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出头,唐愁看着进程,打了那通电话。
“妈…今年可能又不回家过年了…”
“又不回来啊…咱家人虽然都健健康康好好的,但两三年没吃过团圆饭了。”
“明年一定回家吃团圆饭,今年…”
“哎呀,妈知道,大家也知道,你想先替更多的小家讨回公道,吃上安稳的年夜饭…那你们办完案早的话,带着袁袁回来看看爷爷奶奶,过年我托大姨她们包些饺子给你们送去,不能让你们一个组的孩子大过年的加班还吃不上家里包的饺子。”
“嗯!”
只是他们都没想到,凶手竟会接二连三地抛出零散的证据。
现在,证据终于齐全,可以进行逮捕。
“现在证据充足,就是年康宇,需要的只剩位置了。”唐毋命语气明显有些急,手在鼠标上不停拨动。
“郑队,定位有了——在源庆区的一片林子里。”
所有人都凑上去,只有唐毋命坐在原地不动——
“刚才怎么都找不到定位,现在又这么轻易出现,他又搞哪一出…”
“先不管他什么目的,去看看再说。”说着,郑严穿上外套,“唐愁,带够支援;袁策,待在周围防守——小组成员听令,迅速赶往指定地点!”
“是!”
到达地点,树木茂密,又加上是半夜,寒风刺骨,在一个林子里找人也成了难题。
“袁策在外面随时等待救援,唐愁往东,我和唐毋命往南!”
“是!”
郑严头上戴着手电筒,唐毋命则是捏着,相同的是两人的握枪手法和位置。
郑严一个转身,一个黑色身影出现在视野中,他们立马警惕起来——那人穿了一身黑,戴着帽子,靠在树上,看到他们没有任何反应。
不过明显看出,那就是年康宇。
“年康宇…?”
“是我。”
“……”
见他没继续开口,大家都不敢有大动作,林子里只剩雪簌簌融化的声响。
就这么僵着,好一会儿,那人慢慢站起来,摘下帽子,一瞬间,所有人惊在原地——他剃光的头上有一条极其狰狞的疤痕。
“难怪他妻子即使不同意还一直都是长发…”
郑严这样想着。
对于现场的反应,他见怪不怪:
“以前也见过多次,各位不用惊讶,担心紧张就更不用了,因为这次——我是来自首的。”说着,他双手举过头,往后退了几步,“只是,跟你们回去之前,我想留下…小唐总说几句话,如果有一盒巧克力曲奇饼干就更不错了。”
他笑着说完,指向郑严——
“不过,我要的是郑队买的。”
两人被他这几句话说的没有头脑,不过还是照做了。
“我先去,你自己小心。”
“嗯。”
看着郑严走远,年康宇忽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你们还真是…伉俪情深啊小唐总。你说,如果你妈妈在下面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啊?”
唐毋命没回答他,只是皱着眉,握着枪的手骤然收紧。
“唉,不想说就不说了,”他摆摆手,举起的手又放下,身子向旁边一歪,倒在树上,头抵着潮湿的树皮,“你们肯定会问我作案动机吧,我不想和他们说,只想和你聊聊。”
“聊什么?”
