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
埃蒙德给自己写了个隐身咒语。
古朴屏风之内,茶杯袅袅雾气,遮盖住了盛今诺的面庞,让人看不真切。
盛今诺手腕洁白,咂摸着杯中茶,问谢知节说:“我很好奇,你又能给我什么?”
谢知节嘴角弯起,“你反而能再给我什么呢?”
“没意思。”
“我能给的,”谢知节语气变得悠扬,掺杂了冷风的晦涩,“我很不喜欢你这么对我提要求。”
“人都会长大,”盛今诺说:“贫者不受嗟来之食,同理,让我帮你做事,那必须得有等量的回报,只能多,不能少。”
雾气动了下,屋外是冷风,嗖嗖的。
埃蒙德穿过屏风,刹然被谢知节拦住。
谢知节眼睛淬了黑色的毒,埃蒙德眼睛当场出血,他唉了声,“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这种废物在这里,所以,我弄瞎你的一只眼睛,算是轻的。”
埃蒙德身为人类,无法阻挡来自神界天使长的威压。
此刻有人出手,容决信手执剑,落于谢知节颈侧。
少年不卑不亢,容颜素白如画。
“你好,这里是洛城。”
“不是别的地方。”
谢知节一动不动盯着容决,哦了声,“你是亚瑟王收养的不知名弃子。”
“你是活腻歪了,”谢知节反看过去:“你知道我是谁,还要这么跟我作对?”
白兰特手搭在二楼栏杆。
杯中红酒摇曳晃荡,他还在为白天的事情生气。
酒吧灯光迷离,斑驳的灯影在白色的墙壁上跳跃,明明灭灭,忽闪忽暗。
白兰特盯着容决的眼睛,憋不住道:“别人都说你是弃子了,你应该离远一些,不要去随便招惹让你难过的人。”
埃蒙德突然告饶,“哎呀,是我的错,不管这个孩子的事情。”
“有什么话,好说好说。”
但盛今诺不愿意,他讲:“你作为一个巫师,偷偷用魔法跟在旁人身边偷听是什么意思呢?”
埃蒙德拉过容决到自己旁边,“我知道你困难,你妹妹还等我去驱魔呢,这样的事情我应付得来,别难为你自己了。”
容决不惯着盛今诺,“你自己在这里欲擒故纵,怪别人?”
盛今诺近日连番受挫遭罪,先是被山蛇女弄掉了恶鬼的力量,来到洛城,不仅受了胡嫚珊的气,还得受一个毛头小子的气?当初在湛海没能够让狐族的那个人死掉,真的是失策啊。
盛今诺学聪明了,他没再煽风点火,反而对谢知节说:“天使长大人,这个人年纪小,别跟他计较了。”
谢知节:“胡嫚珊真的对你很好,但你应该向我道歉。”
他微微笑。
容决却骑虎难下,此刻,却有另外的人来到这间热闹的酒吧。
祭神殿上有好几个神,比梵天还高贵。
阿弥斯进来时,容决平视。
一袭黑裙配上艳红的唇,阿弥斯蛇行,缓缓踱步进来。
谢知节心道还来得真是时候,他率先上前,盛今诺紧随其后,白兰特一脸懵逼,但是完全照做。谢知节向阿弥斯微微颔首,他主动介绍盛今诺与白兰特,说:“这是我在洛城认识的王室中人。”
“这位是白兰特,这个是地狱城迟言允的朋友。”
“这位动刀的……是胡嫚珊夫人的外孙,名字叫容决。”
阿弥斯曾经很嫉妒容倾的母亲洛佳期,嫉妒对方的美貌。
她向来,瞧不起鬼,但她掩饰地很好,“容决,刚好我在洛城缺个仆人,不如你来引路?”
“也是,胡嫚珊嫁了个鳏夫,如今是洛城的伯爵夫人,也不知道亚瑟伯爵王,有没有挑选新的继承人啊?”
