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清湖曲折指骨，扣响门，表明来意。
“老师，我叫窈清湖，是刚入学的新生。这边站的是我朋友，陪我来探望你。”
酉欢侧头微笑，久坐不动的脖颈转得颇为僵硬，嘎吱嘎吱，粗糙到像第一代机械人。
“你是我选的学生，我知道。进来坐吧。”
开门后的雪白空间，没有医疗仪器，没有任何家具，甚至连一架病床也没有，只有窗边酉欢坐着的青檀木椅。
程睦柏拽了下窈清湖，没让她进去。
酉欢微抬下颌，眼眸又凝滞在天幕。
窈清湖牵住程睦柏的手，丝毫不畏惧地走进去。毕竟是她主动要求来看酉欢。
程睦柏瘪嘴，环视四周，处于紧绷状态。若是有异动，他就变身，叼住窈清湖衣领腾飞。
没有落座处，窈清湖站在酉欢身旁，酉欢没有任何神情变化，窈清湖不避讳地打量起她诡异的老师。细腻没有毛孔的肌肤，不像活了上百年，完美到像刚出工厂的机械假人。
奇怪的人就得用奇怪的方式应对。
窈清湖单刀直入：“老师，这是你的真身吗？不是改造的有机躯体吧。”
酉欢莞尔，“不是。这就是我的肉身，灵肉合一，很多年了。好孩子，坐在我对面，让我好好看看你。”
窈清湖看了酉欢面前空无一物的空地，耸耸肩，蹲在酉欢面前，和酉欢平视。
酉欢温柔地笑，眼神无光。窈清湖托着下巴，假装无聊又天真烂漫，和她对视。
酉欢的黑眼珠与人不同，像质地朴实的黑檀木，不反光，倒映不出人脸。
“你有眼疾的病吗？”
“没有。我生来就是如此。”酉欢眼珠定不到窈清湖身上，慈爱侧着掌心抚摸窈清湖脸，“你和她真像。好孩子，让我看看你的黄金眼和活火。”
窈清湖挑眉，她竟然知道。
窈清湖将竖瞳放出来，看向酉欢，掌心捧出高温青焰。
乍然，酉欢肩膀急遽颤抖，笑容像崩坏的山地裂扩，笑至疯癫的脸庞，又落下泪水。她握住窈清湖肩膀，竟然跪了下来，眼眶内没有黑眼仁，只剩下眼白。
“我虽然对不起你，可我始终陪伴了你很多年。你没必要狠心惩罚我吧，酉欢，酉欢，我还给你好不好？你的一切，我都还给你。”
饶是窈清湖，也被吓一跳，手撑在地上。
程睦柏眼见不对，提着窈清湖要破窗逃跑，酉欢的指甲变长，像死而不僵的活尸，抓住程睦柏的手，“你们又要害她吗？她连一滴血都不剩了，你们还想要怎样！死吧！我要让你们给她陪葬，都给我死，死了就把能力还给她！”
一切失控得太快。
程睦柏还没变身，圣光和翅膀爆发到一半，就被酉欢黑烟的利手穿胸，收回到程睦柏体内，程睦柏呕出深蓝血液，倒在地上。
窈清湖刚化成全身异形，愣在原地，抱住被圣光刺伤的臂膀后退。
酉欢一卡一卡脖颈，转向她，窈清湖立即破窗逃跑，身体撞击窗玻璃碎裂的一刹那——
-
“进来。”年轻女声。
门自动开启。
窈清湖面前出现那个坐在窗畔凝望天际，温婉长发的酉欢。
这次她和程睦柏对视一眼，没有选择动作，慢慢挪动步子后退。
“为什么不进来？不是说是我的学生？”
酉欢要转过头，程睦柏搂住窈清湖的腰，圣洁如雪的翅膀张开，罡风扇过，他双脚刚一腾空。
-
“进来。”
门自动打开。
程睦柏毫不犹疑抱紧窈清湖就要逃走。
-
“进来。”门再次打开。
程睦柏轻声骂了句，拽住窈清湖衣袖：“躲我身后。我马上呼叫我小叔叔过来。”这个酉欢精神病循环发作啊。靠，刚才又哭又笑的，他看不懂发生什么，就攻击了。
早知道就了解清楚，再拦住窈清湖来看她。
可是他不是酉欢，千金难买早知道。
“什么小叔叔？你不是我学生吗？他是谁？你的男A吗？”
“是吧？可以是，也可以不是。”窈清湖走了进去，程睦柏没挡住。
