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一星期的准备,实习第一天,被告知工作变动。平台搞定了法甲的转播权,开设了三个官方直播间,她被调动到法甲频道,安排在一个小的演播厅。
实习考核也很严格,同期的实习生,不是都可以留下。
陈蔓枝理解工作上的临时变动,只是有点头疼,同样是五大联赛,法甲的比赛她看得比较少,这么短的时间,准备是不切实际的。
演播厅另一位解说员是江廷,一位英超经验丰富的解说员,算是带她的老师。
陈蔓枝听过江廷的解说,他的战术分析很专业,基本没有出过错,语言上风趣幽默,梗也不会让听众不舒服,和他差不多年纪经验的解说,已经登上央视的解说舞台。
外界说,江老师出身普通,没有后台,往上走肯定是更困难点。
如今,还要带她这位没有什么经验的新人。
江老师人很有耐心,告诉她:“不要紧张,考虑到你的情况,你主要负责一些串词就可以了,比赛交给我。”
“谢谢江老师。”
直播前,后台化妆,导演说法甲转播权刚下来,第一波热度肯定不错,让她在打扮上用点心思,意味深长说道:
“球赛直播,男球迷比较多。”
陈蔓枝明白这话的意思,她在个人的直播间没有露过脸,也没有穿过这么短的裙子。
演播厅很小,江廷是坐着解说,她拿着台词本站在一旁,想到最近看过的书,告诉自己要把“我很紧张”换成“我很兴奋”,积极的心理暗示很有用,青涩,但不要怯场畏惧。
Tackle运动餐吧四面带鱼屏直播赛事,有顾客抱怨怎么播起法甲联赛,还有人说这女解说腿真好看,周启蛰盯着屏幕,让人换了别的比赛。
他自己开了电脑。
敲了句弹幕:【女主持,讲得真好。】
陈蔓枝当然没有看到。
从直播大楼出来,已经是早晨五点多,天微微亮,下着小雨。
陈蔓枝打算回去复盘这次的直播,顺便为下一场比赛做准备,法甲比赛的身体对抗强度出乎她的意料。
更出乎意料的是,陈蔓枝抬头,看见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跑从雨中驶过来。
周启蛰的车。
这个大家还没醒来的点,他怎么会开车到这里来?
和熟的人好相处,不熟的人也好相处。
和半熟不熟的异性,还是不太好掌握分寸的。
陈蔓枝想,应该打个招呼,比如:
周启蛰,这么巧啊,你怎么会来这里。
她还没琢磨好,结果车直接停在她面前。
车窗降下,男人的头发像刚刚抓过的,人也很精神,陈蔓枝想不到这个点他可能还去和谁约会,“好巧啊”还没说出口,周启蛰一副就是来找她的态度,直截了当道:“你东西落我车上了。”
哎?
陈蔓枝瞬间思绪混乱。
一周前,他捎她回来,是知道她住在哪里没错,怎么会连她工作的地方都知道?
周启蛰手伸出窗外,拿着一只毛绒绒的小挂件,冲她扬了扬唇:“小兔子是要送给我吗?”
是她包上的挂件,陈蔓枝没有发现,她看着周启蛰将小兔子捏了捏,脸颊莫名发热,急着说谢谢,伸手接过,没料想男人一把握住兔子,缩回手,陈蔓枝抓了个空,愣在那里,表情有点呆呆的。
周启蛰克制住还想逗她的心思,说:“上车,送你回去。”
陈蔓枝从小就害怕欠人情,谁对她好一点,她都会手足无措。
一旦别人给予她什么,她想的不是如何接受,而是要怎么回报。
她问周启蛰:“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如果周启蛰是无意看见她的直播,顺道过来这边,她就好受一点。
可要是特意过来一趟,她就不知道怎么办了。
“我在店里看到你直播。”
哦!他的那家运动餐吧,同学聚会的时候,听其他人提到过,很火爆,还有明星打卡,应该有直播各种赛事节目。
周启蛰语调轻松地打趣她:“陈解说,这么不给我面子?”
陈蔓枝听这话,很不好意思地打开车门,坐进去:“我今天第一次播,没想到会被看到。”
一般酒吧餐吧,直播的都是热门联赛,就算是法甲,还有那么多直播间,陈蔓枝完全不敢想,自己被看到。
而且她今天也没有围绕比赛多讲几句,怪不好意思的,会不会显得很业余?
她有点不太希望,周启蛰质疑她的能力。
“你上镜很好。”周启蛰顿了下,“就是想听你多说几句。”
陈蔓枝立马解释:“是我没做好准备。”
她没说自己被临时换组,陈蔓枝觉得,说那种话就好像是在为自己的能力找借口。
周启蛰看她已经换了自己的衣服,他有点在意那条裙子的长度,但是这种事,不管有没有身份,说出来都不太合适。女解说员上镜穿得漂亮性感点再正常不过,也没刻意露那里,但是——
他就是不爽。
餐吧那些男人盯着屏幕说她漂亮的时候,周启蛰甚至冒出自私的念头,陈蔓枝要是不露脸就好了,待在她自己的直播间里解说比赛。
他被自己想要藏起她的念头吓到。
周启蛰知道,她的梦想是去更大的舞台,她想去曼彻斯特,利物浦,巴塞罗那,或者是都灵,那些城市的大球场,她用笔在纸上一笔笔画过。
她以后会在那些球场,现场解说比赛。
352或者是433的阵型,她甚至可以画图模拟一场比赛。
陈蔓枝喜欢足球,是因为小的时候看世界杯,一场场比赛结束,总有一支球队欢欣鼓舞,也总有一支球队黯然神伤,但为梦想努力,豁出所有的样子,实在很酷。
当体力耗尽,汗水透支,仍不肯放弃,继续奔跑。
足球,和那些倒在球场上,鲜血淋漓仍爬起来战斗的一个个球员,支撑过她,让她看到过生活的希望。
而周启蛰看足球比赛,喜欢足球,开一家运动餐吧,是因为陈蔓枝。
直播没有看完,周启蛰想到陈蔓枝住的地方离直播大楼有点远,这个点打车不安全,就一股脑跑过来。至于兔子,他已经私藏了一星期,没想还给她。
但是没有这个兔子,跑过来,说送她回去,真像变态。
把人吓跑了,就太糟糕了。
他已经吓跑过她一次。
或许没给她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倒是确确实实给他带来了心理障碍。
陈蔓枝见他不说话,声音小下去:“我下次会努力的,肯定比今天好。”
虽然下一场直播就是法甲最后一轮收官战,这之后就是欧冠决赛,欧洲杯和美洲杯,也没有她表现的舞台了。剩下的实习期,是给她安排别的比赛直播,还是让她到不同的直播间打打零工呢,端茶倒水也行,做得多挣得多嘛。
杯赛和漫长的转会期,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不如当个观众,在这段时间好好享受激情的比赛!
