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杨占东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霍家别墅时,浑身早已湿透,雨水顺着发梢和衣角不断滴落,在光洁的地板上晕开一滩滩深色的水渍,模样狼狈不堪。
客厅里的众人一看到我们两人阴郁凝重的脸色,便知道大事不妙。
杨占东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嗓音因疲惫和紧张而沙哑,他将我们在丛林洞穴中的发现一五一十地告知了霍御。
“私家侦探?”霍御的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忧色,他显然被这个信息冲击到了,重复道,“你的意思是,刚才在外面窥视,然后跑掉的那个人,很可能是一个私家侦探?”
“私家侦探怎么会跑到这种鬼地方来?!”陆星儿忍不住尖声叫道,脸上写满了惊慌与不解“再说了,他既然来了,为什么又要跑?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我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动着,一阵阵尖锐的疼痛袭来,连日的惊吓和疲惫几乎要将我压垮。
我无力参与他们的讨论,只喃喃道:“我不行了!我需要洗个热水澡,立刻,马上。”
陆星儿见我脸色苍白,担忧地劝道:“你快去把湿衣服换下来,这样会生病的!”
马婶连忙应声:“袁小姐,我这就去给你放洗澡水。”
另一边,杨占东和霍御显然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商议,两人走到客厅的角落,压低声音秘密交谈起来,神情严肃,我猜测可能是在谈及郑宥明的事情。
我独自一人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二楼房间。
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第一时间拿出手机,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包括那个洞穴,侦探的物品,以及十五年前的旧案,尽可能详细地编辑成信息,发送给了黑乌木。
看着屏幕上那微弱得随时可能消失的信号格,和迟迟没有回复的对话框,一阵无力感涌上心头。
走进盥洗室,马婶已经贴心地放好了热水,浴缸里蒸腾起白色的雾气。我脱掉那身湿冷粘腻的衣服,当手指触到外套内袋时,动作微微一顿,那里藏着我偷偷留下的那个神秘侦探的名片。
我滑入盛满热水的浴缸,温暖瞬间包裹住冰冷的四肢百骸,让我几乎发出一声喟叹。但紧绷的神经并未因此而放松,我攥着手机,另一只手捏着那张质感粗糙的名片,目光在“同辉侦探事务所”那几个字和那串电话号码上来回扫视。
内心天人交战。
一个声音在理智地警告:不要打这个电话,不要把自己更深地卷入这滩浑水。你只要安安分分地扮演好陆禹城身边那个漂亮无害的花瓶,等到暴风雨过去,一切都会恢复原轨。
可另一个声音,充满了对真相的好奇与一种莫名的冲动,在不断地诱惑我:难道你不想知道这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吗?郑宥明贪污的那笔消失的巨款,行为古怪的郑家兄妹这一切的谜团,答案或许就在电话的那一端。
犹豫再三,对真相的渴望最终压倒了谨慎。
我深吸一口气,按照名片上的号码拨了出去。
信号极其糟糕,听筒里传来滋滋的电流杂音,断断续续。我耐着性子,直到第四遍尝试,电话才终于接通。
“喂?”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但紧握手机的手还是泄露了紧张,“我想咨询一下,那个,那个关于郑宥明那个案子的进展。”
接电话的是一位声音甜美的客服小姐,她似乎愣了一下,随即职业化地回应:“好的女士,请您稍等,我这边需要查询一下相关记录。”
我原以为对方会表现出警觉或推诿,没想到查询过程如此顺利。
片刻后,那个甜美的声音再次响起:“查询到了女士。关于郑宥明先生的案子,我们事务所已经派了侦探前往鹅弯岛进行实地调查,他会负责跟进并核实相关情况。”
我心里一紧,追问道:“那他为什么没有主动联系我?我现在很着急,却完全联系不上他。”
“非常抱歉给您带来不便,”客服小姐赶忙道歉,“我这边可以为您提供马侦探个人的联系方式,请您记录一下。”原来那个私家侦探姓马?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这么轻易地拿到了负责此案侦探的直接联系方式?我慌忙记下那串数字,指尖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挂断电话后,我看着屏幕上那串刚刚输入完毕的手机号码,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如同擂鼓。浴缸里的热水依旧温暖,但我却感觉一股寒意正沿着脊椎慢慢爬升。
这个电话,我到底要不要打出去?
