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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玄英

这一“回见”不过隔了两刻钟,祁韫在殿中等瑟若同用早膳,见她一改往日素淡装束,淡粉梅花织锦、水红薄纱曳地,裙摆繁枝缀蕊,行间仿若桃李铺陈。

她发髻绾得极低,只斜插一枝胭脂金镂桃花钗,鬓边落一缕碎发,添了些懒倦情态。唇上胭脂极艳,却不夺气质,只把那张素日清冷的面孔衬得愈发明艳动人。

这一身妆束虽较平日繁复数分,却并不华贵张扬,依旧温润得宜、清丽高雅,仿佛从千载风雪中走来忽而坠入十里春红,与昨日山河壮阔间的万里花开,竟也异曲同工。

她见祁韫瞧她瞧得赏心悦目,抿唇一笑,提裙轻轻转了个圈儿,既是情人爱娇,亦是美人风华不吝人观,看得祁韫几乎想给她鼓掌喝彩,爱极了她这美而自知的骄矜之态。

两人又你好我好地吃早膳,陶长恩与他们熟了些,也敢凑趣,殷殷相劝,说他这黄芪炖鸽盅是用足年头的老鸽,剔尽筋膜,文火慢炖四时,才炖出这入口即化的滋味。

那松仁百合炒芦笋清脆爽口,是选头茬嫩芦笋、冷油快炒,再点些鲜榨梨汁提甜,最养肝润肺。还有这道碧螺春蒸鲈鱼,鱼是一早江上现打的,只取两寸厚的背脊肉,以新茶代酒,轻蒸不腥,鲜香入骨。都是为了两位主子健康,吃暖和了,才能好生去湖上泛舟吹风不是?

逗得瑟若也忍不住与他玩笑几句,倒也给面子,各样菜都认真吃了。祁韫甚至还能和陶长恩讨论几句做法,那装内行的模样,竟也博了他这真内行的欢心。

其实祁韫哪里对食馔真有兴趣,不过是在老饕饭局上听来的讲究,照葫芦画瓢唬人罢了,倒也和瑟若昨日当“钦天监”一般无二。

这最后半日时光,祁韫交给殿下来定,于是选了这“夜舟听雨”——虽然眼下是白天,也无雨。

行宫北麓不过半个时辰脚程,有一片几乎无人涉足的水面,原是山间几道雪融溪水汇聚成的小湖,三面环坡,水色澄澈,幽静极了。

北地三月初,深山春寒未尽,湖畔尚有薄冰未融,远山浮黛如烟,岸边柳条新绿初展,夹着几株早花的玉兰,风一吹便落下瓣瓣白雪似的香。

舟上自是一应器具玩意都全,瑟若见有根碧玉般的竹钓鱼竿,觉得好玩便说要试试。

小面首这下倒是坦诚,直言不会,说自己始终没那份闲情雅致,肯坐上几个时辰一动不动就为钓一条鱼,有这工夫,酒楼里几桶鱼都做熟吃净了,那嫌弃模样逗得瑟若乐不可支。

既然面首不会,最终只好让侍卫们上阵替殿下捉蚯蚓、挂饵,赵聿还为她细看水势,指了处“鱼窝”所在。果然不多时就有鱼咬钩,监国殿下眉开眼笑,十分满意。

连玦那群江湖人士更是不拘礼数,在水边撒开了打水漂、抓鱼、比谁扔石头准,还有人翻身上了浅滩较量轻功水上漂。那暗器高手更是技痒难耐,手起石落之间,竟有数条鱼应声浮出水面,他还一脸冷肃,把鱼捧到监国殿下面前,也不晓得怕。

