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初露曙光,将冷冽的银辉洒满整片山林,似披上了一层薄薄的寒纱。
因着要修缮屋子,今日两人早早的就起来了,顾清远正在院里锯木头。这几日天气都不错,刚砍的树水气大,得趁着太阳好,多晒晒,这样日后才不容易生虫。等彻底干透后再刷上几遍桐油,便是遇水也不怕,等用上好些儿年。
江云正在灶房里准备早饭,一抬头便能看到院里忙着的男人,心里踏实又安定。前几日他还深陷泥沼,如今却有这样的安稳,想起来仿佛如梦一般。
察觉到落到身上的视线,顾清远缓缓抬眼,恰好与江云投过来的目光撞到在一起。明亮而清澈的眸子,犹如林间小鹿,带着几分湿润,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怜爱,心头仿佛被温柔地触碰了一下。
“那个·······饭马上就好了。”偷看被抓包,江云瞬间收回视线,慌乱的解释,正巧错过了顾清远眼中满满的笑意。
一只羽毛斑斓的山雀,正巧落在窗台上,它的小脑袋转来转去,似是讨食儿。江云见它模样可爱,随手在窗台上撒了几粒粟米,小家伙竟也不怕人,低头便啄了起来,倒是为这慌乱的清晨,添了几分灵动与欢快。
灶房里的活儿不多,以前江云也做惯了活儿,上手很快,一日便将灶房里的东西,摸了个七七八八,做起饭来也更加得心应手。
早饭做的手擀面,配了两个煎的金黄的荷包蛋,还嗞啦嗞啦的冒着油花,散发着诱人的香味。怕顾清远只吃面会不饱,江云又烙了两张薄饼,炒了一把禾菜。
这个时节的禾菜正是鲜嫩的时候,洗净、切丝后,在锅里放入蒜末和盐爆香,再下入切好的禾菜,香味立时窜了出来,拿来卷饼吃最是合适。
忙乎了一早上,顾清远也饿了,捧起碗来便是半碗面条下肚,面条滑溜劲道,汤汁鲜美浓郁。就着热汤吃下去,顿时觉得一股暖流从口腔一直滑落到胃里,将一早上沾惹的寒气都驱散了。
“真好吃。”他不会说太好听的话,但夫郎亲自下厨,怎么也得夸上几句,说着还不忘给江云卷了个饼,递了过去。
江云自知做饭的手艺比不上顾清远,也知男人是故意赞他,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日光如细丝般穿透窗扇,轻轻的洒落在堂屋里,似是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辉,就连空气中飘浮的微小尘埃,在丝丝缕缕光线的照耀下,也变得熠熠生辉。
两人目光在不经意间交汇,顾清远的眼神深邃而温暖,就像是冬日里的一缕暖阳,端和安定。江云的眼神则带了两份羞涩,隐在笑意之中,似是春日里初绽的花朵,在微风的轻拂下轻轻摇曳,分外美好。
“灰条菜晒的差不多了,一会儿我去拉土,回来把外墙糊上一层,冬天也好过些。”瞧见江云眼下的一抹青色,顾清远略犹豫了一瞬,又道:“昨夜睡的晚了,今儿起的又早,你累了可以再歇歇。”
听他提起昨夜,江云呛了一下,口里的汤差点没喷出来,脸上不禁泛起一抹羞赧的红晕,像是夕阳下天边的云朵,被晚霞轻轻染红。支吾着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不累,那我一会儿把被子收拾了,免得弄脏了。”
顾清远点点头,见人羞成这样,猜他是想到昨日的事了,有心想解释两句,看着眼前面泛绯色,低头吃饭的人,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吃完饭后,江云逃似的收拾了碗筷,一头钻进灶房里,还不忘把门掩上。直到彻底看不见顾清远,他才拍了拍自己的脸,降温的同时,也试图抚平内心的悸动和慌乱。
实在是昨夜他太过大胆,现在想起来,仍觉面红耳赤,心中如揣着一只小鹿般砰砰直跳。
抬眸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顾清远心情大好,不禁低笑出声。原觉着江云温婉娴静,这两日到是见识了可爱的一面。
他原打算等山里的雾气散散,再去拉土,眼下怕江云不自在,径直拉上板车便出门。临走时,还贴心的朝着灶房喊了一声,生怕江云没听见车辙声。
