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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小雫回信

时间过得飞快,雫一连几周都很忙,又是准备期末考,又是准备毕业典礼,还忙里偷闲构思小说情节。雫天天放学后和合唱团的朋友们一起排练歌曲,一直没有完整的时间写信。期间,她告诉了夕子圣司来信的事情。夕子点评道:“圣司这人,平时看着很严肃,对你可是内心似火呀。”

这天,雫写完了作业,又掏出圣司的信来读。她一手拿着信,一手托着脸,望向窗外,思考着该如何回信。圣司起初是去意大利做学徒,试验自己三个月。后来,他得到了师傅的首肯——这位师傅以严苛而闻名——于是得以在师傅的推荐下进入克雷莫纳制琴学院,转为实习,直至一年。雫知道圣司在学院有多么勤奋。他除了吃饭睡觉,其余时间全部投入在学习上,所以她很少收到来自他的信。但是她好像可以感应到他的心意,知道他会不时哼唱自己的歌,也知道他知道在遥远的家乡,有个中学生女孩也在念着他的名字努力着。终于,她提起笔来。

圣司:

见信如晤。

你最近好吗?我很想你。

看到你在克雷莫纳的收获,真为你感到高兴。你笔下的意大利,真是太吸引我了。如果有机会,我也非常希望可以去克雷莫纳,坐在广场的长椅上看会儿游行,再去制琴学校里看一看你做琴的模样。

想不到两百年前的小提琴,竟然比现代科学计算之下的还拥有更加精湛的工艺,难怪你要去那里拜师学艺呢。以后就管你叫“都市琴匠”,发展路线都帮你想好了,意大利归来后,先去东京,再去纽约。那里的人应该特别吃这一套,古典和现代、东方和西方的碰撞。

玩笑归玩笑。其实我时常会有类似的感觉:虽然科技发达了,生活便利了,可是我们的世界真的在变好吗?我从小就生活在城市里,可是我读了很多与乡村、森林和草原有关的书,不知为什么,那里的故事总是更能牵动我的心。童话似乎也总是发生在这些地方。我的妈妈和小姨在小时候搬来城里住,据她们的描述,山村里的生活很丰富,她们常跳进河里游泳摸鱼,或是偷偷摘下不知谁家里熟透的柿子,吮吸成空壳后再吹圆叉回树枝上……那时也不会有人管这群小屁孩。虽然我只在小学时去过一次村子里,但我感觉到内心深处有一种原始的召唤。

我最近在构思一部小说,主题就是关于人和自然的。人们无节制地向自然索取,最终导致自然反噬。我暂且把故事发生的地点设定在森林里,森林里有神明庇护,它们将对人类贪得无厌的本性感到忍无可忍并发起反击。之前我都是在校报上投稿,这次图书馆的老师鼓励我试一试更大的报纸。我预备先用几篇写好的短文投石问路,然后再尝试长篇连载。目前我瞄准的是多摩周刊的周末小说板块,不过真正动笔可能要到毕业之后了,最近真的是太忙了。我告诫自己,和同学们朝夕相处的最后一段时间,一定要好好珍惜。等我写好,一定会发给你看的,让你做我的第一位读者(也取决于邮政的速度)。

最近,可能是因为我对自己提高了要求,虽然很忙,可是心理上反而游刃有余。我每天早上起床前,先在家做题演算,补数学大题的短板,做习题一两篇之后,赶在上课前去学校合唱团排练一小时。放学之后,留校花一个半小时左右为广播站和校报撰写稿件。回到家,写完作业,如果还有时间,睡前再读一会儿书。因为充实,我每天心里都很平静,学习成绩也稳步提升,如果我可以把这样的水平保持到高中入学考试,就可以考入多摩中学了。

我最近在读美国作家马克·吐温的《哈克·贝利历险记》。圣司,你看过这本书吗?它算是《汤姆·索亚历险记》的续作,但依我看,它比前作要好看得多。首先,这本书的基调整体更加明快(《汤姆·索亚历险记》的强盗情节真是够吓人的),里面还设计了很多让人捧腹大笑的桥段,前后呼应得极其巧妙,一切在结尾被推向最**,乐得我肚皮痛。除此之外,我最喜欢的情节,莫过于哈克躺在木筏上,沿密西西比河顺流而下,满眼都是星光和树影。这一段总是引我遐想。躺在漂流的木筏上睡觉,那将是怎样一番享受呢?也许,刚开始的时候,我会因为兴奋和摇晃而失眠,但是等我慢慢适应了,水流和树叶的哗哗声会成为最佳的助眠音乐。这样想着想着,我也就困了。扔下书就睡着了。

写到这里正好我也困了,睡觉去了。开玩笑啦。

其实是因为最近很忙,我估计等你收到信,也快动身回国了。所以我得抓紧先寄出去。等你回来就可以当面说话了。

请一定一定要回信!

1996.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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