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书!”
处理好乐土县的冼妬刚回到家就得知一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
白天宫里来了几位宣读圣旨的公公,不仅带来了楚嫖一朝封妃的消息,还带来了贵妃的家书。
冼妬激动地从母亲手中接过一封未拆封的信,信纸边缘泛黄,许是路上时间太长,保存不当造成的。
“是啊。”
一旁的楚父的心情不错,对冼妬毛毛躁躁地举动也没说什么。
往常板着脸的他今日难得眼角微松,眉间的褶皱似乎都被这一好消息抚平不少。
“圣上隆恩,咱们家如今也出一位天妃了。”
楚忠良端起茶盏,有些感慨。
“妬儿,这次外出没什么意外吧?”
那边,冼夫人含笑起身,牵过冼妬的手将她引到凳子旁,“来,跟母亲坐到一起,瞧瞧你姐姐说了什么。”
“嗯嗯!”
冼妬只顾着拆信,头都没抬。
“你这孩子,”冼夫人好笑,“原以为你不记得姐姐,没想到这么激动。”
闻言,楚父含笑望了二人一眼。
一时间,竟有其乐融融氛围。
冼妬听闻母亲的话,反驳道:“怎么不记得?姐姐还带我爬树摸鱼,她烤的鱼可好吃了!”
闻言,楚父笑意微淡,似乎想说什么。
好在冼夫人及时打断,道:“快看看信上写的什么?”
此话一出,就将众人注意力转移到信上。
冼妬小心翼翼地将信口拆开,拿出几张薄薄的泛黄纸张。
“久不通函,至以为念……一去十载,未见亲面,深以为憾,不知父母亲身体可还安康,小妹如何了?算算时间,家乡的红花该开了罢……所幸深宫中识得一知心友,承蒙照顾,不胜担待……今忽蒙圣恩,允妾省亲,可谓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妾身惶恐之至,只能敬谢皇恩浩荡,还请父亲母亲自行筹备,明年三月,省亲之时,勿负圣恩浩荡……临书仓促,不尽欲言。”
“……不肖女,嫖叩首奉上。”
“……”
这封信的口吻有些奇怪,不似一朝封妃荣宠至极的天妃,反而透着深深忧虑。
听冼妬读完这封来之不易的信后,冼夫人与楚父的表情各异,却都有些微妙。
冼妬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的不对。
沉默中,她不解地开口:“……姐姐是想家了吗?”
冼夫人叹了一口气,眼角泪花闪闪。
她抬起手帕掩饰地擦去眼角泪痕,强打起精神笑道:“……是吧,数数嫖儿已经入宫十载,不知现今如何……”
“唉——”
楚忠良叹了一口气,起身揽住冼夫人的肩头,低声安慰:“夫人莫要伤怀,如今嫖儿已是贵妃之尊,皇宫便是家,哪有什么想家之说,况且,省亲这么大的殊荣,可是百年间头一份,想必当今陛下对咱们家是满意的。”
“……”
冼妬低头,看着手中潦草的字迹,心下有些疑惑。
这封信看起来像是仓促之中赶出来的,听冼夫人说,是一个随行宦官悄悄塞给她的。
应该是姐姐私下送来。
可是……
既然费力气私下送书信,又为何字字不提用意,只是将陛下的旨意重复一遍呢?
冼妬想不明白,最后只能归结于姐姐想家。
说起来……冼妬对楚嫖的记忆还停留在楚嫖十来岁,是个体质健壮的少女时。
记忆中,楚嫖总是扎着麻花辫,上面带着大大的红花,姐妹俩都肖似其母。
一个性格像,一个性格外貌都像。
姐姐总是明艳的,开朗爱笑,心思单纯,皮肤被海风烈日吹晒的呈现小麦色,一身蛮力,同岁的男孩总是比不过她,这样的女子在当地很受欢迎。
可惜……楚嫖赶上了选秀。
从某日起,姐姐不再出门。她的身影消失在沙滩上,港口边。
她的笑声不再飘荡在无边的海面上,捕鱼比赛颁布第一时,响起的笑声依旧充满喜悦,却不是她的声音。
直到连楚嫖的身影,都消失在南海湾。
她去了镐京,一个遥远的地方。
一个天上会飘着白花花絮子的神秘高墙深院中。
然后,一个人留在了那。
一去十年,音讯全无。
——
“楚妃。”
一道庄严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楚嫖的宫门前。
案前,闭目养神的楚嫖长睫微颤,放下手朝门口望去,却看到一道熟悉的深紫色身影。
“……娘娘。”
楚嫖连忙上前迎接,她垂首低声道:“多谢娘娘为我送信。”
来人打扮素净,不着粉黛,自有一股清冷贵气,只是神色疏离,看起来不好接近。
她径直坐下,冷冷道:“送信恐怕也无用,楚妃倒不如自己好好打算打算,该如何在这后宫度日。”
闻言,楚嫖只是苦笑,她靠近这位气势汹汹的贵人,讨饶似的道:“……娘娘息怒,只盼……有人读懂我的信,稍加警惕,便不枉费娘娘一番苦心。”
“……哼。”
那女子只是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半晌
一道女声低问:“你可知陛下为何突然封妃?”
“……是国师吧。”
二人沉默了一会,不再讨论这个话题,转而问:“……浩儿近日如何?”
“伤寒未好,几个太医随时待命候着呢。”
“先前的国师给的神符吃了?”
