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妈握着我的手腕往卫生站走,脚步匆匆,嘴里还不停懊恼地念叨:“都怪我,那把刀的刃口太锋利,我应该收进抽屉里的,怎么就随手放在台面上了,害得你伤了手。”
我看着她满脸愧疚的样子,连忙摇摇头,声音轻得像飘在风里:“王妈,您别这么说,真不怪您,是我自己刚才走神了,没拿稳刀才切到的。”
卫生站和护林站连在一起,是间不大的平房,外面围着个小院子,院子里种满了五颜六色的鲜花,开得热热闹闹,花瓣上还沾着水珠,显然是刚浇过水。
微风拂过,花香混着青草的气息飘过来,本该让人放松,可我却总觉得这热闹的花色里,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推开门走进屋子,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却不刺鼻,反而很清爽。
屋子布置得简单却格外整洁,靠墙摆着一排白色的储物柜,柜门擦得一尘不染,上面贴着标签,清晰地写着“药品”“器械”“急救用品”,中间是一张白色的诊疗床,铺着干净的蓝色床单,没有一丝褶皱,旁边的桌子上放着血压计体温计,还有几瓶常用药,全都摆得整整齐齐,井井有条,看得出来主人是个极细心的人。
“王妈,您来了。”一个温和的声音从里屋传来,郑秀很快走了出来,他已经换了件干净的浅蓝色衬衫,袖子挽到小臂,露出结实的胳膊,手里还拿着一副一次性手套。显然王妈在路上已经给他打过电话,他早就准备好了急救用品,药箱就放在桌子上,敞开着,里面的纱布、碘伏、棉签摆放得一目了然。
我在桌子旁的椅子上坐下,脸色还是有些苍白,指尖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可更多的是心里的不安。
我下意识地抬眼,瞥见里屋的沙发上坐着两个人,正是郑雅和郑乐。
郑雅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双手抱在胸前,眼神落在我身上,没有丝毫温度,反而透着股若有若无的敌意,像根细针似的,刺得人很不舒服,倒是郑乐,一见我看过去,立刻从沙发上跳下来,小跑到我身边,仰着圆乎乎的脸蛋,声音清脆地安慰我:“姐姐,你是不是很疼呀?你不要害怕,我哥哥可厉害了,他包扎伤口一点都不疼!”
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样子,我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心里的寒意消散了些:“谢谢你呀小朋友,姐姐不疼,也不怕。”
郑秀这时已经戴好手套,拿起我的手,他的指尖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度,不凉也不热,动作很轻,生怕碰疼我。他先拿棉签蘸了碘伏,小心翼翼地擦拭伤口周围的皮肤,手法轻柔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珍宝,连呼吸都放得很轻:“可能会有点凉,你忍一下。”他的声音很温和,像春风拂过湖面,让人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我点点头,目光落在他认真的侧脸上,他的睫毛很长,垂着眼帘时能看到淡淡的阴影,嘴角抿成一条柔和的弧线,动作麻利却不仓促,每一步都做得格外细致。他先用生理盐水冲洗伤口,再用碘伏消毒,然后取过一块无菌纱布,轻轻敷在伤口上,接着用绷带一圈圈缠绕,松紧度刚刚好,既不会太松导致纱布脱落,也不会太紧影响血液循环。
“还好伤口不算深,就是有点长,”郑秀一边包扎,一边轻声说,“这几天别碰水,每天过来换一次药,过几天就能愈合了。”他说话时气息轻轻落在我的手背上,带着淡淡的皂角香,很干净的味道。
我“嗯”了一声,心思却有些飘忽,眼睛又不自觉地瞟向郑雅,奇怪,她还是那样冷冷地看着我,眼神里的敌意更浓了些,好像我做了什么让她不满的事。我心里纳闷,和她明明只见过一面,甚至没说过一句话,她为什么会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难道是因为我刚才在沙滩上多看了他们几眼?
