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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折金桂

这阵风缓慢而经久。

人被注视时,时间流速如同从胶质淌过一样被延长,缄默相望的场景,于林晋慈而言,十分难熬。

擅长活络气氛的表妹,以及试图破坏气氛的魏一冉都不在,林晋慈和傅易沛仿佛成了一场实验中缺乏催化剂的两种化学物质,毫无干扰,直白呈现各自的特性。

视线中的傅易沛,自在、不见局促,甚至带着一丝微笑。

林晋慈缺乏表情,却不晓得是不是自己内心的局促外显了,被人捕捉,她看见傅易沛嘴角的笑容括至近乎温柔的弧度,对她说:“要不要过来看看?桂花开了。”

林晋慈起初没作声,抓着手机的指骨不由捏紧了一下。

她想到她和傅易沛相识之初。

朋友问她为什么会讨厌傅易沛,十六岁的林晋慈脑海里,浮现的也是傅易沛的笑容。

她低垂着眼睫,不讲理地冷淡出声:“就是不喜欢。”

彼一时的心境,如今已经找不到踪迹。但此时看着傅易沛,二十六岁的林晋慈仍感到讨厌。

她讨厌他颠倒了他们之间的秩序,面对林晋慈,傅易沛没有理由再用这样的笑脸。

林晋慈看着他那只搭在窗外的手臂,可能夹着烟,灰毛衣捋到小臂,纤维在阳光里染上柔软色泽。

沉默过久的林晋慈,语气生硬地拒绝。

“不了。闻不惯烟味。”

“没抽烟。”傅易沛声音低下去,笑意浅淡,“早戒了。”

林晋慈微微愣了一下。

傅易沛读电影学院的时候,带林晋慈跟他们系里的人吃过饭,因为等林晋慈下课,他们两个迟了一个小时才到,包厢里打过一轮扑克,无论男女指尖都夹着一支烟,一室笑语,吞云吐雾。

傅易沛让服务生另开一个包厢,一伙人跟着迁移,一位女同学熄了烟,跟林晋慈开玩笑,说他们这些搞创作的半桶水,金蛋未必能孵出来,对尼古丁上瘾的恶癖,倒一个没能幸免。

那时的林晋慈没说话,看向傅易沛。

她没有置喙他人的意思,仅是惊讶,可能是那时候她对傅易沛的关注太少,好像从来没见过傅易沛抽烟。

傅易沛安排好干净的新包间,来到林晋慈身边,面孔十分明亮地冲她笑了一下,对她说,以后都不抽了。

林晋慈比烟瘾更早离开傅易沛的世界,所以并不清楚他什么时候戒了烟,戒烟的原因又是什么。

大概以为林晋慈不信,傅易沛将那只窗外的手抬起来。

没有烟。

手上捏的,是一小截缀满金桂的细枝。

“过来啊。又不会吃了你。”

“我又不怕。”林晋慈走过去说,“是你先在里面待不下去的。”

“是有点待不下去。”

他应着声,指尖转弄一小枝桂花,开熟的几粒金黄色,脱枝坠进一丛花影里,没了踪迹。

“我怕你表妹再追着我问,柯燃和许絮到底有没有谈过。”

刚才表妹在饭桌上的确刨根问底过娱乐圈知名荧幕cp“燃絮”be的瓜,多个版本的故事泛滥到自相矛盾,表妹想知道一个石锤。但傅易沛并没有正面回答,应付过去了。

林晋慈有些故意:“那到底有没有谈过?”

傅易沛笑了一下,靠在窗边,打量着林晋慈:“你也问?你连这两个人是谁都不知道吧?”

“在你眼里,我是这样无知的人?”

“不是无知,是你以前从来不关心这些。”

“那是以前。”

意识到这四个字很有深究之处,停在这里有些不合适,林晋慈很快补了一句话,“我家楼下商场有许絮的手表广告,我见过,记得。”

傅易沛默默垂敛眼睫,林晋慈的手腕戴着一只表,极简的表盘,大三针搭配了日历月相:“你这块就是。喜欢这个牌子?”

