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今依旧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哼着不成调的旋律,指尖无意识地、一下下轻轻点着。腿边,“金毛幼崽”蜷缩着,呼吸“平稳”
暖白的阳光透过窗帘照射在虞今的脸庞,虞今睁开了眼。
她缓缓低下头。
裴予珩。
或者说,伪装成“小珩”的他,依旧蜷缩着,紧紧攥着她的衣角,小脑袋挨着她的腿。
金色的卷发在晨光中闪耀着近乎圣洁的光泽,长睫毛覆盖着,在白皙的小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
睡颜安静、无害,甚至带着点天使般的纯净。
她动了动僵硬的身体,试图抽出被攥住的衣角。动作很轻,但那“熟睡”中的男孩立刻发出一声不满的、带着浓浓睡意的嘤咛,小手攥得更紧了,小脸还无意识地在她腿侧蹭了蹭。
虞今的太阳穴又开始突突跳。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把人踹开的冲动,用另一只手,带着点粗暴地推了推他的小肩膀。
“醒醒。”
裴予珩长长的金色睫毛颤动了几下,如同蝶翼缓缓展开,露出那双刚睡醒时特有的、带着水汽的朦胧眼眸。
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看了看虞今,又看了看窗外刺眼的阳光和宁静的海面,小脸上迅速堆积起真实的错愕和劫后余生的庆幸。
“天……天亮了?”他的声音软糯沙哑,带着刚睡醒的懵懂,“风暴……停了?”那眼神里的茫然和惊喜,毫无表演痕迹。
“嗯。”虞今冷淡地应了一声,终于成功地把自己的衣角从那只小手里拯救出来。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棕黑色的长卷发随着动作滑落肩头。
一夜未眠的疲惫在她眼下留下淡淡的青影,却无损那份高挑冷艳的气质,反而添了几分颓废的魅惑。
她走到舷窗边,拉开厚重的遮光帘。阳光毫无遮拦地涌进来,照亮了阳台的一片狼藉散落的物品、倾倒的桌椅、地板上泼洒的水迹……无声地诉说着昨夜并非全然平静。
笃笃笃。
礼貌的敲门声响起。
虞今眼神一凛,示意裴予珩待在原地别动后者立刻乖巧地裹紧被子,只露出一双警惕又好奇的大眼睛,她走到门边,拉开一条缝隙。
门外站着一位穿着笔挺白色制服、笑容无可挑剔的年轻侍者,手里拿着一张卡。
“早上好,女士。昨夜风暴惊扰,船长深感歉意,这是给您升级的早餐卡,还有热牛奶请慢用。”侍者的声音温和悦耳。
虞今的目光却锐利地扫过他整洁的制服和平静的脸庞,没有一丝经历过生死劫难的后怕。
她状似随意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昨晚……动静可真不小,船没事吧?有人受伤吗?”
侍者不听笑容依旧标准:“请您放心,‘诺亚方舟’采用了最先进的抗风暴设计,昨夜虽然风浪较大,但船体安然无恙,只是……”
他顿了一下,语气带上恰到好处的遗憾,“非常不幸,有少数几位乘客在风暴最猛烈时,可能因为恐慌或意外……失足坠海,救援队第一时间进行了搜索,但……唉。”他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少数乘客…失足坠海……
虞今的指尖在宽大浴袍的袖口里微微蜷缩。裴予珩的父母,恐怕就在这“失足坠海”的名单里吧?真是完美的借口。
“真是遗憾。”虞今淡淡地说了一句,目光瞥向床上那个裹着被子、竖起小耳朵的“金毛幼崽”。
“另外,麻烦给我准备几套适合这个年纪男孩的衣服,从里到外。”她指了指裴予珩,“他昨晚经历了风暴,跟家人走散了,衣服都湿透了。”
侍者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床上那个裹着浴巾、只露出金色小脑袋、眼神怯生生的漂亮男孩时,眼中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同情:“当然,女士。请稍等,我立刻去取。”
侍者离开后,舱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裴予珩裹着被子,大眼睛看看虞今,又看看桌上散发着诱人热牛奶,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咕噜叫起来。
他立刻羞红了脸,把小半张脸埋进被子里。
她示意让他喝了热牛奶。
虞今没理他,自顾自走到桌边坐下。从自己散落的物资里摸出一包皱巴巴的烟和一个廉价打火机。
咔哒一声,幽蓝的火苗窜起,点燃了细长的香烟。她深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灰白的烟雾,袅袅上升,模糊了她挺直的鼻梁和那双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幽深的眼眸。
昨天她虞今又明白了一个大道理。
怪不得活着那么痛苦原来生命的缩写是sm。
裴予珩偷偷看着她吞云吐雾的侧影,棕黑的长发有几缕垂在颊边,红唇微启,烟雾缭绕,晨光勾勒着她优美的下颌线。
伪装下的心脏莫名地漏跳了一拍,随即被更深的警惕和一种被吸引的烦躁取代。
很快,侍者送来了几套崭新的、面料柔软的儿童衣物,从内衣到外套一应俱全,甚至还贴心地配了一双小袜子和小皮鞋。
虞今很是痛快的刷了卡。
裴予珩被虞今“赶”进浴室换衣服。当他再次出来时,已经焕然一新。合身的白色小衬衫,深蓝色背带短裤,白色的短袜,锃亮的小皮鞋。
金色的卷发蓬松柔软,衬得那张小脸更加精致如画。他有些别扭地扯了扯背带,大眼睛看向虞今,带着点孩童穿上新衣的羞涩和期待夸奖的意味。
