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融日暖,草肥花嫩的时节,扶苏这座北方大城总是会有闲风登场抚弄那棵开了半树的杏花。
雪中带艳的花片被骤起的风拨弄,在晨日的暖阳下飘飘洒洒,落了在树下正在闲聊说笑的两人身上。
风与画不识趣,硬要挤入却被无视的样子特像不远处的教室里的那道视线。
那两人如一副浪漫的纯情少女漫主角,而那道视线的主人作为一个配角只敢躲在主角看不见的地方偷窥着树下的人,阴暗的嫉妒和羡慕交织,夺走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一声又一声的“郁”,一声比一声高的声量,让他如梦初醒般,倏地从座位站起,惶惶然应了声,而后又在一连串的提问下磕磕巴巴的说了自己答案。
即使如此,郁唯安还是在后面的授课时间因为杏树下多了几人频频走神,总是不由自主的的看向几人中身高有明显优势的褚郗上。
可他们相处的氛围让他抓心挠肺的想知道他们谈话的内容,就是这片刻的贪心让他对上了郁峤的视线,即使隔着厚厚的透明玻璃,他还是感觉到来自郁峤带有恶意的目光和一想而到的那些嘲讽词语。
他难耐的动了身下的椅子,引的身边睡觉的贺菻鸣从桌上抬起头,打着哈欠,问他,“怎么了,要去吃饭了?”
“没有。”他说。
贺菻鸣长长的嗷了一声,或是因为不经意的朝着窗外的一瞥,看到了郁峤和褚郗几人,有些无语的说,“郁峤怎么总是阴魂不散的出现啊,他不会又来招你给他跑腿了吧。”
“褚郗也是,头一次看到他这个时间跟郁峤在一起闲聊,跟那种神经病有什么可说的!”
郁唯安生怕自己看一眼就会泄漏出什么,佯装不在意的翻着书,“你管他们说什么,好好上课,别睡了。”
每当这种用谎言来掩饰的内心的时候,他都无比厌恶自己的可耻,可是除此之外,又对此束手无策。
贺菻鸣虽然坦诚又大大咧咧,却是极其敏锐的感觉到郁唯安对这个话题并没有多少兴趣,从小到大的相处中,郁唯安就是安静的,而他就是闹腾,可是郁唯安的安静也是对任何人的冷漠,而他的闹腾背后却极其敏感。
就像在他说完褚郗以后,明显的感觉郁唯安压制着某种情绪,尤其是在中午去食堂吃饭时看到郁峤就拽着他换了另一个食堂后,郁唯安舒展的眉眼和闲聊时的如常回应,让他坚定的认为那种情绪是反感。
他隐隐觉得郁唯安和郁峤之间有什么瞒着他的,也问过郁唯安,郁唯安总是含糊其辞,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给予真心话。
所以就算郁唯安说自己是突然想换个食堂吃这家的米粉蒸肉时,贺菻鸣也只是象征性的嗯嗯了两句,接着又给郁唯安念叨起昨晚在家的事。
傍晚回家的时候,郁唯安再次接到了郁峤发来的短信。
“到明智楼的天台来,6点十五分之前!”
他看了下时间,还有5分钟,校门口距离明智楼还是有些距离的,可是一想到郁峤那些威胁的话,他也只能让贺菻鸣先走,自己要去社团活动。
快步几分钟后,他开始狂奔,郁峤的电话也在打来,一接起,就是郁峤玩味的提醒,“你还有2分钟。”
“你还有1分58秒!”
手机听筒里再次传来郁峤颇是好心的提醒。
郁唯安已然跑的汗流浃背,喘着粗气,也只能咬牙继续更快一步往上一层的楼梯跑。
听筒里的声音就像是一个计时器,却也是个随心所欲的计时器,读到三十秒后,没有规律的报着“二十八,二十六点五,二十二,十六…”。
即使郁唯安明知郁峤根本不会让他准时出现在天台,他也不得不全心全意以最短的时间内出现,否则,郁峤只会多恶心他一会。
郁唯安推开厚重的铁门时,看到就是背靠在边墙上的几个嬉笑的学生转头和坐在地上看着手机的郁峤说着什么。
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走过去,站在离几人两步远的地方停下,刻意自己放慢呼吸的声音频率,犹如一个等待主人下达指令的仆人。
对于他的到来,并不影响着几人说着地面上郁峤用粉笔在地上划写的公式和结果,为一个所谓的推演时长赌谁来为晚上的花销买单。
然而郁峤佯装不快的说出自己认输又把气撒到郁唯安身上时却撒的理所当然“你说你跑这么快干嘛,你再慢点,我就不会输了。”
下一秒,郁峤便起身朝着他走来,捏着鼻子嫌弃的说“你不能在卫生间整理一下再来吗?浑身都散发着汗臭,起码把脸上的汗擦一擦吧,头发都粘在额头上,刚从泳池里跑出来的?”
靠在墙上看热闹的人听到郁峤的话,也接着郁峤的话,嘲笑“郁峤你也太坏了,明明是你掐着点让人赶的,这会还嫌弃人家满身臭汗?”
