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徐闻钦接到了徐幻宇的电话,听他说话的调调和吃饭那会儿完全天壤之别,忍不住感叹,“你这精神世界真够多变的,没事儿了?”
徐闻钦,“啊?我能有什么事儿。”
徐幻宇笑,“那谁知道,刚才是谁愁的饭都吃不下去的,现在这是和解啦?”
徐闻钦……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又没瞎,就你俩饭桌上那一来一回的小情绪,谁看不出来,他一来你眼神儿都在他身上盯着了,旁边还有人给你当帮手,”徐幻宇躺在沙发上,“说说呗,怎么回事儿,你们这青春期的小朋友又出什么幺蛾子…”
徐闻钦说,“说来话长……”
这个故事说给别人听,可能也就是当普通狗血家庭剧来看,但是以徐幻宇的敏锐和徐闻钦提起他和凌佑之前相处的语气,这位身担“家父”职业的舅舅,心里还是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就因为这个让你这么难受的,仔仔,你俩感情这么好……”
徐闻钦下意识的回了一句,“我跟他是好朋友,那突然来这么一下,我心里肯定难受,这种事情换谁都一样的。”
是一样……
可是也不是谁遇到这种问题,会先去强调“我跟他只是好朋友。”
言外之意,我们没有其他的。
徐幻宇真是擅长从别人的字眼儿往外扣东西,他沉声道,“行,没事儿了就好,这么说你俩以后就是兄弟了,别再因为这种小事儿闹脾气,要相亲相爱,以后都是一家人。”
徐闻钦无端的被这句“一家人”埂了一下,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行了不说了,他叫我,你有事儿再给我电话。”
“好,我也洗澡去了,挂了。”徐闻钦挂断电话躺在床上,后知后觉的想起:他家舅舅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两人和好了以后,徐闻钦邀请凌佑去逛了一次街,美其名曰买衣服,刚认识的时候凌佑邀请了他一次,这次“重新认识”,徐闻钦故技重施。
夏天的衣服换的勤,徐闻钦对这方面并没有太大的需求,反正也就穿一季,质量过关就行。
这次不去武广了,徐闻钦约了新开的一个商场,凌佑说早想去逛逛,一直没时间,那边坐车过去得半个多小时。
武汉公交开的快,跑起来恨不得漂移,徐闻钦也是小瞧了,下车都有点想吐,本来他不晕车的一个人,每次都被武汉的公交征服。
两人直奔奶茶店买了杯冰果茶压压胃,这才开始逛。
徐闻钦说起在老家的时候,每年夏天去超市买一打白色的短袖,能穿一个季度,凌佑说,“一样,高洋后来还说我天天不换衣服。”
徐闻钦笑,“咱也不是那不讲究的人呐!”
“哈哈哈,”凌佑被他的语气逗笑了,“你最近口音怎么回事?”
徐闻钦疑惑的看着他,“口音咋啦?”
“咋啦?”凌佑说,“你现在一股东北腔了,你知道吗?”
“哦,我最近在看乡村爱情故事,可能被带跑偏了吧!”
凌佑笑的不行,挺帅的一小伙子,一开口一股大碴子味儿,太有反差了。
男生买东西很简单,质量好,款式搭就可以,两人在三楼的男装区走了不到半个小时就买完了,忙完了徐闻钦的事儿,两人下到二楼,扶梯正对着的是一家卖模型的店,凌佑瞬间就走不动道,徐闻钦二话不说的就推着他进去看。
琳琅满目,做工精细,这家店当初宣布入驻这个商场的时候,好多手办玩家都疯狂了。
徐闻钦说,“我发现你和高洋都很喜欢这些东西,我在他家看到了一柜子的手办和模型。”
凌佑脑筋转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所以你才来这边买衣服?”
徐闻钦没说话,拿起一个变形金刚的小模型,看了半天没看出个所以然,又放了回去。
“他说你也收藏这些,正好一起来逛逛嘛。”
徐闻钦确实不太懂这些,只是跟着凌佑听他讲,觉得有意思,来一趟不白来,最后徐闻钦买了两个变形金刚送给凌佑,正好和他家里的凑一套。
收获颇丰,两人都挺高兴,商场一楼的正中心放着一架钢琴,旁边有一个牌子,写着:自助娱乐,请爱护!
