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草草到了放学时间，天小俊像往常一样去兼职
大概在太阳快要看不见时，赵五秋来了
天小俊手里还拿着餐盘，看着他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Hi！”赵五秋松散的挥了挥手，脸上喜洋洋的，看的出心情相当不错
天小俊停下手中动作，在湿闷的空气里叹了口气，疲惫的低下脑子，转了转脖颈，黏稠的汗液粘在上面，湿湿的，汗水顺着刘海滴下来，砸到了地面，他腾出一只手擦了几下，手背立马湿了一大片
“你要去哪玩”他问道
“游乐园”赵五秋毫不犹豫的回答道，隐隐带着些期待
天小俊愣了下，过了几秒，脸上出现了一丝嫌弃
“多大的人了还去游乐园”
赵五秋眼珠子转到其他地方，双眸低垂，原本微笑的嘴巴向下撇了撇，看上去既无辜又可怜：“可我就是想去”
天小俊沉默片刻，无奈开口：“行吧”
赵五秋脸恢复成原样，笑着：“那只有我们两个人哦”
天小俊“嗯”了声
赵五秋眼睛眯了起来，比了个剪刀手：“好耶—”
天小俊看了他最后一眼，然后端着盘子继续干活
烟色迷了天小俊双眼，各种味道传到鼻腔，无论多香的菜味他不知是什么原因闻了都想吐
赵五秋看着他忙忙碌碌的身影，再次走到他身边
“哎，你不累啊？”赵五秋半开玩笑的说道
天小俊翻了个白眼，脚步没停，还顺手扇了扇自己的衣服
“瞎啊”
赵五秋突然站在原地，然后往店里边走去，也不知道要干嘛
过了一小会儿，他很自然的勾住天小俊的肩，腰微微弯下来，嘴巴近乎贴着耳朵说话：“走吧，我把你买下来了”
湿热的吐息喷到天小俊的耳根上，痒痒的
天小俊愣了下，试图扒拉开勾着他的手臂，话里带着淡淡的无语：“别闹”
赵五秋轻笑了下，勾住他的手捏了捏他的脸：“我和老板说这几天你先不工作，休息几天，当然我也给了他一点钱”
不详的预感从天小俊的心里缓缓升起
“多少钱？”他问道
“一万”赵五秋回答道
天小俊轻皱了下眉头，对有钱人的世界不太了解：“那么多？”
毕竟他一个月工资也才2000多，这下还给多了几千
赵五秋“嗯”了下，拉着他就要走：“那走吧”
“等下”天小俊弯下腰挣脱开赵五秋勾着他的手“我换身衣服”
说完小跑走进店里
天小俊换完衣服看见赵五秋坐在店里的一个没人要的橡胶凳上，双手交叉等着他出来
“走吧，你要去哪”他整理了下校服，但还是皱巴巴的，衣领大开，上面的扣子一个也没扣上
赵五秋站了起来，想了想，突然笑得灿烂：“去你家吧”
天小俊小声的“啊？”了下，指了指自己：“去我家？”
赵五秋点点头：“走吧”
天小俊：？
他还没答应啊喂！
不过富哥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赵五秋拉住还在思考的天小俊，催促道：“走吧走吧”
—————
天小俊家离的太近了，两人路上都还没怎么说过话就到了
他家整体来看不是特别好，一个老小区，最高的楼看起来不过5楼高，墙壁甚至都是水泥，没有一块砖头，到处都是被雨水腐蚀过的痕迹
天小俊悄悄看了一眼赵五秋
他脸上没有一丝嫌弃，反而看起来比天小俊还要自然，反而还有一丝不知道是什么情绪的表情，嘴角上扬的幅度大了一点
楼里边没有电梯，只有低矮的楼梯，走几步就到家门口了
赵五秋和天小俊站在一平米左右的楼梯间里，听钥匙“哗啦啦”的声响，最后“吱呀”一声，防盗门开了
赵五秋看了一眼对面落灰的门，眼神晦暗不明，看不出在想什么
天小俊干净利落的打开木门，把包随意一丢，仰头示意：“进来吧”
“我养母现在不在，你随意”他换了双拖鞋，揉了揉脖子，进了卧室
赵五秋走了进来，发现这里是意外的干净，只是有些地方略显凌乱
他坐在沙发上，然后站起，走到天小俊的卧室里边
“为什么是你的养母啊？”赵五秋双手插兜，靠在门框挑了挑眉
天小俊收拾衣服的手顿了下
“因为我亲母进去了，我爸死了”
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不带一点情绪
赵五秋“哦~”了一声：“为啥啊”
天小俊眉毛皱了起来，想到了一些很不好的记忆：“我妈当时被我爸家暴，我看不下去捅了我爸，然后我妈补了几刀然后自首去了”
隐隐约约的，眼前变成了客厅
天小俊的母亲兰黛捂着脑子，身子颤抖的厉害，而父亲天国威脸红红的，一脚狠狠踢在她肚子上