“嗯。”虞今只瞥了一眼,掐灭了烟头,站起身,“去吃早饭。”
顶层餐厅,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壮丽无垠的海景。
舒缓的钢琴曲流淌,衣冠楚楚的宾客们低声谈笑,享用着丰盛的自助早餐。
昨夜的“风暴惊魂”仿佛从未发生,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庆幸弥漫在空气中。
虞今带着裴予珩找了个靠窗的角落位置。她拿了一盘水果沙拉和一杯黑咖啡,姿态随意地坐下,棕黑的长卷发垂落肩头,晨光勾勒着她挺拔的侧影,引得附近几桌男士频频侧目。
看着她身边还有一个孩子时,那几位男士便望而却步。
裴予珩则端着一个堆得满满当当的餐盘——涂满巧克力酱的松饼、金黄的煎蛋、烤得焦脆的培根、淋着厚厚枫糖浆的华夫饼……
他迈着小短腿,努力保持平衡,走到虞今对面坐下。
拿起刀叉的动作还有些笨拙,但眼神晶亮,充满了对食物的渴望。
虞今忍不住的嗤笑,喜欢吃甜食的“金毛幼崽”。
虞今慢条斯理地用叉子戳着一块哈密瓜,目光却如同无形的探针,锁定了对面的“金毛幼崽”。
“小珩,”她的声音不高,带着晨起的慵懒磁性,如同羽毛搔刮,“昨晚……真的什么都没看到?也没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她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眼神透过袅袅的热气,锐利地刺向他。
裴予珩正努力地用叉子叉起一块裹满糖浆的松饼,闻言动作顿了一下,这个危险的女人又在试探他。
他抬起小脸,嘴角还沾着一点巧克力酱,大眼睛里满是纯然的困惑,用力摇了摇头:“没有呀,姐姐~就是好黑,好冷,……然后就晕乎乎的了……”
他努力回忆着,小眉头皱起,一副很苦恼的样子,随即又低下头,专心致志地对付那块摇摇欲坠的松饼。
糖浆粘稠,滴落在洁白的餐盘上。裴予珩似乎玩心大起,用叉子蘸着糖浆,在盘子边缘无意识地画着什么。虞今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
那粘稠的、琥珀色的糖浆,在洁白的骨瓷上,勾勒出一个极其粗糙、却带着某种狰狞意味的轮廓:巨大的头颅,张开的血盆大口,尖锐的利齿……虽然歪歪扭扭,但那形态……
霸王龙?!
虞今端着咖啡杯的手指猛地收紧!骨节微微泛白。她的不忍耻笑,如同两把淬毒的匕首,狠狠钉在裴予珩那张“天真无邪”的小脸上!
裴予珩似乎毫无所觉,还在专心致志地“创作”着,小嘴里还发出模仿怪兽的、低低的“嗷呜”声,像个沉迷幻想的小男孩。
只是,他低垂的眼帘下,金色的睫毛缝隙中,一丝极快闪过的、冰冷而挑衅的笑意,如同毒蛇吐信。
试探升级,他在点火。
虞今缓缓放下咖啡杯,杯底与碟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没有发作,只是拿起餐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红唇勾起一抹同样冰冷的笑意想,这小傻逼在装什么。
“画得不错。”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听不出喜怒,“不过,该走了。”
裴予珩拉着虞今的衣角,轻轻的问:“姐姐带我去哪里。”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不容置疑:“当然是带你去儿童走失中心,让他们帮你找妈妈。”
儿童走失中心位于游轮中层的服务区,布置得温馨明亮,墙壁上贴着可爱的卡通动物贴纸,角落里堆满了玩具。一位笑容和蔼的中年女士接待了他们。
“您好,有什么可以帮您?”女士看着虞今身边那个穿着崭新背带裤、金发卷曲、漂亮得如同洋娃娃的小男孩,眼神温柔。
“这孩子昨晚落水,和家人失散了。叫裴予珩。”虞今言简意赅,把裴予珩往前轻轻推了推,“麻烦帮忙查一下登记信息。”
“可怜的小宝贝。”女士蹲下身,柔声询问裴予珩的名字、年龄、父母的名字和舱房号。
裴予珩低着头,小手紧张地绞着背带裤的带子,大眼睛里迅速蓄满了泪水,声音又小又抖,报出了昨晚让手下查到的信息。
女士在电脑上快速查询。片刻后,她抬起头,脸上带着深深的遗憾和同情,看向虞今:“女士,很抱歉…我们查到了小珩父母的登记信息。但是…根据昨晚的意外记录…”
她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不忍,“他的父母…在风暴最猛烈的时候…不幸被卷入海中…目前下落不明。”
空气瞬间凝固。
裴予珩猛地抬起头,小脸煞白,大眼睛里瞬间盈满了不敢置信和极致的恐惧,他小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如同风中落叶。
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地板上。
“不…不可能…妈妈…爸爸……”他发出小兽般绝望的呜咽,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
虞今的心沉到了谷底。
果然!这小子早就安排好了!这“孤儿”的身份成了他最好的保护伞和粘上她的万能胶。
真是狗皮膏药,粘在她身上不走了。
“所以……”虞今的声音异常冷静,甚至带着点冷酷,“中心会暂时收留他,对吗?”她只想立刻甩掉这个烫手山芋。
“按照规定,是这样的……”女士看着哭得几乎喘不上气的裴予珩,满眼心疼,“我们会好好照顾他,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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