“他好歹也比你大,再过几个月都毕业了,你怎么也尊敬的喊一声哥啊,怎么还这么折腾人啊?”说这话的是跟郁唯安g12级的江璟淮,郁唯安不由得抬眼看了他一眼,正好撞上郁峤戏谑的目光。
郁唯安见被发现,疲于应承,克制着心底的厌恶,淡声说“你又想让我做什么?”
郁峤脸上的笑僵在唇角,看了他好几秒,才状毫不在意的说“你既然这么清楚,为什么中午食堂吃饭的时候看见我也要装没看见,你眼瞎?躲什么?”
随着郁峤的话,郁唯安想起自己中午在吃完饭出去的时候撞见同样在食堂吃饭的郁峤,不过是视线相撞,难不成还得主动跑过去跟一个整天只知道找麻烦的人打招呼。
事实证明他还是低估了郁峤执着于因为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来折腾他。
郁峤见他木然的不知所思,早就习惯了郁唯安对于他的态度,扭头叫身后的把书扔给他,也不知是那人故意还是其他,书本咔啦一声被砸在郁唯安大腿上,顺着他的腿部滑在脚边。
那人惊讶的哎呀了一声,忙说“不好意思,劲使大了,你没事吧?”
郁唯安只是弯身蹲下,手刚一触碰上书,便被一只穿着球鞋的脚踩住,主人的声音也从头顶传来“坐在地上读。”
郁唯安顿了一下,依言坐在水泥地上,拿起那本书熟练的翻到第二百一十六页,找到前几天的内容继续开始读起来。
落日余晖洒落的天台上,有三两人围坐在一起聚精会神玩着游戏,有人坐在上正读到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文字都像是机器人一般可以镇定自若的把它们清晰的吐出。
郁峤听的不满意,便一直让郁唯安重复,直到郁唯安终于受不了,像只想要把它撕碎的鬣狗一般犀利又凶狠的盯着郁峤。
郁峤却是含着取乐的笑的看着他,“怎么一段如此香艳的描写在你嘴里就索然无味了呢,还是因为你在伪装呢。”
郁唯安撇开眼不想跟他废话,郁峤却是再次靠近他一分,在他耳边低声询问,“郁唯安,夜深人静的时候读这些还能这么僵着死人脸吗?你有偷偷把自己当作书中的谁了吗?幻想着谁的脸用了你的右手还是左手?”
“哎,是褚郗吗?”
郁峤感觉到咫尺边的郁唯安绷直了身体,一张脸也红了个透,方才眼眸里的那些怒火和羞愤交叠不发,只是咬牙切齿的蹦出个“你别太过分!”
“怎么个过分法?”郁峤毫不在意的从郁唯安手中接过书,把郁唯安读的几遍的那页直立的放在他的眼前。
他太讨厌郁唯安这副只要一提到因褚郗乱了情绪的模样,对他却只是厌恶…
“蠢货”
一想到这,郁峤的怒气便一发不可收拾,咬着后槽牙,冷厉的怒声命令“说不出来,就继续读,读到我满意为止!”
一直事不关已的几人在听到郁峤的明显恼怒的声音纷纷噤了声,目光直直的看向两人。
这些注目的带着不怀好意的目光如一把利刃直直的刺来,羞耻和愤恨交加的情绪让郁唯安的脸色转瞬间便如天边的烧红的云霞一般,他双眼里尽是灼热的难堪,却只敢死死盯着郁峤手中的的书页,一字一顿的念着那些淫词艳语。
但是郁峤只是睨着他看了片刻,冷不丁的问他“郁唯安你不觉得此刻的你特猥琐下流吗?”
郁唯安愣了一下,当即反应过来郁峤是将他比作书中角色来挖讽,可这难道不都是拜郁峤所赐?是他愿意读这些片段,发出嗯啊,舒服的词么?
郁峤的狐朋狗友们哈哈大笑起来,江璟淮更甚,几个大步过来夺过郁峤手里的书,用着郁唯安刚才那机械又略微发抖的声音读着那一段。
这份羞辱在几人的哈哈大笑中不断裂变,渐渐的让他有了窒息感,像一条濒死的鱼为了生存不计后果,砸碎理智,在水里扑腾。
江璟淮显然对郁唯安不要命的毫无章法的拳打脚踢措手不及,只是本能的抱头,完全忘了反应,其他人也被这一幕吓的呆愣几秒才去帮着把郁唯安拉开,可江璟淮挨了打,自然也不会轻易放过他,抬脚就要往双手被抓住还乱蹦的郁唯安的踹去。
不过,这一脚还没踹出,就被郁峤和推开天台铁门来的人生生止住。
来人只是站在那里,轻飘飘的一句“在干什么?”就让郁唯安像是疯了一样挣脱抓着自己手臂的人,捡起书包朝着门口狂奔。
他听见郁峤在他身后笑着回应“月考语文不及格,让学霸给我们补习一下,你也有意见?”
似是方才失了理智和鼓足勇气反抗,又许是因为还萦绕在脑子里的羞耻心,又或是因为看都不敢看一眼,连偷瞥都觉得是亵渎的人出现,郁唯安只顾低头逃离。
他在褚郗面前所端的疏离和冷漠都在这时破碎不堪,粘在额头的头发,浑身散发着汗味的衣服,这些远比在郁峤那些人面前一遍又一遍读出窘耻心的更为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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