“其实我没什么动机,算是执念惹的祸吧——我,年康宇,十五岁认识你的母亲,喜欢她八年,她一直都知道,可她吊着我,她说等她警校毕业就同意嫁给我。”
“可她食言了——她熟识了你父亲,一个大学毕业家里小有资产打算创业的男人。他们亲密无间,我曾几次去找她,可她从不见我,你父亲甚至找人想要在偏僻的小巷子杀了我。”
“后来,我活了下来,法院却只判了那几个人几年,头上狰狞的疤痕时刻提醒着我——他们错了,他们没付出应有的代价。”
“我颓废了几年,正巧你母亲转正,我就杀了第一个孩子——吴奇的女儿,一个五岁的漂亮小姑娘,我用当时他拿着的镰刀割开他女儿的头皮,从头到尾,只剩一副骨架。”
“你母亲是个爱浪漫的人,所以我学了许多好手艺。我将花一朵一朵凿进骨头里,成了她探案路上绽放的第一束花。”
“接着,剩下的人也没有幸免。”
“本来我想停手,等他们查出来,但当时技术不足,我也没有新动作,案子也就等同于被搁置了。据我所知,只有你母亲还在坚持。”
“歇了十一年,我以为人生就这样了,可我偏偏又有了爱人。”
“我还是会想起以前,我想一定是她不想放过我,可她已经逝去,为了陪爱的人我也没有了退路,我又盯上了十五到十八岁的孩子。他们青春有活力,像当年的她,我想把他们留在今天,让他们没有明天。”
“又刚好听闻你重□□母亲的旧业,我就下了手。”
“十八年没拿刀,还真有些不稳,连精致的摆盘都生疏了。”
“今天我能来你们还得多亏我太太,她前几天刚出殡。”
“不得不说,对于你,我还是挺恨的。”
唐毋命听完他的话,皱着的眉头缓缓松开,觉得他可笑得很:
“所以,你是说你为了这场一厢情愿、自导自演的苦情游戏拉了十五个无辜的孩子当筹码?那我就好好的、一字一句的跟你掰扯清楚。”他把枪插回腰间,神情变得严肃,“当年那五个人酒后刚好碰到你,乱了分寸,你蜷缩在那儿就像一条狗,他们又是狗肉贩,就把你当做狗想砸死你,与我父母没有任、何、关、系!”
“不可能…不可能!就是他…就是他们!我看到过他们从同一个酒店聊着天出来,刀就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他直直的滑下去,眼里生出愤怒,咬牙盯着唐毋命,可唐毋命丝毫不受影响,强有力地戏谑道:
“他们是不是一伙的你比在场的其他四位同志都清楚吧?并且当年是你对母亲死缠烂打,录像笔录清清楚楚,她从来没有答应过你,一直都是你的嫉妒心作祟,让别人为你自己的私心、你骨子里的疯狂暴力买单!”
“你闭嘴!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想谋个安稳幸福的未来,我有什么错!一个人有几个六年?!明明是他们毁了我,凭什么一切都怪在我头上!”
“你妻子知道这些事一定不会让你走这么多错路,你对得起她吗?!”
“犯罪就是极致善良惹成的祸,只有够狠的人才能在世上存活。”
“我只是想活着多陪陪她,我有什么错!”
他忽的站起来,一拳打在树上,脸红得发紫,周边几人想上前逮捕,被唐毋命手势示意稍等。
一会儿,他们都冷静下来,年康宇微微弯了身子,嘴角又挂起笑:
“小唐总,你能过来听我说句悄悄话吗?就一句。”
唐毋命一时没猜出他的心思,但慢慢走过去,靠近他的一瞬间被他用力一拉,两手被紧紧按在迅速从年康宇口袋掏出来的刀的刀柄上——刀深深刺进胸膛,血急速冒出,染红了唐毋命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手——
“能死在她儿子手里,也知足了…”
下一秒,年康宇松开手,刀落在地上,溅起一片血花。
郑严看着手机接受到的其他三人微型的录像,心慢了一拍,飞快地往唐毋命的方向赶。
看着眼前的人直愣愣倒下去和满身的鲜血,他愣在原地,瞳孔开始有些涣散,心止不住的慌,郑严见到的场景是一动不动、满身是血的他和一群人在把凶手往救护车上搬。
他跑过去,把唐毋命抱在怀里,感受到他的身子颤得厉害——
“郑严,我有些不安。”
那一瞬,他忽然发觉,怀里的人也才19岁。
他轻轻拍着,眼里是止不住的心疼和心酸:
“别怕,都结束了,他一定会好好的坐在审判庭上向大家赎罪,一定会没事的。”
“爸妈还等着我们下周一起回家过年,一切都要变好了。”
“一切都开始变好了……”
大年三十,看春晚活动正热烈的进行着。
唐愁爸爸妈妈在包着饺子,爷爷在拜果盘,其他亲属做菜的做菜,点灯笼的点灯笼,连小朋友都有自己的任务。
一家人其乐融融,各自忙活却又聊的开心。
“小愁他爸,今年除了小愁小袁都到齐了。”
“唉,他们忙,他们要为祖国的更多个小家着想。”
说着,门铃响起来,唐愁妈妈去开门,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宽阔高大的拥抱——
“这是谁啊这是…”
“唉,连儿子也不认识了~”
唐愁松开,笑盈盈地看着老母亲,只是手轻轻地碰上脸,泪就不受控制的流下来:
“小愁啊,回来了…”
“嗯,回来了,还给您带女婿了。”
说着,他挪到一旁,袁策走进来,深深鞠了一躬,大方地笑着打招呼:
“阿姨好,我叫袁策,唐愁的对象。”
“这就是小袁啊,长得真高,真般配…快进来歇歇。”
袁策放下礼物,进了客厅,大家听到动静,都放下手里的活过来照顾——
“小袁啊,我和小愁他妈盼你好久了,平时不怎么打电话,一打电话他就提起你,说你怎么温柔啊,怎么对他好啊…唉,跟当年我和你阿姨一样!”
