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朝坐起身,咳出一口血,些许溅上了衣袖,染成不败的红梅。
“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嗯?朝朝?”与沈朝如出一辙的皮囊,可惜对方右眼下并无一点红痣。
重华伪装出一贯的天真浪漫,一笑便露出虎牙,若不是猩红眸子中浮起了病态的愉悦兴许还带着点天真的残忍,只怕这伪装还要更成功些。
三千鸦羽未束,尽数散落肩头,银蝶叮当作响,恼人的聒噪。沈朝流露出一丝少见的迷茫,虚虚张开五指作爪,利落地刺向重华,直到温热的鲜血流淌过小臂,又悄无声息地跌落锦被。他才敢确定,这一切并非幻境。
“唔,好痛啊。朝朝是想要我的心石吗?可它明明在这里呀,只要……”重华快压不住身上兽类的特征了,兴奋地瞳孔收缩,发顶冒出毛绒绒的耳朵尖,歪头似在斟琢一个精确的数目,“只要再往前一寸就是了,那样我就会被朝朝杀死了。”
“疯子。”
“疯子?这不是[贪婪]本性么?不择手段地占有血脉中渴望的一切,你我同为[贪婪],我们合该是世间最亲近之人,你对我最清楚不过才对。”重华按住沈朝正欲抽离的手,送到唇边细细舔食血迹,末了意犹未尽地舔过唇瓣,“多谢款待,朝朝~”
沈朝用帕子狠狠搓着手心,可那种如影随形的黏腻感挥之不去。停下蹂躏自己的举措,他反手摸上了坠在重华左耳的半块仙魔令。
轮回六道,七魄归一,新生的[贪婪]靠着仙魔令成仙入魔,上天遁地,随心所欲。可如他和重华般双生的倒也少见,只得将仙魔令一分为二,一人成仙一人入魔。因他背弃仙道,堕为天罚者,天道不容许[贪婪]同化成魔,将仙魔令合二为一认重华作主。
而现在,应该是他哪个剧情点没走,又被监管者传了回来,那半块仙魔令便是证明。看来,他还得再演一阵子的日月仙尊。呵,剧情都走了大半,再来一次将毫无意义……
“喜欢?”重华按住沈朝的手,向外用力一拽,硬将仙魔令扯下,自有鲜血涌流,可他满不在乎地笑开:“送你。”
“受伤了我会心疼的。”指尖凝起灵力,柔柔抚上耳际,眼底不掺杂半分情谊,沈朝逢场作戏。
“朝朝!”缠绕的灵力灼伤了魔体,却也迅速地恢复肌理。重华的尾巴迫不及待地圈住沈朝腰肢,尾巴尖甚至自作主张地挠了挠腰窝。
“怎么连尾巴都管不好,重、华?”
“你知道的,尾巴和我一直是两种生物。”重华面上作无辜状,暗地里指使尾巴作乱。
“看来今夜的下酒菜有着落了。”沈朝眯眼目露凶光,“正好我的衣裳也缺个几万根毛就做好了。”
重华若无其事地收回摇出残影的欢快尾巴,倾身埋在沈朝颈间,低声道:“朝朝带仙魔令的样子一定很好看。”
单凭躯体相贴传来的细微颤抖,沈朝也不难想象对方是怎样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他便更凑近些,几乎要吻上耳朵根,毫不意外见气息吹拂处粉红一片,幽幽道:“好啊,你帮我。”
重华依言取出银针,用火微微一烫,刺向沈朝右耳,又穿了红线,挂上他的仙魔令。
黑底红字的仙魔令晃荡,一触着沈朝便散出金光,沿精巧繁复的裂纹向上,隐隐要将血纹淹没,可只一闪便恢复了常态。
仙魔令倒也不重,只是吊着摇晃的感觉十分古怪,沈朝摸出藏于枕下的另一半仙魔令,如法炮制替重华戴上。
白底金字的仙魔冷圣洁,似与重华满身邪气格格不入,却意外的股配,许是这张脸无征不利的缘故。
“我的朝朝。“目光如影随形黏在沈朝上,重华每一寸都在叫嚣渴望,情不自禁将仙魔令含入口中,一遍遍用软舌细细逗弄。
