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倾手中这条门，要开不开，他想了想：“进来吧。”
舒泷霜自在进去，容倾手还停在门把手上，他看到了反问：“不能让我回家？”
容倾面对舒泷霜，“你买了什么？”
“原味酸奶。”舒泷霜看着他，“不可以吃吗？”
舒清澄肚子咕噜叫，舒泷霜听到了，补充：“橙橙要吃饭。”
“……”容倾烦躁，“我没欠你们的。”
容倾松开门，舒清澄一溜钻进去，他一边脱衣服挂外套一边换鞋，说：“学院突如其来，停课了，还有那个叶春信，居然还没醒吗？”
“我每天都被教导主任陈露杀盯着打拳击，这日子过得太苦了。”
“难道就因为我是恶魔，他拿我当免费劳力？”
舒清澄坐到沙发上，他盯住抱枕头睡着的游行。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不自觉眼泪涌了出来，叹气道：“哥，我怎么掉眼泪了？！”
容倾拦住舒泷霜，对他说：“他只是个孩子，你如果要回灰烬之城当天使长，你也别对他动手，他最怕天使，没有之一。”
舒泷霜皱起眉。
他进屋时听到了舒清澄的话，才道：“我不是天使，我只想保护我的橙橙。你如果有良心，就不要纵容其他人对橙橙动手，他是我……”
舒泷霜道：“父亲，我能做的很有限，你跟他，就这么厌恶我跟舒清澄的存在吗？”
游行突然睁开眼。
他开口对舒泷霜道：“我从别的恶魔手里拿来了魔力本源，舒清澄不会死，但请你有点分寸，别动不动用亲情绑架，我跟容倾不欠你什么。”
舒泷霜捏紧袋子，骨节攥到发白。
他转身欲走，容倾捏住他的手臂，“这也是你的家，吃个饭吧，你舅舅等会儿过来做饭，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舒泷霜抿唇，“哦。”
容倾瞧舒泷霜别别扭扭，“他让我别跟你吵，你别摆脸，刚死了老婆吗？”
舒泷霜：“…………”
“给谁披麻戴孝？”容倾说完这句话，突然觉得也有骂自己的意思。
他顿了下，接过舒泷霜手中的白色塑料袋，赫然发现一排甜蛋糕！
容倾眼前一亮，舒泷霜抢过去：“我吃的，不是给你的！”
容倾：“…………”
半个小时后，舒遇提着大包小包过来，他买了很多排骨，热情地做饭，还洗锅烧水。
游行难得喝酒，他喝得一杯后醉醺醺。期间去厕所，舒泷霜跟在他后头，容倾示意舒泷霜跟着去，结果游行一边走一边说醉话，舒泷霜扶着他，游行吵吵说：“为什么我的孩子要成为下一个牺牲品，难道，不是这些混蛋错了？真是好笑，剖腹取子，好歹毒的心思，你舒朴行怎么不去死？”
“你们都容不下我……”游行神志不清，“容倾做错了什么？你们这群瞎眼睛的废物。”
“有本事，冲我来——别玩阴的。”
游行跌跌撞撞，要摔倒。
舒泷霜听了个七七八八，舒清澄跟到游行背后，皱起眉头，若有所思。
舒泷霜搀住游行的手，他把人交给容倾。
游行别着舒泷霜手腕，紧抓不放：“放开我，我不去极北深渊，我不去，你们不能这么做，容倾还在等我，还在等我去救他……我不喝圣水，我不喝堕胎药，我不喝——”
游行眉头苦皱，容倾搂住他，心如刀割。
舒泷霜去碰弟弟的心脉，他感觉舒清澄体内力量充盈，已然是完好之相。
他无法言说很多东西。
舒泷霜压着舒清澄脖子，对容倾游行深深鞠了一躬。
他始终无法非常自如地喊一声爸爸，或者妈妈。
容倾点头：“嗯。”
他曾经以为，游行是个本质纯恶的恶魔。
也想过很多遍，到底游行想不想毁灭这个世界？
可是又怎么样呢？
他毁灭与否都没关系，他的第一选择始终是他。
他的第一选择是认为自己始终是是个负责任的天使长，他该杀掉恶魔，可因为魔女诅咒的存在，他是恶魔了。
可他不想成为无脑的怪物。
容倾想了想，“嗯，你名字的意思是无双，你弟弟的名字是倾城。”
舒泷霜太阳穴一鼓一鼓，忍不住道：“果然，你这种人，只有脸能骗人了。”
舒清澄高兴飞天，“不是，哭包是个颜控吗？”