“好了。”郑秀松开我的手,将用过的棉签、手套放进医疗废物袋里,动作依旧有条不紊道:“要是觉得疼得厉害,可以过来拿点止痛药,不过尽量少吃,对身体不好。”他说完,又递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注意事项,字迹工整清秀,看得出来很用心。
我接过纸条,轻声说了句“谢谢”。
盯着郑秀收拾药箱的动作,故作漫不经心地开口,试图掩饰心底的急切:“你们三个一直在这儿啊?没先回家吗?”
“是啊是啊!”郑乐立刻抢着回答,眼睛亮晶晶的,从沙发旁拎起一个蓝色的塑料小水桶,桶壁上还沾着细沙和贝壳碎片,他举到我面前,像炫耀宝贝似的晃了晃,“姐姐,等你手养好了,我带你去赶海!退潮的时候能捡到小螃蟹,还有彩色的贝壳,可好玩了!”
他话还没说完,一直沉默的郑雅突然伸手,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力道大得让郑乐叫了起来,郑雅完全置之不理的皱着眉,语气带着几分恶狠狠的不耐烦:“你安静一点!”
郑乐瞬间被吓得瑟缩了一下,手里的水桶“咚”地掉在地上,人僵在原地,嘴唇飞快地失去了血色,连眼睛都不敢抬,只剩下肩膀轻轻发抖,像只受惊的小兽。郑秀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向郑雅,声音放得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小雅,不许对小乐这么凶,他还是个小孩子。”
郑雅没理会哥哥的话,反而抬起眼,目光直直地盯着我,那眼神里没有丝毫掩饰的挑衅,还裹着一层浓浓的厌恶,像淬了冰的刀子,刮得人皮肤发疼。
我心里莫名一紧,更想不通她为什么会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简直莫名其妙,我根本都不认识她!
王妈显然也察觉到了郑雅的不友好,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尴尬,她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五十元的人民币,放在桌子上,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那个,小秀,这是包扎和药的钱,你收下。我们不打扰你们了,先回去了。”话音刚落,郑秀就急了,连忙拿起钱,不由分说地塞回王妈的口袋里,语气诚恳:“王妈,您这就见外了!这点小事哪儿能要钱啊?都是邻居,帮忙是应该的,您快收起来。”
王妈被他推让得有些不好意思,干笑了两声:“那,那行,等过几天一起算,一起算。我们真不打扰了,先走了啊。”说着,她伸手轻轻搀扶住我的胳膊,拉着我往外走。
我脚步顿了顿,心里还有满肚子的疑问没问出口,他们没回家,那对面窗户的黑影是谁?可看着郑雅冰冷的眼神,还有郑乐吓得发白的脸,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走出门时,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郑乐还站在原地,低着头,小手紧紧攥着衣角,那副可怜的模样让我心里酸酸的,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
往别墅走的路上,王妈见我一直沉默,忍不住好心解释:“袁小姐,你别往心里去。这三个孩子命苦,他们妈走得早,郑秀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的,又要护林又要当医生,压力大得很。郑雅那孩子,也是心里苦,跟谁都没个好脾气,不是针对你。”
我看着左手上缠着的白色纱布,轻轻摇了摇头:“我知道,我没生气。”可心里的疑团却越来越大!他们三个都在卫生站,没回家,那我在对面窗户看到的披着黑纱的黑影,究竟是谁?总不能是凭空出现的幻觉吧?