白兰特的目光跟谢知节相遇,盛今诺也跟白兰特眼神撞上了。
几个人倒是十分默契,尤其是盛今诺此刻脑子转得极快,他必须要有利可图的。
也听迟言允提起过他是代理鬼王的事情,甚至于,迟言允从宴会回来后,就一直不太高兴。莉莉丝也离开了洛城,只剩一个冥夜与迟言允有联系。
山蛇女她也知道,也曾经是祭神殿的神。
盛今诺道:“大人,洛城边境长蛇狂舞,新的继承人蒂亚如今遭受了恶鬼的袭击,现在灵魂不知道飘去哪里了。容决出去找了湛海的容审判长来给蒂亚驱魔……但是这个小孩子难免请不到人嘛,才找了个不入流的巫师。”
埃蒙德猜想面前的女人是个惹不起的大人物。
他没敢说话,但是他却对这个厚颜无耻的盛今诺在心中燃烧的恨意更深。
当年自己的弟弟提兰是天才,这个白兰特不过是个万年老二,都快比蒂亚大一倍的年纪了,怎么还肖想跟他成婚?
果然是个不入流的畜生!
当年年仅几岁,就敢害提兰,这是多么歹毒的心思!
还有柳重光,难道柳重光的死,跟盛今诺有关??
埃蒙德不敢想。
容决看了下盛今诺,对他皱起眉头,也对阿弥斯说道:“你算老几?我凭什么听你的?”
“还有你这个人面兽心的人,”容决说:“看见你就烦。”
容决常来这家酒吧喝甜甜的果汁解闷,如今父母都来到身边,自己也得到了自由,只等妹妹苏醒就行了,他哪里还憋得住自己的脾气。
容决对白兰特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私自动用王室财产。”
白兰特的老底都被掀了,不过还好,他将楼管月送给了冥夜。
就算是湛海的周繁来,也只能过见到自己女儿的尸体了。
夜莺会,还是自己的。
白兰特说:“你这就血口喷人了,我怎么会动我叔叔的东西呢。倒是你,吃的用的穿的,哪样不是我叔叔提供给你的,你怀疑我动用王室财产,你大可拿出证据,我白兰特,绝对不做缩头缩脑之人。”
容决苦就苦在,没有证据证明这件事。
夜莺会在洛城权力不小,自己不过是胡嫚珊养大的孩子。
的确,不能干涉太多。
阿弥斯评价如是:“哦,还是个撒谎的小孩子呀——”
“这样吧,我带你回神界,也算是替来洛城的谢知节免了一桩祸事。”阿弥斯笑看容决,问他:“我是神界祭神殿的新神,你愿意成为我的信徒吗?”
容决不知道事情怎么变成了这样,他后背冒出冷汗,心中突然产生一种彷徨无措的感觉。自己很小的时候,雪夜的冷浸入了骨子里,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想,到底,什么时候,父母才会来接自己。
那个时候,白兰特已经是十五六岁了。
他高大,雄壮。
当时提兰还在,如果说提兰是温润有力,那么白兰特就是虚伪至极。
他往自己的米饭里放蟑螂,开恶意的玩笑,说自己并没有捉弄你的意思。
但因为白兰特是亚瑟王的儿子,而自己是寄人篱下的人,所以,不得不生吞下这些痛苦。
容决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白兰特看到了就说:“我跟容决很熟,我替他答应了。”
盛今诺记起夜莺会提修斯会长的魔法书,可惜白兰特没来找自己,他主动问阿弥斯,说:“大人,当年洛城湛海也冰封过,莫名其妙就化了雪,也是您的手笔吗?”
阿弥斯眯起眼,没搭理盛今诺。
她反而问容决,说:“你愿意吗?”
容决突然说不出话了。
几秒后,远处旋来一柄刀。
刀破开屏风进来,将墙壁撕裂一道巨口。
屏风四分五裂,古朴装修气的酒吧庭院刹然被怆然的刀声刺破。
游行人未至,声音先行。
他语气听上去嘲讽十足,“阿弥斯,好久不见。”
“敢让容决当你的仆人,”游行立在一间房的屋顶,他踏雪而来,身形缥缈。
风吹起黑色大衣衣摆,拂动了青年的发丝。
“我游行与你平起平坐,我的儿子,怎么要成为你的信徒了?”