“啧……”沈朝眼尾泌出泪珠,堪堪滑落重华发顶兽耳,滚出不易觉察的湿痕。离开仙魔令太久,他竟忘却了它能与[贪婪]血脉的佩戴者通感,即使这半块仙魔气非他所有。
重华抖抖兽耳,不受控制地篷松成一只庞大的生物,几乎将整个空间填得满满当当。
猝不及防被毛糊了一脸,沈朝扒拉着重华的前爪,正色道:“变回去,太大了。”
“呜呜呜?”重华瞪大眼睛装傻充愣,喉间溢出低低的呜咽声。
忽而震动的传送符催促着离开,沈朝的步子却被一团棉花糖咬住,弯腰伸手示意,缩小不少的重华自觉地跳上来。漫不经心地捻过重华的羽翼,信手拔下一根突兀的细羽,沈朝有时真觉得重华是一团棉花糖。
梅花枝丫簌簌落下残梅同那漫天飞雪一并长眠,一派冷冷清清中也不乏些许热烈红梅正值少年。沈朝来下一朵别上重华左耳,哪知重华沾雪后浑似刚出炉的奶白团子还辍了梅花作陪衬。
“呜!”重体兴奋地用肉垫顶了顶梅花,又赶来一股微风扬扬洒洒落了两人满身花瓣。
“别闹。”未等沈朝腾出手拂去些许,便先见了候在半山腰的傀儡侍者。
“主子。”侍恭恭敬道,“宗门新进了一批弟子,要您挑几个衬心的玩玩。”
收徒……多久之前的事了,他好似已经有些记不清了。沈朝颔首应允,跟着侍者向万剑宗的主峰踱去。
“您来啦,仙尊。”掌门满脸堆笑,将沈朝引进屋内,“这些是刚通过考验的弟子,资质都挺不错的。我就是想雪梅山上冷清,添个弟子热闹些也好。”
“说人话。”
掌门凑近,压低声音道:“看到这群小鬼头没,身后可是都有大家族的,你看那个,叫什么李的,可是出了几十万灵石,几十万灵石啊!”
“你就为了几十万灵石把我卖了?万剑宗还缺这点灵石?”沈朝定定地揪住其中一个黑发金瞳的少年看。面上伪装地再成熟可终究难逃少年心性,凤眸圆睁,满盛警惕回瞪他。倒是许久未见了,楚然。
“什么叫为了几十万灵石把你卖了,那何止是几十万那可是几百万灵石!求你了,您就好生挑一个吧。”掌门算盘打得响声震天,算盘珠子都快蹦到沈朝脸上了。
“那,就你了。”沈朝单手夹着重华,抽出一只空闲的手,指尖划过众人,正中东张西望的楚某。
“还不赶快过来拜谢师尊。”掌门恨铁不成钢地见那人怔怔地伫在原地,高声唤道。
“是。”楚然快步向前,低头乖巧地答应道,“师尊。”
早有侍者托了若干物什立在一旁,沈朝从玉盘中捡了一块万剑宗的令牌别上楚然腰际,故作高深莫测,淡淡道:“既唤我一声师尊,我便有责育你成才。为师希望你如这玉般温润。”
凭你再怎么花言巧语也改变不了它只是块令牌的本质,为何偏偏对方还一脸受教的样子。掌门大受震憾,暗暗给沈朝传音:“你要不再弄点别的?师徒情谊总是要搞一点的吧。”
“我不会。”幽幽长叹一声,沈朝的指尖触到支金簪,扰乱了盘中秩序,金玉相搏,清脆有声。
“你手里的簪子是女式的。”掌门好心提醒道。
沈朝迟疑地盯着手中挂了两只蝴蝶的簪子,犹豫再三还是缓缓插入楚然发间,传音道:“管它是不是女式,赏心悦目便是。”
少年人的心总在不停地躁动,此刻却缩进胸膛安分地跳动。望着梅花一片片从沈朝身上飘落,楚然的思绪也随之飘飞。脑中猛然蹦出一个不切实际的念头:师尊好似梅树修了千年才成的精怪。
待沈朝的衣袖拂过,呼吸间尽是轻浅梅香,楚然才惊觉原有一瓣红梅吻上了手背。弯弯指节,楚然微微散出些灵力,驱使那瓣梅滑入袖中。动作间又有另一朵梅花贴着指缝悄然溜走,触感是新新的轻柔,带来不尽的温柔,缱绻长绵。
“呜呜呜!”重华在怀中闹腾得厉害,挣脱未果后,不时用鼻尖去扑散落的梅花,大有将花瓣一网打尽的气势。
“乖,可别让人看了笑话。”沈朝从乾坤袋中掏出糖葫芦,从顶端扯一个堵上重华的嘴。
只是一颗虽说不大,但想囫囵吞下,对重华而言却是个挑战。连梅花也顾不得了,单用爪子捧着,一点点舔食。
“这是师尊的灵宠?”
