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闻钦洗了一把脸，手边适时的递过来几张纸巾，他红着眼抬头，凌佑站在他身侧，一脸担忧。
徐闻钦心里一咯噔。
凌佑的声音异常温柔，“还好吗？”
徐闻钦眼神微颤，思绪一片混乱，实在找不出任何理由来解释自己为何这副模样。
他哑着嗓子机械的摇摇头，“没事。”
凌佑明显不信，他覆手在徐闻钦的背心，感受到他此刻极速跳动的心脏。
徐闻钦眼睛通红，血丝密布，眼尾含着一滴还未滴落的泪，凌佑看着，特别心疼，他轻叹一声，伸手把人拉过来抱在了怀里。
像是一朵飘在空中随风的羽毛，一下子被捧在手心落了地，徐闻钦放松的靠着，把头抵在他颈窝处，感受着凌佑皮肤的温度和脉搏的跳动，咚咚..咚咚..
这么的安心，徐闻钦觉得自己被稳稳的接住了。
“你弹的很棒，很厉害，为你骄傲。”凌佑安抚着他，声音平和而安定，按在他背心的手也一下一下地拍着，像哄小朋友睡觉一般。
“嗯，”徐闻钦在他颈肩哼出个声儿，“谢谢你。”
两人安静的靠了不到一分钟，情绪稳下来，身边又有人经过的时候，徐闻钦觉出一丝尴尬，他瓮声瓮气的说，“我们出去吧。”
凌佑说好，带着他去了后台的候场区坐着，又给他倒了一杯水。
徐闻钦拿着杯子，指腹摩挲着边缘，脑细胞死了好几百万都没能想出个合理的理由，索性闭嘴没说话。
凌佑坐在他边上，手里拿着一包纸巾。
凌佑问，“你是第一次参赛吗？”
“不是啊，”徐闻钦看向他，“怎么这么问？”
凌佑说，“肠胃是情绪器官，太紧张或者极度难过的时候，人其实是会吐的。”
“哦，”原来是这样，徐闻钦正好没理由，这不就来了一个嘛！
他自动过滤了别的，只拿紧张说事儿，“虽然不是第一次参赛，但确实也没那么放松，压力很大。”
凌佑拍了拍他的肩膀，“但你真的做的很好，我相信结果不会让你失望的。”
徐闻钦朝他笑了笑，又说了声谢谢。
为他的鼓励和陪伴，也为自己心里的一份依赖得到满足的感谢。
凌佑说， “你如果好点儿了就回去，他们在准备颁奖了。”
“嗯。”
结果出来，徐闻钦拿了第二名，第一名是个比他小两岁的女生，听说刚拿了评级，很厉害。
高洋和雷鸣他们几个兴高采烈地冲上台要跟他合影，张奕凡勉强拉了一把没拉住，只好让他们去。
“你不去？”张奕凡问凌佑。
凌佑看着被队友们簇拥着的徐闻钦，脸上挂着一抹淡笑，“人太多了，挤的慌，我待会儿下去。”
忙完了比赛，高洋喊着要庆祝一下，让徐闻钦请大家吃饭，徐闻钦说好，几人笑闹着出去打车，为了吃什么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个不停。
凌佑看着他，此时的徐闻钦又回到了和他们在一起的那个状态，好像刚才那个脆弱的灵魂，是他的一个假象而已。
路上，徐闻钦接到了徐薇宁的短信，“我估计没法儿去接你了，公司忙，你自己打车回来吧。”
徐闻钦说等你来接黄花菜都凉了，然后把自己领奖的视频发给了徐薇宁，徐薇宁这次回了五个字，“在忙，看不了。”
徐闻钦决定和她断绝关系一小时。
篮球比赛安排是车轮赛，积分制，一中重视篮球，设备也齐全完善，甚至还有一套高清动态画面捕捉摄像机，所以很多场次都是选的一中当主场，甚至有条件一般的学校的比赛也是在一中打。
比赛加上训练，学习也落不下，徐闻钦除了开学给凌佑做了两个菜，到现在都没做饭了。
高洋拿筷子戳了戳碗里的肉，一脸哀怨，“我亲爱的钦哥，你已经好久不做排骨了，我好想吃排骨。”
徐闻钦筷子一挑他下巴，“想吃？”
高洋猛点头，一脸真诚，“嗯嗯，很想。”
徐闻钦笑着推开他，“那你想吧。”
高洋....…