洛九夜蹲守在屋顶的后方,问游行:“您打算回神界了?”
游行俯视屋内的一行人。
盛今诺表情愕然,谢知节瞪着自己,白兰特似乎非常惊讶。
游行说:“你说大晚上的,你为什么要吵我睡觉?”
洛九夜叹了口气。
当年游行回归神界,诸神,没几个瞧得起。
游行也不伺候这些爹,先是手握惊雨刀劈了祭神柱,又再以摧枯拉朽的气势毁灭祭神殿。
如若不是容倾有几分姿色,劝住了,否则,祭神殿都没了。
等其他的人要算账了,游行又说:“自己是地狱城的人,神界跟他有什么关系?打得过我,就来——”
相比较当年劈开神殿大门,鬼王已经收敛太多了。
怎么生出的儿子这么窝囊。
洛九夜感慨:“所以为什么呢?”
游行摸了摸耳朵,“你在骂我,骂容决窝囊,但相反,我觉得他考虑得比较周全。”
“如果他动手,不是又给了梵天可乘之机,来算账吗?”
阿弥斯瞪向游行,游行跳下来,弯起嘴角。
“阿弥斯大人,还需要我儿子当你的信徒?”游行大摆架子:“子不教,父之过,我作为他的长辈,的确是不会教育孩子,不如,我来替他向您赔罪,如何?”
阿弥斯哪里敢。
游行是神之子,舒野管游行叫主子,阿弥斯其实亦是同样。
“说实话,我真的很不喜欢神界,以为自己是个神,就自以为是,凌驾于凡人与鬼,”游行冷漠笑了,“但人心比鬼还可怕。”
阿弥斯说:“你是承认你神之子的身份了?”
“……”游行愣了下,“我从没否认过啊,我就是冲着容倾才去神界几趟,你以为我去跟你这位与我外公同辈的新神抢风头吗?”
“阿弥斯,我敬你,是长辈。”
“你不要插手人间之事。”
“否则,”游行扫了眼盛今诺跟白兰特后,便也越发觉得这些人类当真可恶。
可他又不是除暴安良的什么好人,他对盛今诺道:“你刚说什么了,要这么欺负人?”
盛今诺觑着游行联合署大监察官的身份,四处盘查恶鬼,他可不能让游行找到可乘之机。
他倒打一耙,反指着白兰特,说:“白兰特跟我说,要用魔法书交换我手上的黄金,我只是,陪谢天使长来这里聊聊天,而已。”
白兰特咬紧牙,可他又突然想起那张金色的名片。
谢知节还在名片下垫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毒死亚瑟王,我让你成为洛城之主。”
白兰特天人交战,不知道该不该答应谢知节。
亚瑟王抚养他长大,给了他如今的地位,让他因为一个王位去毒杀自己的亲叔叔,这怎么能行呢?
面对盛今诺的指控,白兰特说:“就是一桩交易,而已,而且,魔法书也不在我手上,而是在提修斯手里。”
听到魔法书三个字。
阿弥斯,皱起了眉头。
游行身后的洛九夜神色微动,他剜了眼阿弥斯。
阿弥斯道:“我不过出来寻个吃酒的地方,倒是我的不是了。”
她路过谢知节,说:“谢知节,这里,便交给你了。”
白色的羽毛翻飞,翅膀展开。
游行目送阿弥斯离开此地。
盛今诺也转身,不忘道:“你居然还有这种身份?”
容决却在此刻拉住他,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手铐。
咔哒,银色手镯铐住盛今诺,容决道:“你是杀人凶手!”
盛今诺:“放开!”
容决钳着他肩膀:“你怎么知道魔法书在谁手上,谁告诉你的!”
盛今诺:“放开!”