舒泷霜仔细扫一扫舒清澄的脸，再扫了下容倾的脸。
舒清澄戳舒泷霜脸颊：“哥哥，大小姐会笑，你不会，所以你招人烦。”
舒泷霜冷哼：“我讨厌冲别人撒娇的弱智。”
这话刚说完，游行悠悠转醒。
他睁开血红色的眼睛，抬脚就朝舒泷霜膝盖踢去，说：“我忍你很久了！”
“……”游行向舒泷霜劈刀，“你到底在暗爽什么？？”
舒泷霜：“你胡说八道！”
“就爽！”
容倾：“…………”
“你也会嘴硬，太稀奇了。”
“但我知道，你很好，就够了。”
游行呛回去：“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你自己明明就喜欢说假话，想让我对你说软话，你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你投个好胎，其余的就给我闭嘴。”
“我杀人不辛苦，这是我应该做的。”游行收好刀：“你不要去惹麻烦了，不要离开湛海，不要让你弟弟单独出门，懂不懂？”
舒泷霜没回答。
舒清澄愣愣看着游行，他没好意思继续喊哭包，就问游行：“我哥……我跟我哥不会分开吧？！！！”
“不会。”游行沉声：“去玩吧。”
舒清澄说：“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我很喜欢你，你是最好最好的人。”
游行站到原地，他赫然想起过去一些事。
譬如他第一次见容倾，容倾甩他脸子，他其实特别怨恨。
他想，自己哪儿做错了？
他干嘛这么看自己？
可能归根到底，是因为……
游行心砰砰跳，后背冒汗，长舒一口气说：“嗯。”
他内心默默对自己说，我是安全的，容倾护着他，但他自己，是安全的。
他不是魅魔，也不是鬼王，他是游行。
舒泷霜伸出双臂，突然将游行揽在怀里，说：“嗯，你最好。”
“他们都是坏蛋。”
游行呆了下，他感觉自己眼睛酸涩，于是他也抱住了舒泷霜，说：“好。”
此刻他的胃，翻江倒海。
游行一度扶着栏杆干呕。
舒泷霜和舒清澄走到一旁，容倾走过来，他揽住游行的腰，摸摸他的额头，“累坏了？”
游行没由来觉得累，他挨住容倾肩头，“噩梦会反反复复，我……”
容倾亲他耳朵，“小糖人，甜的。”
游行任他动作，他也没管舒泷霜跟舒清澄在场，任容倾亲了。
舒泷霜跟舒清澄相视一笑。
舒遇拉开门走出来，他看到游行容倾两个人抱到一起的模样，只好忍不住打乱他们的节奏。
“明天洛九夜要审判庭了，怎么办啊，两位？”
舒遇扬扬手机：“其实，我不觉得那是一场硬仗，战争无法结束，但日子总得过下去吧？”
容倾：“嗯。”
两个小时后，舒遇收拾完东西准备走，他对游行容倾告别，“下午哦，别忘记了。”
游行：“嗯。”
容倾一直安抚游行，他知道，游行跟他其实是迫不得已，他想要王位，想要舒朴行证明自己，也想要跟他在一起。
他自己想，自己应该要更加勇敢，再勇敢。
容倾说：“孩子的事情……嗯，这个我现在没法给你办婚礼，但你要去处理恶魔的事情我也支持你。”
他亲游行额头：“抱歉，我没有尽到作丈夫的责任，我以后会改。”
游行本想说，就这样，随便吧。
他与容倾说：“我不甘心，可我到底不甘心什么也不知道……阿倾，我以为我只要跟你在一起就会更快乐，但是没有。”
游行说：“我好想，是对你太挑了，污染的事情，我们一起解决，好吗？”
容倾挑眉，他惯性不相信人。
可他说：“就算是死，也愿意？”
游行：“我确实贪生怕死……”
他闭着眼，靠到容倾怀中，他的心，结成密密麻麻的一团网。
他的生活，除了容倾，没有别的支点。
游行感受着这份陌生的情绪。
他的想法里，评价自己是既要又要，可舒家的人伤害他，迟家的人也伤害他，他无法释怀。
游行头疼万分。
容倾说：“对啊，那些欺负你的就是贱人，我替你打死他们。”
游行心头好受些许，可他仍然无法避开那股情绪。
他默默对自己说，能够接受这份悲惨的事实，存在吗？
游行深呼吸，脑海中创伤的场景再度浮现。
迟言允对他一剑穿心，舒朴行各种指指点点。