理智与好奇在我脑中激烈交锋,将我一个人困在这氤氲着水汽的封闭空间里,仿佛置身于一个没有出口的迷局之中。
浴缸里的水渐渐失去了温度,但远不及我此刻心底泛起的寒意刺骨。指尖悬在手机屏幕那串刚刚得到的号码上,仿佛下面不是拨号键,而是通往深渊的入口。理智与好奇的拉锯战持续了足足几分钟,最终,那股想要拨开迷雾的强烈冲动占据了上风。
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汲取足够的勇气,指尖重重按下了拨号键。
听筒里传来漫长的等待音,每一声“嘟——”都敲打在我紧绷的神经上。
就在我几乎要放弃时,电话突然被接通了!
还没等我反映过来,传入耳中的并非预想中冷静专业的嗓音,而是一种极其微弱仿佛用尽最后力气挤出的气声,夹杂着痛苦的喘息:
“救,救我!他们在!呃啊!”
一声压抑的痛呼让我浑身汗毛倒竖!
“马侦探?马侦探!你怎么了?你在哪里?”我猛地从浴缸中坐直身体,水花溅了一地,对着手机急切地低喊。
电话那头传来混乱的杂音,像是脚步摩擦地面的沙沙声,紧接着,是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仿佛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被狠狠踢开。然后,我清晰地听到一个略显模糊但充满恶意的男声,带着不耐烦的低吼:“麻烦!”
下一秒,电话似乎被捡起,距离拉近,声音变得清晰可闻。
“不!不要!”那是马侦探绝望的带着哭腔的哀求,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回答他的,是一声令人心惊胆颤沉重的钝器击打声!
“砰!”这声音仿佛狠狠砸在我的心上,我不敢呼吸,浑身僵住了。
“啊嗬……”马侦探的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艰难而恐怖的吸气声,每一次都像是用尽了生命最后的力气,伴随着咕噜咕噜液体倒灌的可怕声音。
然后,一切归于死寂。
只有微弱的电流声,证明着电话还未挂断。
“啊——!!!”
极致的恐惧瞬间冲垮了我的理智堤坝,我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尖叫,手机从湿滑的手中滑落,“啪”地一声砸在冰冷的瓷砖地上,屏幕瞬间碎裂,变黑。
几乎就在我尖叫响起的同一瞬间!
“砰!”浴室的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猛地撞开!杨占东如同旋风般冲了进来,脸上写满了惊疑和戒备。
“袁园!怎么回事?!”杨占东急声问道。
我蜷缩在冰冷的角落,身上只裹着一条湿透的浴巾,浑身像筛糠一样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牙齿格格作响,脸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我指着地上那支屏幕碎裂如同死亡般沉寂的手机,嘴唇哆嗦着,却连一个完整的音节都发不出来,只有眼泪汹涌地往下掉。
那声音太可怕了!那个马侦探绝对是凶多吉少了,想到我亲耳听见了杀人事件,我的浑身就颤栗不已。
杨占东立刻上前,毫不犹豫地捡起我那支湿漉漉的手机,迅速按下重拨键,将听筒贴在耳边。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
“关机了。”他放下手机,声音低沉得可怕,蹲下身,目光锐利地直视着我因恐惧而涣散的眼睛,语气严肃得不容置疑:“袁园,看着我!你刚才在电话里听到了什么??”
他刻意放慢语速,确保每个字都敲打在我的神经上。
我猛地用手捂住脸,崩溃地痛哭失声,身体因极度的惊惧而蜷缩成一团,断断续续地抽噎着:“是救命的声音!还有打人的声音!他喘不过气了!他会被打死的!!!”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我喉咙里挤出来的气音。
浴室里只剩下我压抑不住充满绝望的哭泣声,以及窗外不知何时又渐渐大起来如同哀嚎般的风雨声。
那个隐藏在岛上的凶手,刚刚,就在我的耳边,完成了一场残忍的杀戮。
而他,此刻是否正带着那部沾血的手机,像是一道暗影在窥视着这座别墅?
杨占东拿起浴衣披在我身上,拍了拍我的肩膀声音缓和道:“你先缓缓,能走路吗?我去叫马婶扶你。”
马婶站在门口忧心忡忡的看着我,听见杨占东叫她,赶忙小跑了过来扶住浑身宛若筛糠的我。
我踉跄着在马婶的搀扶下坐在了沙发上,浑身湿漉漉凉冰冰的,可是我也完全不在乎了,此时此刻我脑子都是马侦探微弱的求救声!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