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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Chap.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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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落地的时候,施嘉莉心里骇了一瞬,下意识地就想要张口反驳,告诉他不是这样的,爱是最有力量的。可一时之间竟没想到合适的例子。她父亲的爱靠不住,她母亲的爱靠不住,连她自己的爱都靠不住……倒是全应上他这句话了!

像是骤然被人揭掉了一层遮羞布,施嘉莉攥着手,身体微微前倾,以一个近似于进攻的姿态,愤愤瞪着李岘祺道:“你是在自欺欺人么?因为没有得到家人的爱,便告诉自己爱是最不可靠的。如此一来,你心里会好受一些,对么?”

李岘祺仍耷着眼看着她,没有躲掉目光,只是眼里空茫茫的,映着一片缥缈寂静的黑夜。他没有说话,静悄悄地站着,大约在思索,或是在接受。良久,他将眼皮收得更低,看向他与她之间的空隙,木着脸轻声开口道:“也许罢。”

他这副样子,又叫施嘉莉难受了。她喉咙里有些梗住,后悔自己直白地戳他痛处,说到底,他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同时她也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诚实地接受她的攻击。一切都说得通了,怪不得他不在乎她将他视为方峪祺的替代品,怕是她愈喜欢方峪祺,他就愈高兴罢,这样最能证明他内心深处的那个论断——

爱,的确是世上最不可靠的东西。

现在,施嘉莉也有几分认同这句话了。

她像一只张牙舞爪却被拔掉了尖刺的猬,一下泄下气来,呆呆站着,肩也坍下,感觉到无名的无力与怅惘。正在这时,李岘祺清淡的声音从她脑袋上方冒出来:“你刚刚说的话伤害到我了,不打算给我道歉么?”

施嘉莉一下回过神来,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后,又飞快抬眼瞪他。隔了一会儿,她抿抿唇,绷着面孔说了一声:“对不起。”

李岘祺没说原谅她,只是神情又变回初始的样子,平和盯了她几秒,而后连一句”再见“也没说,径自拉开车门,低身坐了进去。施嘉莉忙搭一只手在他敞开的车窗上,说道:“四月十四那天是我生日,我父亲要见你,你须得把那一天空出来,别忘记了。”

“四月十四……”李岘祺没有看她,手搭着方向盘,像是在想那一日的安排,“新历还是旧历?”

“新历,旧历是三月初一。”

他似是想起了什么,淡淡地笑:“你生在乙卯年三月初一卯时,对么,卯卯?”说着,他转头看向她,脸面落在她的影里,眼睛平静地亮着。

在这一刻,施嘉莉才发觉自己从来没有真正讨厌过他。若是陶世珍唤她的小名,不敢想象她会是怎样的气急败坏。可是这人是李岘祺,从见他的第一面起,她就被他吸引,紧接着便是周旋、试探,她一点儿都不敢说自己对他的心思纯白无暇。是他太过冒进,直接要她跟他在一起,若是多给她一点时间,她不见得不会喜欢上他,尽管这喜欢依旧建立在她对方峪祺的感情之上。那一次他真的把她惹生气了,她觉得他轻浪浮薄,自己也有些理亏心虚,便后退了一步,恰巧这个时候,方峪祺又迎了上来。

双生子,还是一对漂亮的双生子,实在是这世上最为可恶的一种创造。

施嘉莉故意挺起腰、板起脸:“谁准你唤我的小名?”

“方峪祺能这么唤你,我自然也能。”李岘祺丝毫没有羞意,只理所当然道。

施嘉莉提起一口气堵在胸前,默了一会儿才别扭地转过头去:“他并没有这样唤过我。”

“……哦?”

他惊讶似的眉毛稍抬,而后毫不掩饰地弯了弯唇角。

只是这笑意里看不出太多幸灾乐祸的意味,更像是一种真实的愉悦。他很快收敛了,温顺补了一句:“你的生日宴,我会做好准备的。”说完,便道声“晚安”,徐徐发动车子离开了。

施嘉莉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车子驶入夜色。

若她喜欢上他呢?她心下思索道。

若她真的喜欢上李岘祺,是否意味着她可以听从父亲的安排,与他结婚?她只需喜欢上他、爱上他,那么她便可以心甘情愿地嫁到南京去,做少奶奶。这是当下摆在她面前的,最简单的一条路。

她真的喜欢那座钢铁厂么?不尽然。否则也不会长到十九岁,还从未去那里看过一眼。她就是不甘心、不痛快,属于自己的东西要落到施嘉隽手里。施嘉隽怕是早就知道了罢,才三番五次暗暗在她面前炫耀,将施承良的财产视为自己的身家,又说自己不是陶世珍那样的富贵闲人。一想到他那副得意嘴脸,她就恨不得将他撕碎。

她自然是不愿意让的,可是,竟无一人能支持她。说起来陈端玉是支持她的,可那有什么用,她现在犹如瞎子过河,不知如何迈出一步,需要的是一点实际的指引。她害怕自己伶仃地去对抗所有人,尤其是,她需要对抗的人是她父亲。她打心底里不愿。

那么放弃是最容易的,容易到她只需欺骗一下自己,说她不在乎。

施嘉莉又想要流眼泪了,上唇微微撅着,用力绷着脸。她可是“钢铁大王”施承良的独女啊,应是天之骄子才对,怎么也要受这样的委屈?

