冕?”

游行答复道:“没有错。冠冕认主,一些外人,是拿不到它的。”

“包括,包括莉莉丝?”迟言允心中依旧心存侥幸,他觉得游行应该不会发现自己跟莉莉丝有染,况且,现在自己有无可匹敌的实力,他游行动手,就算拥有惊雨刀,又如何?

神殿坍塌,破碎的时光蹁跹而来。

迟言允记起地狱城火烧那一日,游行的身后,也是这般灰飞烟灭的场景。

游行道:“能跟莉莉丝在一起共事的人,就不可能是我的合作对象。莉莉丝为人善妒,所以你迟言允,是因为害怕我揭露你这件事,所以,威胁我吗?”

迟言允理亏。

他自王位步步走下,也笑起:“我怎么敢威胁你,你是鬼王,我是一个替代你守护地狱城的伪君主罢了。倒是你,明明活着,又去哪里,当缩头乌龟了?啊?”

迟言允眼睁睁看着游行拿到冠冕。

身为鬼王,冠冕认主,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然而,冠冕为离开地狱城的恶人加冕,多么狂妄而可笑的一个笑话。

游行收起它,眼神没有波动。

“我临死,也没有离开过地狱城。”

“我活着,是因为有人救了我。”游行转身,决然道:“而你,是一个背后捅阴刀子,一次又一次的小人。当年如果不是你父亲伙同恶魔S试图纂权夺位,地狱城怎么会有大火?”

“而你父亲迟匣,只不过是报应。”游行冷笑,“我可没有动过手……如今地狱城的安宁全是靠我用惊雨刀换回来的。你坐稳王位还不够,还试图去伤害我的家人。”

“当年我母亲被你们迟家所救,我父亲发誓对你们迟家的人,永不动手。”游行笑起,“我当然遵守诺言,但我提醒你,莉莉丝敢对容家的人动手,那么容倾那把火,是一定会烧到你身上,你好自为之。”

迟言允憋不住了,他哈了声,“我该说谢谢你?你什么都比我强,我谢谢你?”

游行看到他如此气急败坏的模样。

他心中没有任何觉得胜利的想法,只是想,每个人选择不同,他的选择是恋爱脑,又如何?他已经保全地狱城,难不成,还为此赔上自己其他的一切?他可没有那么博爱。

“不用谢我。”

游行转身,“我自始至终都不想要什么王位,我要的,就只有我的心上人。”

“而已。”

游行摸了摸自己的耳垂,看样子已经很清楚了。

迟言允不会对柳夏动手,那么就只有莉莉丝了。

游行想了想,觉得这样子还是太便宜这个臭女人了。

一来,莉莉丝为了维持美貌,伤害了湛海的不少人,搞得容倾挨了容淮南一顿呲。

哥哥挨骂他就辛苦,被迫吃着容倾,好久不能睡好觉,有时候梦中睡得安详,醒来却发现游行细细密密地亲吻自己的耳垂,身体被摆成睡在容倾怀中的模样。

他汗湿满身,容倾衔着他的耳际,求他,说他不开心,哄哄他。

他不耽**,也觉得爱人之间水乳交融,挺正常的,他也喜欢。

情事并非磨人,只是一连好几天下不来床,他也难受。

尤其容倾,感觉总能找借口抱他。

游行耳根子红红的,如果那人知道自己满脑子废料,怕是又要被摁住了。

他拿了手机的。

游行快要到容倾住的地方时主动给容倾发微信。

他反反复复打字,踱来踱去,如实问:【“我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

【“回答我?”】

容倾站到窗台下,他穿黑衬衫,整个人看上去带了点颓。

他往下看,望到了游行的身影。

在这一瞬,容倾心安了。

他熬了个大夜,没能睡得着。

像是突然做好了游行不会回来,他与游行又要闹到死去活来的准备,没想到,游行回来了?

洛九夜主动来找他,说游行说过,应该不会走远,可能还在湛海。

等到洛九夜离开后,容倾无心去管母亲的事情,他满脑子都为游行可能离开自己的这件事而感到生气。

桌上的饭摆了很久,凉透了。

容倾的手机想起信息的提示音,他屏息,心跳得厉害。

会是他吗?

他会不会,在骗自己?

容倾没能鼓起勇气,可好奇心战胜了一切,他奔过去,绕过一张椅子,掏起手机,望到游行那句话,容倾反骨心起,反而质问他,【关系,你说呢?】

他打了这个字,就想撤回。

容倾想自己真的太一惊一乍了,完全不像是自己。

游行比较诚实地面对自己的心,【我以为我们是情人,但那个孩子好像又证明,我们不是情人这么简单。】

容倾心热了。

他马上拿了外套走下楼,急急地朝游行在的树下走去了。

玉兰花匆匆打落几片花瓣,摔到地下。

容倾急促的脚步声中,游行怆然地回头,他被大步走上前来的容倾紧紧抱住,容倾挨着他颈边凶狠地说:“我真后悔,放你走——”

游行听他语气,觉得可怜,他任由容倾抱着。

这力道,揉得他很疼。

游行挨着他胸膛,心安了。

他听着容倾扑通扑通的心跳,游行也不知道该用何种方式去回答容倾的话,他眉宇间……老是化不开郁结的气。

游行让容倾抱了很久,他看到路灯下清冷的光,才想了想,对他说:“有饭吃吗?”