容决抿唇,重重踹盛今诺一脚,破口大骂:“妈的,你绝对欺负过我妈妈,是不是——”
容决恶狠狠掐着盛今诺的脖子,破防道:“你欺负过,是不是?”
游行很奇怪,他问容决:“欺负过?”
容决抿唇。
他拥有恶魔的魔力,如何会感知不到游行的存在?
当年游行被容倾放到湛海孤儿院,那个时候自己都五六岁了。
这个盛今诺,明摆着欺负人!
容决道:“没什么,偷偷去看过你。”
“……”游行指了指自己,突然惆怅,“哦,当年我跟那个狗东西吵架了,离家出走,闹掰了而已。”
“怎么,你知道什么秘密不成?”
容决道:“我看到了刚才那个叫谢知节的人来湛海孤儿院找过院长。”
“那个院长的名字姓凌,他说起湛海死去的凌院长分明就是被鬼害死的。”
盛今诺听到后,“是谢知节!是谢知节找我,他主动找我,让我捉弄一下你,跟我没关系啊!这一切!”
游行听到后,舌尖抵住上颚,重复问了句:“谢知节?”
“这么说,谢知节这么恨我跟容倾啊?”游行说:“谢知节捉弄你,让你作死跟我制裁你,有什么关系吗?”
“我又没亲自动手。”
话语刚落,迟言允手中的长刀掠过游行,游行感慨,迟言允终于亲自动手。
其实为什么不马上弄死盛今诺,他也挺反感他的,可最终,盛今诺毕竟是迟言允的朋友。如今迟言允又是地狱城的鬼王,自己杀掉他的朋友,是给自己惹麻烦。
而且,杀人,是会产生快感的。
但并不能这样,自己不是畜生,总是再反感,亦是不能。
当年被自己扔掉的位置,到底对其他人来说,饱含着多大的吸引力??
游行手控住刀,愣了下,似乎是在迟疑迟言允会对自己动手,他烦躁,捏了下兜里买给容倾的橙子味棒棒糖,说:“不够刺激,迟言允。”
迟言允公开跟游行割席了,“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游行笑了笑,“装?你是说绿茶会装卖惨,还是你迟言允是个坦坦荡荡的小人?”
“想当年,我怀双胞胎那会儿,你迟言允可是冷漠的眼神,”游行说:“亏我一直把你当朋友。我舍身救过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游行眼底染上阴霾,“孩子是无辜的,你可以对我坐视不理,可以背叛我们之间的友情,可以虚伪,但你对容千,是不是太过分了?”
惊雨刀落入游行之手。
青年眼底尽是血红。
容决看到游行沉默不语的模样后心中不忿,紧紧抿起唇,骂他:“我自己来处理,你不要替我出头。”
游行是很想跟迟言允干一架的。
他反怼:“我想打就打,关你什么事?”
“差劲。”游行看向容决:“你跟我,能比吗?”
“你抢我魔力还装逼,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容决脑子青筋暴起,“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你也听不懂,”游行口干舌燥,“你又打我不赢。”
容决拳头攥紧了,他不知道从哪里也召出一把长刀,登时闪现在了游行面前。
游行往迟言允的方向望了眼,他手上立起长刀。
容决要对游行动手时,容倾毫无征兆出现在容决面前。一阵飞速的影从容决面前闪过,容决脸被打歪,容倾对容决说:“教不熟的畜生,你以为,为什么不留你?只留容千?”
容决脸红了。
“他讲话好气人,”容决委委屈屈,“我哪里比他不上?”
“怎么老头老是拿我跟他比较?”
容倾想脾气遭不住激是随谁了,挨了打又这么快老实认错还是随谁了?
“……”容倾真不好意思说他妈,只好说:“那你去惹他做什么?”
容决泪目:“我怎么知道?!”
“你没惹过?”容决捂着脸,“我不信。”
容倾:“没有惹过。”
都是他来找自己。虽然他瞧他,起初的印象就是一只胡乱开屏的孔雀,不是开屏求对象,就是单纯的目中无人。现在这么想真的收敛了好多。
容决嘴硬:“我不信。”
“有谁没被叼过吗?”容决坚决:“我不信!”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尽快解决盛今诺这个祸害,你为什么不杀掉这个人,要等我来动手?!”