唯一的安慰在于,施承良正当壮年,一时半会儿还轮不到施嘉隽上位。无论她做出什么样的决断,都不必急于一时。

她将手包夹在臂下,垂下头,慢慢走回公寓里去了。

学校开学,像是把一切的混乱都重新掰上轨道。施嘉莉每日去上课,有时也为了散心,和陈端玉一同去图书馆。她现在是个害怕孤独的人,所以总要人陪。但她没有去找李岘祺,可能是真的怕自己喜欢上他罢,仿佛一旦喜欢上他,就等同于她要放弃家业了似的。

李岘祺也极少约她。他那天说的话似乎是真的,他的确不喜欢与旁人有过多的接触——她当时只以为这是一个男人欲擒故纵的说辞。他看起来很忙,几次在学校里遇见,也是步履匆匆。不过他还是停下脚步,与她说了一会儿话,见她落落寡欢,便履行男朋友的承诺,说可以陪她走一走,或是一起去吃顿饭。施嘉莉拒绝了,她对他暂时还没有倾诉的**。

后来李岘祺带她去了学校里举办的一个“爱国讲演会”,拉着她在礼堂后排坐下了。他道:“这种爱国讲演每周都有,若你心情不好,可以来听一听。学校里还有抗战义卖,你也可以参加。”

施嘉莉看向他,露出一点不解的神情。

“我都是这么做的。”李岘祺道,“这是消解个人情绪最好的法子。”

施嘉莉仍旧不解,却想起他之前说过的什么“小爱”“大爱”。她静下心来凝神听了一场,心里果然颇有触动,在讲演结束后,将自己身上的钱都投进了募款箱里。从讲演会上离开后,李岘祺问她情绪有没有上来一点,她点点头,咬牙道:“恨不能亲手打死几个日本兵!”

自此以后,施嘉莉常去学校礼堂听爱国讲演。陈端玉知道了,稀奇道:“怎么,施大小姐打算投身革命了么?”施嘉莉便将李岘祺的话说与她听。陈端玉听后笑道:“你们惯会自欺欺人的,不过是用民族情绪压过你的个人情绪罢了。”

“也许罢。”施嘉莉像李岘祺一样诚实地接受了“自欺欺人”的判定,“只有在这种时刻里,我会从施嘉莉的角色里逃出来,仅作为一个中国人存在。”

再见到李岘祺的时候,是一个周五的下午,施嘉莉提着书袋从教学楼里走出来,看到他等在外面。两人并肩走在校园中,吸引了许多目光。李岘祺对这视若无睹,说道:“这些日子我都在找公寓、搬家、收拾新居,没能陪一陪你我很抱歉,现在你可以选定一个地方,我们补一次约会。”

“谁要跟你约会?”施嘉莉睇他。

“我们是男女朋友,不是约会是什么?”他反问。

施嘉莉没有与他再辩下去,以免有打情骂俏的嫌疑。既然他只是在履行合约,那她也不必多疑多心,将面子上的功夫做好就行。他们的确需要交谈一下,不然她带他去见施承良,搞不好要露馅儿。

她想了想:“那就去你的公寓好了。”

李岘祺似乎没想到她这就要上门,眉梢一挑:“为何?”

那里是最快能了解一个人的地方,施嘉莉心道。整洁还是邋遢,冷淡还是温馨,谨肃还是随意,看什么样的书,听什么样的唱片,吃什么样的食物……都一目了然。

“当然是贺你乔迁之喜啊。”她冲他一笑。

李岘祺答应了,驾车将她带到了福沙路上的一座洋楼前。他的公寓与她的差不多,都是洋房改的,唯一的不同是,他只赁下顶部一层。楼房最底下开着一个咖啡馆,角落里还藏着一爿旧书店。据他说,二楼住的是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妇,没有孩子。

看来他是特意考察过的,施嘉莉想,整座洋房都安安静静的。

“环境很好,就是离学校有些远了。”她说。

李岘祺取出钥匙开门:“远些好,远些不会有人来打扰。”

施嘉莉睨向他:“那你是说我打扰你咯?”

