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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北上

北地大战将起的消息一经传入京师,兵部、枢府几位大臣日夜操劳,纷纷进谏请战,调兵遣饷。而城中富贵之门却仍歌舞不辍,权贵之子于筵席上谈笑征伐、指点江山,竟将边患当作奇观谈资,尤以“辽东第一战究竟是打蒙古还是女真”最为热炒,言之凿凿如同看戏。

本是靡靡歌舞之地的青楼楚馆里,自也传遍了消息。独幽馆内一时人心惶惶,秦允诚得知后第一个赶来安抚,宽慰众娘子不必担忧,又将确切局势细细告知。

他与沈陵、梅若尘交好,原本三人私下已定,待今年便各自娶绮寒、云栊与蕙音三位娘子过门。可不巧梅若尘叔父病故,他即刻南归奔丧,一应事宜便搁了下来。蕙音并不以为意,反倒是绮寒与云栊主动提议,情同姐妹,婚事迟些也无妨。

如今梅若尘回了原籍四川,沈陵仍在江南,祁韫又已不再是东家,秦允诚总担忧一众弱女子失了倚靠,常来照拂。故这两年来,晚意有事找他商量或帮忙反而频繁。

他是一片赤诚爱护之心,本想安慰众人,自己却未必真的镇定。反倒是云栊一笑,颇有大将之风:“我看史书,大晟百二十年来胡骑南下不下十数回,还不是都挺过来了?允诚不必忧心,陛下与殿下皆是英明之主,有圣人坐镇,咱们不怕。”

晚意一向安静,当场也没显什么,过后却变了脸色,一个人闷在房里不出来,晚饭都不吃。云栊、绮寒寻到她一通开解,她才垂头吐出,她父母在锦州,若真战事扩大,恐失陷在战火之中。

云栊二人也不禁紧张担忧起来。三个女子素来安稳,从未真面对过这种局势。

纵是云栊亲身参与了温州之行,自居是个不让须眉、出过远门的女子,此刻方觉,原来那妥帖安稳的路途,皆因有东家润物无声地替人都安排好了。出门要打点什么文书、上哪打点、备什么东西、怎么雇车、走哪条道,自己竟真跟大户人家的娇小姐一般,皆完全无知。

更何况,她们是青楼中人,又无身份,纵肯自力更生,怎敢独自上路?就算雇到车、肯赴险地,那车夫是不是本地人、安不安全,都是未知数。

晚意始终没说话,云栊揉着额角犯愁,还是绮寒出声道:“阿诚肯定能想法子。今天要是和他说了就好了。明儿我再递封信叫他来。”

谁料秦允诚是来了,听后也直言此事难办。原来战事一起,为防光熙末年京师围困覆辙,朝廷早已严令封锁京畿北境,兵部调遣精骑三千驻通州、二营控御河桥道口,所有往北出关之人,非持兵部特令不得通行。

“如今欲往辽东,等同穿越前线。”秦允诚皱眉道,“就是官商的专引也被暂缓,天大的面子也办不成。”

一席话说得三位女子沉默下来,愈发惆怅。

秦允诚最看不得人难受,见她们皆愁容满面,一时也没过脑,脱口而出:“辉山就在辽东,不若去信让他帮忙照拂,岂不简单稳便?人是过不去了,递封信过去,总还有点法子。”

他当然知道祁韫在辽东,有几个要员的荐书和手本还是他帮忙搭桥的,这一年多常和她书信往来。本觉是个简便办法,不料话音一落,三位娘子皆是一怔,几乎同时抬头。

绮寒反应最快,先是呆了一瞬,随即红了眼眶,抬手便给他一拳:“提他做什么!负心短……”

“负心短命”是她惯常挂在嘴边的咒人话。真要说起,她与祁韫也没什么“负心”的牵连,眼下不过是心急如焚,担忧东家身陷战局,一时情绪翻涌,口不择言。

她咒了三个字又大大后悔,干脆用帕子一捂脸放声哭起来。

云栊向来刚强,却也怔怔望着窗外,脑中闪过与祁韫最后相见时她强撑病体、神情疲惫的模样,忍不住一眨眼,泪意上涌。

唯有晚意垂头想罢,抬眸道:“不要她帮。多谢秦爷好意,我自有办法。”

她的法子,自是向姚宛求助。

姚宛虽万务缠身,仍在收信次日亲至独幽馆。晚意原已备好话,真到见她时,却又羞赧非常,低着头一句句道来,说得细致,满面通红,眼也不敢抬。

姚宛听罢只是轻轻一笑:“这有何难?娘子是欲带信带物,还是亲身前往?”

晚意一怔,是真的惊到了。她只道这事难如登天,连秦允诚那样的官宦世家子都束手无策,哪知在姚宛口中,却只是轻描淡写、举手之劳。

她这才猛然意识到,真正伴随监国殿下左右、手握大权的女官,究竟掌着何等神仙般的通天势力。

但她也不敢多问,只抬眼望了望,柔声道:“如能成行……我亲去最好。我……被卖来得早,家中人不识字,也无信物留下。若不亲见,他们只怕不信。”

姚宛颔首,笑着应下:“娘子静候消息。”

好容易盼来消息,言已安排好八月十七日出门,一应打点都不需,只需备好自己要用的衣裳物什。

眼看出发就在三日后,云栊、绮寒都来帮忙,打点细软衣物、干粮药包、针线布匹,细致无比。连路上可能用得上的几味温补药、火折子、薄毯都备了,夜行衣、男装都一并带来,说不定哪一夜就要翻山渡口,女子装扮不便。

晚意虽信任青鸾司势力和姚宛的办事能力,却也有几分担忧,会不会给姚大人造成麻烦?

