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怪，面面相觑。
“你竟然听得懂我说话？”方憬欣喜地看着蓝犄角，她还以为只有那种S级怪物会说呢，比如零一。
“说话！”蓝犄角把蓝色的角伸出笼子，轻轻碰了碰方憬的手。
触感温温的，不是预想的冰凉，而且还毛茸茸，看起来光滑的犄角上布满了细密的绒毛，在强光的照射下看起来很平整。
方憬没忍住摸了摸，“原来只是模仿啊。”
“仿啊！”蓝犄角换了个姿势，把整张脸搭到方憬手心，搓脸一样蹭来蹭去，好像一只海獭。搓完了脸，蓝犄角开始扒拉方憬怀中的金桔，自己喂自己。每吃一颗，脸就跟着皱一下，反反复复，像是玩游戏一样，乐此不疲。
很快，一盆金桔被她摘得光秃秃的，方憬笑着看她，“不知道杜易水会把你怎么样。”
杀了她吗？明明知道这应该是常规做法，方憬心里还是有些不忍。转念一想，她连自己明天能不能出这个门都不知道呢，还去担心一只小怪物。
司诚说的不无道理，只是她觉得杜易水应当有解决的办法。在自己还不知道源笼的重要性时，杜易水就把源笼交给她，是为什么呢？
纯粹是信任自己这个理由，方憬自己都不是太相信。C区其他猎魔人比她一个新人更值得信赖吧。
杜易水自己拿着也比交给自己更安全，她何必拿给自己呢？方憬想不通。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杜易水没有恶意。这种笃定来源于直觉，或者说是第六感。
如果说有人靠理性生存，那她就是靠感觉生存。她相信自己的第六感，这几乎像是与生俱来的天赋，让她躲过很多麻烦。
基于杜易水对自己没有恶意这一点延伸，源笼放在自己这里会更安全吗？比她自己拿着还安全？
源笼这么强悍的力量，自己迟早会知道的，她不怕自己“私吞”吗？还是说她乐于看见这种局面？
想不通。莫比乌斯的人也很奇怪，明明可以对自己下杀手，却放过自己了，除了零一。
问题太多，线索太少。方憬叹了一口气。这口气似乎惊到了笼子里昏昏欲睡的蛇，蛇抬起了头，圆溜溜的金色眼睛里是竖瞳，盯着方憬看。
啪的一声，蓝犄角一巴掌拍到蛇头上，方憬好像从它眼睛里看见了几分委屈，“看来我该睡了。”
蓝犄角捏起蛇头，把它团成一团，放到笼子的角落，而转身看向方憬，眨巴眨巴眼睛，“睡了。”
方憬摸摸她的头，“你也早点睡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常常有猎魔人留宿，白星饭店虽然主营餐饮，各类住宿用品也一应俱全，虽然大部分东西都是方憬用不着的。她迅速冲了个澡，五分钟吹干短发，陷在柔软的床中，很快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
清晨，方憬被抓挠门板的声音吵醒。刺耳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根本睡不下去。
方憬打开房门，蓝犄角一阵风似的溜过她腿边，躲到她背后。
她跑出来了！方憬立马清醒了，这可是五千万。
“醒了。”
杜易水坐在沙发上，喝着茶。对面坐着个人，正是华翎，那条金眼睛的蛇绕她脖子几圈，蛇头耷拉在她头顶，看起来恹恹的。
刚起来就看到这种场面还是过于刺激了，方憬费了好几秒接受这个画面，疑惑道：“华翎怎么在这？”她记得华翎要被送去审判吧？
华翎冷着脸，“哼。”
杜易水：“她现在由我负责监管，我去哪，她就只能去哪了。”
方憬：“了解。”
杜易水：“吃点什么？我让她们送上来。你先收拾收拾吧。”
方憬看她眼底一片乌青，道：“你也还没吃吧？你看着点就好。”
杜易水点点头，问华翎，“你吃什么？”
华翎不屑地侧过头，“呵。”
杜易水：“那就点三份小笼包吧。”
华翎：“呵呵。”
方憬感觉气氛有点微妙，拖着抱住她腿不放的蓝犄角进了卫生间。
再出来，餐桌上多了两屉小笼包、两杯豆浆、一份帕尼尼和一杯咖啡。咖啡的糊味和肉包子的香味交缠在一起，说不上难闻，就是多少觉得有些违和。
华翎喝了口咖啡，“把源笼取出来的办法不是没有，就看你们能不能接受这个代价了。”
方憬：“什么办法？”
华翎笑得阴恻恻的，“你死了，源笼自然会从体内出来。这一点，她最清楚了。”
方憬：“啊？我还不想死呢。”
杜易水放下豆浆，“别听她危言耸听。既然源笼在你体内，你也没觉得不适，不如好好利用它，没必要取出来。”
华翎顿时笑了出来，语气听起来很是嘲讽，“你现在连猎魔人的命都不放在心上了吗？”
杜易水没理会她，继续说：“源笼本身就有封印，不故意破坏封印的话，其中的力量不会那么轻易被释放出来。一夜过去，你觉得有什么不适吗？”
方憬：“这倒没有。”而且她还睡得很香，难得没做梦。
杜易水微微笑道：“那就好。以后我定期给你加固封印，应当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
