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了!”顾念海抬头望天喃喃道。
此刻是下午三点钟,理应是日头最火热的时候,空气中却多了些压抑,还有一丝清凉的风。
察觉出来快要下雨了,顾念海往晾衣区走去。
两根木桩一条废弃电线便构成了实用的晾衣区,这里没有任何遮蔽,全靠风和自然光晾干。
现在不收衣服,等刮风的时候,那就是东一件、西一件了。
收完衣服,顾念海回到房间内翻出一本本子,翻到空白页后用铅笔勾描起来。
原本的打算是出去踏山的,看看这一片的山川地势,但看这天空只得打消计划。
他用铅笔简单勾勒几道轮廓,若是熟睡的房德在这里,一定能认得出这是从村里到石人这一路的地势。
……
轰隆!
闪电击破长空,映出云朵的深邃,层层叠叠遮蔽了天光。
夏季的暴雨说下就下,来的快,落得急,黄豆大小的雨粒哗啦一下从天空滚下来。
燕迟被这雷雨声吵醒,从竹制沙发上醒过来,刚要抬手却碰到毛绒、温热的……
尾巴?
他还在迷离的双眼瞬间瞪圆了,看到自己肚皮上盘卧着一只白狐。
白狐睡得香甜,外面轰隆的雷声和哗啦啦的雨声竟没吵醒这小家伙。
这白狐还没走?
把这里当自己家了?
燕迟莞尔,抬起另一只手抓住白狐的后颈肉,像拎猫一样,将白狐拎起,整个人挺身坐起来。
他现在在的位置是客厅,感觉光线有些昏暗,随手开了灯。
这白狐还没醒来?
燕迟换了左手捏住白狐后颈肉,右手摆弄狐身开始查看。
只见他撩起尾巴看了眼,确定白狐的性别。
嗯,是只母狐狸。
然后将白狐平放在大腿上,松开后颈肉,抓住两只前爪,另一只手抓住两只后腿,让其背躺。
右手松开,两只后腿自然分开,白狐空门大开,燕迟的大手毫不客气的摸了上去。
嗯?是只雏?
燕迟惊讶,这不应该啊?
幼狐出生后九到十二个月达到性成熟,已经具备繁育能力,三到四岁时是狐狸繁育的高峰期。
他手上的这只已经是只大狐狸了,粗略估算至少也有四岁以上,不应该是只雏啊?
这山里难道就一只狐狸?那它是怎么诞生的?
就在他准备进行摸骨的时候,白狐清醒过来,后腿弹蹬,扭动身体想要从燕迟手中挣脱出来。
“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
白狐发出一连串短且急促的叫声,身体扭动得更加剧烈。
这叫声一听就是白狐生气了,骂的真脏!
说来奇怪,这白狐虽然闹腾得厉害,却始终没有下嘴去咬近在咫尺的手掌。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再让我看看!”燕迟得寸进尺道。
“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
白狐的意见显然是苍白无力的,燕迟右手穿到白狐腋下,左手松开前爪,穿到另一边腋下,双手用力把白狐抬了起来。
“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
促声尖叫,左右摆头,双腿倒腾、摆尾如风扇……
这一切都阻止不了燕迟的黑手与肆无忌惮的目光。
天塌了,
累了,
摆烂吧。
挣扎好一会的白狐,头一歪,露出哀莫大于心死的神情,整只狐瘫软下来,软趴趴的挂在他的手上。
“你倒还挺可爱的!”
燕迟夸赞道,可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下,白狐不反抗,那就更加任由他为所欲为。
一番检查下来后,发现这只狐已经有十六岁了,算得上是一只灵狐了。
一般的狐狸寿命十年到十二年,十二年的狐狸已经是高龄老狐,要是没有意外的话,这个年纪正好是入土的年纪。
而他手里这只,骨龄十六,身体强健活泼的像少女般。
咦!
“你还怪好心的。”
这时燕迟才发现自己的腿边滑落一件单薄的外套,外套上还有一点点灰土。他记得这件外套是挂在里屋的衣架上。
这外套应该是入秋时穿的,他也没有动过这衣服。
显然是这只白狐叼出来的盖在他身上的。
“我就不追究了,原谅你了!”
“嘤嘤~嘤~嘤!呜嘤~”
白狐呜咽几声,声音幽怨,仿佛在控诉某个人始乱终弃。
燕迟嘿嘿一笑,松开双手,放开白狐。
刚抬手,
无意间瞧见白狐左前腿根部被白毛遮掩的皮肉下有一黑色印记。
他抓住白狐拨弄两下,看清了这个印记——那是一个歪歪扭扭的凡字。
轰隆!
