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辞面上一哂,如玉的脸上头一次出现裂痕,他摸摸鼻尖看向远处。
“怨妖的咒深入你我血肉,我若是强行催出怕是会伤及你我二人性命,我师尊有一法宝,可重塑筋骨,到时候自然可解。”
姜芙点头,双眼微眯,脑海里浮现梦中的场景。
她昨日睡的并不安稳,梦中那个老道抚着白胡子冲她笑,她脑海里又回荡起那日老道说的话。
“竟是个天生恶女,娘子若是想改命,要抓紧那个卫姓小生,至于如何抓紧……”
她望向男人的背影,身姿挺拔,像是话本上的谪仙。
忽然男人止住了脚步。
姜芙一顿,顺着男人的目光向前望去。
方才太阳已挂在高空,此时竟然已经乌云密布,太阳都隐在云层之后,而四周涌上来一层若有似无的雾气。
前方坐落着一间简陋的茶铺。
“公子,娘子,可进来歇歇?一碗茶一文钱。”一个穿着麻布衣服的大娘招呼两人,她利落的拿衣袖擦了擦桌板上的灰,脸上挂着热络的笑。
姜芙一愣,此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店家的热情让她心生疑虑,她看了一眼卫辞的背影,却见男人背着手,毫不犹豫地直接走进茶铺。
她忙跟上。
“两碗。”
姜芙掏出两枚铜板放在桌上,那大娘一手收起铜板,一手倒了两碗茶摆在二人面前。
她饮了一口茶,惊讶的挑挑眉,此地偏僻,茶水却异常清甜,她不禁多饮了两口。
突然一阵喧闹,一行四五个大汉,乌泱泱涌进茶铺。
“老板,给哥儿几个满上!”
姜芙余光扫过,端着茶碗的手一顿,整个人瞬间僵硬起来。
她下意识扭头。
却被男人的指尖抵住。
卫辞抵住她的眉心,眼皮未抬,声音温凉如水:“喝茶。”
姜芙低头,装作没看见那几个大汉身后晃来晃去的尾巴,甚至有尾巴扫过她的裙摆,她头皮发麻,看向卫辞。
男人一口饮尽茶水,足尖一抬,踩到那根毛绒绒的尾巴上。
“哎呦!”尾巴的主人叫喊起来,一桌人也闻声站起来。
卫辞擦了擦嘴角的水渍,掀起眼皮看向那桌人,神色冷淡。
为首的大汉一脸络腮胡,眼珠呈现金黄色,满脸怒气的望着卫辞,却在对上男人眼神之后畏缩起来。
“大哥!这小白脸欺负人!”被踩了尾巴的男人一脸委屈,没想他大哥打量了卫辞二人一番,一巴掌拍到男人头上。
“叫什么叫!你的尾巴被踩的还少了?”
然后对卫辞抱拳:“兄弟,我几人途径此地,还望见谅。”
卫辞没说话,背后的剑匣微微颤动。
他起身叫住发愣的姜芙,“走了。”
姜芙拎起包袱,跟上他的脚步,控制不住又回头扫了一眼。
“客官慢走啊。”茶铺大娘笑眯眯的望着姜芙,至于那几个还在争执的大汉,她好似看不见一般。
“公子,那几人是何怪物?”
男人继续往前走,“犬妖。”
姜芙一愣,想起那茶铺老板见怪不怪的表情,快走两步与卫辞齐平,问道:“那茶铺?”
“你累不累?”
“嗯?”
姜芙被他这么一问眉头一皱,没搞懂男人的意思,双眼睁大,显示出几分傻气。
“那是间三不管的茶铺,人、妖、鬼怪都可在那里休息,那茶水有提神醒脑的作用。”
男人颇有些狭促的看了一眼姜芙,姜芙才感觉到方才的疲惫一扫而空,神色都清明起来。
“公子果然见多识广……”她脸上挂起讨好的笑,未想卫辞淡淡看她一眼并未做反应。
天色将暗。
姜芙两眼隐约能看见身后跟了几抹灰白色的影子。
她快走两步跟紧卫辞,察觉到耳边一凉,她忙伸手拉住男人宽大的袖口:“公子,我步子小,还望你慢些。”
男人脚步一顿,下意识想抽开衣角,没想她抓的更紧。
“公子,我……有些怕。”她葱白的指尖搭在他的衣角,在夜色的映衬下白的乍眼。
卫辞藏在袖口的手指摩挲一二,没做别的反应,脚步却放慢了。
姜芙松了一口气,随着男人的走近,她感觉到身上的凉意渐退,那股仿佛被什么盯上了的感觉才消失。
那道士说她天生恶女,对魑魅魍魉的吸引力非常大,之前她双眼看不到,只觉得偶尔身上泛起莫名凉意。但当那日从道观回来后,她才发现每当有妖怪鬼魅靠近她时,就浑身发冷。
她轻叹一口气,想起梦里自己的下场。
“怎么?后悔了?”
