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琳，你的长项是火力压制和掩护，但我们这次是潜入，也用不着炼金魔枪，要尽力不引起注意, 人多了反而不方便。”
听完解释，赛琳的表情像是一条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更真实的理由，艾莉森不忍心告诉她。
从花园的秘道潜入，一定会经过古斯塔夫留下的暗室，虽然那里废弃已久，但空气中依旧有魔力波动在，此时冒然带她前往，若有意外发生，将会得不偿失。
此前，赛琳的父母曾经提到过，她幼时曾被诊断过得了魔血病，但就在所有人都束手无策之时，她的病症奇迹般地痊愈了。
这样的事情，在阿尔特蒂亚并非没有先例，通常被视为“神树的恩赐”，是平民获得魔血力量的途径之一，赛琳也正是因此被皇家军事学院破格录取。
但根据海蒂的说法，这样的人通常会有先天性的身体缺陷，很少能活过三十岁，像赛琳这样健康的个例，实属罕见。
现在看来，这一切大概都得归因于人造魔血。
谁也不知道古斯塔夫教授在赛琳还是婴孩时期做了什么。
更令人意外的，是皇室对此并非毫不知情。
在埃德蒙殿下成为王储之前，大皇子殿下曾经统领王室情报局，而正是为了庇护赛琳，他才会被索菲亚女王软禁。那么，埃德蒙殿下对于人造魔血，又了解多少？
如果他知道赛琳的身世，卡西恩呢？
而卡西恩本人，又知道自己的情况吗？
即便是海蒂将她所知道的事情告诉了艾莉森，关于人造魔血，关于古斯塔夫的实验，都还有太多未知之处。
艾莉森张了张口，到底还是把嘴边的安慰咽了回去，只能生硬地挤出“抱歉”二字。
赛琳无奈摇了摇头，尽量让自己的神情看起来没有那么失落：
“我知道了。我会在研究院等大家的。”
赛琳当然知道艾莉森的意思。
可是，自实战演练以来，她好像一直都派不上用场，好不容易建立起的自信，在一场又一场的意外中，又再次被打击到体无完肤。
她很想要帮助自己的朋友，却总是感到无能为力。
看着艾莉森和弗兰克他们走在前面的背影，赛琳暗自攥住了拳头。
***
一转眼，已到了卡洛葬礼的日子。这天并不是休息日，但几乎所有有头有脸的贵族都派了家族代表参加。
布莱克家族对外宣称，卡洛. 布莱克是发现了诺森德尔间谍的线索，为了救出被绑架的同学，在追踪过程中被敌人发现，陷入了绝境。他受到先皇陛下们的精神鼓舞，以贵族的荣誉和自尊与残酷的诺森德尔人斗智斗勇，最后，敌人丧心病狂引爆炼金技术制造的魔法炸弹，这才英勇牺牲。
相当一部分卡洛的后辈们自发地在卡洛当年的宿舍献上象征哀思的白玫瑰，并向院方情愿在葬礼这天停课，表达对这位英雄毕业生的追思。
考虑到很多学生本就是受邀贵族，当天缺课的人不在少数，院方在获得女王陛下首肯后，答应了学生们的请求。
得知学院的决定后，布莱克公爵十分感动，表示愿以卡洛的名义成立基金，激励学子们为阿尔特蒂亚的未来而战。
——实在是一段佳话。
不得不承认，布莱克公爵在编造故事以及厚颜无耻方面，颇有过人之处。
而对艾莉森来说，不需要逃课去潜入布莱克家，大概是整件荒谬透顶的事件里唯一值得庆幸的了。
黎明时分，扶灵的队伍宛簇拥着装着卡洛棺木的漆黑马车从布莱克府邸出发了，按照流程，葬礼队伍会先前往神树圣堂进行弥撒，再前往布莱克家族墓地，他们沉默地移动着，如同群鸦在苍白的晨光中留下拉长的影子。
炼金研究院二楼，赛琳坐在窗边。头天晚上，她便按艾莉森说的，来研究院和海蒂一起等消息。
她早早起了床，坐在视野最清楚的地方，等着送葬队伍从下方的道路上经过。
赛琳用茶匙搅动着金红色的茶汤，金属碰撞杯壁，发出叮当的响声。她拿起一块方塘扔进去，随即又扔了一块，再扔了一块，眼见那队黑色的队伍消失在视线尽头，赛琳重重地叹了口气——
艾莉森他们，此刻大概已经在布莱克府邸门口准备潜入了吧。
“ 别浪费我珍藏的红茶啊，赛琳。”
海蒂走了过来，看着分毫未动的早餐，和明显放了太多方糖的红茶，有些哭笑不得。她摇了摇头，在赛琳对面坐了下来，拿起桌上盘子里的羊角面包，咬了一口。