徐闻钦看了凌佑一眼,凌佑瞬间就懂了他的意思,朝他伸出手,“来,东西我帮你提着。”
徐闻钦坐过去,手搭在钢琴上,黑白相称间,凌佑这才发现,他的手是真的好看,骨节分明,指骨纤长,圆润的指甲剪的很干净,凌佑之前觉得他带着生活里的热乎气儿,现在坐在这架钢琴前,又仿佛有些超脱,是另一幅艺术的样子。
试了两个音,徐闻钦点了点头,随即流畅的琴声顺着他的指尖流转,悠扬盘旋至整个一楼大厅,周边门店的导购人员都看了过来,有的还拿出手机来拍照,这个时间点商场里的人不多,但依旧有被琴声吸引驻足的,徐闻钦的实力很好,毕竟也是参赛的水平,一曲行云流水,是变形金刚电影主题曲的变奏。
一天下来,凌佑能感受到徐闻钦的用心,他借着买衣服的名义,大老远的过来买他喜欢的模型送给他,还为他弹琴,徐闻钦其实也没说过什么,但凌佑依旧觉得,自己是在被他哄着的,徐闻钦托住了他在抵抗的那段时间里孤独和委屈的心,把它重新染上活力的色彩,还给了这个恣意的少年。
周四,半决赛场。
一中到达赛场比预计的时间提前了半个多小时。
不一会儿,体育馆里又响起骚动,张奕凡说,“附中的到了。”
几人齐刷刷的向那边看去,徐闻钦随便扫了一眼,隐约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他本能的想走过去看仔细一点,凌佑一把拉住他,“看什么呢?我们该换衣服了。”
徐闻钦哦了一声,回头又看了两眼,转身去了更衣室。
大概是错觉吧,怎么可能呢……
今天对阵附中的半决赛,下午四点比赛开始,两方队员见面握手,徐闻钦再一次的看到了那个人,果然是他!
徐闻钦的手掌拍过他掌心,抬头看了一眼,那人面无表情,仿佛已经不认识他了。
附中也是以实力打败南区的高校才晋级到半决赛的,所以和一中的这场比赛打的很是火热,强强对决,每一分都拿的很是精彩。
场上尖叫声呐喊声不断,徐闻钦早已没有心思去管那些破烂往事,全身心的投入到比赛。
两节比赛后,中场休息,徐闻钦去洗手间洗脸,刚抬起头,就从镜子里正对上倚着门框看着他的那个人。
徐闻钦皱眉。
吴昊走过来,打开水龙头冲了下手,“我还以为我看错了,没想到真的是你,你长高了好多,我差点儿没认出来。”
徐闻钦表情冷淡,“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出国了吗?”
吴昊轻轻一笑,“你还记得。”
徐闻钦的脸色瞬间垮下来,转身就打算离开,吴昊一把抓住他。
“别急着走啊,算下来也有两三年没见了吧。”吴昊一副叙旧的表情,空着的那只手抽出一张纸巾递过去,“擦擦手。”
徐闻钦没接,甩开他的爪子,自己抽出一张纸擦了手。
“这么客气,”吴昊也不尴尬,肆无忌惮的从上到下的打量着他,笑意不明,“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出国吗。”
徐闻钦看着他,他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
吴昊依旧微微笑着,“因为我还是想留在这里,这里有很多值得回忆的事情。”
徐闻钦把纸揉成一团拽在手里,他盯着吴昊的眼睛,试图从他眼里看出一点虚伪,可是吴昊就是那样满含笑意的看着他,看得他浑身发毛。
“徐闻钦,你真是太让我伤心了,咱们这么久不见,你一句话都不想跟我说吗?”吴昊自己演了半天没得到一点反应,心里有气,走近低声跟徐闻钦说话。
徐闻钦依旧没理,又往后退了几步,撞到了身后的墙壁。
吴昊却跟着他的步子走来,把人圈在自己胸前和墙壁之间,徐闻钦伸手挡在了他面前。
吴昊看着自己胸前的手,挑衅似的又往前迈了一步。
“让开!”徐闻钦狠狠的推开他,语调冰冷的喊道,“离我远点儿!”
吴昊踉跄着稳住了,脸上表情仍是不变,语气里还有些委屈似的,“怎么了,这么愤怒,难道你还在生我的气。”
“.....”徐闻钦呼吸微重,打定了主意不想搭理。
吴昊逼迫他,“以前我们都还小,很多事情做的确实有点儿过,但是不管怎么说同学情分还是在的,我那个时候……”
“闭嘴...”徐闻钦情绪有些激动的指着他,“闭嘴听到没有!”
凌佑冲进来就看到徐闻钦一脸怒气的瞪着对面的人,走过去把人拉过来塞到身后,下意识的站前面挡着,侧头低声问来一句,“怎么啦?”
刚才在外面听到这一声怒吼,凌佑以为他和人打起来了。
徐闻钦心里狠狠的松了一口气,他像是在溺水边缘挣扎的人,紧急关头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他说没事,催着凌佑快走,要是再让他单独面对吴昊,指不定真的就会情绪失控。
凌佑深深的看了吴昊一眼,扣着徐闻钦的肩膀把人往外带,“咱们回去。”
吴昊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人,他知道徐闻钦是个什么性向,这会儿看到他们之间的微妙互动,眼中瞬间笑意全无。
半响,他叫住徐闻钦,“分开的这几年,你有想我吗?”