“怎会?”她轻摇头,“我能为公子解咒,心中颇觉荣幸。”
“呵,我倒是觉得,你比我还想离开方家……”
一阵冷风吹过,头顶上乌云聚起,眼瞅着似乎要下雨。
“嗯?”姜芙没听清,看向卫辞,“公子刚说什么?”
“无事。”
两人走进一家破庙,里面衰败不堪,神像都布满了蜘蛛网与灰尘,卫辞对着神像作揖,从兜里掏出一支火折子打着。
姜芙环视一圈,找来一堆稻草铺开,又寻来几根柴火点起。
火光照映下,卫辞冷若冰霜的脸仿佛添了几分暖色。
她从包袱里掏出两块干粮啃,卫辞却已盘腿打坐,双眼紧闭。
她自讨没趣的把干粮放在卫辞面前,那股熟悉的被盯上的感觉又来了。
姜芙裹紧披风,往男人身边凑了凑,窗外狂风吹起,她忙起身去关窗,忽然她脚步僵硬一瞬,眼神对上了窗外的白影。
一个女子双眼通红,穿着白色袍子,倒挂在窗户上死死盯着里面,对上她眼神的一瞬间歪了歪头,咧开嘴笑了。
脖子瞬间拉长,向屋内钻去。
姜芙惊叫出声,冲向卫辞。
只见男人双眼阖住,食指抬起,窗檐合闭,那长脖子女鬼也被“砰”一声关在窗外。
姜芙不敢回头,看到卫辞睁眼时松了口气,脚下却被地上的稻草绊住,整个人向前倒去,耳边的风声似乎都放慢了速度。
“砰”
她偷偷睁开眼,发现此时自己双手压在男人胸口,两腿坐在男人腰间,两人的衣摆纠缠在一起。
而卫辞,正被她压在身下。
男人双眼睁大,不似白日那样冷漠,流露出一丝别的情绪。
姜芙这才注意到卫辞的睫毛异常的浓密,在火光下打出一片阴影,衬的眼角发红。
“还不起来?”
“啊?”
姜芙猛然从情绪里抽离,看到卫辞的脸色发黑,双眼带着冷意盯着她,她如梦初醒般慌忙直起身,窝在旁边的角落装鹌鹑。
卫辞起身理了理衣摆,方才他正想与她说话,没想未反应过来就被女子扑了个满怀,他有些懊恼的皱了皱眉,在看到姜芙时突然想到什么,问道:“你怎会这么容易招惹邪祟?”
姜芙抬头,“之前是没有的,只是偶尔觉得身上泛起凉意,只是自从那日……双眼能看见他们之后,倒是……”
“嗯,”他指尖点了点膝头,解释道:“这些灵力低微的小妖小鬼,是没有法力维持住化形的,尤其是面对凡人,他们大都喜欢偷偷观察。”
初化形的精怪,犹如新出生的婴孩,面对凡人爱使些恶作剧的手段,但若是被发现,就会惹的这些精怪纠缠。
显然,姜芙是被缠上了。
“公子,我的眼睛可有办法?”
姜芙用手抚过眼皮,睫毛擦过指尖,卫辞的目光不自觉的落到她指尖。
“公子?”
“咳咳,”卫辞以手做拳头,抵在嘴边,“怨蛊咒解开,自可恢复。”
姜芙舒了一口气,将稻草铺开,扯了披风躺下,却又听到男人的声音。
“你为何如此帮方家?”
“……”
半晌没听到回复,他扭头看过去,对上姜芙掩下披风下的双眼,像是狡黠的猫儿。
“自然是因为我是方家妇。”
“呵,”他轻点头,盘腿坐定,双眼阖住,“你说是,便是吧。”
姜芙透过火光看向卫辞,那最后一丁点儿柴火燃烬,屋内陷入一片寂静。
半晌,窗外的月光洒进屋内,屋内飘起一股淡淡的花香,她轻叹一口气,小心的往男人身边靠近。
指尖抬起,蹭到男人衣角。
“什么?”
卫辞足尖轻点,往后一闪,布料从姜芙指尖擦过。
借着月光姜芙才看到,在她手边,立着一只赤眼黑麟的小蛇。
那小蛇瞳仁竖起,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当她与它目光对上之时,猩红的信子从口中吐出,拱起蛇背做出发势要发起攻击。
她抬头对上卫辞的眼神。
男人半张脸隐在黑暗里,她只能看到他眼里闪过一道白光,出奇的亮。
她默数一、二……
三!
随着三声落下,她裹紧衣服向反方向猛的打滚,而卫辞的剑也随之刺出!
他的剑插进那黑麟小蛇的腹部。
小蛇抽动两下,就瘫软不动了。
那股香气愈发浓郁。
姜芙竟然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玉香蛇!”
“捂住口鼻!”
姜芙撑起身子勉强捂住嘴巴,眼前的卫辞晃来晃去,竟然同时分裂出好几个人。
她不禁张大嘴巴:“有,有好多个公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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