“哼!”
容决冷笑,“我瞧不起你们两个。”
游行还在另外一个屋顶。
刀锋交错,划破夜空的寂静。
游行面对迟言允攻击,他一连闪避数招。
蓝白夜色,刀锋剑影,地面扬起的雪泼高又洒下。
惊雨刀发出剧烈的飒飒声,地面凭空出现几道劈痕。
路灯的栏杆,被活生生砍断了。
屋顶的雪一片凌乱。
迟言允眼神如刀,右手一扬。
约书亚控制着迟言允的身体,他打算当场就结束游行性命,可游行似乎捕捉到了迟言允的某些动作。他往后一退,血红的双眼精准扫描迟言允的身体。游行终于望到曾经在极北深渊无法杀死的恶魔S到底长什么样子。
游行惊雨刀倏然刺向迟言允心口!
刀尖距离他心口只有几厘米之际,游行收回刀,迟言允用言语刺激他,“你不敢?”
游行还没忘记亲儿子是寄生容器这一事实。
如果他真的此刻杀死迟言允,按照舒野包庇莉莉丝的惯性,又会如何处理事情的始作俑者容决呢?处理事情,不能用暴力解决问题,只会落人口舌。
况且,舒野救过自己。
游行道:“舒野替你,一命抵一命。”
“从今天起,你我,势不两立。”游行说:“你拉我入这个局,你就做好,鱼死网破,我们谁也别想得到好处的准备。”
约书亚罕见地有一丝心虚。
他想,游行就是愣头青,嚣张没脑子,如今怎么摆起谱来了。
约书亚说:“口气不小。”
“可你不过就是依附于伴侣生存的娇娇花朵。”约书亚冷笑,“你我同源而生,除非你死,否则,我永远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找到容器的机会。”
游行眯起眼,唉了声,“恭喜你,你露出破绽了。”
他不愿与约书亚过多缠斗。
他只是想,自己也该活得坦荡些。
省得有些人以为他不去杀人是怂。
天可怜见,道不同,不相为谋。
随意操控他人生命非常痛苦,血腥味一点都不令人迷醉,反而很恶心。
相比较而言,睡男人,显得无足轻重了。
到底是要成为目中无人,杀人如麻的冷漠机器。
还是当依附于容倾的无辜菟丝花。
他恨不得就此绞杀容倾,可两个人的羁绊,又何至于此呢?
他们甚至,都有一对双胞胎。
老实说,他并不是负责任的人。
也不喜欢负责。
游行对约书亚说:“我没否认过,我当初找容倾,第一是因为他长得足够美,合我的眼缘,第二我就是找靠山,明明白白。我目的本来就不单纯,你倒是给我们当了红娘。”
“不过很可惜,”游行说:“容决是个弟控,你骗不到他了。”
游行眼睁睁看着迟言允飞走,等他落到地面,盛今诺大叫:“迟言允!狗娘养的!”
容决看到游行来,冷漠无情说了声:“对不起。”
游行说:“滚,我看见你就烦,离我远点。”
“怎么会有你这么没脑子的蠢货?”游行咬牙,“别人说你两句,你敢对我动手??”
容决不自在地瞧了眼游行,捂着脸,他不会撒娇。
此时,跟他共用一个身体的容千突然醒了,容千打了个大哈欠,说:“仙人掌哥哥,你怎么了?”
容决眼神寂寞,恍然了下,他看了眼容倾,眼睛一亮。
容决说:“那以后不动手了,我错了。”
游行:“…………??”
他收敛,嗯了声:“把人带回去吧,我跟容倾有话要谈。”
容决对容千说:“你回来了?”