一切的一切像一团理不清的乱麻,缠在我心里,越绕越紧。
这座岛看起来宁静又安逸,可从黑纱人影到郑雅的敌意,处处都透着不对劲,让我越发觉得,这里藏着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连海风里都裹着看不见的寒意。
午饭时,或许是因为我受伤的事,餐厅里的气氛格外沉重。
霍御坐在轮椅上,看了看我缠着纱布的手,又指了指自己打着石膏的脚踝,突然调侃道:“看来我们俩现在都是‘残障人士’了,这么有缘分,不如干一杯?”说着,他举起面前的红酒杯,眼底带着几分自嘲的笑意。
我讪讪地笑了笑,也拿起面前的水杯,轻轻碰了碰他的杯子,声音有些飘忽:“希望我们都能早点好起来。”一顿饭吃得没什么滋味,心里的疑云压得我连胃口都没了。
吃完饭,陆星儿大概是怕我再出什么意外,只是叮嘱我好好休息,她自己去了海边。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第一件事就是走到落地窗前,掀开窗帘的一角,死死盯着对面的别墅,可那扇我之前看到黑影的窗户,此刻紧紧拉着深色的窗帘,连一丝缝隙都没有,根本看不出里面的情况。
是我的错觉吗?我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清晰的疼痛感告诉我不是。
我绝对不会看错,那个披着黑纱的人影,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站在窗户前,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心里的忐忑像潮水似的涌上来,我掏出手机,对着左手上的纱布拍了张照片,犹豫了几秒,还是发给了黑乌木。没有多余的话,只在照片下面附了一句:“在岛上遇到点事,手不小心伤了。另外,我好像看到了奇怪的东西。”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来,我握着手机,指尖冰凉,眼睛又看向对面的窗帘,希望他能看懂我的话,希望他能给我一个答案,哪怕只是一句“小心”也好。
倦意像潮水般涌来,我靠在床头,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我猛地睁开眼,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房间里一片昏暗,只有门缝透进一丝微弱的光。
我揉了揉发沉的脑袋,视线扫过窗边,心脏突然一紧,窗帘不知何时被拉得严严实实,连一点缝隙都没有。
我明明记得睡前没拉窗帘,是谁进来过?我挣扎着坐起来,双脚刚碰到地板,就觉得一股凉意顺着脚踝往上爬。我咬了咬牙,一步步朝落地窗走去,手指刚要碰到窗帘的布料,突然一双苍白得毫无血色的手,猛地从窗帘后面伸了出来!那双手纤细却有力,指甲泛着淡淡的青紫色,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似的,瞬间扼住了我的脖子!
“唔!”我浑身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喉咙被死死掐住,连一丝气都喘不上来。那双手又冰又软,指尖的凉意像毒蛇的信子,顺着脖颈往骨子里钻,力道却越来越大,仿佛要把我的喉咙捏碎
我拼命挣扎,双手胡乱地去掰那双手,可它像长在我脖子上似的,纹丝不动。
“不!!救命!”我在心里疯狂嘶吼,嘴巴张得老大,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眼前开始发黑,黑纱人影又浮了上来,它似乎就站在窗帘后面,正冷冷地看着我!
“啊!”我猛地睁开眼,胸口剧烈起伏,冷汗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额头往下淌,后背的衣服早已被浸透。大口大口的空气涌进肺里,带着冰冷的凉意,我才反应过来!是梦!我做了个无比真实的噩梦!
我心有余悸地捂着胸口,指尖还在发颤,心脏“咚咚”地跳着,像要撞破胸腔。缓了好几秒,我才敢抬头看向窗外,夕阳正缓缓落下,橘红色的余晖洒在远处的森林里,将枝叶染成温暖的金色,海面也被镀上一层柔光,海浪轻轻起伏,连风都变得温柔起来,和梦里的恐怖截然不同。
可那股窒息的寒意还留在脖颈间,我颤抖着呼吸忍不住轻轻抚着脖子,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对面的别墅,那个让我成为梦魇的窗口,依旧静静地拉着深色的窗帘,像一道紧闭的秘密,看不出任何异样。
“真的是梦吗?”我喃喃自语,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冷汗,指尖冰凉。
我掏出手机,滑过屏幕,屏幕亮起来却没有未读消息也没有未接来电,安静得有些可怕。
心一下子提了起来,黑乌木怎么没回消息?他看到我发的照片和话了吗?还是他真的像之前说的那样,无声无息地离开了,再也不会管我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胸口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又闷又疼,连呼吸都变得不畅快。
就在我整个人心神不宁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我猛地竖起耳朵,心里的不安又翻涌起来。又发生什么事了?
我攥紧手机,起身朝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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