容倾看着他,他发觉,游行变回了自己之前见过的熟悉的样子……平白无故说出了点温柔。如果说,游行像个大少爷,喜欢嘴毒发疯,脾气大……那么现在,或许是游行最真实的模样。

容倾放开游行,他转而牵住游行的手,说:“想吃什么,我喊白潋给你做。”

“是不是太晚了,不方便?”游行让他拉着他走,容倾转身,手捏紧了,“怕什么,他拿钱,不能白干活。”

游行突然停住了。

容倾看他驻足,自己也停了。

游行走上前,踮起脚,手绕在容倾脖子上,他去蹭他的颈子,无意识而且天真地问:“你会背叛我吗?”

“不会。”容倾等游行开口说了就本能道:“我怎么舍得让你难过?”

“背叛你,”容倾不知道为啥,很想开玩笑,“要不,鬼王先生把我囚禁了?强取豪夺,我当你的禁脔,怎么样?”

容倾捞起游行的膝盖,惯常要抱他进去。游行人挂在他身上,才觉得心安,他小声地贴在容倾耳边讲,“我不会是这种人,你,你——”

他还是害羞,老是被容倾抱来抱去,显得他多无能似的。

容倾坐在凳子上,他自己没吃饭,但给游行,是温了饭的。

他搂着游行,让他半坐不坐地坐在自己膝盖上。

容倾说:“你是我老婆,我抱一下你,有什么问题吗?”

游行看他捏着勺子,手指皙白纤长,恍若大理石雕的艺术品。

他贴在容倾耳边呢喃,“我多心了,以后你想抱就抱——”

游行紧紧贴着容倾的脸,闭着眼睛,过了好几分钟,他才低着嗓音说:“我想你了。”

容倾勺子的饭晶莹洁白。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片刻。

容倾对游行说:“我也想你。”

声音婉约,动听,如山间清泉。

“我很想你,阿行。”

容倾鼻尖蹭了游行的,他问:“跟我一起吃晚饭?”

游行愉快地答应了,他突发奇想,把黄金珠宝镶嵌的冠冕戴到了容倾头上,随后笑着说:“你是红桃K皇后。”

容倾觉得头沉,他吃了一口饭,游行也借他的手,自己就着勺子吃了一口,他看容倾瞪着他,游行开玩笑:“感觉我真的很蹬鼻子上脸,居然敢这么对大天使长开玩笑,我会不会被暗杀?”

容倾无奈了。

“那不会,我没那么凶。”

“所以呢?”游行坐他身上,贴着他,“你陪我……好不好……”

容倾眼神一暗,他懂,游行……很想要他。

“你懂这句话,什么意思吗?”容倾板着脸问。

游行是魅魔,只顾自己爽的个性,容倾也不是不懂,可他想要更多。

游行揪他黑衬衫扣子,心中忿忿,但他不想动气,吵了架,他头疼。

游行斯斯文文:“你努努力?”

容倾呼吸沉了一瞬,他本身也不是多耽于**的人,奈何对方就是个记吃不记打的。

他的衬衫被扯开了一个扣子,容倾想再拉扯,就真的要办人了。

容倾想了想,可能也不是那方面的意思。

他摸着游行手,看他,“嗯,你说,我尽量办到。”

“感觉你不会。”

“……”容倾慢条斯理吃起饭,一口接一口。

气都气饱了,还喂他吃饭?!天天窝他胸口,挂身上,哪里也不能去。

按理来说,应该嫌弃的,可离了,又觉得烦。

容倾骂自己,清醒一点,这是魅魔的把戏,别上当!

孩子妈妈又怎么样?亲生的孩子又如何,古代还有儿子卖身葬父呢!

最好说点满意的话,不然没门!

“帮我治疗。”游行伸出一截手,轻轻道:“我过敏了,起疹子了。”

容倾跳起,他当即给游行穿好衣服,拿了防风的外套。

白潋被从梦中叫醒,他大骂资本家黑心主义!可听到说大少爷生病了,他说:“嗯,我熬点白粥。”

夜风相送,跟随游行来到湛海的迟言允,露出了难堪的笑容。

游行身体不好,是曾经为了救他,而落下的痼疾,没有惊雨刀的庇护,游行是个废人。

但地狱城,冰原净化,游行也没有说,在地狱城的臣子们面前,说他几句不是。

恶魔S道:“假惺惺!惺惺作态!”

迟言允训斥:“闭嘴!”

……

五个小时前。

教廷的塔尖上,飞过几只白鸽。

柳如是大声斥骂容淮南,他喊的大声:“我问你,柳夏呢?!”

“你难道,也像是给我找回他哥哥柳重光的尸体一样,你要给我抬回来一具尸体?!”

“容淮南,你说话!”

在另外一个家中的容淮南,脑袋轰鸣,他还是没找到自己的妻子。

弟弟容瑾安慰他,“哥哥,去查下是不是恶鬼来犯?”

容淮南叹气又叹气,摆摆手,“没事。”

容瑾想,做梦吧。

柳夏被推入禁地的赤水河,那就是死路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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