徐闻钦一瞬间犹如五雷轰顶,被这句话砸的头皮都发麻,他恨不得回身给吴昊两巴掌,给你脸了是怎么着,乱喷。
他没停步,直接头也不回的出了洗手间,没敢抬头去看凌佑的反应。
凌佑在拐角处回眸扫了一眼,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吴昊直视着他,挑衅的冲他扬了扬眉。
徐闻钦催促他,“赶紧走…”
凌佑收回目光,和他一起回了赛场。
回赛场这一路上凌佑倒没有怎么多问,可是到了下半场比赛,只要是吴昊拿球,凌佑必抢!吴昊进攻,凌佑必盖,吴昊防守,凌佑分分钟暴力扣篮,实力碾压。
距离比赛结束还有三分钟,吴昊防守徐闻钦,他十几岁的年纪,脸上却总是带着深沉的笑,看的人很不舒服。
徐闻钦真是讨厌死了他现在这样的笑容。
吴昊说,“徐闻钦,真没想到,两年不见你的球技进步这么大,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徐闻钦冷着脸,依旧不打算说话。
吴昊知道徐闻钦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既然现在不想叙旧,那他就偏偏要跟他叙旧。目前附中还差四分,一中多进一球,他们晋级决赛的资格就少一分,他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还记得当初我教你打篮球,你还说篮球根本就没什么好玩儿的。”
徐闻钦有点不耐烦,“你到底想干什么。”
吴昊笑,“没什么,我就是想问问你,你在练习的时候,有没有想起过我。”
徐闻钦心里一阵恶寒。
他知道吴昊在跟他玩心理战,他也知道此刻自己必须要冷静,不能被他影响,可是……
可是他就是没办法镇定下来,他脑子里不时的回想起之前的事情,闹得他情绪越来越暴躁。
吴昊嘴角轻扯,低声凑过来,“刚才那个人,你喜欢他吧,他知道吗?”
徐闻钦瞳孔微震,狠狠的瞪向他。
吴昊你大爷!
吴昊看他的反应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咧嘴一笑,带球直接上篮进攻,徐闻钦连忙回防,吴昊却丢了刚才的“叙旧柔情”,猛地一撞突进去,徐闻钦脚下不稳,侧身倒了下去,直接右手着地。
吴昊几乎是踩着他的胳膊突围,直接拿球准备上篮。
徐闻钦只听到一声很清脆的声音,随即就是猛烈的疼痛钻进了他的感官。
“啊——”徐闻钦发出一声惨叫,下意识地蜷缩起来抱住了自己的右手。
凌佑箭步冲过去,他半跪在徐闻钦身边,却又不敢去碰他,裁判吹了暂停,赶紧过来查看情况。
凌佑心里本来就有火,这会儿看到吴昊害徐闻钦受伤,更是洪荒之力无法控制。
他起身冲到吴昊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他妈对他干什么了!”
吴昊抬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依旧嬉皮笑脸的,“他自己摔倒的,关我什么事,我可什么都没做。”
凌佑个子比他高,拽着他的衣领子都快把人提起来了,眼中怒气藏都藏不住,“你他妈在洗手间就找他事,现在又弄伤人,你是不是找死。”
吴昊被人提着脚,着地不稳,气势上就弱了很多。可是输人不输阵,他昂着头看着凌佑,“我们老同学叙叙旧,也要你管,你谁啊你。”
凌佑把人扔地上,冲上去就是一拳头,吴昊被打的有点儿蒙,火气也上来了。
两个人立刻扭打在一起,凌佑虽然个高体重,可吴昊也是个大高个子,谁都没落着好。
体育馆里瞬间骚动,看球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闹哄哄的。
“想你,我想你妈个大鸡蛋....”凌佑边打边骂。
张奕凡和几个裁判过来拉开两人,吴昊的骂声响彻体育馆,“就你这素质上什么球场,赶紧滚吧。”
凌佑踢了一脚没踢着,妈的,“老子什么素质关你毛事,你敢动徐闻钦老子废了你都是分分钟的事儿。”
张奕凡赶紧拽住他,“凌佑,给我闭嘴。”
凌佑哪里还收得住情绪,他趁着吴昊被他们队友拉着,挣开张奕凡冲过去又给了他一拳。
“凌佑,住手!”张奕凡和苏末迪连忙扣住他。
苏末迪劝他,“冷静一点,咱们先看看徐闻钦的情况。”
凌佑听到徐闻钦三个字,犹如烧红的铁浸了水,不再剑拔弩张,只剩点儿火气了。
他挣开两人的束缚,扯了扯衣服,过去查看徐闻钦的伤势,校医初步诊断应该是脱臼,没有骨折,具体的还要去医院拍片检查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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