出发这日,却不是姚宛来接,来的是一名戎装女官,身姿挺拔,目如寒星,眉眼清俊得近乎冷傲,方一入门,便叫人心中一震,竟是戚宴之本人。

戚宴之肯走这一趟,自是姚宛跟她把前情说罢,言明这位娘子是殿下亲口嘱托,允其所愿,尽力庇护。而林璠嫌近来军报多有讹错,粮道久未修缮,实情不明,才命戚宴之亲自出马,随同押运第一批粮草辎重至前线。

甘肃、宁夏虽险,粮草却是充足,且是就近调配。兵部自鄢世绥起,都预判未来在辽东必有大战,因那弘勒坦王与李桓山有杀子之仇,札鲁汗在时不允他寻衅复仇,如今束缚既去,焉有不战之理,届时女真再趁虚而入,局势便岌岌可危。故辽东反成各方最关注之地,粮草调度也随之启动。

若非要随同辎重,以戚宴之单身独行的做派,也不愿带一名弱质女子上路,行得太缓耽误正事。如今听是替殿下还一场“情债”,只好照办,但也只准带晚意一人,不得再带丫鬟随从。

她只一句轻声自报来意,便似刀锋一闪:“戚宴之,特来护送。”

那一刻,屋中竟无一人敢出声,唯有晚意不自觉站了起来,心中惊疑未定,脸上却已泛出微热。

戚宴之也在打量晚意,见是一肤色胜雪的婉丽女子,身形修长柔弱,一看便知是不经风雨之人,虽未至倾国倾城,也是花容月貌。

她心里不由得又骂一句:这等美人不收,倒要来勾着殿下,姓祁的真他娘的罪大恶极。

青鸾司戚令要带一女子赴前线,谁也没敢质疑一声。她每日至晚意房门外亲接亲送,却十分守礼不踏入一步。纵那些军官人人侧目,惹得晚意每次都恨不得钻地缝,戚宴之也视若无睹,这就是大权在握,无需解释。

走出京畿不过数十里,沿途便常常遇不上成规模的驿站。原本就因战事封锁,沿线官道疏通不畅,加之辎重车辆笨重陈旧,多有磕碰损坏,遇雨更是陷入泥涂寸步难行。日行不过二三十里,耽搁尤甚,行路之难远超预期。

这一路可谓风餐露宿,帐篷难支,饮食难洁。戚宴之与诸军人俱是身强体健、老于江湖,苦中作乐已是寻常。可晚意一介弱女子,长期以来只在独幽馆锦被玉食,从未真正吃过这等风霜。

起初几日,她尚能强作镇定,后来却愈觉筋疲力尽,常是白天在车中闭目歇息片刻,夜里辗转难眠,只靠一口气支撑下来。

天晚遇不上住宿地方,她也只好睡在车里,听着那荒郊野岭里各种稀奇古怪的声音,不觉毛骨悚然。

头一晚戚宴之守在她车前抱臂而眠,半夜知觉她竟怕得睡不着,第二晚便掀帘进了车中,坐着陪她入睡,又惹得晚意大感惭愧。这位可是陛下身边穿红着紫的近臣,又和自己无缘无故,竟如此辛苦单守着自己,只觉无以为报。

一来二去,两人也熟悉几分。这日终于进了座小城,可略作梳洗整顿。驿馆狭小,几个押粮官和监军太监都塞不下,戚宴之干脆带着晚意住客栈,知晚意害怕,还特订了一间房,届时仍是老规矩,她坐在椅子里睡就行。

见晚意在房中都安顿好了,戚宴之留两个军士门前护卫,自下楼出门处理几个事情,等回来时已是夜里。

晚意困得趴在桌上睡着,门一响却惊醒,见是她,这才露出信任的微笑,连忙起身给她打水净面,又倒茶伺候。

戚宴之其实很不愿她做这些事。她每日打交道的不是大臣就是青鸾司女官,都是权势养出的气度,见了晚意才意识到,世上还有这么多普通女子不得不伏低做小,卑躬屈膝。

谁也没要她伺候,甚至谁都把她当正经人家的夫人看待,她为何总要手上不闲,眼角含媚,柔柔怯怯地做这些事情?是这世道,把本该是天真烂漫的女子扭曲成这般情态,仿佛不讨好谁、不攀附谁,自己便无理由、无价值存活。

正这么想着,晚意已上前欲给她解披风,被戚宴之一手阻住,肃然道:“娘子何须如此?我不过顺路带你一程,谈不上恩,不必如此回报我。顾好你自己,我便宽慰了。”

晚意听了,越发尴尬得无地自容,只得讪讪收回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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