他笑笑:“好,你除外。”说着他打开门:“请吧。”

施嘉莉还是留给他一个眼刀,才昂首走进去了。这间公寓不算太大,一眼望过去却空荡荡的,除了几件必要的家具,其他物品着实不多,看不太出有人生活的气息。施嘉莉走到客厅中央转了一圈,才在一面墙的墙根处发现了几盆花,水嫩嫩的颜色,倒是喜人。

“你种的?”施嘉莉诧异道。

“房东扔在洋台上的。”李岘祺倚上一个斗柜,与她保持着一定距离,“我见它要冻死了,便挪进屋子里来了。”

算是意料之内,不是他种的花;也算意料之外,他竟会呵护几盆花儿。

施嘉莉不便进他的卧室,便只看看客厅,看看洋台,再看看小小的厨房。他似乎没有什么置办物品的**,目光所及的所有陈设,都是实用的东西。花瓶、奇玩,统统是没有的,他连一张相片都不摆。

“满足好奇心了么?”李岘祺问。

施嘉莉没答,从小厨房里出来,问道:“你平日里自己做饭?”

“还没有开过火。”他说,“我吃学校的餐厅。若是在家,就去楼下买咖啡和面包。”

对物品没有**,对食物没有**,怪不得对女人也没有**……施嘉莉暗自思忖道。

李岘祺看了眼手表,说道:“到晚饭时间了。你是想出去吃,还是叫人送过来?”

施嘉莉忽然想起他之前说过,他不做没有准备的事,便起了一点挑衅的心思,说道:“那不如今晚你就开火罢。”

他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她的心思,远远望着她道:“我厨艺不精,只会烤面包、煮咖啡、煎鸡蛋。”

“可以啊。”施嘉莉立刻答应。

在这个相对封闭的公寓内,他始终维持着与她的距离。直到要去做晚饭,才擦过她身边进了厨房。施嘉莉转身依偎在门框上,看他从柜中取出一袋面包和几颗鸡蛋。将面包切下两片,放进烤面包机中,他又拿起一只平底小锅,放在水龙头下,预备冲洗。这时他忽然停下,将袖子拂起一些,摘掉了腕上的手表。

迟顿一瞬,他抬眼看向她,将手表递过来。

施嘉莉走上前去,接过他的表。

她没有退出厨房,饶有兴趣地站在一旁观看。李岘祺倒是没有哄她,他厨艺不算精妙,煎碎了一只蛋,后面才愈来愈顺手了。只是他人长得清隽高挑,站在燃气灶前煎鸡蛋,也有几分赏心悦目。

施嘉莉想起十四岁那年,她也是这样站在那里,看着方峪祺侧脸清绝,坐在灶膛前烧火。

脸还是那张脸,却是换了一个人,说不清这是命运对她的捉弄还是眷顾。

李岘祺从碗柜里取来两只碟子,各自加入一片烤面包与两只煎蛋,放在灶台旁边,另架起一口小锅,开始煮牛奶。施嘉莉索性将他的表戴在了自己腕上,走过去将食碟端到了餐桌上。李岘祺看她一眼,说道:“餐边柜里有黄油和果酱,你可以拿出来抹面包。”

施嘉莉将那只煎碎的鸡蛋给了李岘祺,自己留了两颗完整的。她是客人嘛,待遇自然要好一些。

最后李岘祺从厨房里端过来两杯牛奶和一碟甜瓜片,以及一些果干。

两人在餐桌前面对面坐定。李岘祺端起牛奶喝了一口,施嘉莉则叉起一片甜瓜,问:“你买的?”

“楼下那对夫妇送的。”

施嘉莉轻轻”哼“一声:“我就知道。”将甜瓜片送入口中,她又用叉子举起一枚果干,辨认两眼,问道:“这是什么果干?梅子?”

“李子干。”

“李子啊……”施嘉莉愣了下,将果干送到嘴边,鸟儿一样啄掉一点果肉。她记得在清水镇,芳姨家的屋子前,就有一棵李子树。

“你买的?”她又问。

“嗯。”

这大概是这间屋子里,他唯一喜欢的东西,施嘉莉想。

可怜鬼。

见她面上浮起一点动容,李岘祺问:“怎么了么?”

施嘉莉摇摇头:“没什么。”

李岘祺靠向椅背,端起牛奶喝着,眼睛却看向她。直觉告诉他,她瞒着他什么。瞒着他什么呢?和李子干有关么?他想着,不经意间低下眼,不料看见他的手表正在她左腕上戴着。

他目光闪了闪。

当下女士们偏爱戴细条小方表,而他的手表是经典的男士款,戴在她腕上,便稍显粗大了。黑皮表带紧贴着她的皮肤,像是攥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手表,在她腕上戴着。

李岘祺不动声色地掀眼看向施嘉莉,她吃着甜瓜片,浑然不察。

她怎么可以无知无觉呢?

他又将目光移到那只腕上去。

他的手表悄无声息地攀附她方寸间的身体,裹住她凸起的腕骨,血液静悄悄地从那里流淌,带来起伏不息的脉搏。那是苍白脆弱的一个地方,也是感受得到心跳的地方,他隐晦地占有,暗昧地钳制。

他掠下眼睛,眉头轻轻一皱,随即舒展。

吃过晚饭,他将她送回家。说完了“再见”,那只手表还是在她腕上戴着。

她忘记还给他,他也没有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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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Chap.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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