“他是我的,家人?”沈朝斟琢着,将重华举过头顶,与猩红的血瞳对视,笑道,“呵,也许是敌人。”他们并蒂双生,哪知重华会对同为[贪婪]的他起了莫大的兴趣,从此世间情爱只凝成了一个他。
重华会杀了他,出于[爱]。
或许也并非[爱],只是想要全然占有。
楚然似懂非懂地应和着。
“剩下的,就送到雪梅山。”沈朝摆手让侍者退下。
“是,仙尊。”
“师尊,我们去哪?”楚然虚虚以手扶额,试图清空脑中费料。
“回雪梅山。”沈朝勾唇浅笑,“从今往后,那里也是你的家。”
“那我们不御剑么?”楚然眺望高耸入云的峰峦怀疑人生。
“这个啊,我的断剑收进了剑冢,结丹后你可以把它带出来。我还未寻到心仪的剑,平日里都是步行上下山。”
闻言,楚然也只好收了御剑的心思,迈开步子紧随其后。
深深浅浅的脚印踏上雪地,玷污了一方清净。两人走走停停,直入云雪深处。
沈朝不紧不慢地走在前头,银蝶也随之翩跹起舞。冰雪天地间,那便是一抹鲜活颜色。
楚然找寻半天藏于袖中的梅花却发觉它已不翼而飞,他自然看不见重华眸中转瞬即逝的戏谑,也不知是谁在暗中捣鬼,只好就此作罢。
“这是基础剑式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去找隔壁峰的师叔。我这几日有事要忙。”他尚有一个剧情点未完成,只得先安置好楚然,拿了一套剑法让他自学后转身下山。
不论仙魔,靠双腿丈量土地属实乏力。沈朝撕开传送符,只一闪便到了长安街
“呜?”重华疑惑地探出头观望热闹非凡的大街小巷,支棱起耳朵捕捉各式各样的声音。
沈朝摸出狐狸面具戴上,沿着记忆中的路走去,果不其然撞见一个流落街头的黑发少年。
“喂,你要与我回家么?”沈朝伸出一串糖葫芦,询问道。
回家……是师尊来接他了么?
黑发少年木木地抬起脸来,循着那只五指修长的手向上看去。一见到那张狐狸面具,一片死寂的碧眸中陡生波澜,不慎吹皱了沉沉碧色。
面具做得粗糙,可在眼尾勾勒的红痕神似沈朝,更别提他早已见过沈朝这副模样无数次,在一次又一次重演的过去。他是惊秋又并非惊秋,他只是惊秋的[过去]。
时间回溯的代价是巨大的,轮回了太多次,连掌控一切的“惊秋”都不受控制地分裂为“过去”和“未来”。“过去”的惊秋一步步走向未来,而“未来”的惊秋妄图回到过去,扭转一切……
黑发少年不可置信地见对方牵过他的手狂奔,耳中除了风声还灌进一声笑。
“快跑啊,再慢一点就不要你了。”
:重华和朝朝差不多就像双黄蛋……
但朝朝的身体是快穿局捏的,所以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就是长得像而已……
(万剑宗里要乔装易容,朝应是黑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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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枯骨生花]·陆·双生并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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