于是中午自是要吃众人亲手捕的鱼,再配陶公公精心备下的野餐小菜。赵聿与连玦两帮人昨日下午切磋过后,倒也生出几分惺惺相惜,这时聚在一处烤鱼饮酒,说笑作乐。

待回行宫收拾罢,竟是人人都生出几分不舍之意。陶长恩行前本是抱着掉脑袋的心,走前却真心觉得殿下好、祁爷也好,二人是神仙玉人,只恨这世道不容她们正大光明在一处。

他私下找到祁韫,暗示册录无虞,祁韫只一笑,反温声关怀他三日辛苦。

陶长恩历经三朝,见惯宫里世事无常、腥风血雨,知其性命不过在长公主与陛下好恶一念间,前路已一眼望得到尽头,不禁暗自一叹。

眼见通晖门已至,日落西垂,瑟若在车里百般不愿再走,这回小面首不等她发话,就自觉登车与她道别。

二人温存一阵,瑟若撅着嘴望她,眸光摇动,显然是千言万语想留人不走,可也知再不能拖延。祁韫轻轻抚了抚她鬓发,笑道:“陛下要去春狩,想必殿下还有几日要忙。等这阵过了,咱们约好要看《梧桐雨》首演的,相见时日多呢。”

瑟若点点头,笑道:“你那《烟水绮记》也抓紧了,我倒要看看,比得《石头记》否?”

四目相对间,她们不知觉又吻在一处,却是再没那些苦闷、怨怼、不甘、急迫,只有清柔的温存、宁静的心悦。前尘往事尽随流水,沉入远山暮色深处,又如桃花春雪,纷纷落入心湖,悄然融成一圈波光荡漾的涟漪。

……………………

嘉祐八年,对祁家而言,是无比光耀、喜乐盈门的一年。

金榜揭晓,祁韬果然名列殿试第七,最终高登探花。这却绝非因祁韫与长公主的私交,实是因祁韬学识渊博、才气纵横,尤以一纸策论仁政之道、文采与心意并重,深契陛下“开元布德”的治世新旨,赢得主考与御前一致推崇。

此一石破天惊之喜,不仅使北地宗支与江南本家齐齐欢腾,连谦豫堂各处票号、坊商、船户,也纷纷挂灯张榜,普天同庆。

经总账房定议,祁家当即宣布:“本月凡旗下谦豫堂处,银票减息半厘,米粮茶丝各门商货皆行‘折利而成’之让。”凡行号铺面,尽可凭照祁韬金榜之喜,来换“探花庆筹”福券一张,折后再减一钱,限三日内用足。

如此既与同行同庆之利,又使百姓得实惠,一时传为美谈。民间赞曰:“金榜题名千古事,探花一出为黎民。”连坊间说书先生都改了词儿,说祁家这门大商,如今“朝得人、路得名、心得天意”。

至于祁韬“走马观花”之日前夜,夫妻二人激动得几乎彻夜未眠。

天一亮,祁韫便着一身簇新衣装,牵着一匹俊马亲自上门来接。那马鬃黑如漆、四蹄雪白,分明不是寻常厩马,祁韬一见便知来历不凡。果然,祁韫含笑低声道这马实为殿下御赐,三人心知便是,切勿声张。

探花郎一时喜得手脚发软,竟差点没能上马,惹得祁韫与高祥在旁忍笑,半扶半托地将他架上马背。

街头巷尾看热闹的百姓早早围得水泄不通,锣鼓喧天、红伞开道,身披探花红的祁韬,一路骑马拜谢恩师同门、乡亲宗族,眉眼飞扬、春风得意。

祁家庆宴亦摆三天流水席,首日宗中有头有脸的长老和京中重要政商故旧皆到场,几百人的排面,使得祁韫和祁承涛这两个给祁韬挡酒的“酒篓”都顶不住,强撑着应酬罢,回家吐得一塌糊涂。

祁承涛酒量比祁韫好得多,这日却实在欢喜,也实在袒露真心,醉到扯着她在灯下倒了半宿自己这两年的苦水,言真不愿与她相争。

祁韫只醉眼迷蒙地含笑听他说,不时点头回应,心里却不计较他是真情还是假意。其实她也明白是真情居多,最终默默地想,无论终局成败,这个堂哥她不会亏待。

五月,新戏《梧桐雨》首演,此一讲述唐玄宗与杨贵妃缠绵爱情的南曲大戏,情词悱恻、音律缠绵,既有盛世繁华之美,亦有梨园旧梦之悲。一经登台,立刻红遍京畿,尤其难得是博得梁侯夫妇赞许喜爱,竟让馀音社得以在坐忘园连演三日,门庭洞开,风雅之士皆可自由入园观赏。