“今天那男的是谁！”
天国威吐出的话口齿不清，但兰黛抖的更加厉害，一边摇着头一边哭泣着，本该白皙的皮肤现在青一块紫一块，脸色的泪痕混着血液滴在地板上
天小俊身上也没好到哪去，鼻子源源不断的流出鼻血，脸上清晰的巴掌印红彤彤的，膝盖还被擦伤冒出新鲜的血液，头发乱糟糟的
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回家就被父亲扇了一巴掌，然后再看到的就是被打的半死不活的母亲
天国威揪起兰黛的头发，强迫她抬起头来看着他
兰黛本该精致的五官在此刻扭曲了下，各种液体的混和使她看上去如此狼狈
“说啊，说啊！”天国威叫了起来
天小俊看不下去了，他感觉在这样下去就会死人的，便跑进厨房拿起菜刀，掂起脚尖，一步一步向如恶虎般的男人走去
回过神来，天国威腰上插着一把刀，血液不停冒出
兰黛愣了下，看着眼前的男人吃疼跪了下来，然后缓缓起身，走到他后面，把菜刀拔了出来
然后用力一刀，插进了男人的喉咙里
天小俊看的愣了神，抬起头，对上母亲满是鲜血的脸，瞪大了双眼
“妈……”他轻喊了声，脸颊换来母亲一个吻
脸上出现了一个如同涂了口红般的唇印，那是独属于母亲留给他的最后一吻
然后，警察来了，再然后，母亲被捕了，最后，他被母亲好友收养
一切都太过突然
“哎，你没事吧”赵五秋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天小俊看向待在原地的赵五秋，摇摇头
赵五秋叹了口气，走上前，潦草的撩了下天小俊的刘海：“我看你眼睛呆呆的，真的没事吧？”
天小俊抬抬眼皮子，随意抓了点衣服，关上浴室门，带着点回声传来：“我要洗澡”
他打开水龙头，不太热的水淋在身上，洗净了一身的疲惫
赵五秋听着浴室里水流的哗哗声，放下书包，很自然的躺在他的床上
手臂一伸，摸索到旁边的枕头，抱在了怀里
软软的，扁扁的，大大的，隐隐能闻到不知名的香味
把头埋在上边，深吸一口，香味冲进鼻腔，心像是突然被钩子勾起，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过了一会儿，赵五秋把枕头放回原处，天小俊也恰巧湿着头发、穿着干净的校服出来
“你天天洗头吗？”赵五秋问道
天小俊点点头，毛巾搭在脖子上，水雾从浴室里飘出
“怕脏”
他手里抓着一把衣服，走向阳台，扔进了洗衣机，再走回浴室洗了几下内裤，拧干水找了个衣叉挂在窗户栏杆上
走回浴室，发现赵五秋躺在他床上，悠哉悠哉的
“你怎么躺我床不和我说一声”天小俊有些不乐意了
“哦，那我要躺你床上”赵五秋毫无感情的说了句
他翻了个身，变成趴在床上
天小俊踢了踢他的脚：“起来，我要坐”
赵五秋才慢悠悠爬起身子，站了起来
他伸了个懒腰，坐到天小俊的凳子上
“你多高啊”赵五秋突然无厘头的问了句
“176”天小俊报了串数字
他顺势擦了下头发，然后直直躺在枕头上
赵五秋笑了下，带着些嘲讽：“这么矮？你猜我多高了”
天小俊头向他歪了歪，打量着坐在他椅子上的赵五秋，过了许久，憋出另一串数字：“180？”
“差不多了”赵五秋不忘竖了个大拇指“那你再猜猜我多大”
天小俊皱了皱眉，有些疑惑，但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16？”
赵五秋摇了摇头：“不是”
“15？”天小俊再猜了个数字
还是一样的答复
他瞬间坐了起来，猜了好几个数
“17？”
“不是”
“18？？”
“不是”
“那多大”他猜不出来了
“14”赵五秋回答道
天小俊脑子像是被雷劈了下，一时间转不过来
14？这么小？
赵五秋看他懵懵的，解释道：“我跳过级”
尽管如此，但心里还是有个疑问
“按理来说你这种有钱人家的孩子不应该去国际学校吗”
赵五秋换了个姿势，翘起二郎腿，一晃一晃的，看的天小俊莫名心烦
“哎你先别晃”
赵五秋又把腿放下来，回答他的问题：“我想来这种学校就这种学校呗，反正能学的好就行”
天小俊“哦”了声，毕竟有钱人的世界他不懂
“你家住哪，现在不太早了”天小俊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9：00了
“我在附近租了房，离这也不算太远，走几步就到了”赵五秋也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站起身