“老师，你的能力是调转时空？”
酉欢微笑：“你怎么知道？好孩子，你可真聪明。”
程睦柏跟上，已经顾不得小叔叔知道他来看酉欢会用圣剑砍掉他脑袋，他敲敲打打发送完文字短讯。
酉欢指着空荡房间中央，“坐吧。随意点，我这儿没有沙发，你就坐我床上吧。”
程睦柏要拉住窈清湖衣袖，查看四周他能撑住的可能性。窈清湖拍拍程睦柏的手，假装坐下。
从第一次进入“病房”，程睦柏和她就不可能有战胜酉欢的能力。调转时空，回到过去，多么神奇。窈清湖从没见过如此夸张的异种能力。
她的活火在她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就算活火蔓延到酉欢身上，只要对方有口气，这种攻击于她是徒劳。窈清湖连尝试都不想尝试，无非是回到开门前的结局。
似乎比弗里希还强大。
窈清湖血液隐隐沸腾。
“好孩子，你长得真像她。站起来让我看看你。”
“看吧，想怎么看都行。”窈清湖展开手臂，转了个圈。
“你这孩子好有趣。我很喜欢你。”酉欢眼睛定不到窈清湖身上，咧开嘴笑。
“老师，你说的她是谁？是你的老师吗？”
“啊。真是个聪明的宝贝。的确呢。”酉欢点头。
“那她叫什么？”
“没有名字。她就是她。”
“哦。跟神一样。”
酉欢又要赞叹，但想到夸了很多次，没有新意，就闭上嘴。
“神就是神。”
“那我长得很像神吗？”窈清湖展露黄金竖瞳，酉欢这次没有抚摸她，速即被吓到，用手挡住脸庞，尖锐大叫。
失控又是在一瞬间。
这次窈清湖右手变化出黑金砍刀，掠向酉欢脖颈，酉欢化作黑烟消散。程睦柏咬牙，低骂一句“死雾”。
怪不得酉欢被誉为穹墙的背叛者。
程睦柏接替窈清湖攻击的后方，圣光乍现，但很可惜，酉欢对他不如对待窈清湖温柔，黑烟闪现在程睦柏后方，程睦柏又承受了一次穿胸之痛，双膝跪倒在地上。
心脏被酉欢挖了出来，酉欢已没了初见温婉女人的静谧美好，抬头疯疯癫癫流泪问：“你要吗？”
窈清湖摇摇头，“没什么用。”
程睦柏心脏化作血雾爆炸在雪白墙壁，星星点点，像凉夜繁星。
窈清湖又和酉欢打了起来。
-
“进来。”
窈清湖在低头看通讯仪时间，不巧是个整点。
程睦柏腿软了。
那种掏心的痛处，他永生记得。危难之际，他其余三个头吓傻了般，沉睡不醒，也许是装作沉睡不醒。
“别进。”程睦柏拦住窈清湖，咬紧牙关，“你……是怎么死？她怎么对你了。”
窈清湖睁大眼睛，不解，摇头。
“我没有死。我只是被她抓伤了。”窈清湖呵笑一声，“她毕竟是我的导师。”
“什么意思？清湖，别、别、别进去啊。”程睦柏砸吧了下嘴，窈清湖脚已经踩入病房，程睦柏又只好跟上。
这次窈清湖没有同酉欢进行漫长前摇，“我知道。坐吧，好孩子，让我看看你。”
酉欢微微张唇，讶异：“原来你来过了呀。”
“嗯。老师，你的能力缺点是什么，方便告诉我吗？为何不能回到我进门之前？”
酉欢让人看不出笑意地笑，“你都知道了。为何还要问我呢？你的问题就是答案。”
“我只是想听老师亲口告诉我。毕竟你是我的老师，不是吗？你有义务教授我内容。”
“嗯。是的。”酉欢说，“我的能力是过去的时空。你看的见我的场域吗？”
“我没到那个级别。”
“哦。那我就不说废话了，我想你能明白。”
程睦柏在一旁发短讯给他小叔叔，发到一半惶惑抬头，心想：明白什么了？都是穹墙语，他怎么领悟不了意思。不对，窈清湖和酉欢怎么共鸣的，不会被酉欢传染精神病。
突然就相互攻击了。
程睦柏来不及多想，丢掉通讯仪，挡在窈清湖面前。被酉欢疾速旋转的黑烟钻头穿过肚脐，窈清湖闪到了一旁，以程睦柏作为后盾攻击酉欢。
