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临川大学时期用的球杆很是老旧,是牧父亲自给他配的球杆,质量虽然没得挑剔,但主要是用了许多年,从他初中开始一直带到大学,总归是比不得新的。再加上当时他也不打比赛,所以就一直凑合着用。
牧弋帆知道那根球杆年纪挺大的,再给卫临川打下去都有点虐待老人的意思,于是想给卫临川买个新的,家里给的零花钱都非常充足,但是他还是想用自己赚到的钱去买给他。
大概是因为有一点私心。他的第一把琴做了足足有小半年,牧弋帆的导师是业界知名的制琴师,牧弋帆算是明面上承认的学生,自然是有一些身价在的。倾注他心血的琴,在老师看来都是上乘的,他极力劝阻牧弋帆留下这把具有纪念意义的处女作,可是牧弋帆却说,他从最开始制作的时候就准备把它卖掉。
老师的劝阻没有效果,只好由着他把琴挂出去卖。
正巧那段时间卫临川也突然陷入了繁忙的时间段,牧弋帆没顾得上去关心卫临川在忙什么,两个人只有在社交软件上三两天随便扯皮的两句。
也只是在通知对方自己还喘着一口气的例行告知。
小提琴被顺利卖给琴行,牧弋帆拿到这笔钱转头就挑完两根天工墨子的球杆,想着终于能把卫临川手上的老古董给替换下来,让其光荣退休。
卫临川读大学是住宿舍的,但是牧弋帆给他录了自己公寓门上的指纹,偶尔会留他在公寓留宿。等牧弋帆回去后发现家里灯亮着,就知道是卫临川来了。
可球杆很明显不好藏,只能提前给他了。牧弋帆脱下鞋,张口喊卫临川的名字,没人应他。
牧弋帆把东西放下,就看见桌上摆着一个熟悉的琴盒。
是他刚卖掉的小提琴。
卫临川像是后知后觉听到牧弋帆在喊他,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
“你回来啦。”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慵懒,眼睛红红地瞧着牧弋帆,感觉要困得晕倒过去。
牧弋帆接过毛巾,“你去做贼了?这琴怎么回事?”
卫临川迷迷糊糊地瞪着眼睛,问:“那不是你第一把琴吗?为什么要卖掉啊?”
“要给你买球杆啊。”牧弋帆捏着他的脸蛋,轻声道。
卫临川的头转来转去,最后一头砸在牧弋帆的肩上,力度不小,牧弋帆“嘶”的一声,三指捏住人的后颈。
“这样啊。我去打了两个有奖金的比赛,才凑够买回你那把琴的钱诶。好累的。”卫临川大大方方地抱着他的腰,连轴转好几天把他累得够呛。
牧弋帆心都要化了,“累坏了吧,谢谢你。”
卫临川低低笑起来。“我们怎么像是在演麦琪的礼物。”
正在给人擦头发的牧弋帆听闻,“好像还真是哦。”
卫临川会去买回牧弋帆第一次做的琴,为此不惜跑去打比赛拿奖金,而牧弋帆卖掉意义非凡的琴,只是想要给卫临川买新的台球杆。
“你怎么这么好啊,临川。”牧弋帆给他吹着头发,眼睛弯弯盛满着柔情。
“唔,因为是你啊。”卫临川没什么思考能力,他急需睡眠,高强度的运动和奔波透支他一切的精神和体力。
因为你对我很好,所以我要用尽所有去回馈。
卫临川以为当时自己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才会去做这种事情。
“但是我们都没失去最喜欢的东西。”吹干头发后,牧弋帆拿着梳子给卫临川顺毛,觉得和麦琪的礼物还是有区别的。
“对哦,所以我们更幸运,虽然感觉还是两个笨蛋。”卫临川像只粘人的猫咪,蹭着牧弋帆的手掌。
确实,不过我更笨一点。
牧弋帆低头吻着卫临川头顶的发旋。
我是喜欢你啊。
卫临川总是会戳中他心里最软的地方,会在乎他的一切,从丝丝缕缕的细节侵入牧弋帆的心脏,怎么能让他放得下深藏的爱意。卫临川这么好,怎么可能不去爱他。
只是当时的卫临川读不懂牧弋帆看向他眼神中别有的深意,也下意识忽略当时多想一点就足以宣之于口的心动。
“我好喜欢你呀,临川。”
“嗯嗯,知道了知道了,感谢我不用这么肉麻。”