“早餐对健康的作用至关重要，你没吃东西，难道研究院的早餐那么难以下咽？”
赛琳连忙抬起头，辩解道：“不是的，海蒂姐……”
海蒂摆了摆手，示意她放轻松：“我开玩笑的，别这么紧张。”
她端详了赛琳片刻，皱眉道：“你昨晚上没睡着？看看这黑眼圈。”
“海蒂姐，你不担心吗？艾莉森她们……”
“担心啊。”海蒂啜了一口红茶，“但是我知道自己帮不上忙，还不如养足精神，等他们回来，轮到我上场的时候再好好发挥。”
她抬眸看了眼塞琳："你是觉得，自己被朋友嫌弃了吗？"
“我……”
海蒂托着下巴，水晶玻璃镜片上泛过一阵冷光：“还是说，你觉得自己能力不足？”
塞琳不说话。
“还是两者都有呢？”
海蒂笑了笑：“我倒觉得，艾莉森让你来研究院等着，是个非常聪明的决定。”
“海蒂姐，我不明白……”
“很多事情其实你不需要明白。”
海蒂打断了她。
海蒂有着和艾莉森同样颜色的眸子，除了头发的颜色，她们俩在长相上也颇有相似之处。赛琳毫无疑问是尊敬海蒂姐的，但有的时候，那副水晶玻璃镜片后的眼神，却让塞琳有些害怕。
她总是觉得，海蒂姐看自己的眼神，有一份奇怪的兴趣在。
——海蒂姐，应该是喜欢男人的吧？
赛琳正在胡思乱想，海蒂却道：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帮我一些忙？”
海蒂递过来一个小小的棕色玻璃瓶，里面存储着某种透明的液体。
“喝掉它，告诉我你的感受。”
“这是……？”
“对你有好处的东西。”海蒂扶了扶眼镜，“如果你下次想帮艾莉森更多一些的话。”
赛琳闻言，毫不犹豫地将瓶中里的液体一饮而尽。
“告诉我，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好苦啊。”
“就只有苦吗？”
海蒂正想多问几句，外间却传来一阵像是某种管弦乐器被塞进了杂物古怪声响。
“神树啊，他们就不能换种门铃声吗？”
海蒂翻了个白眼，有些恼怒地走到门边，取下挂在一旁的牵牛花形状的金属听筒，放在耳边。
“院长，有一名自称埃德加. 威尔逊的男子来访。”
埃德加威尔逊？
海蒂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上一次在调查黑巷中凶杀案及仓库区爆炸的时候，他们曾经有过短暂的交集。那个男人有双鹰隼般的眼睛，一看就不好惹。
她立刻警觉了起来。
那枚艾莉森射入诺森德尔傀儡的魔晶子弹，再读取了数据后，早已经被海蒂销毁，在“协助调查”的时候，她也尽力将线索引向诺森德尔的技术本身不成熟这一方面，加上之前仓库区的事，皇室密探应该没有理由怀疑到自己和艾莉森身上。
更何况，这些家伙本来就以“女王之眼”著称，诺森德尔间谍既然已经死了，他还能有有什么事？
除非……
海蒂看了眼身后有些茫然的赛琳，又想起前几日和艾莉森通话的内容，不禁皱了皱眉，对传声器另一头说道：
“让他进来吧。”
***
铛—— 铛——铛——
圣堂的钟声敲响，青铜碰撞在一起，发出叹息般的沉重声响，仿佛在为逝者的灵魂送别。
“弥撒开始了。”
布莱克府邸外，艾莉森、弗兰克和维克多藏身于阴影中。听见钟声，弗兰克会意，从巷子的另一头钻了出去，
宅邸正门挂着黑色的旗帜，两名守卫笔直地站在门前。
“您好！”
一个戴着粗昵鸭舌帽，穿着粗布短外套和长裤的少年向两名守卫走了过来，他大约十七八岁，身材高大，虽然不算英俊，却有股讨人喜欢的灵活劲。
“我叫作泰奥. 米切尔，是《今日王都》的记者。”
“走开，小子。”守卫并不想理会他，冷冷说道。
“布莱克公爵的长子不幸去世，全城的人都在为他的不幸哀悼，二位先生也一定很是悲痛吧？”
“无可奉告。”
“别这么说啊，两位大哥。”高大的少年却没有退缩的意思，嬉笑道：“杜波尔先生，您知道的，就是我们的主编杜波尔先生，让我找找城里有趣的事……”
有趣的事？这小子看起来机灵，居然把王都大贵族家举办葬礼当作报纸的八卦？！