林晋慈也低头看了一眼。

她有好几块手表,风格都差不多,有时出门着急,不用管搭配,随便拿一块也不会出错,这块表显正式,倒不是她私下最常戴的那块。“我不太懂表,这是别人送的。”

“那你朋友还挺大方的。”

林晋慈罕见地语顿了一下:“有合作,品牌方送的。”

傅易沛猜到是谁,毕竟该品牌启用的国内男艺人屈指可数。

甚至不必这样猜,换种说法,整个娱乐圈愿意送林晋慈昂贵手表的男人,大概有两个,而林晋慈会接受赠送的,只有那一个。

也合理了。

林晋慈才不会莫名其妙地关注许絮的手表广告,这个手表品牌,在她心里另有指代。

傅易沛没说话,只幅度很小地挑了一下眉,了然又并不在意的样子,侧着脸,任由风在面颊上吹拂。他已经尽可能不让林晋慈尴尬,以彼此心知肚明的沉默,略过可能会破坏当下气氛的话题。

可林晋慈依旧不自在。

根本无心去看楼下种满金桂的小花园。

不晓得古代是否有这种刑罚,让问心有愧的人去面对不计前嫌的受害者。这应该也算一种精神折磨。

小臂被风吹得发凉,林晋慈想去捋袖子,傅易沛却先一步伸手,动作划破空气,靠近过来,林晋慈犹如被定身,避无可避。

最后,那手只轻轻在她手表上虚点了一下,甚至碰都没有碰到她。

“这里刮坏了。”

绷紧的脊柱没有完全放松下来,林晋慈再一次低头,更细致地观察——手表侧边的金属上的确有两道刮痕。

她想起来了。

上一次她戴这块表去施工现场,在大理石上蹭的,本来放到一边打算去送修,结果把这事儿忘了,今天又戴了出来。

林晋慈简单解释,说话间,将手表摘了塞进衣兜里,她忘了摘手表前她本来打算把袖子扯下来,小臂已经冒出一小片鸡皮疙瘩。

傅易沛却记着她刚刚怕冷似的缩肩,也注意到她小臂肌肤上的变化。

他没有碰到她,但确确实实逾矩,拇指和食指捻她堆叠的黑色线衫袖口,两边都扯了一下,白皙的手臂严严实实被保护住。

“这么怕冷还在瑞士待那么久。”

这种唠叨似的话,淡淡道来,剔尽暧昧,像一阵没有目的的暖风,拂近即散。

林晋慈对此感到陌生,甚至惶恐,宁愿这样好的风别吹来。

“学习,后面是工作需要。”林晋慈回答得很官方,她本来想解释没有一直待在瑞士,在米兰也待了大半年,遇见现在的老板唐蓁,继而有了回国的想法。但稍加思忖,便没了倾吐欲。

傅易沛说:“了解。”

他甚至都不问她如今在哪里工作。

魏一冉不久前打听时,她语气很差地说无可奉告,或许是如此,傅易沛不会再强人所难。

一扇窗好似被划成了楚河汉界,两人各居一端,直视对方的面庞,一个云淡风轻,一个淡漠疏离。

渐渐的,傅易沛的表情先有了细微变动,可能是由林晋慈此刻的状态,联想到昨天在酒店那次视若无物的对望。

“昨天你站在门口,我知道你大概不想跟我打招呼,希望今天这顿饭没有为难到你。魏一冉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你知道的,读高中那会儿他就经常来咱们班挑事儿。我回头说他。”

在随性松弛这点上,少年时代的傅易沛就是林晋慈所见之人中的典范人物,后来游历他乡,也见过能人无数,依旧无人能及他。

林晋慈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昨天不想跟他打招呼是真。她一直缺乏在情感过分充沛的场景下调度自我的能力。

曾有机会担任过导演系学子期末周作业里的小小配角。

林晋慈对演戏一窍不通,但那次体验良好,她完成自己为数不多的几个镜头,回到铺着餐布的草坪上,身边的男生在研究新镜头,她看了一眼,便把目光投向碧蓝如洗的天空。

有些雀跃,又有些天然的忧郁。

“他们说人生如戏,可是真实的人生根本没有导演,我希望,在某些时刻,像刚刚那样,当我站在人生的重要场景里,能有个导演在镜头后讲戏,告诉我该如何反应才恰当,如果我做得不好也没关系,可以NG一条,再重来。”

身边的男生举起相机,相机挡着他的脸,相机后的声音如阳光般暖:“讲戏的导演来了,林晋慈,看镜头——”

林晋慈看向傅易沛,淡淡地弯了一下嘴角:“谢谢。也没有放心上,只是嫌他吵。”

虽然傅易沛没问,但林晋慈想说一下自己如今工作的地方,毕竟她已经知道他的公司所在,就当礼尚往来。

“我现在工作的地方在润甫园区。”

“哦,那不远。”

“嗯。”林晋慈很轻地点了一下头,“隔着东环路,是臻合建筑事务所。”