卫临川不懂情爱,不懂喜欢分好多种,不懂牧弋帆多少次鼓起勇气剖开心意的表白,是真的字字都在说,对他倾心。他不甚在意地将牧弋帆的喜欢,归结到他们是发小,是最重要的朋友。
后来牧弋帆买回来的两根球杆一直给卫临川用到正式成为斯诺克职业选手,他可用的球杆也越来越多,最初的被束之高阁,成为展示柜里的陈列品。
而牧弋帆的作品卖出去的不少,留下的也不少。卫临川用比赛奖金买下的那把琴,本来说是给他放起来的,卫临川认真地说就是为了把牧弋帆精心的作品还给他才买下的,怎么不肯自己留着。
于是现在也是被珍藏起来,是牧弋帆看到就能想起卫临川为他的付出,是众目睽睽之下的隐秘暗恋。
————
“你还记得这把琴么?”牧弋帆看他盯着小提琴发呆,自己也被勾进那段回忆。
牧弋帆现在已经成熟不少,从前绝对会闭口不谈的,现在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地主动提起,当时的情愫只残留在回忆里。
他在划分鲜明的界限外与心上人遥遥相望,笑谈从前。
卫临川的手落在橱窗玻璃上,冰凉的无机材料在人体的热传导下升温。他当然还记得自己累死累活跑去外地打一个俱乐部的比赛,挣回来的奖金,拿到手都没捂热,急急忙忙就回来找到那个琴行把琴买下。
当时老板还问他:“看着不像是学小提琴的呀?怎么突然要买手工做的小提琴?”
卫临川一边付钱,一边解释:“哦,制琴师是我朋友,想买回来还给他。”
“不是很懂你们现在这个小年轻在想什么哦。”琴行老板把琴原样拿给他,卫临川才松口气。
然后抱着琴就回牧弋帆的公寓,人还没回来。他在空荡荡的公寓里想着什么呢?
卫临川有点回忆不起来当时的场景。期待,还是有一种献宝似的心态?他呆呆地转过头,张口想问牧弋帆当时的情景。
最后却还是没发出一点声音,只是不带着什么情绪地说:“记得,我买回来的。”
牧弋帆唇边的笑意究竟有几分意思呢?卫临川总算是开始观察他的微表情了,极力地想从中看出些许端倪来。
如果是过去的牧弋帆,卫临川肯定就能看出他的心慌害羞和不自然,可现在的牧弋帆,只有滴水不漏的微笑。
成年人的感情内敛许多,不再似少年般的张扬热烈。一切都是得体,给对方保留余地的。
“你今年生日想要什么?”卫临川随口找个新话题把这个事情扯过去,牧弋帆也顺着他的话头。
“还没想好,你先过生日呀,你想要什么?”
卫临川瞥了他一眼,“我猜你已经准备好了。”
“是啊。”牧弋帆笑眯眯地应和。
卫临川知道牧弋帆的习惯,从他们两个一起过的第一个生日开始,牧弋帆就喜欢提前准备好生日礼物给他,每次都是很用心地挑选适合卫临川,亦或者是能让他难忘到下一次生日的。
“最近网上不是很流行拆箱一个大包裹里面装着好多好多生日礼物吗?”卫临川若有所思,跟牧弋帆比划来比划去。
牧弋帆抓住他的手腕子,那两只手只能在空中急停,然后被稳妥地放回主人的腿上,“看到过,不过标题一般都是什么男朋友送的,或者女朋友送的,你也眼馋吗?”
我就是这个意思。卫临川撑着下巴,没办法把心里话说出来。
“而且一般都是说,把之前没遇到对方所错过的生日礼物,全部补全吧?我可没错过你懂事后的每一个生日。”牧弋帆有理有据,彻底把卫临川的小心思打散了。
卫临川只好作罢,他也不去刨根究底牧弋帆给他准备了什么,满打满算还有两个月,倒也不着急,到时候自然会知道,适当地保持一点神秘感会让生活过得更有意思。
休息完牧弋帆就要接着干活了,从休息区翻出一个游戏掌机让卫临川自己玩,等他忙完就准点下班回家。
天气越来越炎热,夜晚也来的愈发迟。回家的路上天际呈现出明显的交界线,一半是深蓝,另一半是还未完全落下的夕阳灼烧着的云层。
开上跨江大桥时两侧都能看到波光粼粼的水面,巨大的渔船缓慢入港,带着悠远的气鸣声。热浪舔舐过车内的空气,逼得人体渗出点薄汗。
卫临川把车窗摇上,打开了车内的空调。他们在江面上方与夜幕遮挡蓝天的那道线并进,像是在牵引拉扯着黑色的幕布遮盖住刺眼的阳光。
“夏天要来了啊。”卫临川突然感慨一句。
“是啊,不过社畜没有暑假可言。”牧弋帆还在思考冰箱里似乎没有什么食材,晚上做什么吃呢?