守卫冷笑道：“小子，劝你快滚，要让宅子里的人听见，不打得你满地找牙。”
“今天宅子里还有管事的人在？布莱克公爵可真是周全。”
出乎两名守卫的意外，这看似穷酸的记者小子，兜里居然还颇有几个钱，他谄媚地将金币塞进守卫的兜里，说："实不相瞒，杜波尔先生特意嘱咐我，如果能挖到独家，打败隔壁的《王都人报》，哪怕多花点钱也行……只是几个简单的问题，没关系吧？”
两名守卫对视一眼，似乎有些心动。
泰奥当然不会放过两人细微的表情变化，连忙道：
“前些日子，王储埃德蒙殿下携未婚妻兰卡罗德小姐来访，二位可曾见过皇家马车？”
“二公子这次可有跟随扶灵队伍？没有吗？是因为身体原因吗？：”
……
也不知怎么的，简单几个问题后，泰奥那些“简单的问题”就绕到了小报最喜闻乐见的桃色新闻上，还是关于王储殿下，布莱克二公子，和那位著名的兰卡罗德小姐的三角关系！守卫们一开始嘴上还在“没有这回事”，“你哪听说的”，越发招架不住这少年的话术，想赶他走吧，又收了人家的钱，要是再被瞎写一通，这布莱克家守门的差事还要不要了？
两名守卫忙着应付着难缠的记者，自然便注意不到，不远处偷偷翻墙进入的两道身影。
泰奥. 米切尔当然是假名。所谓的"记者"，也完全是捏造出来的身份——
但不得不说，弗兰克很适合干这件事。至于他用的那些“素材”，当事人都无所谓了，反正也不会真的写出来，谁又会在乎呢？
进入宅邸内部，正如艾莉森所预料的那样，并没有太多巡逻的守卫，连仆人也比平日里少，三人很轻松地便找到了花园酒窖的入口，进入了布莱克府邸的秘密通道。
“神树啊，公爵府地下竟然有这种地方。”
经过古斯塔夫教授留下的实验室时，弗兰克不禁感叹道。维克多看了看周围沉默半晌，最后艰难地开口问道：
“布、布莱克公……公爵……不是一、一向……反、反对……”
“……反对炼金科技吗？”
艾莉森摇了摇头，并没有告诉他们关于古斯塔夫实验的事。
尽管信任弗兰克和维克多的为人，但这件事不仅牵涉甚广，也是卡西恩的**，本不该由她之口说出。她只能告诉二人，卡西恩昏迷不醒，布莱克公爵在这件密室里做的事情，正是祸首。
那二人倒也没有再多问，只是又一次亲切问候了布莱克公爵的先祖。
沿着此前艾莉森和海蒂前行的反向，他们一路进入到布莱克公爵的书房，今天此处并没有上锁，三人避开仆人，总算溜到了卡西恩的卧室。
床单换了新的，但躺在床上的黑发少年看起来却比之前更加憔悴了。他的皮肤没有丝毫的血色，看上去和死人无异。
不光艾莉森，弗兰克和维克多也有些红了眼眶，几乎看不下去。
“快、快带队长离开吧！”
几人合力，让维克多背起卡西恩，原路逃出了布莱克府。
夜色的掩护下，冥冥之中似有神助，一路上他们几乎都没有遇到阻挠，回到了炼金研究院。
海蒂和赛琳早已等候多时。
“现在，开始吧。”
海蒂看着静静躺在实验台上的卡西恩，仿佛宣告一般地说到。
一半飞机上写的，一半黑灯瞎火家里偷偷摸摸写的，现在是4点05，而我因为时差一点不困……
再次尝试睡觉，希望不要明早起来看这章发现自己写得狗X一坨；
刚回国实在杂事太多了，不太想让家里人知道我在写小说，晚上偷偷写，经常保证不了12点以前。如果有追更的小伙伴不要等我，早上起来就会发现有更新的[捂脸笑哭][捂脸笑哭]
***
[裂开][裂开][裂开]7.19 再次检查这一章，发现真是写得宛如一坨啊。
重要的伏笔忘记写了[裂开][裂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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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偏移值： 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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