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似乎因为心中有事,我醒得很早,以至于外面的星星仍发着耀眼的光芒就清醒过来。
既然清醒过来了,就没有兴致再睡下去了。我心下窃喜于可以早些出发,也许还可以探一探橘到底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所以快速穿戴完毕就奔出房间,临走前忽然又折回来,拿上床头柜上的迷你手电筒。
手电筒是先前出门时在灌木丛捡到的,想来它的主人大概还在这个世界的某一角落徘徊着吧。
我拿着手电筒,就像握住了一份希冀,我承认有时候我挺故弄玄虚的,但我的的确确是将它视作救命稻草一样的。
救命稻草啊......我悠悠地想,原来把什么视作救命稻草的人也不好过啊,孤注一掷一样。
“你会不会有所负担呢?”我看着它,笑了。
在一楼的大厅前等了很久,却仍然不见橘的影子。我有些按捺不住,就算不能明确地知道时间流动幅度,我也大致清楚距离白昼降临已经过了许久,若是往日橘早就该到了。
这已经是第二天了啊。
我这才觉察到昨天也一直没有看见他,但是因为碰到了雪,就也没怎么在意,可今天也......
我想今天大概是等不到他了。
说不失落肯定是假的,我昨天还在想如果是和橘一起商讨着行动就也没那么困难,也许还会更可靠一些,可事到如今突然变成了自己一个人......我攥住衣兜中的手电筒,自我鼓劲一下。
说来也真是讽刺,我有好久都没这么充满干劲地早起了。
起得早或晚对我而言没什么突出的区别,只是做的梦长或短而已。如果现实中只能若无其事在家里游走,除了学习就是学习的话,我还是只能选择睡觉。
毕竟梦里会有很多很多,无论是我没有办法去追逐的梦想,还是没有可能去完成的冒险,梦可以把一切都化作可能。
我喜欢梦,也喜欢幻想,其实幻想的内容也无外乎那些,无非是以“假设”开头的一些日常。
假若我可以再优秀一些,假若我遇到一个温柔的人,假若父母不再对我过度施压,而是多一分包容与理解......
如果这也是一场终究醒来的梦,那我想我一定要为了什么......或为了谁而奋不顾身一次,这一次一定不要掺杂任何利益,也不要谎言与猜忌。
因为如果我可以左右世界变化,那我希望这个世界的人都不要受伤,大家都可以相互体谅,像雪一样,也可以为了正义挺身而出申诉不公,像橘一样。所有人都不要沉默,也不要再冷漠了。
可我知道世界不会因我的一念之差就发生变化,而让我去顺应它又不是我想要做到的,所以我才只能与它告别......
“哎呀......”我轻拍拍脸,“又想那些有的没的......”
如果世界没有标答,那我的境遇与选择就没有对错,所以我既不能评判世界,也不忍痛斥自己。
我只能拼命,为这一次能单纯地凭心而动。
所以我自己出发也未尝不可。
其实这个星球并不大,绕行半圈时间不长,失去对时间的精确感知力,我只能推测出大致过了几小时。其间走走停停,倒也不算无聊,只是还会想到上一次和橘前来时,似乎并没有花费那么长时间来着。
但那其实是因为我太吵了吧,一想到这里我就不免失笑。橘才只有十四岁而已,却像个大人一样,还总不时回应我,完全看不出来他才是年纪小的那个。
身后的光源渐渐消匿在寂静的夜里,我有点落寞地垂着眼,想着雪说过的话,咬咬牙也就坚持下去。还好星光下,道路不是全然不清,甚至还披上一层神秘而温和的面纱。
实在无聊时,我就打起手电筒,环射一周后移向天空,不知是不是因为光线实在稀少,一小片天空都被我点亮了几分,原本缓缓旋转的星星就更梦幻,像在星河里徜徉,然后倒映在我眼中。
我想起橘曾说过,这个星球可以触及的地方都是星星的背面,当看着那么多星星在闪啊闪时,我总不禁想到,每一颗星星背面,都藏匿着一个属于逝者的世界吗?那几光年的星星上面,也能看见我投射而去的灯光吗?也能......听见我的呼唤吗?
我不禁莞尔:真有趣啊,人类一定不会想到,司空见惯的星星上还藏着这么多的故事。
故事串联啊、延续啊,不知不觉就化为一个庞大的集体,在这个集体中,人人都安和,人人都无罪。
这个集体的故事,就名为爱。
一直走下去,渐渐地,我就看到了光亮。兴许是晨起没几时,家家都点着清晨的灯,这景象恍惚间让我回想起乡村中清晨的炊烟:天蒙蒙亮,也许起着薄薄的雾,也许还刮着初春惬意的清风,无忧无虑。等着早餐做好的孩童在土路上一个人自由奔驰着......