周启蛰还是没说话,车速度不快。
“要不。”反正天也要亮了,陈蔓枝想回个人情,“周启蛰,我请你吃早餐吧。”
“好。”
原来在听呢。
陈蔓枝微笑道:“我住的楼底下,有一家牛肉面,特别好吃,是江陵的口味,你应该会喜欢。”
周启蛰微微愣住:“你知道我口味?”
陈蔓枝回忆说:“以前,班上女同学研究过你的喜好,她们聊天的时候,我听到一些。”
记忆就是这样,一些大事记不住,小的细节记得很清楚。
“是吗?”周启蛰说,“她们扒得也不够多。”
“可能是你藏得太深。”
面馆六点半开门,到小区楼下才六点,陈蔓枝问他急不急,这个点是比较尴尬。
“不急。”
陈蔓枝又说:“要不你闭眼休息会,到点我叫你。”
“我不困。”
她总是为别人考虑,生怕别人因为她吃一点亏。
电话打过来,陈蔓枝看见来电显示,犹豫了两秒,打开车门,出去接。
雨落在她发丝上,周启蛰看见她嘴巴动了两句话,眼睛就红了。
眼镜一红,连带着鼻尖都粉粉的,周启蛰神色变冷。
“蔓枝,当上女主播,怎么不跟哥哥说呢?能上电视直播,应该可以挣不少钱吧。”
陈蔓枝压低声音:“我现在还在实习,没有攒到钱。”
“长大了,就学会骗哥哥是吧?”电话里的声音愈发陌生,“蔓枝,那个混蛋男人欺负你,都是我替你挡着。”
“不是我,谁供你上大学?”
她咬着唇,声音低到快发不出来:“学费,还有你给我的钱,我都还给你了,你为什么还要去赌?我说过,等我工作稳定了,有我吃的,就不会少了你,你为什么不等等我。”
“还?你的意思是,还清了,你跟哥哥就可以断开血缘关系了吗。”
“我从来没这么说过。”
“好,是哥哥错了,我不赌了,你再给我两万块,我保证以后都不赌了。蔓枝,你总不能看着哥哥被追债,没地方去,只能来投奔你吧。”
两万?
她现在没有什么存款,两万给出去,房租都交不起。
陈蔓枝声音哑了,她说“我会想办法”,没有注意到头顶撑开的伞。
她挂断电话,眼前发黑,身体一软,饥饿、工作和情绪的冲击,低血糖犯了。
“陈蔓枝?”
雨水夹杂着淡淡的柑橘味,接住她的是男人结实宽阔的怀抱,陈蔓枝抓着周启蛰冰凉的皮夹克外套,看见他微微拧起的眉心,狼狈地将额头抵在他胸膛上,揪着最后几分气力说道:“我没事,就靠一会。”
女孩带着委屈的颤音,周启蛰脸色冷到极致,二话不说,将人横抱到车后排,从外套口袋掏出糖果,撕开塞到她嘴里。
陈蔓枝意识模糊,没察觉自己整个人坐在他腿上,也没察觉男人的指尖碰到她的舌尖,慢慢得脸上才恢复血色。
周启蛰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拿出水给她喝:“别呛着。”
雨下大了,砸在车窗玻璃上。
陈蔓枝意识回笼,看清和周启蛰的距离后,整个人羞得眼皮盖儿都泛着红,脑袋直冒烟,想动,又被男人扣着腰按得死死的。
鼻息就贴在她的耳侧,陈蔓枝结巴起来:“我、我好了。”
周启蛰轻抬了下腿,颠了下身上的人:“不谢谢我?”
像收到指令,陈蔓枝不敢碰他,整个人缩起来,越缩却被他圈得越紧,乖乖说道:“谢谢。”
周启蛰将小兔子挂件放到她手里:“它都被你吓坏了。”
陈蔓枝盯着那兔子,眼圈更红,又郑重地说了句:“周启蛰,谢谢你。”
周启蛰心里一慌,松开她,往旁边坐过去,说:“休息一会,再请我吃面。”
陈蔓枝吸了下鼻子,说:“可以给你加双倍的牛肉吗?”
“这是你谢我的方式?”周启蛰无奈笑道,“也不怕我撑着。”
嘴里的糖果味还没有散开,陈蔓枝后知后觉这味道很熟悉,但不是常见的那种熟悉,更像是一种久远的,抓不到的回忆。
不是市面上总能见到的糖果,超市里大概也买不到,但她绝对不是第一次尝到。
这味道让她鼻酸。
陈蔓枝抿了抿唇,眼睛恢复亮光,问:“周启蛰,你还能再给我一颗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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