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岷喝完杯子里最后一杯水，将桌上的药片空盒展示给小机器人，看到它给明馨发了信号之后，才把目光转向温许岚。
对方表情僵在脸上，显然被他的举动惊诧到了。
苏岷望着他解释：“我也要去医院，顺道。”
“啊，哦，哦。”温许岚结巴地应了两声，而后快速嚼着面包喝完了牛奶。
跟着苏岷一起出门的时候，他都还有些恍惚。
车内，苏岷习惯坐在主驾上，即便车基本都是自动寻航驾驶。而温许岚见他坐在前面，就也跟着坐在了副驾上。
苏岷低头看着手下人这几天总结的莱顿情况报告，没有理会旁边的温许岚。
车程过了一半了，两人一句话也没说过。
苏岷处理完报告后，觉得有些奇怪，这人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不继续问他昨天叫尼科特上天台的事儿了？也不问自己昨天开窗户看了一个多小时雨的事儿？
经过前一夜的深思熟虑，苏岷明白自己也无法坦荡，但这件事错了就要纠正。
于是他采纳了温许岚的办法，认为不回避，将两人的关系拉回原来的样子，才是目前看来最平稳的解决措施。
苏岷关闭手中展开的虚拟投影，偏头就这么直直地望着温许岚。
对方没有什么不对劲，起码表面看起来确实如此。
但根据他从前的了解，这人越是拘束的环境越会变得木然，比如现在看着窗外后视镜，苏岷觉得他少说有十分钟没动过了。
车内空间促狭，苏岷的动作很快被温许岚注意到，机械似地转过头来对上苏岷的视线，磕绊地开口：“怎，怎么了？”
“你医院的实习跟游戏有什么关系？”苏岷跟许遥问了温许岚的专业，关于神经调控的，也知道了他在医院实习的课题，治疗脑机接口导致的神经创伤。
要说跟游戏有什么关系，大概是玩游戏把脑神经玩坏了，他这个技术研究出来可以治。
温许岚冲着他眨巴两下眼睛，像是把丢家里的脑子找回来了，轻咳一声道：“做患病背景调查的时候，发现游戏市场在情景类游戏有部分空缺，主要原因是游戏精度和脑机接口的适配度问题，导致玩家很难长时间待在高精度游戏中，我参与项目的技术核心就是解决这个问题，如果能有所突破，想应用在游戏上。”
也是，年轻人很喜欢说什么“技术宅拯救世界”，搞游戏是每个网瘾少年的终极梦想。
苏岷想起来温许岚高中有段时间沉迷游戏，虽然成绩没怎么下滑，但人看着消瘦得很快，被他一拳摁地上起不来才意识到自身的脆弱，之后控制了游戏时间，也开始学会了运动健身。
他瞥了一眼对方现在的身形，穿着衣服看不出有多壮实，但前几次掰扯的事后他就知道了，对方现在力气比自己还要大一些。
苏岷以为游戏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是学成别的专业归来，还是要搞这个。
“你有方向就去做吧，飞燕也不是一时就会倒的，你这辈子要是都做不成也没事。”他向来不会说什么鼓励的话，但他每次说的都能正中少年心气正高的温许岚，进而达到鼓励的效果。
“你信我一次啊。”温许岚耷拉着眉毛，歪着头看苏岷。
苏岷笑着“嗯”了两声，又问：“那你的核心技术有成果了？”
不然怎么就开始要跟着他做委托任务了解游戏的主题了？
“嗯，在收尾了，下半年专利也能下来，到时候就可以专攻游戏方面了。”温许岚说完顿了顿，磨蹭半天才又道：“那个，我之后可以在飞燕开一个板块做这个吗，不行的话我就自己出去开工作室。”
他刚问出来就把退路想好了，为的是不让苏岷为难，也为的是试探苏岷。
显然，苏岷看穿了他的想法。
先是要跟他跑委托，再是问他能不能在飞燕开业务板块，那么下一步是不是要把苏岷拉进项目组，是不是要苏岷跟他其利断金共创大业？
苏岷没拆穿他，他有自己的打算。温许岚真能接手飞燕的话，他倒是能得个清闲。
“行啊，到时候需要什么直接说就好。”
没能想到会这么顺利，温许岚觉得苏岷今天格外地好说话，好像是自己梦没醒一样。
“真的？”
“嗯。”
苏岷余光瞥着身边的变得有些躁动的温许岚，跟小狗一样，心情一好就动个不停。
很烦，但是藏不住事的样子也很可爱。
想到这里，苏岷暗暗深吸一口气，打断了脑子里的想法，转移话题道：“雇佣兵的委托五花八门，你准备从哪儿开始？”
跑委托也是温许岚趁着这段过渡时间，想提前了解积累灵感用的，苏岷没觉得他能干多长时间，游戏里也不可能细分出那么多的委托类型。
温许岚循着记忆，问道：“先运输类的？”
雇佣兵最主要的委托无非就是护送货物和护送人。
“这是最基本的，你看也看够了，要不先跟着我做调查类的吧。”苏岷将车导航进医院地下车库，开门准备下车时丢给温许岚一份文件。
虚拟文件跃进温许岚的手机后自动启封，飞燕的二级机密符文从屏幕上划过，露出文件内的详情。
“就我、我们两个？”温许岚有些惊讶，二级任务基本都要飞燕的核心人物才能接，苏岷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放心他一个人去完成，所以苏岷说的跟他做调查委托，是只有他们两人一起行动的意思？
这就相当于提前达成温许岚的目标，甚至出乎他意外，因为只有两个人，意味着独处的时间和相互协作配合的机会增多。
苏岷闻言，转过身一直胳膊搭在车门上，弯下腰看着副驾上的温许岚：“不乐意？那自己去找林琮要任务。”