可这里不是乡村,也没有所谓朝阳,有的只是夜幕下一个连一个的平房罢了。
来的路上我也构想了很多:要怎么与他们交谈、要怎么劝说他们放下心结......即使一次劝说必定不成,至少也可以试探试探他们的反应。
如果他们执意不肯甚至大骂出口,那这样的人讲真的也没有救下的必要了吧。
我站在原地还有些徘徊,终于下定决心后,我抬腿向一位刚从屋中出来的中年女子走去。光线不很明亮,只看得出女子身形修长,不胖不瘦,身高中等,扎着低马尾,在门口伫立片刻,像在观望风景。我便一鼓作气跑过去,不留给自己丝毫退路,挡住她的去路。
抬起头四目相对时,我竟一时语塞。
这可是我第一个见到的人......橘和雪不算,是和我一样在现世死掉......要怎么和生人打招呼来着?会不会被排斥啊......
“那......”我正欲开口,女子脸上的神情从惊愕转变为惊喜。
“小宁?”女子确凿道,“你是小宁吧?”
倒是我被打回原点,双眼呆呆凝视着她,打好腹稿的话语一句也想不起来。她认识我?可我并不记得见过这样一位中年女子啊。
“阿姨......您是......?”我一边发问,一边细细打量起这位阿姨的面容。
是很柔和的长相,虽然眼角多出几分皱纹,皮肤也失了光泽,但整个人看上去气势不减,神采奕奕,也就四十来岁的样子,却早早地来到这里......
而且我更能确凿她不是我生前认识的人。可她分明知道我生前的名字,看上去不是出于虚假。
糟了,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尽数崩塌。
“哎呀,我这记性!”阿姨见我不说话,才一摆手,“我是你爸爸那边的亲戚,原先和你妈妈关系也不错。你小时候有次我还去过你家看你呢!这一晃这么多年了,你不记得也对。”阿姨笑起来,脸上的皱纹堆叠,显得很慈祥。虽然对于她说的事情我不记得分毫,但也觉得喉咙和眼眶都有点酸酸的。
“总在你妈妈朋友圈里看见你,越长大越好看了。”阿姨捏捏我的脸,笑着,“我挺久没和你妈妈见面了,你叫我刘姨就行。”
刘姨端详着我,忽然一滞:“哎,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才......”她抬眼思考半天,这才流露出惊慌,“你才十来岁不是?那......”
看着这样的刘姨,我又怎么说得出是我自己放弃了自己。
“刘姨......”我压低声音,“我散步时......不小心......失足落水......”
“那真可惜了......”刘姨眼中的光消失不见,“意外就总是像这样,把想活的人活着的权利抹了......你说说这命运,怎么就总是这么多灾多难呢......”
“那刘姨您为什么......”因为不知怎么回应,我只能转移话题。在这里,我似乎连死因都无法开口。
对生命的珍视,在这些已然死去的人身上,似乎更加剧烈。
是本能吧。
“我就......那时候也是一个不小心,结果,因为车祸......”她说这些话时语气尽是遗憾,“真是,咋就不能小点心呢。我女儿就快办升学宴了,明明就差半个月了......”说完,她声线颤抖,已经盈满悔意与憎恨。
我也不好受,从她说这些话时流利的语速看来,这个事实大概已经被讲述了无数次,每一次,都会使她对世界和命运的恨意加深。
况且直至今日,仍在介意。
“姐姐一定很好很好,”我说,“让阿姨这样骄傲。”
除此之外,我再想不出其他足以击破刘姨心理防线的言语。我并不了解她和我父母的关系,却看得出她对她女儿的珍视。
刘姨的女儿,在升学前遇到这种事,必然会产生巨大的打击,那么作为当事人的刘姨,本该结束安息的生命却再次延续......这于她而言,必然会衍生出更浓烈的恨吧。
想要消融这份恨意近乎无解,那要怎么做才好呢......我陷入深度思考,还不忘对自己冷嘲热讽一番。
居然在开导别人了啊,尘,分明连自己的事情都弄不明白。
考虑做个救世主前,有想过这份动机是否单纯吗?
终于要开始主线内容了呢,好期待啊哈哈。
解锁尘的新昵称“小宁”噗哈哈哈。
尘要第一次发挥说服他人的天赋喽。
其实尘原本很会处理和长辈的关系的,而且从小就备受长辈宠爱,怎么不算是种天赋呢(雾
如果没有经历过绝望尘又怎么会变成这副优柔寡断的样子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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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光年外的星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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