“……”
沉默了一阵,女子望着楚嫖一边轻微摇头,一边“嗯”了一声。
楚嫖松了口气,露出一抹微笑:“那就好,太子想必很快就能好起来了。”
女人不语,只是端起茶杯。
万里之外的镐京暗中如何波谲云诡,冼妬不知,只是上次宣读圣旨后,将军府倒是出了一桩不大不小的怪事。
如今正值夏季,却从某一晚起,将军府变得有些……冷?
对,是只有将军府。
冷得前所未有,闻所未闻,比南海湾一年到头最冷的冰点还冷。
奇怪的是,一旦踏出将军府,温度一切正常。
如果站在将军府门槛,一只脚在内一只脚踏出去,便能体验到何为冰火两重天。
“……”
此时,冼妬正保持这个姿势,陷入了思考。
起因是昨天夜里,冼妬睡不着,想去找冼夫人。
但是没想到,刚踏进院门的她,正好跟抱在一起的冼夫人与楚父面面相觑。
冼妬倒是没觉得什么不对,脚还在继续往屋里走,倒是冼夫人突然一脚把楚父从床上踢了下去。
“……”
四目相对中,气氛有些微妙。
冼妬顿住,镇定地叫了一声:
“爹爹,晚上好。”
楚忠良:“……”
他从地上爬起来,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嗯。”
然后负手转身,留给冼妬一个只穿单衣的挺拔背影。
冼妬:“……”
冼妬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快乐地和冼夫人贴贴。
宝想要,宝得到。
第二天一早。
楚将军偶然风寒,不能工作。
接下来的任务全部交给冼妬了。
这个时候,冼妬也发现府中许多人都告了病假。
一看原因,好嘛,通通是偶然风寒。
冼妬看着大家身上突然多出来的衣物,陷入了思考,然后她去校场找了冼夫人。
冼夫人在台上独自比划枪法,冼妬在台下看着。
看了一会,冼夫人从台上跳下来,神清气爽,顺便捞过冼妬的脑袋亲了一口,“怎么了?妬儿。”
“唔……”
冼妬抱着冼夫人的腰,蹭了蹭,乖乖问道:“母亲可曾发觉近日温度骤降,夜中寒凉?”
冼夫人道:“哦,本来没发现。”
冼妬:“?”
冼夫人看了她一眼,眼含笑意,“妬儿不来钻母亲被窝后才发觉。”
“。”
冼妬脸红:“……妈妈!”
“哈哈哈——”
冼尘大笑,道:“妬儿莫怪母亲浑话,我家妬儿神清骨秀,灵光护身,跟妬儿待在一处,活像抱着个炼丹炉,不仅每日香喷喷暖哄哄,连身上的旧伤都似好了一般,再也没有疼过。”
说着,冼夫人一把抱过冼妬,在空中转了一个圈,又亲了亲小脸蛋,一副乐呵呵的模样。
“……妈妈,妈妈!”冼妬羞红了脸,抬手去遮冼夫人的笑眼,小声道:“快放我下来……”
“怎么?”冼夫人笑吟吟,“妬儿害羞了?”
“没有……”冼妬吭哧吭哧道:“被父亲笑话……”
“哈?”冼夫人挑眉,笑道:“那你可不用担心,他今天可不想出现在你面前。”
“……妈妈。”
冼妬哼哼唧唧也不想起来,她揽住冼夫人的脖子,好不容易严肃道:
“……有点不对劲。”
“是有点。”
冼夫人道:“南海湾还未有过如此低的温度,何况只是将军府出现此情况,依妬儿看,可是有妖孽作祟?”
冼妬沉吟片刻,忽然凑到冼夫人耳朵旁低声道:“…………”
冼夫人露出惊讶的神色。
不过很快,她就含笑答应下来。
“好,我相信妬儿的判断。”
——
是夜
幽冷的孤星散布天幕,一闪一闪,似暗中窥伺的眼睛。
将军府
这所被冷气笼罩的府邸已经陷入沉睡,四处静悄悄。
“歘欻欻——”
忽然,湿软的泥土发出细碎的响声,墙角草丛不断抖动。
片刻后,一道细细长长的影子出现在院中,像是一条长蛇的影子。
它迎着月光扭动身体。
细长的影子不断变形,化作一个人形。
“他”左右看了看,抬脚,然后下意识踉跄,连忙稳住脚步,他心中暗骂一声,继续朝某个厢房走去。
一路上静悄悄,一个人都没有。
“他”也不觉得奇怪,这几日他在暗中观察,这将军府的人似是极为怕冷,一到夜间便闭门不出,只有太阳升起才出来活动。
近日他在厨房偷听,那个在南海湾享有盛名的小屁孩也去了外地。
虽然他不觉得那个石女有什么厉害,但是为了保险起见,还是避开她吧!
毕竟自己现在行动也有些不便。
“他”走到廊上,月光照亮嶙峋的轮廓。
幻化的这幅样貌剑眉星目,高鼻薄唇,虽眉弓突出,有些眉压眼的感觉,但整体轮廓硬朗,虽然染上些许风霜,不难看出年轻时姿色不凡。
正是将军府的男主人,楚忠良的样貌!
而他手上即将退开的那扇门,也是楚父平日睡觉的房间。
此时,窗户还透着微弱的烛光,似乎屋里的人还未睡觉,仍在挑灯夜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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