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寒雁简直是怪物。
鹿泽月打头阵，方憬和司诚在两侧配合，三人的攻击一次接着一次。三人尚且有喘息的时间，卢寒雁却将每一招都接了下来，不见疲态。就算武器和魔力打中了她，她身上也没有伤口。
方憬躲过剜心剑，“这还是人吗？”
司诚微微喘气，调整气息，“我们同时攻她右手。”
趁着鹿泽月靠近卢寒雁，方憬和司诚同时袭向她右手，剜心剑被击飞，落到地上，右臂终于流出了一点血。
“还不错。”
卢寒雁轻笑，躲过鹿泽月的进攻，捡起剜心剑。鲜血顺着胳膊往下流，顺着剑身蜿蜒而下，一点一点滴到地上。
剜心剑划过青石地面，剑尖划过的地方，一道暗红色裂缝显露出来。一颗颗心脏如幽灵一般从其中飘出，每一颗心脏都化为一个人。这些人面无表情，好像傀儡。
鹿泽月看到了熟悉的脸。一号、二号、五号、七号以及拍卖场的老客人。
家主是什么时候动手的？她不是一直待在寒雁楼里吗？
“小六，你陪这几个人玩玩吧。”卢寒雁拖着剑，向血桥走去。
桥头，一个身形娇小的孩子，抱着球。正是方憬在庭院见过的孩子。
鹿泽月惊愕，“小六？”
小六笑着应她，“四号姐姐？啊，她已经死了。你是鹿泽月呀。”
一个可能从鹿泽月脑中闪过，她道：“拍卖场的事是你做的。”
“是哦。”小六应道，“姐姐也背叛母亲了吗？”
鹿泽月沉默了一瞬，没回答这个问题，转而问道：“你觉醒魔力了？”
显而易见的问题。小六转动手中的球，飞旋的球朝鹿泽月砸了过去。
方憬才发现那是一个人头。是一个人头，但是不只一张人脸，或闭或睁的眼，或张或合的嘴，不像画，像是从别处摘下来又贴进去的，就像一份橡皮泥贴进另一份橡皮泥里。
飞旋的球被鹿泽月反手打了回去，小六抬腿，反脚踢了回去。球撞到亭子，在四人间不断回旋。
方憬躲开球，身后又有卢寒雁操控的傀儡。红色丝线从傀儡头顶钻出，收拢于卢寒雁左手中。
魔力轰去了傀儡的半个身体，傀儡像是没有痛觉一般，冲入四人之中。
方憬、司诚、鹿泽月、小六和不断冲进来的傀儡，不小也不大的平台上堆满了人，球在混乱中弹射。
鹿泽月不断用魔力轰炸这些傀儡，这些傀儡不断冒出。越来越多熟悉的脸，其中不乏从雁队中淘汰下来的队员。
原来她们是被家主做成傀儡了吗？光月也会被做成傀儡吗？
“专心点啊。”
红色鲤鱼吞噬掉傀儡的半条胳膊，鹿泽月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方憬，“我负责应对小六和傀儡，你们负责卢寒雁。”
“你能行吗？”方憬怀疑地看了她一眼，下一秒掉到地上的可能是“皮球”，也可能是她的人头。
鹿泽月轰掉傀儡，“交易可还没结束。”
“看不出你还这么好心。”
方憬给了鹿泽月一句不知是褒是贬的话。不过正合她意，她的目标本就是源笼，杀了卢寒雁不过是顺带。
方憬一跃而起，把傀儡当成垫脚石，离开混乱的圆台。
“戏鱼·破。”
“戏鱼·吞噬。”
一尾两人长的红色鲤鱼在血月下现形，张开硕大的鱼嘴，一口吞下桥上的卢寒雁。
司诚灵巧地落到方憬身侧，继续给她输送魔力，疗愈伤口。
“你的吞噬还能吞人？”他以为只能吞噬魔力造物，比如怪物。
方憬走近大鲤鱼，捡起剜心剑，“杀不了，只能困住她。”
毕竟人不是魔力造成的，更关键的是，卢寒雁体内根本就没有魔力，一点都没有，那些傀儡应该是依靠源笼的魔力驱使。
她体内虽然没有魔力，但是身体素质格外强悍。明明还是血肉之躯，不管是武器还是魔力都无法在她身上留下伤口，像是钢铁之类的无机物。
难道就是那个蓝衣女生说的血祭的结果吗？
源笼在她体内，既然杀不了，只能带走了。
“所以你打算把她带走。”司诚了然，看向紧闭着嘴的大鲤鱼，问：“但是这个东西怎么带走？”
方憬解释：“先让魔力沾染她，再让小小红把这个魔力吞噬而不消化，就可以把她带走了。”
司诚嘴角微微抽动，这个解释生动中带着抽象，让人产生自己好像懂了的感觉，细究又觉得好像不明白。
方憬见他沉默了一瞬，好奇地问：“怎么了？我的解释是不是特别通俗？我刚刚突然想到可以这么做。”
又是一秒沉默，司诚决定不深究为好，“没什么。既然你有办法把她带走，那我们就走吧。”