“你送我到家门口吧”他突然提到，想到了什么再补充了一句“我给你100”
“行”天小俊毫不犹豫应下
他关好空调和灯，拿上钥匙穿个拖鞋就出门了
——————
路上，周边的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蝉鸣不断，白色的野猫窜过草丛
“诶，猫诶！”赵五秋惊呼道，手臂撞了撞天小俊的肩膀，仰头示意他看
“哦”天小俊淡淡应了句，感觉心里燥的慌
“同学，财不外露啊”一道声音突兀的在后面响起
两人回头看去，穿着和天小俊一样校服的男生出现在阴影里
“那天你肯定给了那壮汉不少钱吧？也给我点呗”男生从阴影里出来，染着黄色头发，留着狼尾，手腕上还有个电话圈
还有好几个男生跟在他后面，看着来者不善
天小俊越看他越眼熟，脑子却像是突然卡住了般，想也想不起来
“诶，你”男生指了指他“别再给我捣乱，上次是我的疏忽，这次我带的人保够”
想起来了！
这不就是上次那个抢了陆凯钱被他揍回去的那个！
他再定睛一看，有几个就是上次厕所里浇他污水的那几个，还有几个不认识的面孔
天小俊还在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身边人走了上去
“我没钱啊”赵五秋摊开手，无奈耸了耸肩
“骗鬼呢，你自己信吗”卢伟儒也向前走了一步
“我确实没钱啊，都是我父母的，我现在身无分文”
赵五秋眼睛也不眨一下
天小俊看着他，心中无语
你身无分文自己信吗？
卢伟儒也不和他多扯嘴皮子，手一挥，后面的男生全跑到赵五秋旁边
其中一个男生刚想一脚踢向赵五秋，身子就一个踉跄摔在地上
天小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黑着脸挤出四个字
“抢你妈呢”
“都说了你不要多管闲事喽”卢伟儒立马叫出声，眼神示意其余几个男生去干天小俊
他们一下明白他的意思，扭头向天小俊冲去
“诶诶诶诶诶等下”赵五秋揽住他们“有话好好说啊，我没钱就是没钱，你……”
“废话真多”
赵五秋话还没说完，被拦着的男生挥拳上去
赵五秋身子一偏，没被打中，看着对方还想继续打过来，手臂挡了一下，然后手腕一动，成功阻碍了对面的进攻
不知怎的，人群一下被分成两派，一个去干天小俊，一个去干赵五秋
天小俊三两下解决掉几人，看着剩下犹犹豫豫的几人，不屑的笑出了声
“垃圾，来啊”
几人脸色变了变，但还是犹犹豫豫的
嚯，仔细一看那几人正是被天小俊在厕所反杀的几个
向赵五秋的方向看去，已经有几个人捂着一些部位疼哼起来，而赵五秋本人脸色依然不变，但是动作快到吓人，看的天小俊一愣一愣的
他的打架招式完全和天小俊乱打不一样，明显像是学过，是有点规律性的
卢伟儒看情况不太对，喊道：“走吧走吧”
不忘回头放声狠话，食指指着赵五秋
“算你运气好！”
等人都走光了，天小俊看着出了薄薄一层细汗的赵五秋，问道：“你是学过吗”
赵五秋“嗯”了声：“10岁开始学的，现在有时候会去学一点”
他擦了把脸，看向脸色微红的天小俊
“你出汗了喔，还要回去再洗一次吗”
天小俊闻了下自己的衣服，皱了下眉，然后捏着衣袖凑到赵五秋鼻子前
“你闻一下，臭了吗”
赵五秋低下头，闻了下，一样的香味扑进鼻子里
他摇摇头：“不臭”
很香
天小俊松了口气：“那我回去擦下身子就行了”
赵五秋看着他，“嗯”了下，然后走的很慢
清凉的风吹来，掀起天小俊的刘海，清晰的看见赵五秋用着不知是什么眼神看着他
“你干嘛”天小俊被盯的莫名其妙，不自然的摸了摸脖子
“没事”赵五秋垂下眼帘，看着地板，一步一步的走着
过了许久，他突然似乎不太好意思的开了开口
“我以后……可以叫你哥吗”
天小俊：？
“为啥”天小俊不太理解的问道
“因为你年纪比我大，而且我现在和你最熟”赵五秋解释道
天小俊噎了下，思考着要怎么回他
他们目前为止也不过认识几天吧！
几秒后，赵五秋再次开口：“哥，想好了吗”
天小俊眼神复杂的看向他，最终叹了口气，摆摆手：“行吧行吧”
赵五秋笑了下，突然停下
“啊，我到了，拜拜”
然后走进不远处的新小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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