“谢谢叔叔。”
“叫什么叔啊,叫爸妈。”
“爸,妈,我一定好好对小愁。”
“这孩子真好,大大方方的。”
“嗯,长得也怪高,两口子很般配。”
“都是当警察的吧?”
“对啊,两口子都很优秀。来,儿子,叫舅舅舅父。”
“舅舅,舅父…”
“以后得以舅舅舅父为榜样,天天向上,知道不?”
“知道啦!”
大家七嘴八舌的正聊的开心,忽然想起菜和饺子都没准备好,又急急忙忙做回自己的事——
“妈,我俩和你们一块儿包饺子。”
“对了,你们有空怎么回来了?”
“结案了,凶手被绳之以法了,我们呆在那儿没用,就回来啦~”
“你和你大姨说一声你们回来了,不然…”
“打过招呼啦,您就放心吧。”
“今年包的是你们两个爱吃的口味儿。”
“这么幸福啊!”
…………
另一边,郑严的父母早准备好一切,人不多,四个人齐齐坐在桌上,却也热闹得很:
“来,这是韭菜鸡蛋和纯瘦的水饺,咱们两个吃,严严和他爸一样爱吃茼蒿香菜芹菜什么的,他俩一个口味,咱俩一个口味,以前都是他们一块儿吃,我自己吃,还是现在好,能有儿媳妇陪我一块儿。”
“诶,妈,你真是有了儿媳妇忘了儿啊,太偏心了!给他调满满一碗料不给我调!”
“自己去!”
“哦。”
郑严离座,郑母握起唐毋命的手,慢慢的道着:
“小唐啊,严严这孩子从小办事就不心细,你们在一起时间也挺长了,他什么样子你应该明白了,如果可以的话,惯一点儿他的小毛病,要是他委屈了你,你就来找妈,你不愿意和他过了妈养你后半辈子,保证给你养的白胖胖!”
“孩子妈,也没这么严重吧…”
“别说话,给人孩子倒上饮料!”
“哦。”
唐毋命看着这一幕,听着暖心的话,不禁留下泪来——
“嗯,妈,谢谢您。”
“这孩子,谢什么。”
“诶,怎么聊着聊着哭了?”郑严走过来,把碗放在桌上,扭头看他,“怎么了乖乖?”
“没事,就是…感觉很幸福。”
“唉,这事儿啊,这样的日子以后多的是,安心享受吧。”
说罢,郑严举起酒杯,紧接着传来清脆的碰撞声和唐毋命的敬酒词——
“愿国安万家平,敬生生世世。”
此刻,零点钟声敲响,大家纷纷抬起头,观望那束在星空下肆意绽放的鲜花。
吃完饭,他们回到卧室,唐毋命摘下围巾,抬眼看他。
他被盯得有些怪,问:
“怎么了?”
“你…爱吃香菜茼蒿芹菜吗?”
“还行吧…怎么了?”
“那你出门为什么从来不点?”
“你闻着就吐啊,我吃个饭还把你这点儿身子骨整吐,我脑子有泡啊?”
唐毋命被他独特的调调和话逗笑了,走过来,抱住他,接下来是一个深沉的吻和没说完的敬酒词——
“敬白头偕老。”
两条可返程的近路,唐毋命脚踩土堆打算继续走上坡,被郑严又叫了回来:
“走了这么长时间的上坡路,该走下坡休息休息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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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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