卫临川并不知道冰箱的存储情况,他只觉得有些热,不想回家还要让牧弋帆做饭,“我想吃西餐厅的冰激凌球。”
牧弋帆看着地图上显示还有两个马路就到的商场,“那我们在外面吃晚饭?”
“好啊好啊,天太热了,你别做饭嘛。”卫临川撒娇很是有一手,牧弋帆特别吃他这一套,毕竟他从来不会在外面有这么软性子的时候,跟小孩子似的显得很不成熟,只有在牧弋帆面前可以短暂放下需要伪装自己很可靠的面具,表现得任性一些。
只是没想到他们进西餐厅的时候会碰见熟人。
穿着相当正式西服的陈岚正坐在落地窗前正在和一个男人吃饭,卫临川和牧弋帆落座后一眼就能看到。
“陈姐。”两个人跑去跟人打个招呼,陈岚也很意外碰到他们两个,把抽到一半的烟给掐掉。
“是你们啊,来吃饭?”她的眉头紧皱着,似乎是在处理什么棘手的事情,但又不想让别人看出来,努力装作平和的样子。
“对的,没想到能碰到你,感觉好久不见了。”卫临川寒暄道。
陈岚摆摆手说没事,然后介绍跟她同桌吃饭的是新找的合作对象,两个人谈谈生意,大概是要盘点什么生意做做。
“上次让人闹到你训练了,真不好意思啊。”陈岚想了想把上回那几个暴发户胡闹的事情跟卫临川知会一声,“钱已经赔了,就是嘴硬不肯道歉,让你受委屈了。”
卫临川摇摇头,“小事情,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好了。”
陈岚笑起来,“要你这个小孩帮什么忙?你好好打比赛,给我挣点名气回来才是真。”她又看向后面站着的牧弋帆,啧啧两声,“你俩还就那样?”
牧弋帆只好开口:“嗯,就那样。”
卫临川有点一头雾水,“哪儿样啊?”
陈岚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大大方方跟同桌的男人介绍,“我那台球厅养的职业选手,成绩不错。另一个是他发小,做音乐的。”
男人朝他们点点头,精明的小眼睛朝他们打量打量,看得人不是很舒服。
“那我们先去吃饭了,陈姐你先忙。”
“好。”
牧弋帆拉着卫临川就回到餐桌,默契地对视,一致认为陈姐遇到麻烦了。
“她有事会跟我们说的,能帮肯定会帮。”
卫临川叹口气,“陈姐性子很独,又傲,怕是不会跟我们说。”
“走一步看一步吧。你先准备下面的比赛,然后给她当活广告。”牧弋帆拿起菜单熟练地点着卫临川爱吃的,顺便如此宽慰道。
只是菜还没端上来,就听到玻璃碎裂的声音,偏头一看,坐在陈岚对面的男人把酒杯摔在地上,愤然离席,倒映在落地窗前的身影透着一股落寞。
陈岚都没想到要跟卫临川他们告别,呆坐一会儿就拎着自己的小挎包离开了。
“看来麻烦很大啊。”
卫临川咬着勺子,有点担心,在思考要不要找谁打听一下。
“回去问问妈妈,她可能知道些什么。”
“好吧。”卫临川同意了这个提议。
“所以你们说的那样,是哪儿样?”
卫临川琥珀色的大眼睛里面写满了好奇。
牧弋帆:小孩子家家不要知道那么多。
麦琪的礼物是欧亨利的短篇小说,讲述了妻子把自己的头发卖掉给自己的丈夫配了一个怀表链子,丈夫把自己的怀表卖掉买了把梳子这样的故事~
只能说真夫夫才会学人家淳朴小夫妻干这种事情(笃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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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麦琪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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