“就这样吗？”方憬疑惑地看向杜易水，有的不敢相信事情就这么过去了，这显得她和司诚昨晚的思虑很多余。
杜易水微微侧头，“还有其他问题吗？”
方憬抱起扒着自己腿的蓝犄角，“她和这条蛇怎么处理？”
杜易水：“自然是一起带去A区。”
“它们也能上飞机？”
“我们开车去。一小时后出发。”
吉普车在高速公路上飞驰。开车人是杜易水。
方憬咽了口口水，虽然她觉得杜易水很平易近人，但是让领导开车真的没问题吗？
坐在副驾驶的华翎撕开零食包装，拿出红艳艳的辣条，往后递，“喂，吃吗？”
方憬微微一笑，“谢谢，不吃。”
杜易水扫了一眼后视镜，“怎么不问我？”
华翎扯起嘴角，“你吃大粪去吧。”
杜易水：“火气这么大？”
华翎：“你把我身上的封印解了，我亲手喂你吃都行。”
好浓的火药味，感觉战争一触即发。方憬默默缩起来，减少自己的存在感，避免成为城池失火殃及池鱼里的那条鱼。
不怪华翎火气大，如果她的魔力被封了，肯定也没什么好脸色。没了魔力的猎魔人就是砧板上的鱼肉，更何况华翎还是个“犯罪分子”。
咚、咚、咚，车内忽然响起三道木鱼声，接着是念诵的声音。
“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
华翎：“啧，又来。”十年了还是只会这招吗？她耳朵都听得起茧子了。
杜易水：“易怒伤肝，静静心。”
华翎把辣条脆片往嘴里一塞，嚼得咔咔响。辛辣味顺着窗外的风飘到后座。
方憬感觉脖子痒痒的，回头一看，是蓝犄角，扒着她座椅，短小的绒毛一下一下，蹭着她。蓝色眼睛睁得圆溜溜的，正咽着口水。
方憬被她这幅馋样逗乐了，摸摸她的头，“你想吃？”
“想吃！”中气十足，声音能掀翻车顶。
华翎转身，把辣片往后递，“想吃就自己来拿。”
方憬笑道：“她又听不懂。”
话音刚落，一道蓝色嗖地冲向副驾驶。砰的一声，又被弹回去。蓝犄角捂着被撞到的角，不解地看向捆在脚上的绳索，最后还是看向华翎手里的辣片。
华翎吃掉辣片，变擦手边说：“你该不会把它当傻子看了吧？它可是有智商的高级货。”
方憬钻到后排，把蓝犄角抱过来，揉了揉她的犄角，道：“你们是用人做实验吗？”
华翎嗤笑，“怎么，你同情它？你知道猴子也有智商吗？”
看着方憬一副同情心大爆发似的模样，华翎不爽地“啧”了一声，杜易水怎么招这种情感过剩的人进C区。
华翎：“告诉你也无妨。据我所知，研究员并不进行人体实验，它们长得再像人，本质上也只是怪物，不值得同情。不要产生多余的情感。”
方憬点点头。
华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火大，干脆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杜易水忽然出声，“她向来嘴硬心软，你不必放在心上。”
方憬摇摇头，“她说得很对，怪物终究只是怪物。”怪物杀了她的父亲，她不会忘记的。
杜易水点点头，不再说话。
好像所有的紧急的事都被突然解决了，方憬问：“部长你知道柰理怎么样了吗？”零一已经被自己杀了，柰理应该很快就能醒过来了吧？
杜易水看着前路，专心开车，“不清楚，担心的话可以问一下医疗部门的人。”
方憬：“不麻烦了，大会结束后我回去看她吧。”
窗外，路上的黄色弯角标识飞速掠到身后，乌云一直沉沉。蓝犄角像是感到了空气中的沉闷似的，收起指甲，把手团起来，搓搓方憬的手心。
方憬笑了笑，自己好像被安慰了。冲锋衣里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是司诚的信息。
司诚：怎么样？能出来吗？
方憬：要进去了
司诚：？
方憬：杜易水说我太危险了，要把我和华翎一起关起来
司诚：我会给你送牢饭
方憬：？你竟然不救我
司诚：你到哪了？我们去接你
方憬看了一眼导航：还有四个小时
司诚：杜易水没钱吗？做廉航？
方憬：我们走高速
司诚：……隋梦订饭店，挺好吃的，晚饭见吧
接着是一个定位，司诚便没了动静。
香满楼。方憬去过一次，确实很好吃。虽然不记得是什么味道了，也不记得是和谁去的了，但是记得很好吃。
香满楼的装修很古朴，似乎是因为老板喜欢古建筑，特意打造的。
杜易水在大门前稳稳停下车，方憬刚下车，就被抱了个满怀。
“方憬，我好想你！”
方憬脑子蒙了一秒，“柰理？你恢复了?”
“嘿嘿，本柰理堂堂复活！”
“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引自道家《清心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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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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