梁侯动静之大,惹得监国殿下都不高兴了:“偏他要压过我们清言社首演的风头,免费叫人都看罢了,后续还怎么卖戏?”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祁韫听得心里却酥软得一塌糊涂,这语气,用流昭的话来说,分明是实打实拿自己当“老板娘”了。

不过,梁述素为天下风雅之宗,他一语认可本就是最好的招牌。《梧桐雨》越发一票难求,哪怕馀音社大半年拼命练戏,早备了三班分社轮番登场,仍是人手紧张,累得流昭、秦允诚等人每日团团转,台前幕后忙得脚不沾地,连夜改排加演。

今年瑟若的生辰却是宫里操办,虽二十二岁不算什么整寿,却是长公主七年来首次重新过回生日。林璠宣布此日为“玄英节”,比照天家“千秋节”体例,以示尊崇。

节日设为普天同庆之礼,自北地至江南,州府张彩、庙门施粥,赠药济贫。京中则由礼部设庆宴、翰林修《玄英盛典》,由书坊刊行,宫中赐百官桃花金钗、梅花胭脂盒,皆以长公主素喜之物为式样,号召百姓女儿亦可自为芳节。

宫中庆贺隆重异常,内务府设“玉梅大宴”于千春殿,四司女官各献巧思,青鸾司彩绘缂丝图《暗香浮动》,宋芳亲选罗锦二十匹作新衣所用,戚宴之送来珊瑚钿盒,形如海舶重器。

林璠则亲书一幅梅图为贺,画中一枝腊梅挺立寒雪之巅,题款曰:“安其心者香自永,立于高者风不移”,随画赐一方由先帝旧藏所出、雕梅为纹的“玄玉如意”,取“事事如意”,亦寓“玄英”安宁久长。

晚宴最后,梁述更是亲率乐班,于天章台下为殿下奏新曲《罗浮吟》,此曲以梅花为魂,罗浮为意,清音若雪、余韵绕梁,恍若千树寒香随风而动,世间俗虑皆沉于外。

曲终之际,夜幕中惊起数百白鹤,皆洁羽舒展、姿态清奇,自是取“梅妻鹤子”逍遥之意。其翅羽缀有淡蓝光丝,飞舞间宛如星辉洒落,盘旋于夜空之中,引得满殿惊呼,众人心醉神迷,连天上星宿也似为之动容。

面首大人自是应邀入宫,混迹在青鸾司诸人之间。眼见梁述如此会讨瑟若欢心,祁韫头一回皱眉不甘,暗自较劲,已开始默默筹策明年赠她什么。

今年她在端午这日陪瑟若提前过了生辰,两人共看龙舟竞渡,又拈五彩丝线结香囊、采艾草菖蒲挂门驱邪,傍晚还一同饮了雄黄酒,瑟若笑说自幼从未过这习俗,如今总算补上。

礼物是祁韫亲赴和阗昆仑,在溪中泡了四日才拣出两枚温润石胚,精心琢磨成一对素雅玉镯。瑟若戴上后爱不释手,笑道:“好极了,正缺一件日日贴身相伴的首饰,可慰相思之情。”

祁韫本是想着,两人既已心许,不必事事铺张,反倒这般寻常温柔,更是细水长流里的笃定。不料她未发力,梁述却旁若无人地炫技献殷勤,怎能不生攀比之意?

戚宴之见她面色森寒、闷头喝酒,笑得不行,带着青鸾司诸女官趁机灌她,不料都低估了祁韫的深浅,最后还能和她对战不倒的,也就武功高强的戚令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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