“乐意！”温许岚开了车门下来，两三步从对面蹦跶着绕到苏岷身边，嘴角都压不下去。
苏岷见他这模样想警告点什么，但最后什么也没说，朝着住院部方向走。
到分路的时候，苏岷正准备说点什么道别，却被温许岚抢了先。
“你事情要处理多久啊？”温许岚侧着头询问。
苏岷今天是来处理莱顿，可能问出点什么他就得去查，但也可能一整天都耗在这里。
“说不准，会到下午吧。”
温许岚一听眼睛亮起来，又问：“那中午可以跟你一起吃饭吗？”
听见吃饭，苏岷立刻想起一周前在这儿吃的那顿午饭，即便当时饿得浑身发虚，事后想起来也并不觉得好吃，淡得他牙痒。
他下意识皱眉，被温许岚发现，而后立马改口：“附近有几家好吃的餐厅的！”
苏岷闻言也不好再拒绝，“嗯”了一声朝另一个方向走，走了几步又回头，见温许岚还在原地看着自己，他忽然后颈一紧，愣了半秒才道：“点外卖吧，可能没那么多时间。”
“好！”
苏岷没再回头，走到住院部楼底，转角进电梯前，他才微微偏头望向原来的地方。
还好，那地方已经没人了，傻小子还不至于等到现在。
那股不自在的感觉再次席卷上来，苏岷说不出来自己为何不能坦荡，他归结于是自己的性格问题，加上自己跟温许岚本来相处就没什么边界，发现这样不对后，才觉出别扭来。
他踏着步子朝莱顿的病房走去，这儿他没来过，绕了几圈才找到。
莱顿此刻正半躺在床上看早间新闻，桌上的米粥喝了一半，见苏岷走进来瞬间警觉，慌忙要起身。
“躺好。”看守莱顿的手下厉声道，苏岷没说话，拿着报告坐在病床前，抬头示意了手下回避。
漆黑沉静的眸子盯着面前枯槁的病人，十二年让莱顿的模样大变，苏岷觉得自己快要认不得他了。
“直说吧，走私的货是谁给你的，当年离开带走的资料是什么？”
苏岷不想跟这人再兜什么圈子，十二年追逃让两人也没什么圈子可以兜。
“丽都，但不是布朗，多的不知道，我只是想活命。”莱顿咽了口水，喉管处瘦得凹陷下去，说话时眼神不聚焦，肩膀不自觉抽动。
苏岷从温许岚的休息室的资料里看见过，典型的“赫多涅”过度使用的后遗症。
伥鬼。
“资料内容，或者把资料给谁了？”苏岷又问了一遍。
那份资料是温承飞一个人调查整理的，是飞燕的一级保密资料。
别说苏岷了，连许遥都没能听到一点信息，只说雇主给委托费很大方。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莱顿，对方突然呼吸急促起来，如枯枝样的手抓着稀疏的头发，表情像是痛苦万分，一边揪扯着头发，一边惶恐喊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看过……我没看过，我不知道……赫多涅，是赫多涅拿走了，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赫多涅……这应该不是那个人的名字或者代号。
听莱顿的话应该是看过了资料内容，但却被那个人用“赫多涅”让他强制忘记了，并且手段残忍，以至于让莱顿一回想就是这般惊恐模样。
苏岷还猜测，这样的失忆手段并非只实施过一次。
他有些看不下去，起身摁了呼叫铃。
医生护士很快赶过来，给莱顿打了镇定剂，对方才慢慢放松下来，而后沉睡过去。
苏岷走出病房，向医生咨询了“赫多涅”创伤治疗的事儿，医生摇头，表示莱顿的情况离脑死亡不远了，能治愈的希望不大。
医生离开后，属下小声问他：“老大，治他干什么，这不咎由自取！”
属下陈柯是从温承飞在时就在飞燕了，比苏岷来得都早，对莱顿的态度不言而喻，恨之入骨，在这儿看守莱顿是他主动要求的，就等着亲口问出当年的事儿。
但最终什么也问不出来，苏岷来了也仍然是这套说辞，最后变得抓狂。
“抓他的时候他的那些手下是准备杀他灭口的，但他能被我们抓到救活，且这么长时间没有人找我们的麻烦，就说明他已经是个弃子了。”
陈柯一听有些焦急起来：“那现在怎么办？”
“他知道资料内容，所以让他想起来，就能废棋再用。”
刚才医生的话已经非常委婉，直接一点大概就是，目前的莱顿即将脑死亡，治疗也不过是用医疗设备保存一具身体罢了。
但是……
温许岚让他信自己一次，苏岷觉得自己在穷途末路上看见了退路。
我现在对自己的智商有一定的认知了，绝对不会再写看起来很厉害，但实际上写出来是菜鸡互啄的阴谋悬疑了[化了][化了]。
这篇主线会很简单的，但是我还是要卖点关子[抱拳][抱拳]，大剧情冲突应该只有一个，主要是猫狗拉扯（且这个大剧情也是为了感情服务的[眼镜][眼镜]）。
今天没得小剧场了，因为俺已经燃尽了。。。（救救低精力老鼠人，我下本一定多多存稿再开！[抱抱][抱抱]）
下次更新就是周三啦，以后没榜单还是隔日更呀[摸头][摸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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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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