屋外一道闪电横贯长空。
屋内燕迟脑海划过一道雷霆。
……
十五年前,
燕迟上山收陷阱,那段时间恰逢冬季,正是抓山鼠的时候。
接连收了几个陷阱,收获一般,有两三个陷阱被破坏了,里边的山鼠只剩下了残肢,有的陷阱周边还有颗啃断的鼠头。
等他到了下一处陷阱附近时,看到陷阱亦如之前般被破坏,心中已经不抱希望,不求猎物只求收回夹子即可,
待近了,意外发现里面有只白色的小狐狸。
看到他出现,白狐嘤嘤嘤的叫,用力挣扎。
可是跑得了吗?前爪被夹住了,除非要断腿求生。
燕迟看着白狐模样可爱,先束缚住才解开夹子,最后带着白狐和猎物一起下山回了家。
……
“爷爷,你看我带回了啥?铛铛铛!”
还没进屋,燕迟就大声喊道,看到爷爷抬头,他迫不及待的亮出手中的宝贝——一只绑了腿的小白狐。
“呵呵,迟哥儿,我们今天吃这小家伙?”做在灶台前烧水的枯瘦老人笑道。
燕迟瘪了瘪嘴,抗议道:“才不是呢,我要养它,把它养的村长家的大黄一样大。”
“这是只狐狸,不好养,你要养它,它乐意吗?”
“我问过它了,它同意的,你瞧!”
燕迟高兴的说道,说着他把白狐捧到面前。
“小白狐,你愿意我养你一辈子吗?”
“嘤~嘤嘤~”白狐低声嘤嘤的叫着。
“爷爷,你瞧,小白狐答应的,那些山鼠我就先放在这里了,白狐受伤了,我进屋给它上药去。”
看到燕迟兴奋的模样,爷爷笑而不语,乐呵呵的扭头继续烧水。
进屋后,
燕迟干脆利落的给白狐固定伤腿上了药,因为前爪上的毛发不好弄,他干脆给刮掉了。
因为刚开始白狐挣扎的厉害,不小心刮掉腿根一块毛发,好在没哟伤到皮肉。
为了彰示主权,他还用爷爷的墨水,在腿根那写上了自己的字—凡。
“以后你就是我的狐了,我给你取个名字,你是小白狐,是只母狐狸,喜欢嘤嘤叫,那你以后就叫白樱。好不好?”
“嘤嘤~”
……
“白樱,是你吗,白樱?”
燕迟按捺住心中的激动问道,他们已经好久没见了,当初爷爷去世的那天,它就失踪了,再然后已是近十年没有再见过。
“嘤~”白狐有气无力的应道。
“哈哈,真的是你,这些年你跑去哪了,当初我到处找你都找不到你。”
燕迟笑中带哭,把白狐抱在怀中倾述。
此情此景,屋内屋外仿佛融合到了一处,外面雨在下,里边泪在流。
不知过了多久,屋里的低语才停下来。
燕迟眼眶红红的找来一条干毛巾,为白狐擦干身上的泪痕。
“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不要跑了好不好。”
“嘤~嘤嘤嘤~”
白狐的声音仍像小时候那么清脆悦耳,燕迟开心的笑了,手上的动作不自觉加快了几分。
“那好,我们拉钩!”
他换了只手擦拭,右手握拳,弹出小拇指,白狐也伸出粉嫩的小爪子搭在小拇指上。
“拉钩上吊,一生一世不许变,谁变谁是……”
说完后,燕迟用大拇指和白狐爪心的小肉肉对按到一起。
拉完勾,一人一狐玩闹起来,倾述久别重逢的喜悦。
屋外,雨过天晴风暂歇,正如春风礼到花颜笑。
“话说这些年,你去哪里了,当初我怎么找不到你。”
“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
白狐嘤嘤说道,燕迟面色一苦,他是听不懂嘤语的。
“嘤嘤~嘤~嘤!”
白狐还在讲,可听在燕迟耳中却如闻天书,只知其声,不明其意。
“我有一法子,我们缔结契约吧,这样我们就能心意相同了。你愿不愿意?”燕迟蹭蹭白狐脑袋说道。
“嘤!~”白狐乖巧的用脑袋蹭着脸庞。
得到回应的燕迟,当即从老柜子里翻出一包银针,挑了一根细长的银针。
“来伸手。”
白狐乖乖伸出爪子。
“你可想好了?以后可就改不了了,”燕迟认真道。
“嘤~嘤嘤嘤!”白狐歪歪头。
燕迟抱起白狐,走到里屋最深处,推动墙壁,露出一条暗门。
他点燃一根蜡烛,带着白狐进入了暗道深处。
暗道有阶梯斜向下,两边有烛台,他家爷爷年轻时,靠着两膀子硬生生挖出来的。
暗道初极狭,才通人,前行数刻,豁然开朗。
暗道尽头别有洞天,有五个并排的巨大石洞,洞内空气清新,竟不觉沉闷。
左侧一石洞内有暗流流经,有一水道引水入池中,池底有出水口,盘旋数圈后,复归暗流中。
燕迟带着白狐径直往最中间的洞内,点燃一座烛台后,洞府明亮辉煌。
这里是爷爷最上心的地方,嵌了一百零八块镜子折散光源,做到仅是一烛台,便可照亮整个洞府。
在洞府里处,有一供台,上供三清五御之位,下祭一圣五帝十阎罗。
燕迟带着白狐到供台前。
“一纸契书,上表天庭,下鸣地府,当上奏九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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