傅易沛“嗯”了一声,不知道是否出于客套,他说他听过臻合事务所的名字,似乎在业界颇有名气。

林晋慈以为他认识唐蓁,她晓得唐蓁在国内人脉颇广,之前所里也有不少客户是影视圈的人。

她本欲延伸一下,唐蓁是她同门师姐,但傅易沛先一步移下去了目光,看着她捏在手里的手机,声音很淡。

“有人给你打电话,你先接吧。”

屏幕正亮着,是一通微信电话,致电人的姓名备注“成寒”连同一张吉他头像都赫然显示着。

林晋慈看到屏幕,心跳鼓胀了一下。

她很快看了一眼傅易沛,对方好像误会了她的意思,立刻转身作避嫌状,将修长的手臂搭在窗沿,心无旁骛,躬身赏花。

林晋慈的心烦加重,但并不能像处理一条毙命的丽丽鱼那样,捞起、扔掉,就算解决。

她深呼吸,接起电话,放到耳边。

“喂,什么事?”

“怎么,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我们都多少天没见面了,你算算日子。林工近日忙否?”

“少怪腔怪调了。”

那语调亲昵,傅易沛不由地侧目轻瞥,不多时,又将视线重新挪至窗外。

阳光反射在叶片上,亮到惨白,让傅易沛的眼睛不太舒服,他没有将目光移开,只是静默无声地承受着这种不舒服。

林晋慈没有刻意再走远,就在一步之遥,但她侧过身子,背对着在场的另一个人,似乎不想让人看到她同人打电话状态。

然而声音无孔不入。

她的轻声细语,以及电话那头的春风得意,另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虽然老本行早就放下,但可能是科班生的老毛病犯了,傅易沛闲着也是闲着,由这一刻的春风得意,去追溯。

艺人到底不是艺术家,会给自己写传记的少,不然成寒这小半生,拿来拍电影也够了。

从职高不入流的乐团吉他手,走到知名音综节目导师的位置上,不可谓不成功;年少落魄时鼓励他追求梦想的女孩子,凡尘至青云,十几年不离不弃,也实在感人至深。

春风得意,应该的。

傅易沛听圈内朋友提过一嘴,成寒冬天的档期不太好约,托谁的面子都不好使,因他这些年有雷打不动去瑞士滑雪的习惯,但傅易沛清楚,成寒高中跟人打架伤了右腿,日常走路不影响,滑雪这种剧烈运动,除非他嫌腿多了。

成寒去瑞士,大概也不是为了滑雪。

走了神,失了焦,连身边的电话结束,傅易沛都后知后觉。

林晋慈正看着他,他调整呼吸,恍若未闻刚刚那通电话,只客客气气地开口:“是不是有急事要先走?”

林晋慈没来得及回答,不远处先传来一道清亮的女声:“姐姐,你们怎么好长时间都不回来啊?”

表妹旁边的魏一冉,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老同学嘛,叙叙旧。”

“妒夫。”表妹小声嘀咕,“不跟你叙旧就吃醋。”

后面那句魏一冉没听真切:“什么妒夫?谁是妒夫?”

傅易沛劝他:“能不能别一言不合就跟人呛起来?”

“就是啊。”表妹附和,“你属炮仗的吗?”

魏一冉叫表妹客气些:“你别忘了你现在要拍的这部戏,还有我投的钱,注意你对金主爸爸的态度!”

表妹直接翻白眼说:“神经病。”

“投资人了不起啊,别以为我不知道,这部戏是启映主投的,只有傅总才能拍板,傅总还在这儿呢,轮得到你说话吗?”

魏一冉冷哼一声:“你们俩还真是亲姐妹,恃宠成娇的本事都是一家的!”

表妹蹙起眉:“什么恃宠成娇?禁止文盲乱用成语,谁恃宠成娇了?”

魏一冉跟表妹的呛声不知要持续多久,一些无由来的疲惫覆上心头,林晋慈从表妹手上拿过自己外套,打断他们的对话,问表妹:“你还有事要回启映吗?没有的话,我先送你回家。”

“送我回家,那你呢?”表妹猜道,“不是又要去工作吧?半天都不让自己休息啊?”

林晋慈说有点事要处理。

傅易沛看着林晋慈,说了寻常的客套话:“开车注意安全,路上小心。”

林晋慈“嗯”了一声。

两人又互相道了再见。

火药味这才歇下。

魏一冉却还不嫌事大,扯着嗓子一句句地喊:“要不要送你们上车?免得你妹妹又说什么没诚心,要不再劳您等两分钟,我喊个敲锣打鼓的仪仗队来?够不够诚心?”

表妹边走边回身瞪魏一冉,表示无语嫌弃。林晋慈则是低声问“没诚心”是什么由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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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折金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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