程睦柏擦拭嘴角鲜血，沙着嗓子道：“清湖，快……快跑。”
-
程睦柏听了不止多少次“进来”，连他都能在酉欢手下过上几招，被杀到脑仁疼痛。整个人被酉欢刀麻了。
程睦柏笃定酉欢跟他小叔叔的仇，装作不知道他是谁，实际上报复在他身上。只是他怕挨揍，不敢去询问小叔叔，为何酉欢有“死雾者”的能力。
他也不大好奇，那些曾经在高路径者之间发生的阴谋算计。
家族长辈说他没心没肺是真的。
程睦柏握住窈清湖的衣袖，想牵手，平复发怵战栗的心情。
窈清湖朝他微笑，程睦柏愣滞一秒，撇开眼，不能直视。看多了酉欢的微笑，他感觉窈清湖的温柔和不像人类的酉欢类似。冰冷，阴森，没有爱意的温柔。
“没事。问声好就走了。”是错觉。窈清湖的温柔是像母亲柔荑的温柔。
程睦柏舒了口气，窈清湖这次没踏进病房。
长发温婉的女人将视线从遥远天际挪到窈清湖身上。
窈清湖说：“老师，时间过去很久，我有点累了。我想休息了。”
酉欢歪了头，如水平躺流淌，嫣然一笑：“原来你来过了呀。那你走吧。”
窈清湖拉住程睦柏的手，让程睦柏迈着虚浮脚步下楼。这次他们能离开了。
程睦柏心有余悸，所有死前的回忆都在痛击他的眉心。
突然就没意识了，死的不明不白。
也有受了伤，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看着窈清湖和酉欢打斗，眼睁睁看着一滴滴血流尽，能察觉出死亡，但无力挽救的死亡。
还有在痛入骨髓中断开意识的死亡等等。
他晚上保管得做噩梦了。
他握住窈清湖的手，窈清湖的手如火滚烫。可这是程睦柏脊骨发凉，冷汗涔涔下，能感受到唯一的温度。
“清湖，你……怕死吗？”
窈清湖不理解地看他：“不怕。为什么要害怕？”她回眸看向前方，没有情绪变化。
“那可是死亡啊。意识没了呀。我不存在了呀。”程睦柏想到他消失的时间里，窈清湖还活着。
“可你睡熟了，不也没意识吗？活着和死亡有什么不同？”
“啊？”
安保询问他们俩：“哟，这么快就出来了，才三分钟。没见着人是吧。”
窈清湖只说了谢谢，程睦柏打了个哆嗦，拉住窈清湖道赶快离开精神疗养院。再不走，他得入住精神疗养院了。
-
“我们下周还来这里约会，你飞着送我吧。别让其他人知道。”
“你觉得这是在约会？”程睦柏崩溃到想埋在窈清湖胸前哭泣，这一点也不甜蜜，最开始逃不出那几次，他精神崩溃到像被人推入悬崖。
程睦柏想摇头，窈清湖抱住了他。
程睦柏嗅到包裹住他的硝烟香味，下腹一紧。医学报告称：无论是哪种性别，都有几率对第一次进行标记的人，产生依恋。
“陪我好不好？就我们俩来约会。”窈清湖的指腹已经摸上程睦柏的唇角，“这次约会你想要什么奖励？”
“奖励？！”程睦柏忘了还在置疑的问题，认可这就是约会。他高兴到眩晕，“约会，还有奖励？！”奖励再约会一次，去幻影城看电影？逛街踏青？一起玩全息游戏？
窈清湖松开抱住程睦柏的手臂。
如果不是过烫的肌肤，会像蛇般黏湿阴冷，她掌心摩挲程睦柏凹陷的侧腰。
程睦柏痒到颤抖，他听见窈清湖说：“奖励你，今天晚上，来我宿舍玩主人游戏怎么样？就像……”
“我上车时说的那样。”
程睦柏全身每个细胞怦然爆炸。
希望下章能发出来，我开这文，不就是图这点目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6章 第 56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