“嗯，联系柳善桦她们吧。”方憬看向不远处的鹿泽月。只能先舍弃怪物幼崽了。双方都没能达成交易的条件，也就不算违约，命灵死契应当不会降下惩罚。
“你们要放弃交易？”
傀儡突然消失，鹿泽月很快把小六反手捆住，走到方憬身边。
“不是放弃，是暂缓。没办法杀死她。”方憬解释道，“卢寒雁的身体构造有点奇怪，目前杀不了，我们带回去研究一下。”
鹿泽月：“不行，她今天必须死。”
方憬不解，“你们多大仇，非得现在杀。”
交易并没被取消，等源笼取出来了，卢寒雁任凭她处理，何必这么着急。
鹿泽月抿紧下唇，“我不能让你们带走她。她只能死在这里。”
方憬：“如果你现在就有处理她的办法，我们可以不带走她。”
鹿泽月反问，“你们有什么资格带走她？猎魔人带走鹿家家主，是想与鹿家为敌吗？”
司诚嗤笑，“不论真相如何，鹿家拿着猎魔人的宝物是事实，我们只是来拿走自己的东西罢了。”
一心要杀了卢寒雁的是她，如今要留下卢寒雁的也是她，这人到底想做什么？
方憬有些好奇，但不打算和她继续拉扯下去，对司诚道：“走吧。”
大鲤鱼吃撑了一样，慢吞吞地跟在两人身后。
“哎，真是没意思。怎么都这么文雅呢。”
卢寒雁破开鱼嘴，鲤鱼大张嘴巴，她就站在鱼唇上俯视三人。
她右手是更多的，半透明的丝线。这些半透明丝线穿过血月撒下的微光，从拍卖场流向她手中。
数根丝线随着卢寒雁的动作飞扬，扫过地面上的三个人。丝线所过之处，发丝纷乱。红线只是削掉三人头顶的发丝。
下一瞬，红线划过三人小腿，刺痛感顺着脊柱蔓延。三人下意识向上起跳，避开脚下的丝线。
“交易继续？”鹿泽月说道，眼睛却盯着卢寒雁。
“交易继续。”方憬收回鲤鱼，鲤鱼瞬间消失。卢寒雁踩空，但稳稳地落到了石柱上。
司诚挥动巨镰，扫过卢寒雁。
“这才对嘛。”
卢寒雁捡起小六，跳到寒雁阁上。丝带解开，双手得了自由的小六不高兴地嘟起嘴巴，再次把球砸向鹿泽月。
鹿泽月一边躲避球，一边把躲避锋利的红线。方憬躲开红线跳上司诚的战镰，朝卢寒雁袭去。
A级魔具果然非同凡响，锋利的匕首划破卢寒雁的脸。没有血流出，她的脸皮像面皮一样被风微微吹起，露出底下的另一张脸，苍老如七旬老人。
这才是她的真样貌？惊讶只有一瞬。方憬避开剜心剑和飞旋回来的球，单手勾住飞檐翘角，再次落回屋顶。
手中的匕首开始出现裂痕，隐隐有断裂的趋势。大概还能够她全力用三次，如果三次还不能干掉卢寒雁，可不止是赔偿费的事了。
“八云·裂空。”
方憬开始提速提速，全力接近卢寒雁，盯准她的心口，确保下手精准。
人和怪物依靠心脏生存，只要把心脏摧毁，战斗就能结束，这就是猎魔人对世界的认识。
匕首不断在卢寒雁身上留下伤口。
小六不由得着急起来，想要帮卢寒雁，却跟不上方憬的速度。
卢寒雁收敛了那副轻松的表情，道：“那两个孩子如果还在，应该跟得上你的速度吧。死得早了点，有些可惜啊。”
真残酷，只是把她们当成工具看待。那这个孩子也只是她的工具吗？
方憬看了眼小六，她眼中一片焦急。
“戏鱼·吞噬。”
红鲤鱼把小六吞下，带着她远离两人。
卢寒雁挑眉，猜测方憬的意图，是觉得小六碍事吗？不打算藏着后手了？
“这个时候就不要走神了吧。”
两人视线相交，一张脸皮彻底脱落下来。脸皮之下，眉心中间一个小指大小的东西，闪着微光。
那股熟悉的魔力，正是源笼。
来不及仔细思考源笼为什么变得这么小，方憬调整身姿，再次贴近卢寒雁。
“这可不能给你。”卢寒雁微笑着，反手将剜心剑刺入方憬腹部。
“这不是能不能的事。”方憬微微一笑，匕首轻易刺入额头，挑出中间的源笼。源笼与她体内的魔力共振，自觉飘向方憬。
“哎呀呀，竟然被你挖出来。”
一道轻佻的声音从头上楼下，修长的双手夺过源笼。
方憬抬头，看见一双碧色眼眸。
“晚上好啊。”
眼睛主人对她轻轻眨眼，抽出剜心剑，反手刺入卢寒雁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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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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