这些人，怎么不去死呢？
为什么这么对他？
游行胸膛缓缓起伏，容倾挨他耳边道：“这些人就是贱人，是他们错了，你没错。我知道你难过，所以，放下这些事，跟我好好在一起，好不好？”
“小糖人，只当小糖人，好不好？”
游行想得更深。
他成为容倾的妻子，他也曾经是实力超群的鬼王。
他与迟言允，相差甚远。
迟言允会怎么说他呢？
舒家的人，会怎么说他呢？
说他未婚先孕，生了两个孽种吗？
可是，过了一辈子了，他的两个孩子明明，那么冰雪聪慧。
游行无言盯着地板，可容倾却读出了他内心的困惑。
容倾偶尔也读心，他说：“你难道认为，我也会跟迟言允一样说你吗？”
游行：“反正……到最后，你也会履行你天使长的职责，不是吗？”
容倾心头窝火：“你睁开眼睛看看呢，我没有要杀宝宝，你当我是什么？”
游行：“是那些人欺负你，我会替你讨回公道的。”
容倾特别怜爱亲亲他，“好喜欢你。”
游行被容倾抱着，他想，迟家欠他的，舒家欠他的，他一定要讨回来，原原本本，完完全全，他要让这些人，死无葬身之地！
容倾说：“我不会放过容致书与舒心雨，一报还一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两个人互相拥抱，像是失怙的小动物彼此拥抱取暖。
·
审判庭开庭前，游行做出了他人生中第一个选择，他让舒清澄转手去绑了池忱到地下水牢里，一道道鞭子打到池忱身上，池忱对游行破口大骂，“打！使劲打！打死我最好！”
游行只是想发泄，他看着池忱皮开肉绽的样子，心头畅快。
可他也没忘记自己与池忱的约定。
游行说：“迟言允不会来找你，但我要你，当我的奴才。”
“我帮你找你爹，帮你从于繁嘴中撬出你父亲池恩的下落，你跟我合作，如何？”
池忱恨得很，他大骂之时，舒清澄过来抽他几大耳光，还骂他：“你神经病啊，能定位的异能者，找谁找不到？你指望恶魔家族帮你找爹，他们连自己的主人都敢杀，难道，他们不能杀你吗？”
池忱如坠冰窟，他瞥了眼游行，“你没骨气！换我，也不跟随你这样的主人！”
游行：“你说你自己吗？”
池忱憋屈，“松开，我去偷钥匙！”
游行：“你是小老鼠。”
池忱：“……我！”
游行：“奇怪，你工作优秀，陈晔开为何不提拔你呢？游溯眼睛也这么瞎，这么忽视你吗？容倾说你是个还可以的人，我觉得你人品不好，妈妈是个垃圾，可你，实力也算不错啊，去效忠恶魔干什么？不如效忠我。”
池忱：“哼！”
这话戳他心坎了。
舒清澄放走池忱，他出门看人走没，结果却看到池忱捶胸顿足，大声嚎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老子要变泰山了！”
“嗷嗷嗷嗷嗷嗷！！”
舒清澄远远对他说话，也附和他：“你是不是学过美声？你唱歌应该很好听吧？”
池忱：“那是必须的，我唱歌的。”
舒清澄：“刚好我们学院有晚会，你去拉小提琴，我给你钱，行吗？”
池忱喜上眉梢：“可以！”
舒清澄：“哎，你人真好啊……”
池忱笑了。
晚上，池忱去偷监狱钥匙，有黑影跟着他。
当陆嫣然喊人来提洛九夜出去时，她只看到了空荡荡的监狱，并且，她没有找到费雪酌。
她对自己说：“费雪酌，难道死了吗？”
游行：内耗如我。
容倾：拼命自我反省，但其实是别人的错。
游行：努力不内耗。
容倾：噩梦反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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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 68 章【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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