“那你把那块牛肉给我吃吧，”想要的饭没要到，高洋开始占便宜，说着就要往徐闻钦碗里伸筷子。
徐闻钦给他扒到一边，“我这儿肉没有，榨菜倒是有一堆，要不要。”
高洋一脸嫌弃，“我靠，我不爱吃榨菜，长的跟蚯蚓似的，影响食欲。”
程煜被恶心的差点吐出来，在桌子底下踹了高洋一脚，“你赶紧团成个球滚吧，简直影响食欲。”
高洋看着程煜，一脸的生无可恋，“喂，你对我的爱这么快就冷淡了吗？”
徐闻钦哟了一声，“说的好像他爱过你一样。”
怎么没爱过，前两天打游戏，高洋帮程煜把他打了半个月都没有打通关的给搞定了，还得了一套逆天装备，程煜对他感恩戴德，说我爱你一万年啊一万年。
小屁崽子，一万年抵不过一堆榨菜丝儿。
高洋嫌弃完程煜过了河就拆桥，又死皮赖脸的爬过去，抱着徐闻钦的胳膊开始撒泼，“钦哥钦哥钦哥啊啊啊～～～你为什么不做饭了，我真的好久没吃到你的饭了。我最近真的恶心想吐食欲不振。”
徐闻钦故作惊悚，夸张的说，“哇，你不会突破人类科学怀孕了吧？”
“对，就是吃你的菜吃的，你要负责到底。”
徐闻钦憋着笑，“那还是算了吧，我怕生出来个狮子头，负责不起。”
高洋翻了个白眼，“滚滚滚。”
凌佑在边上看着几个人闹腾个没完，一言不发的吃饭。
吃饭是安安静静的，训练的时候却像个炸.弹，篮筐被他扣得震天响，程煜蹲一边玩游戏，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吃炸.药啦？”
苏末迪说，“也有可能是火箭，给点儿火星子就能上天啦。”
“他爸又蹂躏他了？”
苏末迪摇头，“没有吧，据我所知他爸最近出差了，谁知道他最近又撒什么疯。”
程煜撇嘴，搞不懂。
苏末迪说，“搞不懂就回教室去，我训练还得被你当枕头，累得慌。”
徐闻钦去完洗手间回来，就看到程煜靠在苏末迪背上，走过去踢了他一脚，“你还没挪窝呢？”
程煜没抬头，“上厕所。”
“逃课逃的还挺理所当然。苏末迪你不管管他，我们训练是有固定时间的，他老跟着逃课算怎么回事？”
苏末迪拿肩膀往后边撞了撞，“听到没有，玩够了赶紧回教室去。”
“我上厕所呢。再说了，一节课不上也不会影响我考试。”
“浪的没边儿了你，赶紧回去。”苏末迪也不惯着了，开始赶人，“赶紧走，等会儿教练过来，小心他向班主任告你的状。”
程煜关了游戏，站起来冲着苏末迪说，“靠你一会儿像要你命似的。”
苏末迪把他往外推，“行了，乖一点儿。”
程煜说让他回教室的给带瓶饮料，不情不愿的走了。
凌佑没心思看戏，低着头，手里扯着徐闻钦送给他的护腕，一下一下，像是要把他此刻乱成一团麻的心给缕清。
他还在纠结昨天晚上的那个梦，他最近可太容易做梦了，大眼睛，嘟嘴唇，细长的手指白白的皮肤…….我靠，凌佑捂着眼睛一副想不下去的表情，再拿开，大眼睛嘟嘴唇正看着他，吓的他差点咬舌自尽。
“我靠，你怎么在这儿。”凌佑惊呼一声，真咬到了舌头。
徐闻钦抹了一把脸上的口水，莫名其妙，“我一直都在这儿啊，你神游什么呢你。”
徐闻钦在边上坐下，看着凌佑一言难尽的表情，“你怎么啦，最近奇奇怪怪的，干嘛总自己一个人呆着，有事儿？”
凌佑舌尖发麻，疼的想骂娘，找理由说，“我……我那个....思考人生呢。”
“看你这样子，很惨不忍睹吗，感觉你很嫌弃你的人生。”
凌佑吞了一口带着血腥味的口水，感觉真是应情应景，自己作孽，和着血也要往自个儿肚子里吞。
“哎，自作孽，不可活。”
徐闻钦………
他拍拍凌佑的肩膀，“节哀，再难的人生都是自己的，跪着也要爬完。”
凌佑苦笑，他倒是真想给这位大爷跪下求饶，麻烦您大晚上的别在我梦里瞎串了，再这样我真的得去弄点儿什么药吃一下了……