容千变成了个小人,贴在容决颈侧,声音很弱:“还是跟你在一起好,他们都不对我好,我讨厌他们。可他们也有苦衷,所以,我还给他们恩情了。”
糯米白的团子脸圆圆,容千蹭蹭容决的颈子,说:“我认识了几个新朋友。”
容决伸出玉白的手指戳他小圆脸,也停了下来。
他与容千的分别,始于潮湿梅雨季的初夏。
洛城的夏天,常年都罩着湿濛濛的雨气。打开窗户,出太阳了,绿叶鲜亮地像是用画笔涂了一笔嫩绿,太扎眼了。
雨水打在上面,滴答滴答,却是粘腻不堪的存在。
闻过泥土的味道吗?
泛黄的泥土被雨水冲刷,刚刚长到脚高的植物冲出白色的根茎。
仿佛不知道哪个瞬间,当阳光升起的时候,太阳升得很高很高那时,就无形宣告了植物的死亡。
容决知道,自己跟容千是有羁绊的。
可能因为他夺走了母亲最重要的东西,所以出生没多久,陪他破除孤独的容千,也走了。
容决很难过,说:“容千,你好笨。”
容千说:“可我还是觉得跟你在一起好,假如不还清你欠他们的债,或许,我永远不会回到你身边吧。”
团子的声音越说越小,“仙人掌哥哥,你怎么全身都带刺呢?”
容决想起初见容千化形的那一刻。
透明的东西捧起他的脸颊,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落在他的鼻尖上,他慢慢闭上眼睛,感受着湿凉。
那是来自至亲之人的触碰与抚摸。
容千手碰他的脸,鼻尖蹭蹭他的,说:“不哭不哭哦,等我长大了就来找你。”
“好孩子,不要哭。”
“我不是离开了,我只是暂时去了更远的地方。”
“等我回来,我一定来找你。”
只那一瞬,他的心便生出柔软的触角。
容决弯起嘴角,他走到某个走廊。
昨晚,那两个人从他面前手拉着手走过,他那位不可一世的母亲游行,扯着微微笑起的父亲,仿佛是气急败坏,又仿佛是带着他远离某个喧嚣的世界。
他能够一点为什么他不喜欢自己。
曾经也更深地怀疑过自己到底是不是爱意中降生的孩子。
但可能,他真的是意外。
容决摁眉心。
容千跟他唠嗑,“他们把我赶出去了,难道,我真的是意外???”
容决说:“嗯。”
容千抱怨:“他真的不喜欢我!但还是挺疼我的,哭一哭,还是疼我的。”
容决嫌他烦了:“闭嘴。”
容千老老实实,他钻到容决的颈子里,扒拉衣领随便睡了。
“我好想你。”容千呓语:“一直一直很想你。”
“哥哥。”
容决顿了下,戳醒他,“谁欺负你了。”
容千支支吾吾,唔了声:“那个叫迟言允跟盛今诺的,还有神界梵天,都欺负我。”
容决想了想。
他本来没那个意思去竞争地狱城鬼王的位置,可有人欺负容千那就不行。
容决说:“嗯,他抓了他了,我来审理。”
容千道:“啊,我就说那个混蛋嘴硬,还不是疼我?”
容决:“闭嘴。”
容千:“你是不是挨打了?我跟你讲,你可别跟那个姓容的闹别扭,尤其不要跟游行作对,你敢对他动手,容倾第一个削你。”
“我们在他们两个人心目中,屁都不是。”
“闭嘴。”
容千:“你骂我?!”
“我不活了!”容千突然往地下跳,哭着走:“我要去找周姨姨,我要去找芙芙,我最讨厌你了。”
容决一只手掐住容千,冷漠十足。
“别惹事。”
“否则我把你放仙人掌里,要不,送你回那个容倾那里。”
容千当即闭嘴!
“哥哥救我!”
容决怅然。
他丝毫不怀疑,如果他跟容千两个遭到磨难,如果他们之间彼此任何一人碰到危险。
他跟容千就是祭天的。
“弄不掉你妹!”容决爆粗口,“我就是铁打的,我肯定比你们都强。”
一定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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