想着挖土不必走太远,他便没关院门,现在是大白天,老林子里的野兽轻易不会出来。又有大黑和二灰在,就算有个蛇虫啥的,也应付的来。
二灰在山里跑惯了,见人出门,就想跟着。挖土本就不是个干净活儿,二灰又皮惯了,顾清远怕它跟着捣乱,便没带它。直到走出好远,还能听见二灰委委屈屈的呜呜声。
原先家里只有他一人,出门只要将院门一关就行,如今家里多了一个人,思略自然得多些。到底是山里,难免有个蛇虫鼠蚁,山里的这些东西比外头的要大上不少,虽说没毒,但看着也滲人,要是被咬上一口,少不得红肿刺痛上几日。
江云胆子小,刚来时在后院鱼池旁,见着一只山螭虫,吓得小脸都白了,连带着这两日天去后院都小心翼翼。
过些日子他就得进山了,三五日恐怕都回不来,老林子里凶险,大黑二灰都得跟着去,只江云一个人在家,他实在是不放心。除了将房子修缮妥当之外,还得想法给江云找个伴,能傍身不说,也是个伴儿。
只是好些的猎犬不易寻,大黑还是老猎户留下的,二灰是他从隔壁镇子抱回来了。那户人家老一辈也是猎户,后来岁数大了,家里人不让进山了,这才歇了下来,在家里侍弄侍弄小狗崽。只是,听说这位老人家已经不在了,家里人也不爱养犬,便将家里的母犬连同幼崽都卖了。
如今再想寻好的犬,恐怕得费些功夫,得空他还得托人打听打听。
前头便是一片平地,草木稀疏,与周遭繁茂的景象形成鲜明对比,是当年建造房屋时挖地基所弃的废土,如今拿来用正好。
顾清远干活儿麻利,没用多少功夫一车土就装满了,他又用铁锨拍实了,这才拉着往回走。房子建在高处,为了防止野兽,进出的通道留的不宽,堪堪容一辆板车通过,如今拉着重物往上走便有些费力,稍不留神轮子就容易歪。等到了家,额上已然渗出了一层薄汗。
江云将屋里的被褥全收到了箱子里,又把明面上能收拾的东西都收拾了,实在挪不动的,找了破旧的床单盖上。正想着把西屋也收拾一下,就听见车轮碾过地面的嘎吱声,知道是顾清远回来了,忙迎了出去。
“回来了。”
“嗯。”顾清远将土卸在院里,抹了把额上的汗,“这些不够,还得跑上三四趟。”
“喝点儿水,先歇歇。”刚刚收拾东西时,江云在堂屋的柜子里找着半罐茶,闻了闻虽不是新茶,但也没有霉味,便拿来煮了。正巧家里还有顾清远前两日买的腌渍梅子,配着茶水煮了,不仅能驱散陈茶的气味,还能增添些清甜的果香。
顾清远是真渴了,接过碗就喝了个干净,初入口时淡淡的苦涩,与梅子的果香交织在一起,倒是独有的风味。
“你买的腌渍梅子,还有好些,刚刚煮茶时我放了几颗,想着提提味道。”江云又给他倒了一杯,柔声解释。
顾清远缓缓滑过碗沿上的豁口,将碗放在桌上,偏头看向江云的目光里,带了些许愧疚。家中只有一包旧茶,还是去年张恒带过来的,平时家中只有他一人,日子过的也粗糙了些,连个正经的茶壶茶杯都没有。那日去镇上倒是他疏忽了,光置办了被褥和吃食儿,倒是忘了买些日用。
“好喝,我回头再去镇上买些新茶。”
江云想着天气愈发寒了,煮些热茶也能暖暖身子,便点了点头。
村里人待客送礼一般都是备上些浮云茶,价钱不贵,口感也好,他们自己喝,称上二两便能喝上好久,也花不了多少银子。
这活儿得趁着太阳好的时候干,要不然泥坯墙干的慢不说,还容易有霉味。顾清远喝了口茶,顾不上歇歇,便拉着板车又出了门。
重活儿江云帮不上忙,便把西屋要紧的东西收拾了起来,省得糊外墙时,灰尘弥漫,沾的到处都是脏污,清理起来费劲。。
两人分头忙着,时间过的也快。不知不觉间,日头已经高悬于中天。
午饭江云也没做复杂的,想着顾清远身上全是土,若是做馒头、饼子,怕是不好用手抓取,还是做了面条。热腾腾的面条劲道爽滑,配上笋丁肉末做的浇头,开胃又解饱。
面条省事,今儿日头正好,他干脆搬了矮桌,准备就在院里用饭。
顾清远简单的洗了洗,因着下午还得干活,洗的并不仔细,耳旁还残留着些泥渍。江云瞧见了,忙拿出帕子给他擦拭。
感受着脸上传来的温暖与细腻,顾清远勾了勾唇角,看向江云的眼神温柔缱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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