三月春暖，武汉被花簇包围，所到之处都是鲜活又璀璨的生命力，校道两旁的海棠和玉兰花开的正盛，花坛里的各色碎花装点出别样的生机。
张奕凡拿着一张表过来召集大家集合，公布了接下来的比赛安排，这次他们对阵的是八中，去年的半决赛才碰到八中，今年第六场就跟八中打，战况不容小觑。
初生牛犊不怕虎，一群高一的热血沸腾，一直训练到晚自习结束，凌佑顶着一脑门子的热汗，躺在休息区的沙发上玩手机。
“兄弟们，快恭喜我吧，我终于和家里出柜成功了！！！！！”群里一人冒泡，透过齐刷刷的感叹号都能感受到他此刻的激动。
底下刷起了一连串的恭喜。
凌佑点开群消息看了一眼，随大流回了句“恭喜你。”
“太羡慕你了，我还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开这个口。”
那人说，“前两天我终于鼓起勇气和我妈坦白了，她今天特意和我聊了几个小时，还给我看了她查的资料，说可以理解我，还让我注意安全。”
“希望能有同款妈妈。”其中一人表示羡慕。
“每一次看到群里有兄弟踏出这一步并获得了想要的结果，真的由衷的开心，至少说明我们还是被接受的。”
凌佑看着这句话，想起之前他查过的资料，一个男生因为像父母坦白自己的性向而被送进了精神病院，接受所谓的矫正疗法，最终不堪忍受跳楼自杀了。
他的遗书只有一句话：我没有病。
群里还在讨论，凌佑无心再看，他退出界面，专注自己刚才看的测试题。
如何判断你是爱同性还是只爱某一个同性？
靠，凌佑个傻.逼在套症状！
结果套来套去越来越懵，他关了手机，拽拽张奕凡，把人拉到一边，神秘兮兮的说，“队长，我问你一个问题。”
张奕凡说，“什么事儿。”
凌佑琢磨了一下言语，悄声开口，“二班的俞丹妮是你女朋友吧。”
张奕凡笑道，“你们不是都见过好几次了吗？”
凌佑摸了摸鼻子，“那你喜欢她吗？”
问完觉得自己脑子秀逗了，不喜欢做什么女朋友？他一拍脑门，“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张奕凡回了一个智障表情给他，“你今儿出门忘带脑子了？”
凌佑顶着一张我现在此刻确实没什么脑子的表情，“我的意思是说，你为什么喜欢她，就是....那么多人，怎么会认准了她呢，那种追她的冲动，是怎么样的？”
张奕凡盯着他看了两秒，猝不及防的问，“你有喜欢的人啦？”
凌佑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我特么的就问问，你不要这么直接好不好。
张奕凡说，“喜欢一个人，其实也很简单。嗯...比如你会总是想起她吗？”
凌佑点头，想，经常想，做梦都想。
张奕凡，“那你和她在一起，会很开心吗？”
凌佑继续点头，开心，但是也挺郁闷，他老冲我笑，我就觉得瘆得慌。
张奕凡翻白眼，“怎么听着你这不太像是喜欢。那你有想抱她吗，或者牵手，亲她？”
凌佑长长的“噢”了一声，指着张奕凡说，“你亲俞丹妮啦。”
张奕凡恨不得一掌给他拍篮筐上去，觉得和他交流降低自己的智商，“到底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啊，你纠结我这边干什么。”
凌佑，“……”
“你要真喜欢，就去追人家姑娘试试，指不定你在这里郁闷半天，人家也喜欢你呢，毕竟咱们篮球队人气还是挺高的。”
凌佑看了一眼不远处还在练球的徐闻钦，心生怅然，可人家不是个姑娘啊，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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